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徐佩东心里咯噔一声,说了声“夫人,为夫还有些事情……”就想溜走,不想素来温柔的何氏听见这句话居然柳眉倒竖,骂道:
“徐佩东,你今天怎么也要给我一个答复,你说善姐儿到底是嫁我看重的哪一家好?延平林氏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定,泰州王氏五代三公是正正经经的名门望族,襄阳府的夏侯氏的长子素来就有人中龙凤的美名——你不要以为我娘家没有人,逼急了我就叫我哥哥们打上门来!告诉你徐佩东,我死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痨病鬼!”
徐佩东真正焦头烂额了:“夫人且息怒,夫人且息怒,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快要死的人呢?那都是我爹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爹有时候就是不着调——”
他这都顾不上换个文雅点的形容了,其实徐佩东知道这事情的时候也和何氏一样震惊和埋怨,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爹到底在想什么,哪怕是要攀关系,也不能害了女儿一辈子啊?
何况到底什么样的关系,需要国公府用自己的女儿去攀?简直是不可理喻!
何氏这也是为了逼出徐佩东的态度。现在徐佩东一表态,她就安心不少,声音也跟着缓了下来:“我本来想再将善姐儿留两年的——”
徐佩东连连点头。
“可是父亲不知怎么的对善姐儿的亲事特别上心……”何氏压低了声音,“要不我们私下先看看人?等确定了我就直接上门,与对方定下来,我是善姐儿的母亲,这亲事再没有越过我的道理,到时候只要对方遣人上门来提亲,我豁出去了直接同意……”
徐佩东叹道:“要豁出去也是我豁出去,有你什么事情。你说的是正理,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赶着将孩子许配出去了,你也别太着急,父亲还只是有这个想头而已,不是要定下来……这两天我去看看那些孩子吧。”
这样便做了决定。
何氏总算放下心头最大的牵挂,便又说:“今天丹瑜过来了,丹瑜大概在院中与善姐儿说了她的事情,善姐儿可能同意了……”
徐佩东一下便不出声了。片刻后,他叹了一声:“不知道善姐儿是怎么想的。”
而这句话,也正由另一个人问徐善然:
“你答应了?你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徐丹瑜磕头那一段,大家感受一下:
1明朝嘉靖时期,严阁老溜须拍马嘉靖pk掉夏阁老,自尊心膨胀作死了一下,夏阁老卷土重来将严阁老打个半死,这时候严阁老携其子跪在夏阁老面前痛哭流涕百般哀求表示自己一定悔过自新,夏阁老心软放过严阁老,被严阁老干掉。
2还是嘉靖时期,严阁老当权,徐阁老后来居上pk严阁老。严阁老携一家老幼举家同徐阁老下跪,说自己年寿不久以后这一家子还托徐阁老照顾。徐阁老沉思,答应,转脸干掉严阁老。
ps:下跪都是真实事件。
见善 第六十章 林世宣
“孙女之所以答应这件事,所为三者。”
“一者庶姐虽心思走偏,但归根结底还是受人利用,未到需要一生孤苦的地步。”
“二者血缘终究是斩不断的,父亲母亲想来也是希望能善始善终。”
“三者孙女觉得哥哥的态度颇有些奇怪,倒不妨看看他还想做些什么。”
徐善然将自己的想法一一与老国公说清楚。
八年过去,老人相比之前相比苍老不少,虽精神头依旧还不错,但这两年里也到底不再带着队伍四处跑,而改为更经常地在家里种花养鸟,似乎整个都清闲了下来。
老国公笑道:“这三者而言,对你最重要的是哪一个?”
徐善然笑道:“三者相辅相成,孙女以为并未冲突。”
老国公说:“也罢,既然你答应了,那就由你来说说,徐丹青应该怎么出嫁?”
“不必大操大办,就自那庙里的山脚下赁一间院子,再自外地商户中找一家殷实人家,嫁过去就是了。”徐善然毫不迟疑说,“至于母亲父亲若怜惜庶姐不易,要多多地给嫁妆银子,也使得的。”
这话一出,便是老国公也不由暗赞一声实在好狠的心。
国公府的女儿、自己的庶姐,到头来嫁得竟还不如一个婢女,这事要是叫徐丹青知道了,只怕本来没事的也要折腾出三尺风波来。
但能真正计划把自己看重的孙女嫁给一个痨病鬼、只等那人死了就再叫孙女再回来全心全意辅助娘家的老人,怎么会把一个还小小年纪就又笨又蠢,只晓得在家里用那抬不到门面上的阴私手段的庶女放在心上?
