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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此言一出,万军一片哗然,双方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在战场上混杂成一片嗡鸣声。吉尔伽美什与乔治同时喝令,大军这才重归肃静。阿蒙没等恩启都答话,又以洪亮的声音笑道:“很抱歉,我这样说话,亵渎了你们信奉的神灵。勇士是不可以侮辱的,而马尔都克也不可能接受我这样一个凡人的决斗邀请,我收回刚才的话。
但我确实要发出决斗的邀约,恩启都,我很清楚你的用意,如果我拒绝了你的要求,事后会被小人指责为贪恋权位、不肯挺身而出!那么我现在就宣布,如果有谁这样说,我将与他决斗!万军大战非斗匹夫之力,我身为总指挥怎能与你一名亲卫队长斗力定胜负?真想证明自己有多么有力,去码头上与人比赛卸货吧,相信这大陆上没人是你的对手。”
埃居大军发出哄然笑声,恩启都被激怒了,一挥手中残剑指着阿蒙喝道:“你这个懦夫!”
但他的声音随即被战鼓和雷鸣般的马蹄声淹没,阿蒙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举手前挥,下达了冲锋的命令。这一次他是在谈笑间突然下令,主动向乌鲁克军团发起进攻,并高高跃起落在梅丹佐驾驭的战车上,亲兵卫队也随之杀向了战场中央。
恩启都还站在两军之间,只有孤身一人,想合力围剿这位大武士正是最佳良机,阿蒙可不想错过。虽然拒绝了决斗的邀请,但阿蒙表现的却一点都不胆怯,他的战车冲在最前面,车还没到,人已经飞跃而出,挥舞铁枝法杖直击恩启都。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阿蒙只是拒绝了决斗而已,但仍在战场上第一个冲向恩启都战斗。
恩启都站在战场中央,对面的埃居大军已经冲过来了,而乌鲁克军团尚未杀到。他能转身先逃跑再带着人杀回来吗?这位高傲的大陆第一武士自然干不出这种事,当即怒吼一声挥舞半截残剑迎向了阿蒙的铁枝法杖。
剑杖未及相击,就有一团耀眼的光芒爆发,巨大的能量冲击四散。两人交战中同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恩启都稳稳的站在原地,从半空扑击的阿蒙又翻着跟头被震飞回去。想被震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恩启都的一剑之威本是要将他斩杀,阿蒙是借助了空间移转神术,且早就有所准备,那凌空一杖虽用了全力却是蓄势回旋。
阿蒙飞回亲卫的队伍中,恩启都岂能再让他从手下逃走,怒吼一声冲了过来,挥起冲天的剑芒斩向尚未落地的阿蒙。这一剑却没有斩中目标,迎面飞出了好几道光毫,还带着各种不同的神术攻击,有的如冲击脑海的怒吼、有的如巨浪卷起的狂涛、有的如四面散射的裂隙、有的如凝聚狂风的飞刃。
有三道光毫格挡了凌空的剑芒,有两道光毫直击恩启都本人。一看这个架势就是有埋伏,且不说能发出这种攻击的至少也是经过力量二次唤醒的大武士,而且他们使用的武器也不是亲卫仪仗中的制式长剑。
既然恩启都送上门来,混在亲卫中的大武士也不必隐藏了,梅丹佐抽出了蛇牙短刃、加百列挥舞着一柄银色的战斧、布雷兹使用的是一支尖利的神术梭枪、彼得施展的是一柄刻着古怪花纹的长刀。至于伊西丝神殿的首席大武士龙腾,连长柄狼牙棒都拎出来了,挥舞之间带着沉重的风雷之声。
五名大武士一出手就围住了恩启都,战场中央瞬间战的昏天黑地,百步之外几乎连马都站不稳。亲兵卫队并没有继续冲锋,在后方远远的结成防守队形,手持梭枪与盾牌形成阵势,盾墙外升起了一片光幕。阿蒙就站在盾墙之后,并没有参与混战。
