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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幽灵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海荒岛
“我和松权从出生之日起到现在,连爷爷奶奶、舅爹舅奶的面都没见过,幸好教授奶奶来了。我一想到爷爷奶奶和舅爹被日本人活活烧死,我就想哭,就想杀人!狗日的,长大后,老子要当兵,当那种能打仗的兵。我要象大和小爷、妈和小婶那样,杀尽侵略者,为爷爷奶奶和舅爹报仇雪恨!”虞松远咬牙切齿地说。
“哥,我想哭!”松权流着泪说,陈岚和舒同也在流泪。
“可以流泪,但不准哭出声。爷爷是笑着和奶奶一起走进火场的,我大和你大铮铮铁骨,令敌胆寒,做他们的后代,就应该象他们一样活着!”
“哥我不哭了,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松权说。陈岚和舒同也说,我们也记住了。
寒冬时节,北风呼啸,滴水成冰。人们都躲在家里,围着火盆不出屋。火光透出棚外,远处村庄的人们都以为是鬼火,星星点点的,没人多加理会。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还黑着呢,虞松远便带着大家到下游七八百米处,开始扎下游围堰。这里河道较窄,工程相对容易些。虞松远带着松权在靠近坟地的南岸,向河下推土,陈岚和舒同在北岸推土。到中午时分,围堰已经合垅。
烧几个山芋吃后,休息了一会,他们又继续开干。在接下来的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四个孩子咬紧牙关,坚持往渠里推土。顺着河道,每隔六七十米,建起一处围堰,将截流的河道内又用围堰扎成十一段。
几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那个幻觉也再未出现过。
直至长大后,虞松远始终也没有想明白,那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果真是个幻觉吗?会四个人同时产生幻觉吗?还是这世界上真的有其它什么东西?
其实,在他们玩命苦干的这近二十天内,每天夜里,虞新河、虞新民、陈老师兄弟三人,轮流换班,总有一个人,会远远地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出事。但他们从不靠近,更不让他们发现。
“大哥,还是帮帮他们吧,这工程太大了。几个小家伙都累熊了,咋天夜里推完土,脚都没洗,钻进地窝内挤在一起就睡了……”陈老师爱徒心切,心疼得鼻子发酸,说不下去了。
虞新河和虞新民对视一眼,咬咬牙说,“再等等吧,等出鱼了再说。”
见虞老大兄弟俩坚持要再等等,陈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见过大风浪的虞氏兄弟俩,是在刻意锻炼四个小儿的胆色。
最艰难、最枯躁的戽水工程开始了。
虞松远四人将挑大粪的木桶洗净,两边拴上长绳子,两人一组,开始往下游围堰外一桶一桶戽水。用大桶戽水,这是一种技术活,他们早已经熟练。虞松远劲大,一人顶两班。
戽过鱼的人都知道,一旦开始戽了,就不能停下。河底会生水,一停下,要不了多长时间,水又生满了。对虞氏四兄弟来说,这比推土扎围堰,更考验他们的体力。毕竟,他们还是少年。
第一段河道有六七十米长,他们整整戽了两天两夜,四人都累得快趴下了。第三天未全亮时,就在他们累得手脚实在抬不起来的时候,突然见鱼了。即将收获的喜悦,让他们忘记了疲惫,很快又兴奋起来。
只见围堰第一段的分段内,水只有不到半米深,里面的鱼儿时常搅成一团。时常有鱼顺着水流游到用草帘做成的筛子一样的栅帘处,水盆内已经抓了有四五斤。虞松远判断,这一段里面,绝不少于六七十斤鱼。
就在见鱼的这天早晨,又有新成员加入了。
原来,同学虞巧云来找他们玩,听说他们到南一渠戽鱼,二十天没回家了,便好奇地找来了。巧云一见他们四人干开这么大的工程,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真是一帮混世魔王,这大江大河你们也真敢戽?”
来到热火朝天的第一分段时,看到水里活蹦乱跳的鱼儿,小丫头立即兴奋地挽起裤腿,就要脱鞋往水里冲。虞松远一边与陈岚拉着水桶戽水,一边大声喝道:“你干什么,找死哪?”
巧云才不怕他,昂首对骂道:“你凶什么,讨厌!”说着,脱下鞋子就要下。
虞松远说:“姑奶奶,你千万先别下,听我好心说完。我们正干不动了,欢迎你加入。但是,你不能这样下水,零下七八度,会活活冻死你的。”
“别吓我,你们四个臭小子,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一个也没冻死?”