现在得了确切的答案,知晓徐善然有了计划之后,他就放过这个问题,转而说:“这个且不说,你的亲事你自己想得怎么样了?祖父倒是有心帮你一把,可惜你自己父母那边也有自个看好的人,要我来说,豪门贵胄,少年俊彦,单以人品家世论,确实也还不错了……”他瞥了徐善然一眼,见自己孙女脸上没有露出动摇之色,心头便满意了一分,心道这孩子果然是个聪明狠辣又有主意的,不枉自己在她身上花上了许多功夫。
其实徐善然虽说不动心,却也跟老国公一样,真正烦心这件事。
老国公是长辈,在可以以孝道压人的时候还不敢真的直接就一言而决,无非是考量着父子关系家族安稳;而她是小辈,就算再是巧舌如簧,也不可能说动父亲母亲无视这么大的缺点,到时候想要成功,怕只有将生米煮成熟饭,先做了既成事实。
可是这样又有别的烦恼:一来这世道便是如此,女子没有了名声就叫旁人看轻,到时候不止别人看你没有,随时能够一脚踩上来,便是自家人也羞于与你为伍,智者所不取也;二来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尚且没有达到目的,便要先教父母愁肠百结,她此番回来所为在何?无非就是家人一世安康,这种先教家人伤心的事情,对徐善然而言,是能不做就不做的。
徐善然沉吟片刻,只说:“父亲与母亲那边便是要找也没有这么快。祖父且宽心,我心里已有成算,这次就一并解决了吧!”
说着解决的时候,她脑海里还同时隐约浮出了另一个人来。
是邵劲。
她从很早就知道对方喜欢自己,本一直没有在意:实际上最开头何默不是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叫她一席话再过段时间,便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觉得邵劲应该也是这样。
没有足够久的接触,没有足够多的了解,只凭一两面的好印象,要将“喜欢”数年如一日地维持下去,简直像是个笑话。
她并不忌讳再和邵劲接触。
和邵劲接触得越多,对方就越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那点隐隐约约的喜欢自然而然就会消散。
但现在已经八年过去了,邵劲对她的想法一如当初。
她也再不可能用“再多接触久一点对方就不喜欢自己了”这个说辞来敷衍自己。
她实在不知道邵劲喜欢自己什么,与邵劲结缔也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若是邵劲这个人平平也无所谓,反正她是闺阁中的女子,只要不愿意,邵劲哪还可能再见到她?但问题是她对邵劲并没有恶感,而邵劲本身也是她布置中一个很重要的棋子……
如果能解开对方的心结,将事情波澜不惊的揭过是最好的。如果不能……
需要放弃对方吗?徐善然想,又在心里缓缓摇头。
也不必,这么多年来,也足够她将对方看清。邵劲并非林世宣、甚至她这样的人,他绝对做不出得不到就要毁掉这样的事情来。
可也正是这样,便叫她有手段都不好施展出来……
实则在徐善然想邵劲的时候,邵劲也确确实实在想着徐善然。
不过他此刻的处境说实话真有点儿微妙。
今日邵劲和任成林等一行人本是因为徐佩东放大家假,所以才聚在一起打牌的;但没打过一会,徐佩东就又遣人来叫,一众人当然又收拾东西回到徐佩东这里——然后就看见了上门投拜帖的一个学生。
若是其他学生也就罢了,但偏偏这个学生十分有名气,被誉为江南三大才子之首,又是下届考试中被看好的夺魁人选,连宫中的圣上都有耳闻……总之除了邵劲之外,其他人都私下里互相看了一眼。
接了拜帖把人迎进门,又叫回了自家学生的徐佩东笑道:“贤侄不必拘束,宽坐就是。”
林世宣笑道:“学生在家乡就久闻先生美名,今日冒昧前来,只盼先生不吝赐教。”说罢便将近日所做策论自袖中抽出,恭恭敬敬地递给徐佩东。
徐佩东微笑着点点头,旁边自有仆人将其接过转交而上。
实则这次的见面还颇有些偶然性。
林世宣的拜帖是在三天前递上门的,徐佩东本来并不准备这么早见对方,但今日何氏发了一通火之后,他倒是心头有些惴惴:妻子与公爹没有接触自然不知道,可能还以为这只是父亲的一时兴起,可作为人子,徐佩东心忖着那将女儿嫁给个痨病鬼一事,只怕父亲是有七八分认真的,若再不及早将人看妥当,只怕父亲一时不耐烦,直接就定了下来,到时候就真的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为今之计,怕只有先看妥当了人,再将事情速速办掉才好!
