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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幽灵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海荒岛
“老天,让纸牌变成刀,你这得多大内力?”
几人回到室内坐下,吕部长兴奋地从包内拿出几张表格,“我代表地方武装部,最后再确定一下,你真的做出决定了吗?”
“做出决定了。”
“那好,这里有几张表格你需要填一下,然后交四张照片,政审、体检等一切手续,由我们来补办。明天你到县委招待所,我们组织给你体检一下。”
营长说:“如果没有问题,新兵会在约七月末启程。不到一个月时间,足够你处理好家事并与家人亲戚告别了。另外,向你的父亲和小爷、陈师傅问好,如果有时间,我会亲自去拜访他们。”
高考补习生照片是现成的,政审更不会有问题,体检也只是到县医院象征性地走了一遍流程,第二天下午,武装部就正式通知他,他已经正式入伍,七月末出发。具体出发时间,另行通知。
天,小爷我已经是一名军人了!
虞松远咬了一下手指,疼,说明并不是做梦。别人为当兵请客送礼打破头,自己什么劲也不费,公社和村这两道鬼门关全部绕过去,竟然尼玛轻飘飘地就当兵了,而且,还是特招,还得到保证可以上军校!
上帝还真是公平的,他关上了一扇门,却又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就因为救了一个当兵的,这个当兵的恰恰又是来征兵的,于是,生命的航船,方向突然改变了。
接到武装部通知后,虞松远抱着书本离开教室,到栈桥上躺了老半天,听着河面轰鸣的水流声,还象是在做梦一般,很久也没有缓这神来。
其实,虞松远不知道的是,在来当面考察他之前,张营长、吕部长已经将他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其中,由于虞松远和林雪在荒郊野外的“同居”生活,差一点让他被提前淘汰出局。
如果他真和林雪象夫妻那样同居在一起,张营长肯定是不敢冒险要他的。林雪还是个未成年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张营长爱才心切,实在不忍心让这么一棵好苗子过早凋零。
他专门带着吕部长和刘干事,悄悄顺着灌河大堤看了一圈,心中便有了数。这么荒凉、恐惧的地方,过去二百年都是刑场,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根本不敢一个人单独住在宿舍内。两个半大孩子互相提携,抱团取暖,这恐怕才是他们“同居”的真正原因。
为证实这一点,他通过武装部与相关部门联系,专门在学校为校办工厂的男女工人进行了一次免费体检。体检证实了张营长的判断,林雪仍是处女。这也让张营长、吕部长和刘干事以及其他的接兵干部,对虞松远更是高看了一眼。
有情有义,真男儿。
虞松远在大堤上思绪万千的时候,大将远远地坐在河堤上,郁郁寡欢,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泪水,很是可怜巴巴的样儿。它已经有预感,小主人即将与它分开了。
晚上,虞松远带着大将,早早地到家属区等林雪。当远处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时,他迎着她走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连着转了四五圈,然后猛地吻着她的双唇。不远处,几个老师和家属及几名食堂的工人,都善意地微笑着,在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
林雪好不容易挣脱开,“要死,快放下快放下,有人看呢。”
两人相伴着返回宿舍,走进密林,林雪才用小拳头擂着他的胸脯说,“刚才那么多人,你就那样,明天让我怎么有脸去上班?”
虞松远再次将她紧紧抱住,两人舌头交缠着吻到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接吻。林雪冰雪聪明,她激烈地回应着他,等他吻够了,才推开他,“说吧,兴奋成这样,又有什么好事?不会是大将又逮住个野猪吧?”