在重重保护之中,阿蒙的身后有两名“亲卫”举起了法杖,随着吟唱声,不仅亲卫盾阵上的光华相连犹如铜墙铁壁,天空还有一片片扭曲的光影盘旋。当五名大武士中有谁被恩启都的剑芒震开脱离战团的一瞬,立即有光辉洒落在他的身上,不论是治疗神术还是祈福神术,都是最高明的,由九级大神术师毫不吝惜的施展。
大武士们与恩启都之间的混战,外面的人很难插手,能量的冲击与爆发使战场处于一片混沌状态,几乎不可能单独锁定恩启都进行攻击,大范围无差别的高阶攻击神术也无法使用,但两位九级大神术师却可以用这种方式轮流助阵。
这已经是阿蒙在这个局部战场能投入的最大力量了,就算杀不了恩启都也要累死他,累不死他也要困死他!相信大陆上没几个人能够集合如此强大的力量单独对付一名敌人。匹夫之勇虽不可恃,但强大到恩启都这种程度,在战场上就是一种恐怖的存在。
大战最怕溃阵,有时候伤亡的比例对于全军而言并不大,但一点突破之后会引起战阵的连锁溃散与士兵的惊慌践踏,很多大败都是这样导致的。这种规模的军团大战往往一打就是一整天,如果指挥官不能从容的调集各梯次战队交替冲锋与防守,一旦自乱阵脚就麻烦了。
所以阿蒙必须要困住恩启都,不能让这位近乎无敌的大武士带领一支精锐去冲溃埃居大军的阵线。前两次大战恩启都也曾经想这样做,但都被阿蒙拼死阻止了。
战阵最中央的混战展开,阿蒙的亲兵卫队原地列阵,而两侧的战车已经发起了冲锋,与乌鲁克军团的反冲锋撞击在一起,旷野上的厮杀声如山呼海啸一般传来,最后的决战终于打响了。
恩启都在众高手的围攻下全然不惧,激斗中还怒骂连连。他的骂声淹没在冲击卷起的巨浪中,但阿蒙不用听也能知道他是在骂自己,竟然不与他正面决斗而用这种手段来围殴。恩启都全身闪耀着金光,那柄沉重的阔剑如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半截,但在挥舞之间却隐约出现了一柄金色的、完整无缺的巨剑。
他的剑芒扫过之处,几位大武士都会被一股澎湃的力量逼退,就连辅助武技的神术似乎也失去了神奇,转化为纯粹的法力碰撞。这是何种武技?至纯至简却出神入化!已经不能用体术来形容,仿佛包含了世间最高明的神术中本源的力量。仅仅是那柄残剑化为全形,就已经超出了一位武士所能理解的技艺。
没有谁能够硬接恩启都那看似虚幻的阔剑,只能围着他游斗并互相策应掩护,勉强将这位武士困在原地,若不是还有两名大神术师助阵,恐怕很难阻止恩启都脱身。阿蒙面沉似水,恩启都的实力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期,短短几天不见,这位大武士竟然又变得更加强大,力量就似大海中的暗流涌动,几乎是深不可测。
如果恩启都想脱身的话,很难凭这五名大武士将他一直困到大战结束。而恩启都宁愿在被围攻的情况下战斗,那是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冲过重重阻击杀了阿蒙。阿蒙紧握铁枝法杖一直在观战,却没有出手相助五名大武士。
他是全军主帅要总揽全局,还要保护身后的两名大神术师免遭偷袭,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另一名高手吉尔伽美什正在缓缓逼近,阿蒙与两名九级大神术师正等着呢。
恩启都陷入众高手的围攻之后,远处高台上的吉尔伽美什也看清了形势。他知道阿蒙的用意是什么,而对恩启都是绝对的信任,并没有太多担忧之色。但这位乌鲁克军团的主帅也不能让阿蒙如此从容的布置战局,他飘下高台上了自己的战车。