而这三人里头,虽都是高门望族一时俊彦,但江南文风本来就比江北更胜,尤其林世宣现在还有江南第一才子的雅称,又是来到京中就巴巴地递拜帖过来自称学生的人,态度十分诚恳,徐佩东既想见人了,自然不会多做旁顾,当先就选择林世宣作为第一位。
那篇硬封皮的策论被下仆递到了手上,徐佩东翻开一看,就先为这一笔龙飞凤舞的好字点了点头。
他说:“你们先去玩一会,我看看这篇文章。”
这时候也不用其他仆役代劳了,时常在国公府跟着徐佩东读书的何鸣何默就先带林世宣去逛那花园,又随意找着那考试的题目说闲话。
林世宣言笑晏晏,不止华章佳句信手拈来,连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明显的风仪与气度。
若是徐善然现下在这里,只怕要笑上一声:到底年轻,不够浑然天成。
可是现在这里的只有和林世宣同年的青年,因而大家一见,便又暗自对视了一眼。
自古以来,师徒关系便如同半子那样,不止学生对老师恭敬尊重,大多老师对学生也十分亲近。
现下徐佩东和何氏虽然不可能将自己女儿的婚嫁之事告诉几个弟子,但这些弟子久在徐佩东身旁服侍,这边听一鳞那边听半爪的,也都将事情推测得七七八八了,尤其他们与徐善然的关系还非同一般,更多少知道老国公想将徐善然嫁给杨家三子,这杨家么,要说也是高门大户,但偏偏这个三儿子自生下来后就缠绵病榻,好不容易长到二十来岁,据说连床都要下不了了,现在杨家是心急火燎地找人结亲,外头都在传这要么就是在找人冲喜,要么就是赶紧的至少叫自己儿子成了个男人再死。
总之不管是谁,要真被杨家人的热情所感动将闺女嫁过去,就是妥妥的坑闺女,嫁过去好当活寡妇的。
本来国公府的招牌摆在这里,杨氏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将主意打到徐善然身上,他们家就算都死绝了要断根也轮不到国公府出女儿去救,可要命的是老国公竟隐隐约约地透了这个意思,而就他们所知,徐善然不说愿意,至少也是默认的……
大家一起长大,几人虽面上不说,心里也着急得很,今天看了林世宣这样的风仪,几个人当下也有些惺惺相惜,何默以眼神示意何鸣:我看这人不错,姑父眼光很可以!
何鸣同样用眼神回答何默:你别多事。
何默:我哪敢。
何鸣:真别多事,姑父有自己打算的。
这边双胞胎一下子不说话了,任成林虽也在场,到底是武人,不太与林世宣聊得来,邵劲只好自己上前,接过话题与林世宣说起来。
林世宣脸上一直保持地淡淡的笑意,从头到尾都温文有礼,叫人实在讨厌不起来。
邵劲也不至于讨厌他。
他只是心头呕血还要强撑笑脸,把自己憋成了内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脸一直是“2333333”的,汪汪快要吐血了!
面对老丈人嫁老婆的举动,男人能忍吗?男人当然不能忍!
