官途沉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万路之遥
送走沈桐,李俊峰反锁上门,靠在门后面回想着沈桐的每一句话,居然乐得笑出声来。心情舒爽了,李俊峰居然在办公室悠闲地打起了太极拳。
李俊峰看到县委办跟在吴江凯身边的人都有了不错的前途,心里直痒痒,他本来是想让沈桐在吴江凯面前多加美言几句,听沈桐这么一说,说明自己在吴江凯心里还是有位置的。不管怎么说,他最终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沈桐刚上了二楼拐角处,就看见县委办副主任张小石咧着大嘴巴站到楼梯口冲着自己傻笑。沈桐上来后,张小石说道:“吴书记已经和我说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沈桐被吴江凯一口一个“时间紧迫”弄得格外紧张,于是道。
张小石缕了下几根稀疏的头发,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东泉县是个产煤大县,全县12座煤矿主要集中在富川乡和魏源镇,其中富川乡占据7座,魏源镇存有5座,其他乡镇也有一些小煤矿,但多大是小打小闹,没有形成气候。而沈桐今天要去的,就是富川乡的第一大煤矿。果子沟煤矿。
沈桐在上车以前就把刚才李俊峰给的烟给张小石塞了一包,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张小石并没有推辞,而是心安理得装起,客套话都没有一句。都说国土局是油水衙门,从张小石的态度就足以看出。沈桐在想,吴书记把张小石从肥得流油的国土局调到穷得叮当响的县委办,他心里有何感想呢?
张小石正如吴江凯所说那样,此人圆滑世故,尤其是嘴皮子上的功夫,满嘴跑火车却让人十分信服,一路上唬得沈桐和老魏一愣一愣的,甚至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拍马屁”的功力不是后天练成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脑袋聪明,反应敏捷,舌如弹簧,收放自如,拍得领导心放怒放,不知所以。而有的人天资聪颖,思维也很活跃,但就是表达不出来,拍马屁的话刚到嘴边,愣是硬生生地又咽回去。
分析这两类人的xing格,我们可以找到其中的答案。
先说嘴上功夫了得之人,除了脸皮厚以外,还要有颗强大的心,让他自己适应这种环境和表达方式,这类人一般比较自信,且城府极深,往往能在领导跟前凸显出来自己的优势和才华,因此升迁速度要比一般人快许多。
再说嘴上功夫欠缺之人,这类人一般脸皮薄,觉得有些恭维的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恶心,其实这也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直白说比较孤傲,自负。这类人如果没有过人的才能外,很少能得到领导偏爱,更别说升迁了。
显然,张小石属于前一种人,而沈桐属于后一类人。不过沈桐能在芸芸众生里凸显出来,除了务实的工作态度和诚恳的处事方式外,还带有一些幸运的成分在里面。或者说,沈桐是一个善于利用机遇的人。
如果说石河镇大火没有许夏的帮忙,或许现在还背着处分窝在石河镇当他的小科员;如果不是原石河镇镇长马国涛搞什么招商引资,沈桐怎能引起县委书记的关注?如果不是石河镇发生矿难,他又怎能得到市长李昌奎的肯定?如果不是宁折不弯冲在前面为吴江凯卖命,又怎能当上吴江凯的秘书?种种事件表明,一件看似大祸临头的大事,沈桐却总能在别人倒霉的时刻脱颖而出。那他靠的是什么?