“臭丫头,你没见我们在戽水,都直冒汗,当然不怕冷。你要下,就去小爷家把长靴子拿来穿上,快去!”虞松远停下手里的活解释道。
“你敢骂我,姑奶奶一会找你算帐!”
巧云回骂着,一阵风地跑了。直接冲到虞新民家,催佘文秀找出靴子提着,掉头就要跑。佘文秀追着问:“丫头,他们出去二十天了,也不回来一趟,干得怎么样了?”
巧云提着靴子,又要了一点盐,只顾着说了一句,“婶,不得了,不得了,全是鱼啊!”说完,就急忙疯跑得没影儿了。
等回到第一分段,水更少了,鱼已经开始象开了锅一样在水里乱窜。巧云兴奋得直蹦高,套上靴子就要下水。虞松远说:“慢!”然后,将靴子从她脚上扒下,在里面垫上很多干稻草,才让她穿上,专门负责守着草帘抓鱼。
巧云试试很舒服,心里很满意,但还是在虞松远腚上踢了一脚,嘴里说,“咱俩扯平了!”说完,就高高兴兴地下水捡鱼了。
水只剩十几公分时,已经到中午了,大盆内起码已经被抓起十几斤了,巧云高兴得不停地咯咯大笑,笑声在坟地边回荡。虞松远见她高兴得忘了饿,便说,“鱼一条都跑不了,我们快饿死了,你先去做午饭。”
“五个人,为什么就该我做饭?”巧云兴奋得不愿离开,虞松远气得没理她。可能想想只有她一个女的,一会,便蹦蹦跳跳地跑去草棚内做饭。
巧云来到草棚内,点起火开始烧山芋。又跑过去拿来五条刀鱼,清理干净了,用柳枝穿着烤着。最后,还烧了一小盆开水。
山芋熟了,大家一起来到草棚内吃午餐。这时就体会到有女人的好处了,烤山芋、烤鱼,太丰盛了。将烤黑的鱼皮一扒,沾上盐,或就着咸菜吃,虽然有点烟味儿,但简直太香了。
舒同感叹,“还是有女人好,这几天我们都喝的是凉水。也怪,水这么脏,也不拉肚子。”
陈岚说:“好是好,就是现在加入,太占我们便宜了。你不知道我们这半个多月,推了多少土方,戽了多少水。”
巧云可不饶人,抬手给了陈岚一拳:“苏南人,真小气拉巴的,一点不棍其(苏北方言,不仗义),你还算男人吗?那是你们没叫我,怪不得我。再说,你们以前可没少占我和苏云便宜,这帐我迟早是要和你们算的。”说着,自己的脸就先红了一下。
这是他们兄弟四人心里最软的一块,被人家揭了老底,大家立即不敢反驳了。毕竟现在大了点,开始男女有别,对小时候玩的游戏,还记忆犹新。现在想想,当时玩得确实有点过火,是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饭后,是收获的时候,等水基本戽尽时,泥水中一片一片的,全是鱼儿在蹦达、跳跃、翻滚。巧云与舒同两人负责抓鱼,整整四个大盆,全部装满,足足有**十斤。
鱼捡完,抬到棚内,陈岚与“胖墩”又打来一桶清水简单洗了一下。老天哪,大刀鱼、大红鱼、大乌鱼、大混子(苏北方言,大草鱼)、大鲢鱼,满满四大盆哪。这一刻,兄弟四人身上的疲惫消失得无影无踪。
巧云乐得咯咯地笑个不停,欢乐的笑声,收获的喜悦,也让他们斗志更盛。剩天黑前的功夫,虞松远已经开始将第二分段的围堰上切开口,用草帘挡着,开始放水。
陈岚说:“舒同你和巧云回去送鱼,再让我妈做点好吃的拿来大家吃。”
两人答应,高高兴兴地推着两车鱼,回到虞松远家。还离家老远呢,巧云就高声大喊,“大爷大妈,二爷二妈,不得了了,快,快来啊,鱼来了,鱼来了!”
众人出去一看,都大吃一惊。这么多?虞新河说,“找秤,分了。”于是,虞新民拿来秤,开始分鱼。
于月月则抱着舒同的头,心疼得不行。没想到正在兴奋头上的舒同,一点也不领情,“妈你别这样,我一点不累。”
于月月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小王八蛋,我拍马屁还拍到腰上了?都变成又黑又瘦的泥鳅了,还说不累,骗鬼!”
教授慈爱地摸着舒同的脑袋说,“我看确实是不累,虽然瘦了黑了,但更结实了。”
鱼送到各人的家里,家长们都坐不住了。虞新民问舒同:“才弄完第一段堰内,是吧?”
