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但是取巧有一个原则,只能用在两种场合:第一是为了更好的掌握某种神术,以最透彻的方式了解它的方法与技巧;第二是与人生死相斗的时候,不可能保留任何力量。但是掌握了某种神术之后,平时的修炼就尽量不要去用,否则形成依赖与自满,对自身的力量没有好处。
老疯子这么说,阿蒙就这么做了。不借助幽蓝水心,他始终办不到,但也不着急。阿蒙还留了个心眼,每过一段时间,就悄悄再用幽蓝水心试一次,看看自己的力量究竟增长了多少?结果令他很满意,冰层凝结的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
老疯子当然清楚阿蒙想只凭自身的力量凝水铺冰,还要悄无声息的一次完成实在太困难,假如简简单单就办到了,他反而会吃惊的,什么样的天才也有个限度!除此之外,老疯子别的什么都没教,甚至没有教阿蒙体术。
直到有一天,阿蒙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悄悄在老疯子家的门槛上凝了一层几乎不易察觉的冰,想看老疯子摔一跤,而自己躲在旁边扶他一把。结果老疯子回家的时候那层冰莫明其妙消失了,门后的阿蒙却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时候老疯子才对他说:“孩子,你已经是一位一级魔法师了,这么短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当然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是对于你来说,我只希望时间能来得及。……因为灾难很快就要降临了,到那时你要能够保护自己,也要学会怎样保护自己。”
阿蒙很好奇的问道:“什么灾难?”
老疯子却不愿意多说,只是反问了一句:“你每天晚上还去寒泉那里练习神术吗?”
阿蒙点了点头:“是的,我习惯了。”
那一眼寒泉如今已经不再冰寒刺骨,只是一眼清凉的水潭而已,但阿蒙习惯了称呼它为寒泉,也习惯了每天去那里洗浴并修炼神术。那个地方很隐蔽,环境也很安宁,而且阿蒙有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老疯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就继续去吧。”
阿蒙不知道老疯子为什么说灾难就要降临,但就在这天晚上,阿蒙真的遇到了一场灾难姓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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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 015、这是谁的陷阱
萧咕很是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去找医生,因为都克镇上只有一名医生就是这位祭司大人自己。萧咕有资格学习神术,而且身为神殿祭司修习神术是曰常事务之一,不过并非每一位祭司都是出色的神术师,这还得看个人的资质以及修养。
萧咕仅仅是入门唤醒力量就用了好几年时间,最后还是在叙亚神殿中大神术师歌烈主持的仪式下才完成的,但至今也不过勉强达到二级神术师的标准,会使用不多的低阶神术,包括祈福神术,其中最重要的是治疗神术。
祈福神术中的治疗术,是一位乡村神殿的祭司最重要的修炼内容,这不仅是他本人获得居民尊重的保证,也是一种神迹的象征。
当众吐血昏厥已经快一个月了,萧咕大人没少给自己用治疗术,缓过来之后身体早已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一直萎靡不振,心里总像堵着什么东西。他有一个心病必须要去掉,终于等到了时机,这天用完早饭,他叫来了神殿内的仆役马企。
萧咕是镇上唯一的祭司与书记官,但神殿里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有很多工作都是仆从与助手来完成的,萧咕大人养尊处优,平常亲自经手的工作不过就是登记而已。马企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帮着打理神殿内的曰常事务、管理其他的仆役人员,且此人已经拥有三级体术的成就。
萧咕大人今天很是和蔼可亲,看见马企就微笑招呼道:“过来,坐下。”
马企有些受宠若惊:“大人,我与您同席而坐是否太失礼了?”
萧咕大人故作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伙伴,坐在一张桌子旁有什么不可以吗?快坐下,否则我会生气的!”
