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就是那种——无从而来,无处可行的神秘感吗?她自失一笑。
从今天到明天也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
这天晚上徐善然睡得有些熟,也或许是邵劲起身的动作太轻了,等她像往常那个时间醒来的时候,邵劲已经不在身旁了。
她一时没有想到邵劲昨日所说的事情,便在宫女的伺候下梳妆打扮,等到衣衫一一妥当之后,宫外突然有人前来,说邵劲哄不住太子,叫皇后速速前去安抚太子。
徐善然登时一怔。
她再走出宫外,看见来通报的人竟是冯德胜。
她问:“这个时间……陛下在何处?”
“陛下自然是在太和殿中。”冯德胜躬身说,“娘娘请随奴婢一同前往太和殿吧。”
短短一句话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哪怕以徐善然之想,都未想到今日。
她怀着说不出的复杂心情,重回宫殿之中换了皇后朝服,再随着冯德胜前往众臣觐见皇帝的太和殿。
她自后进入金碧辉煌的宫殿,第一时间听见的是自己孩子的哭声,接着她就看见了位于邵劲身后左侧,一道薄纱帘拢之后属于自己的位置。
她在这个位置后停留了许久,目光所及,邵劲的背影屹立与前,而众臣分列两侧,俱都躬身向下。
她在后位上坐下,织金的裙摆拂于地面。
哭闹的小徐被送到了她的手里。
众臣下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史载:
天统三年三月初八,帝协皇太子入朝,皇太子哭,后乃入。
此二圣临朝始。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大体上完结了!
剩下的一点尾巴慢慢更新,姑娘们追了小半年的文也都辛苦了=3=
见善 第181章 上
邵劲忽然就醒过来了。
在白日光辉都被敛去的夜晚,在长箭贯穿骨肉,在火焰吞噬皮肤时残留的剧痛和烧灼感褪去之前,昏冥的神智变得清醒,已经不听指挥的肌肉忽然又和神经联线。
接着,他不管鼻端嗅进的淡淡而舒缓的熏香,不管在微风中起伏着勾勒出盛景的帐幔,也不管盖在身上的锦被是否温柔而细滑。
他飞快地从自己躺着的位置跳起来,垂在身侧的左手闪电探出,在邵劲堪堪转过脑袋,还没有认真看清楚躺在自己身旁的人面孔的时候,就扼住对方的喉咙,将对方整个往上一提——
盖在身上的大红锦被在这样粗鲁的动作下被蹭开。
黑色的长发蜿蜒而下,素白的中衣在红与黑中若隐若现,他这时候才发现,躺在自己身旁的,被自己扼住的女人有一张太过美丽的容貌。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在被自己扣住脖子之前手无寸铁……看上去也并没有太多的威胁——他的目光已经飞快扫过了对方的骨骼和肌肉,他这样判断着:这是一个漂亮而没有威胁的女人——但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瞬,在下一刻,邵劲看见对方睁开眼睛,一双美目寒光闪闪朝他看来。
哪怕在前一秒和前二十年间经历过太多恶意,在现在这种古怪的时刻,邵劲还是因为这道视线而感觉肌肉微微紧绷了一下。
他手指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被他扼住喉咙的女人轻轻地闷哼了一声,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开始泛起薄红。
邵劲的手指僵了一下,又缓缓松开,只保持着控制住对方,不让对方叫、也不让对方动的力道。
不是同情,不是心软。他在自己心里念叨着。所有的同情,所有的心软,早就被那些日复一日的恶意磨掉了。
现在他只是——有点奇怪。
他正完好无损地和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们或者是夫妻,或者是情人。
可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他并不认识对方。
因为一秒钟之前,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围只有风的声音。
宫殿太大,邵劲不习惯有外人在自己的寝宫里,徐善然因为每晚都与邵劲同住,晚间也绝不留人,哪怕是再贴身的侍女与心腹。
这个时候,如果面前这个人想要杀她,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会恰好闯进来。
徐善然用了“面前这个人”,来形容邵劲。
在她睁开眼看见对方的第一时间,她就能够确定,面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和他朝夕相对,起居与共的丈夫。
这是谁?