舒同说,“是啊小爷。后面就好弄了,水放掉一大半,今天戽一晚上了,明天中午第二段就能戽见鱼了。”
巧云的父亲虞新柱说,“大哥、小哥、陈师傅,到时候了,我今夜就去帮帮他们吧,你们明天再去。”
虞新民也说,“第二段能放完一多半的水,不能停,要不河里生水很快,就白费功夫了。大哥,我们都去吧。”
虞新河还想让他们历练历练,这时教授也说,“虞老大,最难的是前面建堰截水,孩子们都做完了。现在不能耗功夫,要不就让孩子们白费许多劲了。”
虞新河这才说,“行,教授,我们四人现在就过去。”
于月月和王凤也要去,虞新河说,“你们就别去了,巧云今晚也别去了,明天再去。后面还有十几段呢,悠着来,你们送送吃的,再负责分鱼卖鱼就行了。”
佘文秀问,“要不要叫松久也去?”虞新民有三个儿子,老大虞松久已经成家后分家另过,老二虞松明与虞新河的二儿子虞松路一起,正在外地读高中。
虞新民说,“我看不要这么多人,先不要叫他了,等人手不够再说。”
四人和舒同一起,推着车子,拿着晚饭,轰轰烈烈地赶去增援。





铁血幽灵 第十章 教授病危
几家大人到南一渠一看,虞松远和陈岚正在有条不紊地戽着水,生龙活虎的样儿。见四个大人来了,也不停歇。虞新民脱衣服下水,说,“你们吃晚饭,我和你柱叔干。”虞新河也下水,又加了一只大桶,与陈老师两人也开始戽。
兄弟四人轮流吃饭,于月月烧的辣鱼,贴的玉米面饼子,又咸又辣,太香了,三人吃得满头大汗。舒同却忽然无声地流开了眼泪,泪珠扑哒扑哒地往下掉。
三人都愣住了,虞松远一下就明白了,心里一阵心酸。他扔下饼子,抱着舒同的头说,“好弟弟,我大和小爷也都拿你当儿子的,你不孤单。我们都是你的好兄弟,坚强起来,让他们在天堂也放心!”
舒同呜呜地哭开了,伤心欲绝,“爷爷和爸爸是被冤枉的,抄家时,说我们家厕所里用有xxx像的报纸擦屁股。奶奶和妈妈都是大知识分子,这怎么可能?”
虞松远无言以对,只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舒同哭着说,“哥你知道吗,爷爷和爸爸被处决后,有人就想霸占我妈妈。妈妈很烈,宁死不从,我们家才被下放来的……”
陈岚、松权也放下手里的饼子,陪他流泪,许久,舒同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吃完饭,他们就要换四个大人。虞新河说,“换你柱子叔和小爷吧,你们四人就换班戽那只小桶。这只大桶我们四个大人戽。”
舒同与松权接过小桶,接着开始戽。一大一小两只桶戽,每隔二十分钟就换班,速度明显快了。草棚内则保持篝火不灭,始终烧着水。没轮着的人,就先在草棚内围着火歇着。
这么干着,效率明显提高了。到天快亮时,第二分段就开始见鱼了。
虞新河便让点火把照明,虞松远说:“大,小爷,你们是怕人家不知道吧?这么多鱼,大家都来抢怎么办?”
虞新民嗤之以鼻,“放眼这周边几个县,能抢你大和你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们人品没那么次,不会有人来抢你大和我戽的鱼的。”
“大人在,我们还怕什么。不过,之前那么多鱼就这么堆在一边,提心吊胆的,可是真怕有人晚上来抢哩。”舒同说。
虞新河笑道:“你们没想过吧,这十几段可能得起个千八百斤的,不卖一批,也吃不完哪,怎么才能让大家来买鱼呢?”
“我明白了,大是想故意让大家都知道,对吧?”虞松远冰雪聪明,一点就透,马上带着四个兄弟干开了,很快就用芦苇扎起了十几个大火把备用。
虞松远他们点起几支火把,规划地旁边,凌晨时分这么灯火通明地开始起鱼,到天亮时,果然就有数十个周围村庄的村民前来围观。
看到大盆内活蹦乱跳的大鱼儿,很多人都后悔死了。整天从这过,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这里有这么多鱼,为什么不早一步来戽?