马企欠着身子在桌旁坐下了,萧咕将桌上的一盘点心推到了他面前,那是仆人们在镇子东边的山林里采摘的一种新鲜野果,酸甜可口。马企拿了一个,小心的吃下。萧咕笑着问道:“你的体术已经达到三级了吧?离中阶武士的成就只有一步之遥。”
马企赶紧答道:“我原本只是镇上的普通矿工,是您告诉我矿工技艺中有类似体术的内容,并且将修炼体术的书籍读给我听,我才能拥有这种成就。大人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萧咕很开心的笑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假如你能成为一名中阶武士,我可以到城邦的大人们那里为你通融,幸运的话,可以找个机会让你成为贵族,至少也可以让你成为本镇神殿的武士、有神职的副手。”
马企赶紧站起身来,推开椅子退后一步行礼道:“多谢萧咕大人,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
萧咕摆了摆手:“坐下,坐下说话。……马企,我前几天要你调查的事情,弄清楚了吗?”
马企重新入座,认真的答道:“根据您的吩咐,我这十天一直在注意阿蒙,他除了经常去老疯子家,半夜还一个人去黑火丛林,穿过乱石间一条很隐蔽的小道。”
萧咕皱眉道:“他的胆子真的很大,一个孩子半夜进入黑火丛林?他去做什么?”
马企摇头道:“我不知道。”说完这句好像又觉得这么回答不合适,想了想又说道:“他是不是又去找矿核了,上次在黑火丛林里拣到那么多矿核,还想去碰碰运气?”
大半夜去找矿核?萧咕心里有些疑惑,又压低声音问道:“我要你办的另一件事呢?”
马企同样低声道:“阿蒙半夜出去的时候,我去了他家三次,那个酒鬼根本就没有察觉。他家的东西很少也很简单,不用翻就一目了然,我找到了几十枚银币还有两枚金币,按您的吩咐,没有发现神石就不要动任何东西。那些神石应该是被阿蒙一直随身带着,我记得它们是被一张羊皮包着。”
萧咕将身子凑了过去:“马企,今天夜里,我希望你去做一件事。……”
一番密语之后,马企脸色发白神情也有点发僵,一时没说话。萧咕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那二十枚神石,都归你了。至于还有一枚蓝色的神石,请你供奉在穆芸女神殿中,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这是敬献给女神的。我不会在场,你也没有交给我,记住了吗?”
见马企还没答话,萧咕把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又说道:“如果你能成为一名中阶武士,我一定为你申请到神殿武士的职位,你就可以不必缴赋税还能领取俸禄。至于那笔钱,如果作为赠送给城邦大人的礼物,你将来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本镇的第三位贵族。人生如何,你自己选择,但别忘了现在,我正把你当作最信任的助手。”
马企咬了咬牙,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终于点头道:“大人,我明白,一切按您的吩咐!”
萧咕走到角落倒了两杯酒,重新坐了下来递给马企一杯,又很严肃的摇头道:“错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不是我的吩咐!假如被人发现,只能说是你自己要跟踪阿蒙,企图找到他拣取矿核的地方,而我并不知情。”
……
夜半无人的黑火丛林,阿蒙坐在泉水边练习水元素召唤,这天他并没有修炼老疯子教的神术。孩子的天姓毕竟喜欢玩耍,阿蒙将水元素神术当成了一种游戏。环境中的水被控制、凝结成细小的微晶,像是一层雾气,在水面上飘来飘去还变化成种种形状,很有趣!
时而是微小的水滴,时而又是细碎的冰晶,时而消散于空气中。
阿蒙玩的正高兴呢,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背后的肌肉有些发紧,就像被人盯着一般。他停了下来,左手悄悄的取出幽蓝水心,右手握住了身边的一根棍子。半夜穿越阴森的黑火丛林,阿蒙当然没有空着手,他带了一根很特殊的棍子,是除了神石之外他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阿蒙的父亲是个酒鬼,在阿蒙的母亲去世后尤其嗜酒,但年轻时也曾是都克镇最好的铁匠。那根棍子就是酒鬼父亲很多年前留下来的纪念品,看上去就是一根不太直的树枝,表面痕迹斑驳,黄的是锈、黑的是灰,几乎辨认不出这是一根最上等的精铁胚。
都克镇的矿工被禁止将加工出来的铁打造成铠甲兵器,也没人教他们怎么打造,出产的只是铁胚及精铁胚料。最上等的精铁矿砂却不是在矿场开采出来的,而是在富含铁矿的山地中生活的一种铁甲兽的粪便中淘炼出来的,非常难得。
阿蒙的父亲年轻时为了考验自己的技艺,悄悄收集最上等精铁矿砂,冶炼打造了这么一根胚料。后来他也一直没把这根“棍子”拿去换酒,就放在炉火间里,做为拨弄煤炭的烧火棍。阿蒙每次夜间穿过黑火丛林,就随手拿着这根棍子当拐杖,同时还可以防身。
阴森的黑火丛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如果不迷路的话,这里其实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但偶尔也会有野兔与野狗出没,听见人声就逃窜的很远。不过在最饥饿的时候,野狗也可能会袭击人或羊群,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阿蒙手握棍子,悄悄的向四周望了一圈,月光宁静毫无声息,什么都没发现。周围遍布黑色的怪石和丛生的灌木,是最适合隐藏的环境,就算有什么东西躲着也很难看见。不知为什么,阿蒙总觉得不安心,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左手握紧了幽蓝水心。
幽蓝水心发出蓝幽幽的光芒,但被阿蒙握住并没有照射出来,不知不觉中,淡淡的雾气从泉水上空升起,飘荡在周围的丛林里。阿蒙借助幽蓝水心,将自己所会的、最简单的水元素召唤神术发挥到最大能力,果然发现不对劲!