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能够在逆境中寻找到机遇,这类人要比那些耍嘴皮子的人走得更远。相反,拍马屁的人不见得每任领导都喜欢,结果往往死的很惨,换做吴江凯,这招很不受用。
而适时启用张小石,只不过是利用罢了。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其结果可想而知。
归根结底一句话,做人还是本分些好。
张小石天生具备这种才能,给沈桐和老魏讲起了果子沟煤矿矿长何运昌的趣闻轶事。<风沐浴着华夏大地,坐落于西部地区的东江省也不例外,尤其是国家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不再是“大锅饭”,而成了给自己开的“小锅灶”,一下子提高农民的积极xing,几乎全家的劳力起早贪黑地钻到自家地里,那时候谁家儿子多就成了别人家羡慕的对象。
温饱解决了,尤其是农闲时期不需要太多劳动力,一部分不安分守己的农民开始想方设法赚钱,有技术的投身于手工作业,有头脑的外出打工,这部分人也就成为最早“下海”的那类人。
前面提到,何运昌爹娘死得早,又是放羊娃出身,虽给他分了地,但他根本不把心思放到干农活上,而是盯上了村里的煤炭资源。
那时候,饿怕了的村民总想着能多囤积粮食,那有心思去考虑后山的煤炭还可以换钱,可何运昌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黑面面”将会成为推进改革大chao的重要能源,于是他把分给他的土地买了,又四处借钱买了毛驴,开始了他的创业生涯。
短短几年内,何运昌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万元户”,这时村民们才反应过来,于是又一窝蜂地涌上了山,纷纷投身于“掘金”之路。
官途沉浮 第0217章 风起云涌(十八)
() 与村民们相比,何运昌已经积累了足够资本,正好又有外乡人前來投资,于是他瞅准时机,准备大干一场,外乡人开矿离不开本地人支持,何况何运昌手中也有部分资金,何运昌顺理成章成了果子沟煤矿的副矿长。
到了九十年代初,何运昌口袋里的钱已经达到百万以上,足以可以同东泉县的年财政收入相比高下,但他并不满足,靠着狠劲和地头蛇的身份,愣是把原來的投资人挤走,成为了果子沟煤矿的真正掌门人。
时代在进步,加上国家对安全生产的重视,对现有矿井全面技改升级,何运昌扳着指头算了这一笔账,几乎把他积累的资金都投入进去都不够,刚好县里对民营企业大力扶持,于是脑袋灵光的何运昌玩起了贷款。
贷款不要紧,但后來的发展趋势可把县zheng fu和银行给坑苦了,尝到甜头的何运昌并不急的还款,而是滚雪球似的越贷越多,进入了“恶xing循环”,以至于当时的县长亲自登门催款,可何运昌淡然许多,他说,要想还款很简单,可企业一直处于基建状态,等开始生产了一定还。
可后來,煤矿已经开始生产,有了盈利,但何运昌依然沒有还款的迹象,这下把县里的大小人物都急坏了,何运昌非但不还,竟然又狮子大开口提出贷款要求,理由就是扩大生产规模,为了让他有能力还款,县里的领导一咬牙再次给他贷款。
这一來二去,双方好像都走进了死胡同,一边不断地贷款,一边又不断地放贷,双方打起了持久战,何运昌也不是不还,每次要再次贷款的时候,都会象征xing的还一点,这种你來我往的循环一直持续到今天。
何运昌真沒钱吗?其实他手里掌握的资金已经达到上千万元,可他就是赖着不想还,可以这么说,何运昌的发达是拿着国家的钱成就了自己。
何运昌是东泉县当之无愧的首富,几乎无人可以比拟,县里更是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生怕他出一点问題,而把几千万的贷款打了水漂,何运昌十分享受这种待遇,曾经是满山跑的“放牛娃”,如今是万人捧的“煤老板”,从地狱到天堂虽然走得很艰难,但这种妙不可言的快感让他有些飘飘然,一夜暴富已经梦想成真,这也就形成了以何运昌为代表的独特群体,,煤老板。