虞松远说,“我已经特招参军了。”
林雪半天没反应过来,愣住了。虞松远又说了一遍,“我可能已经特招入伍,你还记得我救了一个海军干部的事吗,他们便是来征兵的。一个超级牛的小部队,和平时期也有仗可打。”他把营长给他开过的条件,一一向林雪说了一遍。
林雪这才反应过来,她亦喜亦悲,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却夺眶而出。“虞大哥,祝贺你,你太适合当兵了。你学习那么好,不考大学,就是有点可惜了。”
虞松远知道她心里担忧什么,“我走后,你也别呆在这个小破厂了。我早想好了,想请张老师帮忙,她爱人刘工也是我的朋友,是从纺织厂调到工业局计划科干科长的。我想请他把你调到纺织厂,效益好,女工多,条件肯定也比现在好。”
“真的?你又开始忽悠我,那你今晚就去。”
“晚上去太打扰人家了,还是明天到办公室找张老师吧。”本来他晚上就可以到家里去找张老师,他突然决定,晚上好好陪陪林雪。这种时刻,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宿舍里焦虑。
第二天课间时,虞松远来到英语教研组办公室,找到张老师,将自己已经特招入伍,并想请她帮忙替林雪办调动的来意说明。张老师虽然因虞松远好多事都瞒着她,尤其是复习一年,就差临门一脚,却选择去当兵,心里老大不满,但还是答应了。
虞松远走后,王老师望着他的背影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地说,“真可谓寒门学子,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老夫敢肯定,此子将来,不可限量!”
张老师心里暖洋洋的,“成绩这么好,放弃高考去当兵,我还是不甘心。您还这么看好他?”
王老师说,“别怪孩子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到万不得已,哪家孩子会这样选择。不出意外,到部队他一定能考一个好军校。自古寒门出贵子,此子将来必在你我等人之上!”
虞松远被特招入伍的消息,很快在复习班传开。这天上午十点多,虞松远带着大将正好垂钓归来,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十几条鱼,刚走到小桥边,正好李云等十来个男女同学来看他,手里还拿着一些本子和笔什么的。
同学们的来访,让他很高兴。他和林雪使出浑身解数,招待同学们一顿河畔篝火野炊。下午上课前,虞松远一直将大家送到河沟旁边。李云表现得恋恋不舍,等同学们都走后,她故意落在最后,几度欲言又止,“以后我们就很难联系了,到部队后,千万别放弃高考。”
“到部队后,我会给英语教研组张老师写信,你与她保持联系,她会告诉你我的通讯地址的。”
高考终于结束,同学们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收拾行装归去了,曾经吵吵闹闹的补习班,人去楼空,教室内一片狼籍。
虽然有刘工帮忙,林雪的调动却迟迟没有音讯,虞松远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铁血幽灵 第五十二章 杨柳依依
他在焦躁不安中渡过了几天,一筹莫展。幸好在部队临出发前的四五天,调令才终于来了,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林雪要调离,厂长和全厂女工,都感到难以置信,羡慕得不得了。小对象特招入伍,自己又一下子调到国营大厂去了,这个死丫头后台原来这么硬。
特别是厂长,又受到一次震撼。幸好当初没有象对待其他女工一样,把她强行办了。否则,下场可能就惨了。想着,他又是一阵后怕。
纺织厂在县城内,离县中有四五公里。刘工亲自带着林雪去报到,手续自然很快办好。林雪被分配在剪裁车间,做剪裁工。看刘工面子,厂里还专门将林雪的宿舍,安排到一间职工家属宿舍内。
这排宿舍是老房子,房间都很大,有二十多平方,全部安排的是双职工家庭。只有这一间,分给了林雪。这里的条件比女工集体宿舍强多了,有公共厕所和公用厨房。同宿舍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陈玟,一个叫张玲,都是十六七岁,见到林雪就亲密打闹成一团,很对脾气,这令虞松远的心里踏实、好受了许多。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家里对他是望眼欲穿。虞松远将林雪行李送到厂宿舍,两人又回到了河堤下的“鬼屋”,大将郁郁寡欢地迎接他们。虞松远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捆到车上,其实,也就一床铺盖,一个装杂物的自制的小木箱。
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大半年的“鬼屋”了,两人手拉手先爬上河堤,走到木栈桥上,只是紧紧相拥在一起,千言万语,却无法很好表达。林雪泪水长流,哭得梨花带雨。虞松远紧紧抱着她不停抖动的双肩,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头发。