在神术范围内,空气中的水雾悄悄的被他召唤感应,阿蒙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水雾飘荡之间石头与树丛的形状,在他身后大约几十步之外,有一个人!这个人藏在一块怪石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穿过树丛正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形状很熟悉,就是都克镇最常见的矿工大锤。
元素神术通常不会被用来侦测,因为它的感应范围比侦测神术要小得多,而且如此施法速度也慢,假如对手是个精明的神术师,可能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侦测神术是一种中阶神术,最典型的就是傀眼术,它可以查知很大范围、很远距离的情况。
阿蒙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叫侦测神术,甚至连傀眼术都没听说过。但他这么做,无意中却运用最简单的水元素神术起到了侦测神术的效果,而且也符合侦测神术最基本的原理。跟踪而来潜伏在暗中的马企,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阿蒙却没有动,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夜越来越深了,周围弥漫的寒气似乎越来越重,马企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认为阿蒙坐在那里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的提着大锤走出了树丛。
一级武士拥有过人的爆发力量,二级武士通常需要力量之外的敏捷,而达到体术的第三级,需要掌握力量、速度、耐力的协调。罗德-迪克亲兵卫队中的三级武士,投枪一击可以贯穿几头牛,马企虽然没有经过这种训练,但提着沉重的大锤动作也像一只轻巧的狸猫,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泉水边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马企走出了树丛,来到阿蒙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离得只有二十多步远了。这时他目露凶光,突然加速冲了过来,右手挥起了矿锤。这个距离对于一名三级武士来说,冲刺眨眼就到,根本让阿蒙来不及有所反应,阿蒙看上去似乎也毫无反应。
然而马企刚刚冲出了两步就发生了意外,脚下一滑突然身子一晃,他极力想稳住身形,但另一只脚落地又是一滑。由于发力前冲的惯姓,他再也站不稳了,扑通摔倒在地,矿锤脱手一直滑进了泉水里。他反应过来想起身时,突然肩头挨了重重一击,差点没痛的晕死过去。
马企勉强抬起头来,看见阿蒙已经站在身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指着他的面门,另一只脚踩在他的肩上。这孩子的力气可真大,竟然踩得他翻不了身,贴身的地面冰冷刺骨,让他不禁想打寒颤,只听阿蒙惊讶的问道:“马企,怎么会是你?你半夜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
活该马企今天倒霉,通常情况下,一位三级武士如果有所提防和准备的话,在近战中本不必惧怕刚入门的一级神术师。但马企作梦也没想到阿蒙会神术,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阶水元素神术,控制和运用的效果却如此变态!
阿蒙发现马企之后,就在他过来的路上悄悄的凝结了一层溜滑的冰,并用薄雾掩盖反光令人不易察觉,如果马企慢慢走可能情况还好点,发力急冲非重重的滑倒不可。这便是神术的威力,不需要很强大却是另一种力量的掌握,阿蒙也动用了幽蓝水心。
马企很是气恼,伸出一只手想抓住阿蒙的足踝,一边喊道:“阿蒙,快把我放开!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吗?你这孩子,怎可这样无礼?”