这个独特群体有以下特征:大部分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文化程度不高,一些人还是文盲,他们相比其他农民思想要活跃,不安分守已,有着过人的胆识和超群的远见,甚至相当一部分人曾经是地痞流氓,靠着心狠手辣白手起家,从一开始非法开采逐渐走向正规,成为了改革浪chao中鹤立鸡群的“另类”。
钱有了,社会地位提高了,物质上得到了极大满足,煤老板们迎來了新的难題,钱该如何花。
不同地域造就不同xing格特点,当年十大商帮之一“晋商”在土壤贫瘠的黄土高原上愣是剑走偏锋闯出了一条商业道路,在明清时期活跃了500多年,足迹遍布全国,甚至把生意做到了俄罗斯、ri本等国家,完全可以与威尼斯商人和犹太商人相媲美,最值得骄傲的,要数晚清时期金融业汇兑业务的发展,响当当地打响了“山西票号”这一金字招牌,以至于道光皇di du赞叹其“汇通天下”,这也成为现代银行的雏形。
晋商的沒落,不外乎国家的衰微,外敌的侵略以及zheng fu的等等,但从自身找原因:“以末致富,以本守之”的传统观念,墨守成规,思想保守,也是导致晋商衰败的重要因素,走上了利润封建化的道路。
西方资本主义一般积累资金后都会转为产业资本,而晋商后期则不同,大有回chao之势,小农思想表露无遗,大量捐输助饷,为晚清zheng fu筹备军饷;大量购置土地,修建各式各样的大院;发放高利贷,举利放债,守着吃老本;窖藏黄金银两,货币不能得到有效流通;生活奢靡,一些商人开始贪图享乐,抽烟土,玩戏子等等,这些都是利润封建化的直接体现。
晋商已远去,现如今留给后人的jing神价值观似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大院”,供人们瞻仰曾经的辉煌。
煤老板们显然沒有很高的思想觉悟,更不会汲取沉重教训,重蹈覆辙走上了先人老路,有了钱的煤老板挥金如土,特别是在购置房产上,体现了惊人的喜爱度,有个不恰当的比喻,京城房价的上涨与煤老板囤房炒房有直接关系。
回到东江省,煤老板们同样如此,他们可以不在乎吃穿,但对居住房屋绝不含糊,花大量金钱修建自家房院,绝对是一道靓丽风景,出手十分阔绰,买几十万上百万的豪车犹如买玩具车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着实既羡慕又心疼。
张小石说,何运昌别看穿的不怎么讲究,甚至有些其貌不扬,丢到农民堆里,你绝对辨认不出那个是农民,那个是富翁,但出手绝对是大手笔。
据说有一次,何运昌到京城开会,无聊中闲逛百货大楼,走到一家买电器的商铺跟前,对一台新上市的大彩电十分感兴趣,服务员对这位长相一般,穿着简朴的“农民”很是看不起,于是就冷嘲热讽他可以到地摊上去看看,这里的你买不起,沒想到服务员的态度激怒了何运昌,于是他立马打电话叫來了一大帮子人,一声令下,把整个电器店砸了个稀巴烂。
砸完后,询问服务员店里的所有电器值多少钱,服务员哆哆嗦嗦叫來了老板,老板恼羞成怒,狮子大开口要了40万元,沒想到,何运昌眼睛都不眨一下,吩咐小弟从车后备箱里提出一麻袋钱,扔给老板50万元,拍拍屁股走人,让在场的人都见识了东江煤老板的财大气粗。
官途沉浮 第0218章 风起云涌(十九)
() 还有一件事,更加把何运昌神化,何运昌的老婆想在省城买房,于是何运昌陪着一起到隆中市新开发的高档楼盘去选房,沒想到与上次如出一辙,售楼小姐怎么看都不想能买起房的人,于是一再强调这里是高档小区。
这次何运昌并不恼,而是不停询问房子的位置和结构,售楼小姐不情愿地翻着白眼解答着,后來干脆直接躲得远远的。
何运昌左挑右选,始终不急于表态,以至于后來惊动了保安,何运昌这下上了脑子,直接把经理找來质问,最后的结果让谁都想不到,何运昌居然把整个单元都买了下來,同样让在场的人惊诧万分。
另外,何运昌嗜赌如命,在当地赌的不过瘾,直接跑到澳门赌场豪赌,前前后后输了几千万,但他满不在乎,好像花几块钱似的。
还有,何运昌迷信成瘾,在果子沟修建大量寺庙,他总以为他今天的财富是得到上天的眷恋和保佑,不惜重金建成连篇的庙宇楼台,一些人打趣道:“何老板将來不挖煤了,完全可以把他的寺庙开发成旅游景点!”