回到宿舍,他们又手拉着手将厨房与两个房间分别看一遍,然后默默关上门,推车带着大将一起离开。看着林雪哭红的双眼,虞松远不忍地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正好见见我父母。”
林雪坚定地摇摇头,“不,等我考上电大,或参加完自学考试,我再去见他们。”
见她态度坚决,虞松远也不好再坚持。三人正要上路,大将却又掉头向宿舍奔去。虞松远知道大将是难舍这排旧宿舍,难忘过去这半年多美好时光,自己与林雪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与林雪又一起返回宿舍,没见着大将,便又找到河堤上,只见大将正落漠地坐在栈桥上,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黯然神伤。
见两人走来,它未加理会,突然,它跑到高高的河堤上,抬起脑袋,“呜呜”嚎叫了一声,声音悠扬、凄凉、悲怆。大将一般不汪汪乱叫,虞松远和林雪是头一次听到它象狼一样的呜呜嚎叫,被吓了一跳。
嚎叫过后,大将又奔下河堤,跑回宿舍,将厨房、宿舍甚至厕所都巡视一遍,然后才等到他们两人,一起走回菜地。林雪让大将这一出弄的又嘤嘤地流开了眼泪,虞松远也倍感心酸,大将有情有义,这是在与鬼屋告别哩。
虞松远拉着行李,大将坐在他的车后。经过纺织厂时,林雪非要再送一程,只到离开县城四五公里,虞松远说,“不能再送了,再送就到家了。”林雪这才下车,她抱着大将的脖子,又哭成了泪人。
终于要分别了,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虞松远将身上剩下的一百三十元钱,偷偷放到她的口袋里,“我参军后,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设法让我大我妈、我小爷小婶知道,他们见过大世面,会保护你的。”
林雪只是点点头,她拉着虞松远的手,无语凝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
七月末,新兵开拔的日子到了。
早晨,虞松远吃完母亲和三个婶婶包的送行饺子,然后,和大家告别。教授奶奶、母亲和小婶早习惯儿女远行了,她们没怎么样,倒是王凤与于月月,哭成了个泪人。
父亲、小爷和大哥,带着大将,将虞松远送到集合点,即南潮河河闸旁边的公路旁。新兵们已经都来了,虞松远四处张望着,转了一圈,只见到处人山人海的,根本就没有林雪的身影。
新兵列队点名时,林雪与两个小姐妹才骑着三辆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赶来。虞松远站在队列中,远远地看到她,不知怎么办好。大将看到小主人来了,“嗖”地一声穿过队列,与她打闹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引得家长和新兵们都向他们观望。
陈干事走过来逗林雪,“怎么,也来给小情郎送行啊,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去当女兵算了。”林雪羞得无地自容,躲到张玲与陈玟身后。
张营长见状哈哈大笑,并大声下口令,“解散,新兵与家人告别,十五分钟后集合。”
新兵们都走向自己的父母,只有虞松远却走到柔弱秀美的林雪面前。虞新河、虞新民气得脸色铁青,两人不约而同地恨恨地“哼”了一声,便将头狠狠地扭向一边,郁闷地抽着烟,虞松东在一旁直摇头偷笑。
张营长见状,便与武装部吕部长一起,将五名接兵干部叫到一块,嘴里发令,“向抗日老英雄、老前辈致敬!”五名海军干部同时行举手礼。
虞新河和虞新民只好扔掉烟,走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
营长握着虞新河、虞新民的手说,“上次家访未能见到前辈,非常遗憾。你们给国家培养了一棵好苗子,谢谢你们了。我保证经过部队严格训练,他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老英雄请别生气,他们是一对患难小情人,给他们点时间吧。”
虞新河、虞新民握着营长的手,就试出了功力。虞新河说,“营长是高人,把他交给你们,我们放心。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严加管教,少表扬多敲打,让他早日成为有用之材!”
“老英雄放心,晚辈已经记住了!”营长与虞新河、虞新民相谈甚欢,公社副书记周建国、新任大队书记周昆、公社武装部长等人,也都一起围了过来说话。
虞松远的棉被包和行李包就摆在大哥的脚边,这时,一个叫杜排长的接兵干部走过来,蹲下欲帮着整理背包。原来,他看到虞松远的背包松了。虞松东说:“谢谢,我来就行了。”
见杜排长有点吃惊,虞松东说,“六七年,陆军。”杜排长敬礼后说道,谢谢了,老兵!