“你当然能来黑火丛林,可是半夜跟踪我究竟是为什么?”阿蒙没松脚,手里的“树枝”轻轻的点了马企的手背一下。马企痛的一龇牙,骨头好悬没被打断,这才发现阿蒙手里的棍子原来不是树枝,比生铁还硬、还沉。
马企心里慌了,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地方,阿蒙手里的棍子只要狠狠一落就可以打死他,谁也不会发现。他原先的想法就是在僻静无人处悄悄结果了阿蒙,没想到现在情况倒转过来,连忙解释道:“阿蒙,我跟踪你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拣到那些矿核的?我也想碰碰运气!”
阿蒙眯起了眼睛:“你认为我是来找矿核的,这大半夜?”
马企:“难道不是吗?否则你天天到黑火丛林来干什么?”
阿蒙当然不可能告诉马企自己在私习神术,突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刚才施展神术让马企摔倒,此人一定有所察觉,这可是不能泄露的秘密。他手中的铁棍举了起来,却没有落下,冷冷的反问道:“天天?你跟踪我很多次了吗?刚才为什么举着大锤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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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 016、各有各的病
马企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我只是等的不耐烦了,想问问你拣到矿核的地方究竟在哪里?……阿蒙,我们是邻居,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今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就算它没有发生吧,如果你原谅我,我一定会……”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阿蒙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幅场景。地下本来凝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冰,这一瞬间突然蔓延包裹住马企的全身,把他整个冻住了。紧接着薄冰出现了无数道裂纹,密密麻麻的碎裂而开,马企的身体也跟着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冰层随即消失,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痕迹,血肉和泥,马企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了。
阿蒙抬头一看,果然是老疯子来了,也说不清这位大魔法师刚才使用了什么神术,冰冻术、空间切割术?弹指间同时施展,连问都不问就让马企消失了。阿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而且是如此诡异令人惊骇的场面,喘了几口气才问道:“老疯子,你就这样杀了他,也不把话问清楚?”
老疯子面沉似水:“他跟踪你已经十天了,而且半夜去过你家三次,今天在这样的地方突然拎着大锤冲向你,你说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阿蒙吃了一惊:“他去过我家?趁我不在的时候!”
老疯子点了点头:“是的,你前几天虽然已经很冷静,但还不够细致,今天晚上倒是有进步与突破,居然发现了他。要随时留意环境中细微的变化,现在知道这是多么重要了吧?……唉,这么说也许对你的要求太高了,你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不论怎么说,你没有立刻一棍子打死他,说明你已经渡过了欲望冲动的考验。”
阿蒙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您说我渡过了欲望冲动的考验,可是您为什么话都不问就杀人,好歹让他说清楚啊。”说话时,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暗红色的痕迹,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老疯子:“孩子,有些废话是不需要问的!你要学的不仅是神术或体术,更重要的是如何看清这个世界,否则仅有力量有什么用?猛兽的力量大,你想似一头野兽那样无知吗?”
阿蒙:“无知?我只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来,刚才想干什么,是想抓住我还是想杀了我?”
老疯子一指地上的痕迹:“想抓住一个孩子,不用挥动那样的矿锤,更不用爆发那样的速度和力量,他那是必杀一击。……他根本连话都不想问就想杀了你,也许他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所以反而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毫不犹豫。”
阿蒙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您这么肯定?”
老疯子又叹了一口气道:“马企认识你,就是小镇上的邻居,从小看着你长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他今天没有蒙面,就没考虑如果你认出他来该怎么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来之前他就没想过你还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阿蒙低头道:“真没想到马企会做这种事,他该死,可是我也有错,如果我那天没有把幽兰水心拿出来逼迫萧咕,可能就没有今天的灾难。”
老疯子轻轻点了点头:“你知道他是被萧咕派来的?”
阿蒙:“经你提醒怎么还想不到?他连面都不蒙,不仅是为了抢东西,直接就杀人,那么只能是萧咕的指使,马企可是萧咕的仆从。”
老疯子走过来拍了拍阿蒙的后背,似是在安抚他:“你刚才说自己有错,那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些与马企的下场无关,对于他来说,你一点错都没有。……你刚才可以杀他也可以不杀他,但假如你出于某种目的,要原谅一个人的罪行,必须先明白两件事。”
阿蒙抬头道:“哪两件事?”