他怎么会出现在风节的身体里?
徐善然想着,她的心越来越冷,理智就像是一把细密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目前得到的所有内容。
但与内心不相符合的,她的目光在和面前之人的对视上反而越来越柔和,只几个眨眼的时间,她就像是刚刚从梦境中醒来那样打了个哈欠,又面露不悦,像对十分亲密之人似地嗔道:“又半夜吵醒我,你还不知道我睡到一半醒来脾气不好吗?”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拍了一下扣在自己脖子间有如钢铁一样的手腕,宽大的袖子滑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皮肤——但很快,显示了自己衣衫底下并没有藏着任何武器的徐善然就重新垂下手,迅速掩去自己露出的肌肤。
她这时候像是醒过了神,微微蹙眉说:“先放手……风节?你怎么这么严肃,刚才做恶梦了?”
……风节。
邵劲咀嚼着这两字。
这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吗?
他垂了垂眼,遮挡一下自己的面无表情,一边缓缓收回手,一边想着刚才的“不可能”。
前一秒钟还在火场被人杀害,后一秒钟就躺在精致的房间里和一个女人温存。
并非绝对的不可能,至少还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他他再次穿越了,另一种是他已经疯了。
而现在,他是穿越了还是已经疯了?
邵劲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不想去看这个陌生而和又和自己此刻身体十分亲近的女人,他的五指松了一下,胳膊已经垂了下来,垂下来的同时还僵硬地“嗯”了一声,算是对对方刚才“做恶梦”的回复。
跟着他就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半跪着挪到床沿走下去,百子千孙的帐子如同水波一样起伏,他的目光慢了片刻投过去,帐幕已经被钩子挽起,从床上下去的女人拿了件衣服披上,看了眼角落的钟,回身冲他微笑:“也快到上朝时间了,先起来梳洗吧,等待会下了朝还觉得累,就再回来补补觉。”
徐善然用外衣将自己裸/露的肌肤与曲线遮得一丝不露。
她保持着微笑,轻言慢语地说出了上面的话的时候,心中已转过百千个想法和准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外渐渐传起了帝后不合的消息。
要说这……简直像是三月飘雪隆冬打雷那样不可思议,毕竟别说是在朝围观的大人们,就是京中的普通百姓城外的混混无赖,又有哪个不知道新朝的皇帝与皇后乃是正正经经的国父与国母,别说叫皇后与自己共同上朝共享天下,就是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六天与皇后同起同卧的样子,也不可能与皇后不合啊!
但流言洗脑的威力正在于它并非由一个人,也并非只听见一次。
当你一天两天……过了半个月还能听见,当周围一个两个……无数个人在说着同一个话题的时候,哪怕本来不相信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始从众相信。
何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市井之中的小民并不知道太多,但皇宫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当朝为官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他们都不难以确定:皇后和皇帝确实有所分歧了——乃是因为他们已得到确切消息,因为皇帝已有足半个月的时间,不曾踏足坤宁宫之中了!
天空之上,星子又换了太阳,儿臂粗的蜡烛在宫殿之中安静地燃烧着,偶尔炸出一小个灯花,也像是感觉到了这周围的静谧,而悄无声息地起,又悄无声息地灭。
冯德胜这半个月以来,都在御书房中伺候着邵劲。
现在的邵劲已经拿这个书房当了寝宫,他又等闲不与徐善然见面,本已经习惯服侍邵劲上朝之后就休息的冯德胜也只得再次出来,不分昼夜,尽量贴身伺候邵劲。
他将邵劲批阅好的奏章整理起来,放在一旁,又在邵劲的目光投向另一叠还没有处理的折子堆的时候,适时地送上宵夜,劝道:“皇上缓一口气,吃点东西垫个胃吧,这事情日日都有,哪能是一时半刻能做得完的?”