于月月、王凤、巧云送来早饭,也把秤带来了。
大家乘热轮流吃饭,刚吃完,很快第二分段就起鱼,于月月和王凤也穿着雨靴下水帮忙,五个大盆,很快就堆得满满的,怕能有一百二三十斤。
这时,围观的村民足有二三百人,到下午时,第三个分段水已经放掉一半,很多村民开始买鱼,到天黑时,就卖掉六七十斤。
巧云负责收钱,晚上在草棚内一点,吃了一惊,四十七块二毛钱。“老天,学费就这么有了,还够做件新衣裳。”巧云感叹。
松权见她高兴,便故意泼冷水,“你还好意思,还不是跟着我们占便宜?”
巧云抬手就一个大巴掌,打完伸手拧起耳朵,狠劲拧着,“猪头,你再敢说一句,请占谁的便宜,说清楚?”
“死丫头你真打啊,好好,好好,别拧了,别拧了,我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啊!猪脑子。”
几个大人看着他们打闹,都乐呵呵的,也不管他们。夜里不能停,要连轴干。于月月和王凤临回去时,说夜里给他们来送吃的。虞新河说,“夜里饭,你们做好就成,不要送,我让他们回去拿就行了。”
虞新民说,“老陈身体不好,干脆也回去歇歇,夜里帮我们送口热汤就行了。”陈老师自然不干。
到第二天天刚亮,第三个分段又出鱼了。第三个分段,约起出一百四五十斤。上午公社供销社主任赶来,见不少村民在买鱼,急忙说道:“虞老大,不要卖了,千万不要卖了。马上就过年了,这么新鲜,我高价全收,全收!”
旁边赶来买鱼的村民当然不干了,纷纷说:“这不合适,你收便收,也要让我们买。你们公社过年,我们老百姓就不过年哪。”
周建国和周昆也来了,周建国对虞新河和虞新民说,“虞老大,虞队长,戽完后,可别忘了把堰全部清理开。”
虞新民说,“书记这你放心。小鬏戽着玩,我们来帮手,最后肯定全挑通。”
周建国临走时,带了四五条大红鱼,只记帐,没付钱。原来,县里最大的社队企业,莫氏公路运输公司(简称莫氏物流公司)要在我们公社设立分公司,正到大队考察哪,需要招待。
当然,大队的鱼钱也不会赖帐,年底结算时,会记入生产队的帐里。
又干了近十天,终于戽完了,最后两个分段鱼不多,只有五六十斤。一算帐,总共戽了一千五百多斤,每家都留了二三十斤过年,还卖了五百六十多元。
这对正处于春荒之前的村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要知道,那个年月的普通农户,一家人费上一年功夫,也就养一头猪,顶多卖个一百二三十块钱。虞氏四兄弟干的这一票大买卖,等于是给每家送去一头大肥猪,非同小可!
这一场艰巨的战役打完,五个小家伙都累得瘦了一圈,躺到卧榻上就不愿动了。于月月和王凤押着五人到街上澡堂子里,干净彻底地洗了个澡,高高兴兴地过年。回来后,四人在于月月家里整整睡了一天一宿,才缓过劲来。
巧云还专门跑来,对他们威胁说,“以后这样的好事不准落下我,不然我就揭你们的老底,看大爷二爷不扒了你们的皮。”几人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
本来,过年后这个春季,是四家每年最难熬的荒年,粮食肯定不够吃。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派上了大用场,让几家安然渡过了春荒。
七十年代初的几年,苏北冬天暴雪天气较多。
一旦下大雪,虞松远和他的死党,不管睡在谁家,都会自觉早早起床,不用母亲或婶子们挨个打屁股叫。几个少年会自觉扛起笤帚,自发地参加“四类分子”扫大街的队伍,代替体弱不支的教授奶奶与病魔缠身的陈老师,去参加义务劳动。
教授与陈老师可以不参加“四类分子”扫雪,这是六小队政治队长周昆和大队书记周建国特许的。但这“特许”可不是施舍或恩惠,而是少年虞松远与他的兄弟们,用小拳头生生给打出来的。
周昆是大队书记周建国的本家,也是亲信,因此有恃无恐。年轻时,他是有名的混子无赖。如果不是虞松远等几个顽童胡缠乱打,以及虞新河、虞新民兄弟俩的巧妙偏袒,周昆才不会对“四类分子”发丝毫善心。
那一年冬天奇冷,天连降暴雪,雪下得有大人屁股高。大雪封门,天地白皑皑一片。家家户户挂着吊搭,男人孩子围着火盆烤火取暖,女人们则或缝补衣服或家长里短“嚼舌头”。可“四类分子”们,每天都得在扛枪民兵的监管下,先将村里道路上的积雪铲到路边,然后再仔细清扫干净。
在“四类分子”扫雪时,虞松远常常带着村里的顽童们,在一边疯狂地打雪仗。雪太深,大人们行走很不便,虞松远与他的三个小兄弟,却在厚厚的积雪之上行走如飞,来去自由。