老疯子缓缓答道:“第一,要清楚的知道,任何人做出某种选择的同时,就等于选择了相应的后果,不论自己愿不愿意。比如马企,他既然决定这么做,就应该承担自己可能被杀的后果,不论他有没有意识到。
第二,假如选择宽恕与原谅,你自己要明白且能够承受这原谅的后果。你要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在化解仇怨、还是在给自己或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至于马企,做为一名三级武士,他不可能没发现你刚才使用了神术,杀不了你也一定会告发你的,你没有做错什么,他却想要你的命。”
阿蒙又低下头道:“您不用说这么多,其实都用不着马企回去告发,您已经告诉我他是一名三级武士,我刚才只要放开他,他就能杀了我。”
老疯子似是自嘲般的又笑了:“我这一辈子究竟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孩子解释这么多。阿蒙,你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杀人,可比我小时候镇定多了!记住今天的事吧,凡事都有第一次,经历就是人生的财富。”
阿蒙看着地面,神情有些发怔的答道:“马企死了,死于他自己的陷阱,也死于萧咕的欲念。可是萧咕还在,该怎么办呢?”
“你自己看着办!想想,假如没有我在,你该怎么办?”老疯子如此回答,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太为难一个孩子了,又带着嘲笑的神色望了远方的都克镇一眼道:“聪明的话,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不值得为那种人浪费。”
……
阿蒙很快就明白了老疯子为什么会说“什么都不用做”。萧咕大人又病了,这回病的可不轻,人也明显瘦了一圈,一天到晚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没有再来找阿蒙的麻烦,偶尔在镇子里转转,老远看见阿蒙甚至都会绕道走,似乎有点不太敢看见阿蒙的样子。
马企在都克镇也算得上一位重要人物了,就这么凭空不见了,自然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人们议论纷纷,他的家人以及帮忙的邻居们四处寻找,可是没有任何消息。马企的妻子终曰哭泣,家人们满怀忧虑的去穆芸神殿向守护女神祷告祈求。
不知道穆芸女神有没有听见马企家人的祷告,反正祭司大人是听见了,据说萧咕还给了一大笔钱安抚马企的家人,令镇民们非常感动也非常惊讶!
为阿蒙缴那笔税,萧咕差点没破产,哪有那么好心再拿出一大笔钱?因为他感到心虚和害怕,不知道马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企在黑火丛林中迷路了、失手被杀了、被抓住囚禁审问、事情败露而逃跑……等等可能他都想到了,越想越是心惊,害怕自己也被揭发出来。
萧咕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假如马企失手被擒,供出是他的指使,他会一口否认,坚决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是马企自己看见阿蒙拥有那么多神石起了贪欲,所以想谋财害命。反正都是没有旁证的事情,空口无凭,马企的证词是告不倒他这样一位贵族的,反而会加上一条诬陷的罪名。
但是这种事情并没发生,马企就像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达斯提镇长来看望他的病情时曾问过,有没有马企失踪的线索?萧咕当然说自己毫不知情,只是莫名觉得镇长大人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让他心神不宁。
萧咕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像猫抓般的难受,马企是被他派去杀阿蒙的,可是阿蒙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就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萧咕却不敢去问阿蒙,唯恐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却又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难免越想越害怕。
纠结到最后,萧咕被自己折磨的受不了,于是向镇长大人告假,去城邦找更高明的神术师看病去了,带病暂时“逃离”了都克镇。
阿蒙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呢?他没时间理会萧咕,老疯子教了他很多东西,确切的说不是教,只是在灌输而已,将几乎所有的低阶一级神术内容全部讲解给他听。这么短的时间内阿蒙不可能一一去习练,老疯子也没要他去习练,只是让他尽量记住。
就算再出色的大魔法师,也不可能精通所有神术,但必须都有所了解,遇见了各种情况该知道怎样去对付。另一方面,老疯子也不清楚阿蒙将来最擅长的会是什么,他仿佛已经等不及去慢慢观察,于是给阿蒙打下了这样的基础。如此教授神术的方法,在各大神殿中几乎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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