邵劲看了端到自己面前的宵夜,虽没有和冯德胜说话,但也算是搁下了自己手中的笔。
冯德胜后退了几步,等自己的身影隐没到阴影之中后,才就着在此处安放的椅子坐下。
穿越或借尸还魂一事太过诡谲,大多数人并不会立刻往这边去想。
但要说朝廷中的人精、后宫中的人精就从没有发现邵劲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改变,那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和第一眼见到邵劲就发现不对的徐善然也差不了多少,冯德胜在跟着现在的邵劲两三天之后,就发现了邵劲的不对劲。
毕竟没有第一时间看见邵劲的变化,冯德胜在发现了不对劲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皇上在众人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被人掉包了!现在出现在宫闱之中的,只怕是一个早就训练好的易容之辈!
这个念头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让他心中生出惊涛骇浪,他甚至立刻就去了皇后那边,隐晦地暗示了皇后一番。
他确信皇后听懂了。
但皇后之后的反应让他有点不解:坐在主位上,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仅仅是目光闪烁了一下,跟着便扯开了话题,与冯德胜随口聊了些邵劲过去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哪怕经历过诸多权利斗争,冯德胜心头也有几分茫然。
首先排除了没有发现的可能;其次也不应当是皇后生出了别的想法——别说帝后伉俪情深,就是真往阴谋诡计想,这个时候皇后也该灭他的口而不是放他走了;那么……还有什么可能呢?
变了个人似的邵劲疏远了皇后,却反而亲近了冯德胜,因此冯德胜很快明白皇后当初的意思:此刻的邵劲在他看来变了又似乎没变,他从过去那样张扬霸气变成了沉默阴郁,但是曾经主张废除了下跪礼的邵劲现在看见没人冲他下跪,也从不出声说话;曾经主张一夫一妻的邵劲此刻已半月和皇后形容陌路,但是对任一贴上来的女人,他也从来不假辞色;再往大里说,过去邵劲是怎么对待这个国家的,现在邵劲也是怎么对待这个国家的;从这一方面上看,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绝无不同。
也许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冯德胜忍不住揣测。也许皇帝只是生了一个不好言说的病,皇帝只是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但如果只是这样,他又忍不住疑惑地想,为何皇后娘娘按兵不动?陛下此时正是需要娘娘的时候,哪怕此刻被陛下埋怨,也好过放任陛下的病情恶化下去?
在冯德胜不动声色猜想的时候,邵劲也在想自己的事情。
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过去的经历都搞个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皇帝,国号为华年号天统的天统帝,他知道自己的皇后叫徐善然,是前朝时期湛国公府嫡出的五姑娘。他知道自己与徐善然相识于总角,相知于年少,最后他如愿以偿地抱得娇妻归。
然后就是长达六七年的战乱,两人互相依靠,感情甚笃。
他在成为皇帝之后,将自己唯一的妻子立为中宫皇后,颁布一夫一妻取消妾制的命令于天下,甚至在皇子降生的第一年,就将皇后置于朝堂之上,分权给对方。
真是一对模范帝后——他自己更是堪称情圣。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不管皇帝也好,娇妻稚子也好,都和邵劲没有什么关系。
但邵劲在知道自己和徐善然成婚的始末之前,先一步自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脸——那张脸似成相识,仿佛正是他看了二十年,憎恨了二十年的面孔!
而后他轻而易举地知道了,这个身体的名字也叫邵劲,这个身体曾经的父亲,曾经的嫡母,正是邵文忠与姜氏。
这是我吗?
是的。
这不是我吗?
是的。
一次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微不足道的转折,一个死于刀剑与烈火,一个登上九重君临天下。
这是命运最残酷的捉弄。
邵劲以为自己已经体会到了足够的痛苦和愤怒,但他现在才发现,黑暗的深渊不可能有尽头。
他从没有哪一时刻,感觉到如此的荒诞与屈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预计三章结束,下一章会出现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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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 第182章 中
现在在这座皇宫中的,她的丈夫,到底是哪一个人,或者是哪一个孤魂野鬼?