今天的话……我待会再去写,第二章估计要比较迟,所以大家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以及有关老国公一点都不在意徐丹青这点,大家还可以再感受一下:
还是明朝嘉靖年间,徐阁老pk掉严阁老之前,卧薪藏胆在严阁老面前装孙子装了十来年,其间他做了一件事情让严阁老十分高兴,就是把自己的亲孙女给严世藩的儿子——做妾。
而在严家倒台之后,他接回孙女,暗示儿子毒死了孙女,在儿子这么做了并向他报告之后,抚须微笑。
见善 第六十一章 两个男人
“风节兄。”林世宣冲邵劲拱了拱手,“兄之前所做《浙江十策》我曾拜读过,深以为然也,不说其他,光只土地兼并一策,便如兄所说,事急则败,事缓则圆。”
哪怕正为林世宣呕血的邵劲听得这一句话,也不由微微一怔,心道这篇早期写出来也不知丢到哪个旮旯角落的文章怎么被林世宣也翻出来了。
这是当年他刚能开始写策论没多久,从徐佩东这里看到邸报,上面讲的江南那边又卖出多少多少织锦收入多少多少银两什么的,于是他同时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计算江南那边要出口这样多的丝绸,最终需要侵占多少种粮食的土地。
这个时候有后台就是有好处,邵劲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拿到第一手的官方资料,还能够在同时听到源源不绝的这个村子又破了产,那个村子饿殍一地的消息。
可最后计算所得出的结论是,虽然有人死了,可更多的人还是艰难的活着,而那些士族阶级又拥有了更广的土地更多的利益,所以赞歌一路从江南唱到京中,将谢阁老的声望很是提了一番。
邵劲当时的策论写完的时候,也给过徐佩东看。后来徐佩东与徐佩凤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避开他,徐佩凤就直言了:
“闹不出乱子来,白银又确实流入了,士族和皇上这里都拿到了银子,上要感他公忠体国,下要赞他做事周全,他自己竟还两袖清风,这谢阁老是个人物啊。”
闪现的回忆很快就结束了。
邵劲站在林世宣身旁,看对方眉目疏朗笑意融融,心道这人本身条件过硬就算了,还这么有心,确实叫人讨厌不起来。
再说要单论家世,自己也确实比不上……这个实在没法比较,投胎靠运气啊!
这么一想,虽然心头还是闷闷的,但梗在喉咙里的血块倒是消散了一些,邵劲的笑容也自然了一点:“那时候胡乱写的,没想到纯之兄居然看过。”
林世宣说:“虽言不上佳,但难得风节兄有此耐心一一验证,其中数算之学尤为精深,我在数算上也有些心得,但看了风节兄的那篇文章,才知道自己懂得实在太少了。”
……你如果在赞美我的时候能不顺便踩一脚我的文笔,我会更高兴的。邵劲看着林世宣想。
林世宣当然不能知道邵劲心中所想,但这并不妨碍他敏感地察觉到邵劲有话想说,他随手接过下仆递来的茶,端着喝了一口,指着面前的一从花圃说:“参差错落藏墙脚,百花争放它含笑。风节兄刚才想说什么呢?”
这随口作诗的本事邵劲心知自己是再骑两匹马也赶不上,敷衍着又觉得林世宣的笑容颇有熟悉感,好像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他纳闷地将自己熟悉的几个男人脑袋里过滤了一遍,没找到熟悉的源头;又将另一个性别的熟人也加入其中,如此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熟悉的来源,只是这个来源当场就叫他怔了怔,一时也说不出自己的感觉。
善善……五妹妹啊。
巧合成这样真是……
他五味杂陈地想着,恰好这时徐佩东已经看完了那篇策论,大家都坐回了座位,他也就挑了个角落自己阴郁的坐着,不需要再装样子了。
敞庭中的众人注意力都并不放在邵劲身上。
徐佩东看完那篇策论之后,虽招呼众人回来坐下,却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掩卷沉思:文藻华美,笔锋犀利,难得的是破题精准,起承转合严丝合缝,确实有自己的见地。
要说来年的考试他会拔得头筹,也并非胡吹大气。
徐佩东又去看坐在自己身前的林世宣。
只见对方少年英俊,眉目清正,举手投足间无不展示着世家自小养出来的礼仪气质。
徐佩东至此便满意了六七分,当即笑着与林世宣引了茶,又与其说些那篇策论中的内容,不过多久,环佩相撞的清灵之声就同似有若无的暗香一起飘来,一位着翠绿衣裙女子捧着茶上来。
她素手纤纤,皎颜绝艳,行动处似弱柳摆风,静立时如弦月映潭,乍眼看去,只若凌波仙子一般。
在场上到徐佩东下到邵劲,都是见过这个女子的,此刻不惊不动都是常态。
徐佩东主要看的是林世宣的模样。
那女子弯腰将茶放下的时候,从那袖中伸出的手就有若羊脂白玉一般,细腻柔滑而不见一丝瑕疵,哪怕是见过了的徐佩东也不由多看了一眼,可只有被奉茶的林世宣,目光瞥过这女子与瞥过那花草树木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多动上一分。