乌鲁克军团的战阵后方,有一人手持法杖飞上了半空,与埃居大军中的乔治一样接管了军阵的指挥权。这是一名七级大神术师,来自乌鲁克城邦的马尔都克神殿,他手中的法杖微有一个弯曲的弧度,是用洪巴巴的肋骨制成。
乌鲁克军团中果然不止吉尔伽美什这么一位大神术师,但其他高手在他与恩启都的光芒下都显得黯然失色,人们甚至很少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坐上了战车,御手恩启都已经在混战中,这辆华贵的大车前并没有战马,吉尔伽美什以法杖一指,它就奇异的自行开动。亲兵卫队走在战车之前,手持清一色的圆盾与长剑,盾牌上光华闪烁不仅连成了一片防御阵,还有点点寒芒射出仿佛能刺穿一切障碍。
吉尔伽美什的车后跟着一队神官,与其他军团中的神官队伍不一样,这二十多名神官左手持法杖骑着马,腰间一律佩着一把弧形的马革钢长刀。给神官配武器本来就很少见,而他们配的竟然是骑兵冲锋劈砍所用的弯刀,都穿着轻便的盔甲,上面镂刻着神术阵花纹,运转神术时可以出现一个包裹身躯与战马的防护罩。
吉尔伽美什训练这一队特殊的亲卫可不容易,他们都是中阶神术师,也是可以上马冲杀的神官。远处的阿蒙看着吉尔伽美什率领亲卫逼近,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关注的是车后的那一队奇异的神官,能够直接冲上战场而无需武士的保护,只可惜数量比较少,只有二十四名。
阿蒙清楚吉尔伽美什不仅是一名九级神术师,而且是一名六级武士,不谈神术仅仅从武技而言,这位城主甚至比一般的大武士还要强大,因为他和恩启都一样都是天生神力,只是修炼的道路不同。
据歌烈介绍,吉尔伽美什是他所知唯一的一名大神术师,又经过了力量的二次唤醒去从头修炼体术。但阿蒙还知道一个人,就是老疯子早年的弟子贝尔,也是九级大神术师与六级武士。贝尔并非不可战胜,他死于一众埃居高手的秘密围捕之下,所以吉尔伽美什也并非不可战胜。
但贝尔与吉尔伽美什所走的道路不同,贝尔是另辟蹊径探索一体两面的力量,走了很多弯路终于有所发现。吉尔伽美什所做的是另一种尝试,就是以一位大神术师的成就,经过力量的二次唤醒从头去习练艰苦的体术。
现在看来,这位城主不仅自己在尝试,还秘密训练了一批神官也做这种实验。他给一批中阶神术师举行力量的二次唤醒仪式,让他们学习低阶体术。其中成功者,就是阿蒙现在所看见的这二十四名神官亲卫。
这些神官亲卫带着护胸甲还有头盔,放下护面看不清五官,但阿蒙仔细打量时,总觉得有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他从冥府中获得了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能感受他人的内心情绪,这种能力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但对那两个人施展却没有障碍。那两人的情绪很复杂,甚至处于一种矛盾纠结的状态。
面对这么激烈的战场,有谁还会去分心想其他的事情呢?就是神官亲卫中的亚伯与该隐。这两兄弟是阿蒙的亲传弟子,修炼的也是一体两面的力量,成为中阶神术师之后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褒扬,被擢升为神殿祭司与乌鲁克军团的神官。
他们稍加掩饰,当然就很轻松的通过了力量的第二次唤醒,加入了这支特殊的亲卫队伍。以前吉尔伽美什并不会让这队神官如此上战场,但今天不知为何不再隐藏,让他们都骑马佩刀上了前线。
阿蒙注意到两兄弟的时候,两兄弟也在用信息神术私下交流。该隐对亚伯道:“我的弟弟,今天是决战,我们终于上阵了,恩人就在那边,该怎么办?”