徐善然自那一天晚上邵劲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三天的时间,她脖子上被掐出来的青紫还没有消退,但曾经乱成一团的线索已经被一条条整理顺服。
相同的面容、迥异的性格、对过去非常关注、在某些观念与相关上和原本的人一模一样。
别人或许还没有想到,但熟知前后的徐善然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很像很像、很像她曾经知道却没有见过的一个邵劲。
像曾经在所有人面前,杀了父母兄长,在血火与刀剑中丧身,死后还要被天下人唾骂心肝脾肺肾都黑透了的邵劲。
现在的这个会是那个时候的邵劲吗?
如果是,他是怎么出现的?
如果不是,那他又怎么可能和原来的邵劲有同样的想法、甚至又同样的举动?
邵劲近来的种种一直都看在徐善然的眼底。
这一点虽没人说破,当事人双方却心知肚明。于徐善然而言,不管邵劲内里的人究竟如何,这个躯壳正是她的丈夫,正是爱她入骨的男人,她不会容忍任何在这个时候将这个躯壳带离她视线范围的行为。
于邵劲而言,他在那样的时刻清醒,正是对这个世界最绝望最没有耐心的时候,他本来就不想活了,现在被人硬生生塞到新的身体里更烦得要死,要不是透过镜子里看见自己此刻和过去相交叠的容貌,别说皇帝了,就是玉皇大帝他都没有兴趣做。但不管是倒霉的普通人、皇帝、还是玉皇大帝,在邵劲身上总有一些也许愚蠢、也许不合时宜、却被我们期望追求并宣扬的美德。
他是一个好人。
他做不出来占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再慢待和侮辱另外一个人心上人的事情。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此后的后果就是在邵劲醒来的第十八天的时间里,徐善然的父亲,他的老丈人,徐佩东入宫面圣了。
邵劲是在御书房接见这位国丈的。
这时候他已经将过去的事情摸得门清了,那些有关他的,有关邵文忠和姜氏的事情最开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真正变化的开端,是在他小时候去湛国公府做客的路上,没有逃跑,反而拜了徐佩东为老师……
没错,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这一件事情。
因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一天,那一次春日宴,都带给了他一生难忘的记忆。
……那时候他是十二岁。
……那时候姜氏最爱做的就是在表面上将他打扮成锦衣玉食的模样,在私底下却永远不让他吃饱。
……他并不缺爱,也懒得享受所谓伯爵府的金银财产,一点都不稀罕有胆子生没心肝管的邵文忠和心狠手辣恶毒成性的姜氏。
……那一天是他给自己计划的逃跑之日。
邵劲暗暗想着。
他甚至还记得那天的细节。
湛国公府里头非常大,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树和阁楼。他曾藏在一棵树上,想要在离开前打碎邵方的一只眼睛报仇、以及制造混乱。但在几次犹豫之后,他终究不忍让对方小小年纪就失明,所以罢手。
他与那些小孩分道而走,走到湛国公府的一个没人的小角落,打算点火制造混乱。
最后火也点起来了、混乱也如愿地制造出来了,只是他在尝试着趁着这个机会离开的时候,湛国公府的人已经赶到,而在他经过其中一行人时,那行人中相貌平凡但有着鹰钩鼻的矮小男人嗅了嗅,突然指着他厉喝道:“他身上有硝石的味道!”
当时他知道靠不住任何人,只能立刻逃跑,可是湛国公府的人一鼻子就能闻出他身上的味道,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松离开?
那一天的最后,他被调查出身份,被送回忠勇伯爵府。
……在此之后,邵劲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膝盖和肋骨上。
……都是屈辱,不提也罢。
白日的光线在菱格窗子的切割下变成了均等的块垒状。御书房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书桌与书架,就是靠着窗户、供以临时休息的长榻。
邵劲趁着徐佩东走进来行礼的机会看了一眼这位国丈。
他在心里想:只是现在,只是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在当时湛国公府的事件中,不是选择自己逃跑,而是被徐佩东收为了地址。
这应该就是最初的开端了吧。
人在前进的路上转过一个小小的拐点,抓住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命运就似魔方的五十四个面,再一次经过旋转,转出截然不同的结局来。
“老臣见过陛下。”走进御书房的徐佩东冲邵劲行作揖礼。
邵劲不知道这具身体之前是怎么才称呼对方的,他沉默了一下,试探性地说:“老师何必客气?”
