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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道三痴
因风笑嘻嘻道:“娘子,要婢子向遏郎君说什么?”见谢道韫狭长眸子一瞪,赶紧道:“婢子知道了,婢子知道了,这就去说。”碎步小跑在院门边追上谢玄,说道:“遏郎君,稍等一下。”
谢玄止步问:“何事?”
因风笑眯眯道:“遏郎君还不知道吧,本月初三,崇德太后赐婚,把娘子许配给陈郎君了。”
“啊!”谢玄目瞪口呆,继而问:“那陆氏女郎呢?”
因风道:“左右夫人啊,陆小娘子左夫人,我家阿元娘子右夫人。”说罢轻叹一声,对阿元娘子为右夫人稍有遗憾。
谢玄惊喜交集,倒没在意左右夫人的差别,这时正见陈操之轩轩朗朗而来,谢玄迎上去,大笑道:“子重兄,哈哈哈——”抓着陈操之的手臂使劲摇。
陈操之不知谢玄回来了,正要相询,但见谢玄笑成这样,想必是因为联姻之事,也就执手道:“幼度,哈哈哈——”
谢玄与陈操之把臂回到蔷薇小院,谢玄倒没有急着细问太后赐婚的经过,这事等下问因风她们自然便知,阿姊病情无大碍,而且定下了婚姻大事,要嫁之人是陈子重,这实在是大喜事啊,谢玄心中笃定,喜气洋洋,忽道:“子重,你且先陪着我阿姊,我还未去向桓公复命就先奔回家中,会让人诟病的,哈哈,阿姊,我先去了。”
谢道韫走出来时,谢玄已去得远了,陈操之立在阶下向着她微笑,问:“道韫,这两日可好些了未?”
谢道韫现在见到陈操之,已没有了以前的从容,谢道韫男装时行事洒脱、言辞锋利,甚至咄咄逼人,钗髻女裙时却比陆葳蕤还羞涩,当时,这是指在陈操之面前,尤其是崇德太后赐婚后,陈操之现在是她的未婚夫婿了,谢道韫还不适应这种关系,她不象陆葳蕤,陆葳蕤早已适应——
谢道韫低眉轻声道:“好些了,自月初换了新药方,服用后,这几日夜里咳得少了,早起痰也少了。”
陈操之喜道:“很好,就依这方子坚持服药,饮食亦须遵照我开出的食谱细心调养,平日要注意保暖,莫要感了风寒,五禽戏不能松懈,也许不需半年,你的肺疾就能痊愈。”说着,进到室中,为谢道韫把脉,又仔细叮嘱了起居饮食用药之事——
谢道韫听陈操之这么细细叮嘱,忽问:“子重要回钱唐了吗?”
陈操之点头道:“是,三日后启程,过年之后就把我四伯父和嫂子她们接到都中,还要纳采下聘礼呢,你,要好生保重。”
谢道韫脸现红晕,低低的“嗯”了一声,平时伶牙俐齿,这时出不了一言,半晌方道:“你腊月初一生日可不是要在路途中过了?”
陈操之道:“是啊,半个月是赶不回陈家坞的,道韫,你把生日礼物先送我吧。”
谢道韫破颜一笑,心情放松了一些,说道:“我去年生日你送了我琴曲《流水》,风雅得很,我还真不知该送你什么!”
陈操之怕谢道韫费神,乃笑道:“道韫——”
谢道韫等了片刻,却无后话,便抬眼问:“子重,何事?”
陈操之笑道:“道韫,你叫我一声夫君吧。”
谢道韫顿时大羞,说道:“子重,你!”陈操之一向对她是彬彬有礼,这下子突然这么说话,她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恼也恼不出来,现在建康城谁人不知她是陈操之的妻子,虽然六礼未行,可名份却早早确定了,有崇德太后诏旨在——
但这时要她叫夫君,谢道韫是怎么也开不了这口的。





上品寒士 十、清涕双悬陶渊明
十、清涕双悬陶渊明
谢玄出了蔷薇小院,先去拜见了谢安、谢万两位叔父,略叙数语,也不及用餐,便出府赶往大司马府,此时,押解司马勋叛党的荆州军士也进城了。
谢玄见到桓温,禀明司马勋已解至,又呈上桓豁给桓温的密信,桓温览信罢,点头道:“陈操之料得不错,苻坚有王景略相助,四苻叛乱尚不足以动其根本——”
桓石秀问:“伯父,长安又有新讯传来?”