关于这些类似的趣闻还有很多,其真假有待考证,但可以直接说明,一夜暴富的何运昌正如当年的“晋商”,并沒有把挣來的钱转化为产业资本,而是大肆挥霍,贪图享乐。
其实,如果分析东江煤老板的发家史,从一穷二白,到ri进万斗,只不过是在短短的十几年内,十几年内,国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快速的经济发展离不开源源不断的能源动力,而在这条产业链的上游,也间接地扶持了一个又一个的煤老板涌现,他们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也是探索中国特se社会主义道路上诞生的“怪胎”。
以前沈桐也听说过这位东泉首富的一些惊人举动,张小石的话让他叹为观止,也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se彩。
车子驶进富川乡,一辆接一辆的拉煤车川流不息。虽然已是冬季,但道路两旁的草木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土,甚至已经结冰的河面上都能透过肌理看到嵌入的黑se沉着物,远处的山上一个连一个私挖滥采废弃的口子,好比一个貌美的女子脸上长满了痤疮,满目疮痍,让人扼腕叹息。
经济的发展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石河镇的狮头山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沒想到富川乡要比想象的严重得多,怪不得吴江凯痛下决心要打击私挖滥采,简直是暴殄天物,涂炭生灵,十年前的东泉县与十年后的东泉县,不可同年而语。
沈桐刚才还回味着何运昌的惊人壮举,可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觉得吃了苍蝇般恶心,这些煤老板宁可把资金花费到自己的喜好上去迷信修庙,都不舍得栽一棵树为子孙后代造福,实在令人痛心。
还沒进入果子沟村,沈桐远远地就看见一家白墙红瓦,建筑颇为气派的三层小洋楼,与周边低矮破旧的房屋形成鲜明的对比,张小石告诉他,那就是何运昌家,就是张小石不介绍,沈桐也能猜得到。
车子在何运昌家门口停了下來,沈桐更加直观地感受东泉首富的家,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坐北朝南一栋具有现代特se的小洋楼,墙面贴满白se的瓷砖,在阳光的照she下十分刺眼,而东西两侧高高的围墙则采用东江省传统工艺手法,一排溜仿明清青瓦显得古se古香,再看朱红se的大门,上面如同故宫一样嵌入鎏金铆钉,极具视觉冲击力。
门口两侧面目狰狞的石狮子静卧在原地,伫望着远方,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幅门匾,上面写着“时华第蔚”,立柱上攀龙附凤,蓬荜生辉,仔细一看,在门匾下方居然还有早已消失的门当,看來外界传他迷信一点都不假。
沈桐暗叹,谁说何运昌沒有文化,就凭门口的这一景,就用了石雕、砖雕和木雕,jing湛的工艺,良好的品相,足以看出何运昌的用心程度,传统技法与洋楼遥相呼应,中西合璧,让人惊叹。
张小石悄悄告诉他,光门口的这对大狮子就花费了将近50万元,据说加工原材料是不远万里从云南拉來的大理石,并聘请东江有名的雕刻大师细细打磨了将近3个月才完工。
50万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沈桐不吃不喝60年的工资,沈桐抚摸了一下狮子的头,暗暗叹息。
张小石敲了敲大门,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來,不耐烦地道:“敲什么敲,大早上的,不让人安宁,你找谁啊!”
沈桐从妇女的着装和年龄判断,此人应该不是何运昌的老婆,不过那一副不屑的表情和盛气凌人的傲姿大有狐假虎威之势,让人极其厌恶。
张小石不同,堆着笑脸道:“彩琴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国土局的小张啊!上次我來何老板家你还给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你那jing湛的厨艺让我现在回想起來都直流口水,这不今天得空,再次登门尝尝你的手艺,不知可否赏光!”
那妇女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脸上挤满褶子,也不管想起沒想起对方是谁,笑着道:“是小张啊!我的厨艺有那么好吗?”
“那当然,你的厨艺就是放到那东泉酒店当总厨都不为过,何况你那么年轻漂亮,再加上一双巧手,我想生意不火都难!”张小石继续恭维道。
那妇女心里甭提多高兴了,用手抚摸着脸,道:“都老婆子了还年轻漂亮,这话要让我那口子听到了还不知道惹出多少事端來,其实我年轻时候长相也还说得过去……”被张小石一夸赞,妇女完全沉浸在甜言蜜语中。
沈桐不得不赞叹张小石嘴皮子功夫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刚才还凶煞的妇女捧上了天,怪不得吴书记要把这种人拉到身边,确实每个人都有一定长处,这也是沈桐要加强学习得地方。
官途沉浮 第0219章 风起云涌(二十)
() 闲扯了一会,那妇女缓过神來,问道:“你是來找何老板的!今天正好他在,我进去通报一声,你等着!”说完,洋溢着一脸笑容走了进去。
张小石冲着沈桐挤了挤眼,低声道:“面对这种女人,你只要无限地放大她的优点,然后在缺点上添盐加醋,加上些溢美之词,绝对來一个倒一个,收拾得她们服服帖帖,哈哈!”
沈桐虽对张小石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这套言论确实让自己受益匪浅,看來今后要多跟张小石接触,來弥补自己的短处。
片刻,那妇女跑了出來,道:“小张啊!快进來!何老板正好闲得无聊,想找人聊聊天,你的出现他很高兴啊!”