教授染了风寒,被这场严寒打倒了,已经连续数日卧床不起。陈老师也咳嗽加重,有时甚至能咳出一团一团的血来,把王凤吓得几次都哭了起来。尤其是教授,似乎有过不去这个冬天的样儿。
那时候农村医疗实现全覆盖,但医疗水平普遍很底。农民有病了,一般只是找大队的赤脚医生看,挂挂吊瓶,打打针。厉害一点的病可以到乡、县医院看,可重病就没几家看得起了。所以,一旦得了重病,基本只能在家等死。
教授和陈老师得的都是陈年老病,虞新民将赤脚医生请来,挂水、打针、吃药,一个流程走下来,根本不管用,一点没见起色。这天晚上,室外北风呼啸,室内点着火盆,教授却发着高烧,冷得不停哆嗦,人已经连着三天,处于昏迷状态。
于月月和舒同孤儿寡母的,一时就乱了分寸。虞新民再将大队的赤脚医生请来,吊了三天盐水,还不退烧。五六天了,滴水未进,人一直昏迷不醒。后来,医生表示,已经尽力了,实在没有办法,或者到县医院去,或者准备后事吧。
这大冷的天,冰雪封门,送医院这么来回一折腾,教授肯定是扛不过去的。
虞新河、虞新民一直在轮流给教授和陈老师把脉、观察、诊治,他兄弟二人都不同意上医院。于月月已经彻底没了主意,佘文芳、佘文秀、王凤已经噙着泪,偷偷在给教授准备寿衣。
赤脚医生带着歉意走了,但虞新河、虞新民兄弟俩却没有放弃。他们轮流仔仔细细地把脉后,弟兄俩认真商量了一下,虞新河给教授写出方子。同时,也给陈老师专门号脉,写出了方子。
大雪封路,公共汽车已经停了。虞新民大雪夜徒步行走十几公里,亲自到县城敲开药铺的门抓药,凌晨前又一身风雪地赶了回来。两家连夜熬药,天亮前开始用中药救治教授和陈老师。




铁血幽灵 第十一章 记得那年雪上飞
医生虽然下了病危通知,但虞新河、虞新民兄弟没有放弃。
整整三天,他们寸步未离,几乎未合眼,一直守着教授。虞新河定时给教授针灸,并不时在教授手指上针砭放出一坨坨黑血。虞新民则亲自熬药,按点灌喂。到第三天夜里,虞新河把脉后,兄弟俩都长舒一口气。
他们让于月月熬好小米粥备用,果然,凌晨时分,教授终于悠悠醒来。虽然教授神志还不清醒,但脸上分明已经有了一丝血色。三天三夜没合眼,已经快熬干巴了的于月月一把抱着教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虞新河说,“他婶,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教授现在急需要进补。她还不能说话,快给教授喂小半碗稀小米粥!”教授终于能慢慢地吃下饭了,喂了半碗小米粥后,又昏睡了过去。
天已经快亮了,虞新河对木头人一样的于月月说,“他婶子,教授没有大碍了。你也不要累垮了,去睡会。让舒同陪着,醒了叫你就行了。”
于月月听说教授已经扛过来了,心情稍安。但还要硬撑着,被佘文芳和佘文秀硬逼着到里间去睡了会。佘文芳和佘文秀,则轮流看护着教授。
虞新河兄弟俩又到了王凤家。
在抢救教授的时候,王凤也将虞新民给陈老师抓回的药熬成汤药,定时给陈老师服用,几天时间,竟然也慢慢有了起色。虞新河兄弟俩不时过来探望,定时施以针灸,咳嗽竟然大有减轻,特别是不咳血了。
虞新河与虞新民轮流把脉后,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王凤急问,“大哥、小哥快说说,现在怎么样?”
虞新河说,“到底身体有底子,老陈这是新受风寒,引起旧伤复发,再调理调理就能扛过去!”听说没大碍了,王凤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竟高兴得哇地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陈老师流着泪说,“大哥小哥,你们救了我和教授一命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先调理好要紧,感谢的话就生分了。”虞新河说。
虞新民也说,“你之前的伤太重了,是内伤,一直没好。这次大雪,百年一遇。天寒天冻,你和教授每天要去扫雪,被冻大了,伤寒过深。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按照这个方子,再吃几付,慢慢调理,得坚持半年时间,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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