桓温点头道:“王猛在谣言初起时便紧急布置,华阴、陕县、蒲城、澄城这些与鲜卑慕容接壤之地皆委任忠于苻坚的将领重兵把守,屯据陕城而叛的苻庾被王猛安插在陕城的武猛从事毛嵩击杀,陕城叛乱半月之内就被平定,陕城距潼关不远,乃是关中的门户要害,陕城之乱平息,慕容恪想趁乱攻入关中就大不易,另,苻坚遣后禁将军杨成业讨上邽的苻双,王猛、邓羌攻蒲坂的苻柳,前将军杨安攻安定的苻武,更遣左卫苻雅、左禁窦冲率羽林骑七千继发,平定四苻之乱并非难事。”
桓熙道:“不知鲜卑人有何动向?”
桓温道:“慕容垂已率傅颜、慕容尘二将统领三万步骑进逼灵宝和潼关,慕容恪在邺城调集八万大军往蒲坂一带欲渡黄河攻关中,秦、燕大战一触发,呵呵,且让二寇相争,然后吾逐一扫平之。”
谢玄不清楚陈操之为桓温筹划的北伐事,此时旁听,不免诧异。
门吏来报,武昌太守陶逸求见,桓温奇道:“陶逸来此何故?”
谢玄道:“陶太守是与在下同船来建康的——”
武昌太守陶逸,因患病不能理事,向刺史桓豁告假,这次随谢玄的大船来建康求医,其妻孟氏与三岁的幼子陶潜也一并随船到达,既至都城,自然要拜见大司马恒温,陶逸祖父便是前任大司马陶侃,陶侃与桓温之父桓彝颇有交情,陶逸的岳父孟嘉是大名士,桓温任荆州刺史时,孟嘉是桓温的幕僚参军,以文才著称,当年重阳,桓温设宴龙山,僚佐毕集,当时佐吏并著戎服,有秋风至,将孟嘉帽吹落,孟嘉没有察觉,桓温让左右勿言,欲观其举止,过了一会,孟嘉如厕,桓温令取帽放在孟嘉的座前,又命孙盛作文嘲笑孟嘉,嘲文与帽放在一起,孟嘉回来后看到,即援笔答之,其文甚美,四座嗟叹,后世就以“孟嘉落帽”形容才子名士的风雅洒脱和才思敏捷——
孟嘉现已作古,桓温见到陶逸,不胜嗟叹,问起陶逸病情,却是胃痛呕血,便安慰其安心调养,忽然想起陈操之的医术,京中名医都认为谢道韫病将不治,却让陈操之给治好了,桓温便道:“陶君要治胃疾,我为你举荐一人,便是新任司州司马陈操之,陈操之是葛稚川弟子,医术如神,等闲不与人诊治,陶君不识陈操之,就让谢掾陪你去问医。”
谢玄听桓温说陈操之是新任司州司马,更是诧异,桓温废帝立琅琊王之事他已知晓,但本月初的一些诏命他并不知道,此时也不便多问,说道:“陶使君寓居何处?若陈子重有暇,在下明日陪他来探望陶使君。”
陶逸说明清溪门东侧有一处其祖父陶侃置下的院落,知桓温有事,也不再多闲话,便即告辞。
桓温问谢玄平定司马勋叛乱的详情,谢玄一一道来,桓温甚喜,说道:“谢掾此次立下战功,老夫要奏请朝廷予以封赏。”桓温现在对陈郡谢氏是竭力拉拢了。
谢玄在桓温府上用罢晚餐,告辞回乌衣巷府第,这才有暇与谢安、谢万两位叔父长谈,知悉建康朝野这一月来的变故,知桓温命陈操之、谢琰辅佐桓熙重建北府兵,谢玄道:“我要和子重长谈一番。”
谢万道:“去和操之谈之前,不妨先与阿元一谈。”
谢玄笑应道:“是。”
谢玄来到蔷薇小院,谢道韫正伏案读书,见谢玄进来,就收起卷帙,微笑道:“阿遏在桓公处饮宴了?”