新兵的行李只有部队发的一床棉被、一个很小的帆布行李包、一个挎包,除了换洗衣服,什么也不能多带。但虞松远的棉被包却捆扎得极其臃肿,他把部分课本、学习笔记,捆扎在棉被里,虞松东好不容易才将背包重新打好。
暖风和煦,杨柳依依。林雪将虞松远拉到人群后边,两人躲在一株粗大的垂杨柳树后,她将一支崭新的英雄钢笔别到他的胸前,又帮他整理了一下海蓝色的海军冬常服,嘴里还感叹着,“哇,你真帅啊,虞大哥。”
林雪拉着虞松远的手,喋喋不休、叽叽喳喳地,小声将自己调到纺织厂后的情况,全部告诉虞松远,好让他放心。柳枝低垂,随风飘荡,袅袅依依,似也有留意。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就象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妻子,正在给即将远行的情郎准备行装。
陈玟和张玲都捂着嘴笑,手拉手站在一旁。很多人也都好奇地扭过头,望着这对依依惜别、旁若无人的小情人。
张营长看出两位老英雄眼里的不舍之意,看看表笑道,“这个恶人我来做吧,哄散他们!”说完,握握虞新河与虞新民的手,走到队列前,突然高声说,“还有五分钟集合上车,大家抓紧时间和父母告别。”
营长的话惊散了这对小鸳鸯,虞松远拍拍林雪的小脑袋,“记得给我写信,保重自己,不准流眼泪。”然后,又与张玲、陈玟告别后,坚定转身走向自己的父兄。
看着站在父兄面前挨着训斥的虞松远,林雪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了。营长走到林雪面前说,“我把你的小情郎带走了,你是不是很恨我?不过,我保证用不了一年,还给你一个钢铁战士。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流泪,好让他放心远行。”
林雪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拚命点头。
这边,虞松东大哥含笑不语,虞新河、虞新民轮流给虞松远脑门一个重重的爆栗,虞新河低声怒吼道,“你他妈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十分钟给小媳妇,只留五分钟给你老子。见色忘义的东西,还没娶媳妇就忘了爹,老子白养活你二十年了!”
骂归骂,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虞新河还是将儿子抱在怀里,拍拍虞松远的后背。然后推开儿子,扶着虞松远的双肩,看着虞松远的眼睛说,“出去不闯出个人样儿不准回来,得空给家里写信,教授奶奶、你妈和婶子们都会想你的。”
虞新民也将爱侄紧紧地抱在怀里,“家里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大,我们大家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大将可怜巴巴地围在他们身边打转,不停地摇晃着大尾巴,不住用粗脖子蹭着虞松远的裤腿。
见大将的可怜状,虞新民便放开侄子。虞松远刚向大将掉过身,大将竟然象人一样立起,将两只前腿搭在虞松远肩上,尾巴摇晃着,两只黑亮的眼里流出了眼泪,神情黯然、不舍地看着虞松远。
虞松远双手抚摸着大将的大脑袋,心里也是很不舍地直视着大将的泪眼,低声对它说,“大将,委屈你了。咱爷俩缘分未尽,你在家等着我,等小爷我将来混出一片天地,一定再来接你。”
隆重的送行仪式结束后,新兵们戴着红花,纷纷登上卡车,在一片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中,在亲人们的叮咛声中,乘车远去。
然而,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大将“嗖”地冲出欢送人群,发疯一般地追逐着汽车,与虞松远所在的军车齐头并行,嘴里还“汪汪”地叫着。
大哥见大将追车而去,他担心大将的安全,立即骑上车也追了上去。
新兵们看着这条恋主的大狼狗,都兴奋得大叫起来。虞松远眼含热泪,大声叫道,“大将,听话!回去,小爷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但大将依然奋力追赶着汽车,终于,慢慢被军车拉下距离。
军车远去了,送行的家长们仍久久不散。
林雪仍不停地向远方摇着小手,十五岁的她第一次品尝着与情人离别的伤感。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到,她与虞松远的心,已紧紧地连在一起,她已经离不开他了。多情自古伤离别,虞松远奔向军营,她的心也随他运去,向着北方。
只到车子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大将仍徒劳地追了一会,然后才万分悲伤地停了下来,站在公路边,无限凄凉地望着军车远去的方向。
很久,它才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然后,耷拉着红红的大舌头,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扭转过身来,只见大哥虞松东正扶着车子站在它的面前,并带着欣赏、微笑的神情看着它。
大将向着虞松东“汪汪”地叫了两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虞松东摸摸大将的脖子,抹去大将的眼泪,并将它抱到车后坐上,然后骑上车,两人默默地返回大将的新家--虞家村。