那女子很快就下去了。
徐佩东将林世宣的态度尽数收进眼底,不由抚髯微笑,心道少年成名而没有傲气,出生世家却不贪恋女色,可为良配也。
林世宣看着徐佩东也谦虚地微笑。
他同样在想:大家都在传国公府有意给五小姐相看,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的话,那刚才那个绿衫婢女上来的时候就基本可以断定了,无非是内宅妇人想看看男子到底好不好色而已。
这次会面,想来徐四爷与四夫人都会满意。
至于其他,且看看别的人选再说……
林世宣心头沉吟着,并不多留,在那策论说完之后很快就告辞了,等登上自己等在外头的马车之时,他又想:坊间有传言徐家五小姐国色天香,这虽叫人心悦,倒也不见得有多重要。唯独徐佩东虽然勋贵出身,却在士林中很有名望,尤其近几年在心学派之中还越来越有分量……现在老师是不可能了,而且徐佩东在政治上毫无建树,成为他的学生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若是女婿,这就是一重进可攻退可守的身份,着实值得争取一二。
不说外头林世宣心里所想,这边邵劲与其他人也准备告辞。
只是其他人是先离开的,邵劲却磨蹭到了最后,直到徐佩东看着还站在一旁的邵劲奇道:“怎么了?”
邵劲略一咬牙,来到徐佩东身前说:“老师,我听人说老公爷想将五妹妹——”
“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敢说出口!”徐佩东呵斥道,直接打断邵劲的话。
邵劲适时住口,他并不是真为了将老国公的想法说出来,而只是要与徐佩东说起这个话题。他又说:“老公爷是否是因为谢党所以……”
徐佩东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这也是徐佩东心中所想的。
自八年前徐善然弄清楚了幕后黑手之后,当然不可能对着真正握有权利的老国公隐瞒。作为现任国公的徐佩凤自不用说,也是跟老国公一起知道的。而虽然徐佩东并不做官,但作为徐家正子嫡孙中的一员,他对于徐家真正潜在的敌人,自然也要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到时候在外头闹出了什么笑话。
当然毕竟天生不是这样的人,除了知道这个大概之外,徐佩东并未参与太多,也就更并不知道老国公对于徐善然婚事的提议,其实是徐善然自己首肯的。
所以他现在也想着,自己的父亲只怕是为了抗争谢党,这才将孙女舍出去的。
徐佩东并不太愿意。
他的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还多灾多难,几次险死还生,偏偏哪怕如此也依旧又乖巧又懂事,就是自己这做父亲的,也时常觉得有愧于她。
何况以徐佩东的本性而言,别说此刻是徐善然,哪怕是徐丹青在这儿,他也不愿意将这个曾叫他深深失望的女儿嫁给一个只在拖日子的男人,害她一生不幸。
故此哪怕为尊者讳,面对自己的弟子,徐佩东此时只是不言语。
邵劲喉咙发痒,他突然长长一揖,对徐佩东斩钉截铁说:“我知道怀恩伯与谢党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怀恩伯家里肯定留着证据,老师给我一点时间,我寻机把它们都盗出来!”
徐佩东似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邵劲自顾自说:“怀恩伯受圣上看重,也受谢党看重,这份机密只怕不小,若是昭告出来,谢党必受打击,五妹妹经此一事,也许就不必——”
打断邵劲话的是一只直照着他脑袋砸来的茶杯!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茶杯自近处飞来,但正说得凛然的邵劲不过下意识地一侧头,就躲了开去。
盛满茶水的茶杯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中,徐佩东抬手指着邵劲,疾言厉色:“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徐佩东破口大骂,“我教了你多少年,就教出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蛋?不说事实如何,你既生为人子,何敢行此大逆不道!”
邵劲与徐佩东对话的时间里,之前做的几个人也没有走远,现在远远的听见了徐佩东的骂声,几人连忙回身,就听见徐佩东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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