谢玄应了一声,问:“子重几时去的,怎么不在府中用饭?”
谢道韫道:“他早就离开了,三日后他要回钱唐,琐事颇多。”
谢玄道:“子重要离京啊,武昌陶太守还想请他治病。”
谢道韫“嗤”的一笑,她午后也听陈操之说近日颇有人上门求医,不胜其扰。
谢玄道:“阿姊,我以为子重过于受桓大司马重用不见得是好事,北府兵建成,桓公掌控建康门户京口,那时必有非常之事发生,子重或许飞黄腾达,或许身败名裂,与我谢氏干系不小。”
谢道韫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微红,道:“那你自去劝告子重吧。”
谢玄笑道:“知子重者,阿姊也,我问阿姊就可以了。”
谢道韫“哼”了一声,正色道:“有些事,何必问,桓伯道何等人?陈子重何等人?我家瑗度是何等人?”
谢玄心领神会,桓熙庸才,如何比得陈操之和谢琰,北府军权不是桓熙能掌控的,说道:“久不闻子重高论,我现在就去寻他作长夜之谈。”
谢道韫“嗯”了一声,提醒道:“子重现未寄居顾府,已搬去其陈宅东园住。”
谢玄喜道:“甚好,以后去探望阿姊也是便利。”
谢道韫正要发嗔,谢玄已经长身而起,快步出去了,爽朗笑声传回,让谢道韫双颊火热,不由得想起午后陈操之让她叫夫君之事,心道:“子重即将回钱唐,让我叫一声夫君我却不肯,会不会心下不快?陆葳蕤与他相处日久,私下里肯定是会叫他的,陆葳蕤性情温柔,我是比不了的——”
谢道韫虽然才华高绝,但遇到情之一字,也难免柔肠百转、患得患失啊。
……
谢玄来到秦淮河南岸的陈宅东园,陈尚迎入厅中坐定,说其十六弟去陆府尚未回来,谢玄微微一笑,说道:“不妨,我会等他回来,今夜与子重抵足长谈。”心里道:“子重的确忙碌,这左右夫人都要照顾到啊。”
谢玄与陈尚相谈了小半个时辰,都已经亥时末了,才见陈操之回来,说起陶逸求医之事,陈操之问:“陶使君是不是有子名叫陶潜陶渊明的?”
谢玄奇道:“陶使君是有一子名陶潜,年只三岁,如何会有表字!子重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三岁儿童之名?”
陈操之心道:“陶渊明才三岁啊,史载其九岁丧父,随母住外祖家,难道陶逸只有六年寿命了!”说道:“曾听人言,陶侃有曾孙聪颖异常。”便岔开话题道:“久不与幼度论玄,今夜要一试谈锋。”
谢玄笑道:“固所愿也。”
二人围炉夜话,谈兴甚浓,不知东方之既白。
次日一早,谢玄去大司马府侍候,随桓温入台城觐见皇帝司马昱,禀报平司马勋叛乱之事,司马勋一党百余人尽皆斩首,叛党妻女赐给兵户为妻,谢玄因功擢升五品建武将军、监江北诸军事。
午后,谢玄陪同陈操之去清溪门东陶逸寓所,陶逸见到陈操之,致仰慕之意,陈操之谦逊道:“在下年幼学浅,于医道一途所知甚少,实不敢为他人治病,坊间虚名,不足为信。”
陶逸来京一日,已听多了关于陈操之的奇闻,笑道:“陈司马不必过谦,望陈司马施救。”
陈操之便为陶逸诊脉,又细问病情起因和经过,断定陶逸是胃出血,想起陶渊明嗜酒如命,便问:“使君好酒乎?”