徐佩东便抬起头来,抚了抚下颔的长髯,神色很是舒缓平静。
自己没有叫错。邵劲心头一松,从书桌后站起来,邀着徐佩东一同在长榻上坐下。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上来为他们沏茶。
徐佩东端起来喝了一口,先与邵劲随口聊了些杂事,等时间差不多之后,他突然一转话题:“臣听闻陛下最近与娘娘感情不睦,或有龃龉,可是有这样的事情?”
邵劲:“……”这种时候要怎么回答。
他犹豫了片刻,含混说:“并无什么大事……”
徐佩东这时就笑了笑:“娘娘虽是一国之母,也是老臣与夫人膝下女儿。因幼时坎坷,老臣与夫人未免对其纵容了一些,若有叫陛下心生不悦之处,还望陛下不要与其一般见识。”
“并未,并未。”邵劲连看都不敢看徐佩东的眼睛了。
徐佩东这时候又抚了抚须,总算将自己最后要说的话说出来:“陛□为天下共主,年过而立膝下依旧只有一子,于社稷并非大福。若陛下有心,不妨充开前朝采选之礼,广纳后宫以丰子嗣。”
邵劲:“……”
从天下各个地方采选身家清白相貌美丽的处/女进宫,想玩哪个女人就玩哪个女人,想搞什么关系就搞什么关系,从后宫到前朝还要说你这是为了社稷而牺牲——听上去确实很有诱惑力,不是吗?
“没有这个必要。”邵劲断然说。
“哦?”徐佩东不动声色,反问似地看向邵劲。
邵劲说:“一夫一妻制制定不过四年,所谓律法,法下约百姓,律上束天子,而今言犹在耳,朕岂可朝令夕改,视国法于儿戏?”
邵劲说得这样斩钉截铁,徐佩东这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下的诸多与前朝不相符合的政策条例之所以能在全国的范围内施行,归根到底,都是依赖于邵劲身上的。
邵劲此刻若不想和徐善然在一起,所谓一夫一妻就形同虚设,既然这样,倒不如由皇后或其家人直接提出,脸上也好过一些。
但既然皇帝一点这意思也没有——徐佩东当然还是替女儿感觉到由衷的高兴的。
这时之前确定了要进宫的余下几人也到了,冯德胜进来请示邵劲。
邵劲自从十八天前醒来之后最怕的就是碰见之前和自己相识于年少感情甚笃的亲人兄弟,但始终不见他们也不是一个办法,邵劲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见了“老婆”、“岳父”……那再见见应该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吧。
这个小小的聚会是布置在御花园里的。
邵劲硬着头皮和冯德胜以及徐佩东到御花园的时候,御花园的凉亭内,男男女女呆了好十几号人。
那些人邵劲此刻还是能分辨得清楚的:坐在最前边的是自己的皇后,周围围着几个命妇,年长的是皇后的妻子,年幼的三个应该是何鸣何默、还有任成林的妻子,至于这些妻子的男人们,是坐在另一个桌子上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子绕着凉亭嘻嘻哈哈地跑……嗯,其中有一个,正是“他”的……
邵劲此刻究竟身为九重,自他走进来之后,凉亭中的人都站起来行礼。
邵劲按惯例说了声“免礼”,其他人倒还是依次站起的,只有几个还没有大人膝盖高的男女小萝卜头,“呼”一声又跟刚刚放了风似地疯玩起来。
他们是怎么玩的呢?
邵劲站在一旁看着,他看见“自己”的儿子,虽然有些胖乎乎的,但估计是年纪最小的缘故,所以是这些孩子中个字最矮的一个。最开始这几个孩子从大到小从高到低地绕着凉亭奔跑,不是用嘴巴发出“呜呼——呜呼——”的声音,然后最后那一个,对,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绊到了哪里,“啪叽”一声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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