沈桐心中窃喜,看來这趟來对了,必然会有收获。
在路上,沈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小石,但并沒有说明真正目的,不过,张小石是何等聪明之人,就在吴江凯告诉他陪沈桐见何运昌的那一刻,就猜到了吴江凯的用途。
张小石在国土局时,就能够准确判断出吴江凯的每一步打算,包括要打击私挖滥采,要先从谁下手等等,他基本猜得八*九不离十,而如今想借何运昌之手,扳倒陆昊放,这到不失是一着妙棋,能想出这条策略的人,也算是一位谋略高手。
沈桐跟在张小石身后,掀起厚厚的门帘进了何运昌的家,只见何运昌穿着红秋裤,上身搭着一条毛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拿着遥控机來回切换台,阳光透过玻璃正好倾泻在何运昌脸上,那凹凸不平且富有沧桑感的脸上留有岁月痕迹,尤其是抬头纹如刀刻一般,让人生畏,如果是躺倒一户普通农家炕上,绝不会想到眼前的此人就是东泉的首富。
看到张小石,何运昌依旧躺在那里,抬了眼皮,面无表情地道:“是张局长啊!好久沒见你了!”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又道:“坐,彩琴,给两位客人倒茶!”说完,拿起一个硕大的罐头瓶喝了一口茶水。
家里供了暖气,加上阳光充足,沈桐顿时觉得热得喘不过气來,额头也渗出一些汗來。
张小石坐定后,解开衣服扣子,道:“何老板,您老最近可忙不!”
“忙,怎么不忙,每天进入冬季都忙得不可开交,直到过年前才能消停下來,正好今天有些感冒,就躲到家里清闲一下,哎,天生就是劳苦命,身不由己啊!”何运昌感叹道。
“是这样啊!那何老板要多加注意身体啊!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钱沒有了可以再挣,要是身体垮了,就得不偿失了啊!”张小石道。
何运昌掀开毛毯,坐了起來道:“这话说得在理,我也觉得我这段时间身体大不如从前,尤其是到了冬天,我膝盖痛的厉害,这都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啊!人老了,各种毛病都出來了,过两天干脆去海南买套房,安安心心疗养一阵,眼不见心不烦!”
张小石眼睛一转,道:“你说起这个,我到想起一个隆中市的老中医,他对风湿关节炎颇有研究,要不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何运昌來了劲,道:“真的,好哇,这毛病缠了我多少年了,如果真能治好,钱不是问題,他要多少我给他多少!”言语之间都透露着对钱满不在乎。
沈桐插不上话,只能一边听着二人的谈话,一边观察着何运昌的一举一动,最后沈桐把目光盯到了那只何运昌喝水用的玻璃瓶上。
从质地看,应该是很普通的玻璃,从形状看,应该原先是盛装水果罐头的,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瓶,首富何运昌居然用來喝茶,可见他对生活细节不拘小节。
再看玻璃瓶里面的茶叶,沈桐通过颜se判断,应该是红茶无疑,再看茶叶的舒展度和成se,以及飘出來的香气,极有可能是安徽产的祁红大红袍。
吴江凯是嗜烟酒茶之人,沈桐跟着也学到不少知识,像普通老百姓一年四季都是喝着廉价的花茶,但领导颇为讲究,chun天喝花茶,夏天喝绿茶,秋天喝青茶,冬天喝红茶,花茶可祛寒邪,绿茶有败火功效,青茶则除去体内余热,红茶则养胃御寒之功效。
冲红茶,以陶瓷茶具较为适宜,紫砂系列更为上等,用沸水冲洗茶具提高温度,再冲茶,盖上壶盖,以免释香味,午后的冬天,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吃着点心,拿一本杂志观读,品尝着这馥郁红茶,暖意融融,好不享受。
在东泉县有喝红茶的传统,大多数人买一个便宜的陶瓷壶,抓半把扔进去,好后放到炉灶上不断加热,那美妙的滋味实在让人嘴馋。
再看何运昌,一个大玻璃瓶,着上等的茶叶,就好比时装女郎佩戴廉价首饰,屠夫手上戴着江诗丹顿手表,极其不搭,从这个小细节就可以看出,何运昌是个对生活不太讲究之人,这也正与东泉县百姓的习俗较为吻合。
在东泉县,百姓可以不讲究吃,不讲究穿,唯一讲究的就是居住场所,这点是不能丝毫含糊的,这也是因地理环境、自然因素以及历史原因造成的。
东泉县位于黄土高原,山大沟深,土壤贫瘠,且交通不便,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一眼望不见的边际,似乎翻过山的那一头就到了尽头,那种望眼yu穿对外界的渴望,但朴实善良的东泉人并沒有勇气尝试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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