亚伯答道:“上阵自然杀敌,对面有的是敌人。如果万一不幸面对恩人,你我只守不攻也不要说出身份,既报答恩情也不要让恩人为难。况且以恩人的本事真要是碰上了,你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能躲开就算不错了。”
该隐又问道:“城主大人昨天又向你问起了我们修炼的秘密,为何力量的二次唤醒这么顺利,修炼体术如此之快?城主大人的眼力是何等之敏锐,我感觉快掩饰不住了。今天这一战,城主与恩启都大人同时出手,恩人必死无疑啊!我们所修炼的力量,可能真的成为永远的秘密,又该怎么办呢?”
亚伯反问道:“我的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该隐:“其实城主与恩启都大人早就知道恩人是一位魔法师,他们必然有应对的准备。恩人死后,城主大人若再问起我们修炼的秘密,该如何应付呢?”
亚伯:“这是战争,结果不是你我所能够左右,你怎么能断言恩人必死呢?城主大人问起,该怎么答就怎么答,我们答应过恩人不说出他的名字,也不可以说出是他所传授。既然有承诺,我们也获得了今天的地位,就必须要遵守。”
该隐:“如果恩人阵亡,就没有人再能传授我们了,就算恩人不死,他也不可能再将这种力量的高深成就传授给敌人。可是吉尔城主是大陆上无敌的英雄,远比恩人还要强大,我们就算不说出恩人的名字,也可以献出一体两面的力量修炼秘诀,不仅可以得到更多,也可以继续向他请教。”
亚伯断然道:“不,不能如此,这与信念不符,反而会陷入永远的困惑。我的哥哥,只要我活着,就决不答应你这样做。况且吉尔城主问的是我,而不是你!你就不要艹心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该隐有些不甘心的又问道:“城主大人几次询问,都是只问你,根本没有想过来找我!我们修炼的都是一体两面的力量,可你总是比我高出一截,不论是神术还是体术,掌握的也更好更快。恩人是不是教了你更多的秘诀,其中包含高阶成就的修炼?”
亚伯叹息道:“哥哥,我说过多少次了,真的没有,我们得到的都是同样的传授。如果你不再总想着这些事情,或许能取得与我一样的成就。”
(未完待续)





天枢 134、恩启都之死
说话间他们已经冲到了战场中央,阿蒙一挥手,身边的亲卫分出两支骑兵迎了上来,战车也绕过混战之处左右合围而来。这是精锐之间的对决,一接战就十分激烈,刀枪碰撞人马嘶吼,冲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绞杀,刀枪的光芒四射还伴随着各种神术攻防。
阿蒙虽然没有像吉尔伽美什那样训练了一支神官卫队,但他也有准备,不仅是几名大武士与大神术师混在亲卫中,还把大军中几十名经过力量二次唤醒的贵族武士也调到前线了,一时也杀了个势均力敌。
吉尔伽美什坐在车上没动,手持法杖施展着种种神术助阵。阿蒙远远的站在那里也没动,紧握铁枝法杖警戒,身后的两名大神术师高声吟唱,合力施展神术为本方的亲卫战队助阵,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再相助那五名大武士。
越是精锐力量的直接碰撞,伤亡越是惨重,骑兵混战很难注意到具体是哪位战士倒在谁的刀枪下。一番冲锋交战伴随着神术的轰鸣,双方反穿插收拢队形之后都损失了不少人。再看亚伯已经倒在血泊中,如此混乱的战场,没有谁注意到他是怎样阵亡的。
吉尔伽美什终于站了起来,手持法杖浑身神光闪烁,拔出腰间的佩剑缓步走下了战车。阿蒙回头看了身后的两名大神术师一眼,紧握铁枝法杖也缓缓向前走去。他们之间,就是恩启都与五名大武士打的昏天黑地的战场,双方主帅终于要直接参战了。
旷野上的大战已经进入绞杀状态,双方军阵穿插在一起,队形都有些乱,指挥官只能严令最后面的步兵方阵死死的稳住,这时候比的就是士气,看谁能在苦斗中坚持到最后?而决定战局走向的转折点,就是最中央的高手决战,两位主帅一旦出手便都不能失败。
阿蒙一步步向前走去,仿佛对前方几位大武士的激战视而不见,空气中也似乎摩擦出紧张的火花。就在这时,恩启都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旋身扫出一剑,那半截残剑发出耀眼的金光。只听接连几声闷哼,围攻他的五位大武士全部跌跌撞撞的震飞出来。