铁血幽灵 第一章 龙山新兵营
十几辆军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一直向北开去。
这是十八岁的虞松远,第一次走出家乡,大千世界的绚丽多彩和气象万千,就象运用散点透视技法描绘而成的国画长卷一样,正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
田野、村庄、河流、草屋、忙碌的人群、嬉戏的孩童……这一路,虞松远睁大眼睛,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刻在脑子里,记在心里。
多少年后,虞松远回忆第一次离开家乡远行时的情景,广袤的苏北大平原,能留给他的记忆,只有绿油油的田野,灰蒙蒙的村庄,成片破败的草房,和四通八达、蜿蜒远去的河流……
站在新浦火车站的站台上,虞松远努力向远处的天宇眺望着,他想看到山。十八年来,他仅是从书本上、小说里见过大山。他知道新浦有云台山,有花果山,那是齐天大圣的故乡。可是天气雾蒙蒙的,远处的天空除了厚厚的云层,什么也看不见。
下午五点多,新兵们才登上运输新兵的旅客列车专用车厢。这也是虞松远第一次看见火车,他的家乡不通铁路。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在书本和电影上看见过火车,并从物理课本中了解了火车的工作原理。
列车是慢车,走走停停,顺着陇海铁路“哐当哐当”一路西行。晚餐开始了,陈干事和杜排长用车子推着两大箱子蛋糕,随便吃,不限量。女列车员则推着放着几个大铁壶的小车跟在后面,将每个新兵的茶缸注满开水。
陈干事开始慷慨激昂地演讲,“新兵战友们,今天是你们入伍后的第一个建军节。53年前的今天,我们这支伟大的军队诞生在南昌城头。这天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在部队我们都要会餐。但现在我们条件受限,就让我们用吃蛋糕,来纪念这个伟大的节日吧!”
虞松远不仅是第一次坐火车,也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吃蛋糕。他只吃了四个,就觉得不饿了。其实,他仍想再吃,可感觉不饿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拿了。很多新兵与他心情一样,多数吃了两个就控制着自己不吃了。
张营长来到虞松远对面坐下,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很随意地问他,“小虞,你平时在家一顿吃几碗米饭?”
“米饭没有数,大麦采子干饭三四大海碗。”
“按你这饭量,蛋糕最少要吃十块!”
见他不解的样子,营长又说,“我们要坐大约一天半的火车,列车在运动中,在火车上坐着不动,也是很消耗体力的。蛋糕这东西膨松得很,一点不顶饿,你吃两个肯定不行,一会夜里会很饿,会睡不着觉。”
虞松远听明白了,他又拿起两个吃起来,还站起来对新兵们说,“大家注意,我们还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这东西吃一个两个顶不过一晚,每个人最少吃五到六个,多了不限,营长说这是任务。”
听说这是任务,新兵们这才又开始放开肚皮大吃起来。
营长笑着问,“新兵蛋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是任务?有人吃坏了肚子我找你算帐。”
虞松远说,“你不是说我吃两个不行吗?”
营长说,“逗你的,你做得对。我姓赵,以后我也是你们新兵营的营长。”
“营长我有个请求,请不要将我的家世告诉别人。”
“好的。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长,我答应你。其实,你大和你小爷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你放心,部队是一所大熔炉,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百炼成钢!”
刚上列车时的新鲜劲儿一过,后面的行程就万分枯躁起来。列车夜里到京沪线,又顺京沪线北上,到泉城又顺胶济线往东,只到第二天下午二点多,才到达终点滨海市火车站。下车后,新兵们又乘汽车一头扎进茫茫大山之中。
虞松远也是第一次见到巍峨的群山和浓密的山林。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大卡车一路颠簸,穿行在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之中。
“快看,机场!军用飞机……”不知谁最先叫起来。
原来,前面的天空突然空阔起来,是一个大盆地。盆地中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军用机场,跑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很多银白色的小飞机停在机坪上,远处塔台上的雷达天线一刻不停地旋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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