战斗意志最强悍的加百列,此刻嘴角已渗出了血丝,战斧被崩出了好几道裂口,身上的铠甲也一片片碎裂落地。梅丹佐在大口喘气,手中的短刃鸣啸似是痛苦的呻吟。再看龙腾手中的狼牙棒,那利齿形的尖钉几乎都被力量的冲击砸扁削平,成了一柄巨锤。
恩启都知道吉尔伽美什过来了,奋力一剑,竟然将围攻他的五名大武士全部逼退,两人正要汇合。而李奎德与沃尔德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放弃了亲兵卫队那边的战场,朝着恩启都发出了高阶攻击神术。两人不约而同施展的都是空间裂隙术,恩启都所立足的那片天地瞬间被打成了无数的碎片,就连光影都变得残缺不全。
恩启都持剑指天,那金色的剑芒爆发,残剑不仅变得完整无缺,而且光辉将他的全身笼罩,就连空间切割也不可撼动。吉尔伽美什远远的将法杖一指,天地之间一片模糊,这是信息湮灭神术,到极高明的境界甚至能抹去空间的分界。
两位大神术师出手不仅是在攻击恩启都,也是在阻止吉尔伽美什加入战团,所用的神术应该是最合适的。而吉尔伽美什见招拆招,化解障碍眼看就要冲过去了。阿蒙一咬牙,提着铁枝法杖正要飞身而起,却突然没来由的浑身一软,似是被一股强大的、无从抗拒的力量侵入了内心深处,竟然站在那里没动!
就算面对恩启都时,阿蒙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究竟是谁出手了?这力量仿佛不可抗拒也无从抗拒,却不是针对阿蒙的,但阿蒙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无形的威压,直接侵入到灵魂深处。他一瞬间甚至有些心神恍惚,莫名回想起一生中种种的虚弱时刻,以及经历的磨难与考验。
阿蒙的感受尚且如此,周围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已全部定住了,几乎同时抬头望天。天不知何时黑了,当空的烈曰已无影无踪,天幕被撕开了一个螺旋形的缺口,仿佛通往无穷无尽的未知。只听扑通、扑通一片响声,还有武器与铠甲落地的碰撞声,周围的战马纷纷跌足倒地,目瞪口呆的战士们摔了下来,激烈的大战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停止了。
万人抬头望天,战阵中央的天幕上,黑色的漩涡不住的涌动盘旋,似乎是从不知名的空间中延伸而来的无尽深渊。战士们恐惧莫名,而飘浮在半空中的两名大神术师也无法安定心神运转祈福神术去鼓舞士气,连他们自己甚至都不敢继续留在天上,已经飘落下来。
黑不是一种颜色,当所有颜色与光影都消失后,就是绝对的黑暗。但天空中黑色的漩涡却又显得那么明亮耀眼,仿佛撕开了一个吞噬一切的缺口。吉尔伽美什也站定了脚步,抬头望天一脸震撼之色,那黑色漩涡撕裂天幕狰狞而出,中心直指恩启都。
这位大陆第一武士在震惊中突然警醒,仿佛是意识到或者是明白了什么,怒吼一声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要面对的考验吗,或者是神灵的诅咒?来的正好,我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狂笑声中他高高跃起朝着黑色漩涡劈出了一剑,这一剑的威势犹胜他几曰前斩向荷鲁斯所化出的云鹰。眼前是一幅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金色的剑芒竟然在空中凝成一柄数百尺长的巨刃,带着无比狂暴的力量斩中了黑色的漩涡。
紧接着恩启都的狂笑哑然,那黑光只是微微一颤,金色的巨剑便如被湮灭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它仿佛不是一种可以用力量对抗的攻击。紧接着那巨大的漩涡陡然翻卷,一道黑色的霹雳无声无息的斩向恩启都。
恩启都举剑格挡,蛇鳞甲上金光乱颤,就似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却从天空落了下来,立地砰然有声。黑色的闪电就如腐骨之蛆,缠绕着劈击而下,却不知是谁在与这位大陆第一武士战斗?
吉尔伽美什第一个反应过来,狂吼一声高举法杖,半空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正是吉尔伽美什所现出的“神形”。这法力凝聚的身形出现在半空,带着吉尔伽美什本人全部的力量,手中握着一件獠牙状的尖刺带着咆哮之声击向黑色的漩涡。
他与恩启都已经配合过多次,早就知道该怎么办,恩启都落在地面上防守,吉尔伽美什趁机施展威力最强大的神术,直袭“敌”后。但下一瞬间光影涣散,吉尔伽美什所现出的“神形”竟然在黑光面前一触即溃,那柄獠牙状的尖刺也坠落下来。
吉尔伽美什倒退几步口吐鲜血,以法杖驻地才站稳。他竟然帮不了恩启都,甚至无法加入那黑色漩涡攻击的战斗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阿蒙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在第一时间就运转侦测神术去感应。如果这真的是所谓神灵的诅咒,他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神灵出手、那神灵又藏身于何处?但是他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只在黑色旋涡与霹雳中感受到莫名恐怖的气息。
惨叫声、怒吼声、厮杀声、哀嚎声仿佛从极远的天际传来,又似就在耳边响起。随着这些声音,无数人的痛苦、怨恨、恐惧、彷徨、绝望等感受不可抗拒的侵入到灵魂深处,形成一种强大的不可思议的精神冲击力量,仿佛要将人的意识彻底击散。
阿蒙只是一个旁观者,用侦测神术感应到这一切,而被黑色霹雳纠缠劈击的恩启都的感受没有人清楚,但可以想象。黑色霹雳中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而且接连不断的能量爆发直接斩在恩启都的身上。这位大武士疯狂的挥舞着半截残剑,金色的剑芒就像飓风般在周身卷起,可是他击不散也击不退这无法形容的攻击,甚至不清楚对手是谁。
这仿佛是一场看不见希望的决斗,恩启都爆发了生命中最强大的力量,他身上的蛇鳞甲一片片的炸裂,就像爆起一朵朵金色的烟尘。
阿蒙稍一入神,身心就被无法形容的颤栗感侵袭,收回了侦测神术,低头再看战场上的其他神术师,皆是一脸痛苦而彷徨的神色。也难怪,只要是神术师见到这种场面不可能不以侦测神术去感应,震撼中一不留神,无形中就会受到冲击伤害。
绝大多数战士自然不会侦测神术,可是他们望向天空时,内心深处都升起一种无法抗拒的战栗感,甚至都拿不稳手中的武器。还能思考的人,纷纷猜测这是否是神灵的惩罚与诅咒?就算是埃居士兵此时也提不起一丝斗志,面对那撕开天幕的未知恐怖,仿佛承受着巨大威压。
这场仗没法再打下去了,只剩下恩启都独自战斗。
阿蒙回过神来,悄悄召唤身边的将领,迅速传令整军撤退。埃居大军静悄悄的撤了回去,很多士兵渐渐松了一口气,大家莫名都想离那战场越远越好。撤退时阿蒙坐在车上,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仍能感受到黑色霹雳中蕴含的痛苦与绝望力量。
他从冥府中“带”出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能感受他人内心的情绪,既然是能力当然可自如掌握和运用,不想感受的时候就不必去感受。但此时这种能力却失控了,当他收回侦测神术之后,仍然能感受到黑色霹雳中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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