陶逸果然道:“无酒不欢。”
陈操之摇头道:“使君胃疾严重,酒是不能再喝了,我书先师稚川先生一养胃方,使君按方长期服用,虽不能痊愈,当无大恙。”
陶逸听陈操之要他戒酒,颇不以为然,他最推崇的是竹林七贤的刘伶,刘伶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陈操之让他戒酒,这医者之言也是听不得的——
谢玄道:“使君小公子何在?子重也闻小公子慧名,愿求一见。”
陶逸奇道:“犬子既愚且稚,有甚慧名!”心里却是很高兴,即命侍者去抱陶潜来。
不移时,一名仆妇牵着一个三岁幼童进来,这幼童身高不足三尺,披发、短袄,脸形稍显狭长,眼睛颇为有神,前日在船上感了些风寒,正流着鼻涕,仆妇进厅之前给他抿了鼻涕,这没走两步,又清涕双悬,忽伸忽缩——
陈操之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靖节先生流鼻涕,与心目中的高士形象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心里直想笑,拉着小陶潜的手问了一些话,小陶潜倒也吐字清晰,陈操之夸赞了几句,便与谢玄告辞出来——
谢玄道:“这三岁小童也未见得如何聪慧,值得这般看重!”
陈操之微笑道:“小小孩童前程都是不可限量的,看其际遇吧。”




上品寒士 十一、湖畔旖旎
十一、湖畔旖旎
冬月十五望日辰时,陈操之启程回钱唐,陆氏眷属及婢仆随从近百人与他同日离建康,陆夫人张文纨带着尚未过周岁的陆道辅回华亭祭祖,陆葳蕤自然同行,陆湛的妻子朱氏和儿子陆道煜也要回吴郡海虞故宅,陆道煜与顾悯之之女已经订婚,六礼行其四,只等请期和亲迎了——
前一日,陈操之分别去向皇帝司马昱和大司马桓温辞行,皇帝和桓温俱是好言嘉许,祝陈操之来年婚姻得偕、建功立业,陈操之又为苏骐送别,苏骐回平舆苏家堡过年,与陈操之约定明年仲春中旬在京口相见,苏骐因平定卢竦叛乱有功,授九品司州军曹,又获赐钱帛若干,可谓是衣锦还乡,明年陈操之招揽两淮流民宗部,苏骐更有用武之地——
冉盛自然也要回钱唐,陈尚则留在京中,因为明年初陈尚的妻儿和老父陈咸、还有幼微嫂子诸人入住建康需要添置大量的起居器物,陈尚现在手头宽绰,十六弟此次出使归来,先是桓大司马赐钱五十万、绢八百匹,其后因平定卢竦叛乱有功,皇帝司马昱赐钱百万、绢八百匹、布八百匹,加上陈操之从长安、邺城带回的礼物,陈氏兄弟再也不象初入建康时那般拮据了,而且据荆奴说陈家坞庄园今年虽遭旱灾,犹盈利在五百万钱以上——
这日天气晴朗,谢安、陆纳、郗超、桓熙、贾弼之、谢玄、刘尚值诸人都来为陈操之送行,谢道韫也乘牛车而来,因送别之人实在太多,所以也未能与陈操之多说上几句,只命婢女柳絮将一个锦盒交给小婵,请小婵亲手交与陈操之——
巳时初刻,车队启行,因数日前“沙门左太冲”支法寒来见陈操之,说其师支道林欲与陈操之一晤,所以陈操之便与冉盛数人快马先行,赶去汤山东安寺,见到支道林,陈操之致歉道:“操之回都两月有余,俗务缠身,未有暇前来拜见林公聆听教诲,望林公见谅。”
支道林呵呵笑道:“陈檀越既勤于国事,也不忘家事,诚然忙碌。”
因过禅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陈操之与支道林、支法寒师徒谈佛论玄,不觉日已西斜,便告辞下山,于暮色中赶到梅龙小镇,陆府车队就在镇上歇夜,梅龙湖畔原属天师道场的数排茅屋被本地里正征作驿舍,陈操之一行二十余人就住在这里。
冬月十五之夜,月如银盘,寒辉澄澈,与梅龙湖水上下相映,皎洁可爱,陈操之感月色之美,遂驾牛车去镇上接陆葳蕤来湖畔赏月,陆葳蕤向继母张文纨请示,陆夫人张文纨笑道:“去吧,早些回来,夜里风冷,小心着凉。”
陆葳蕤带了短锄、簪花二婢乘车来到梅龙湖畔,陈操之扶她下车,二人牵手在湖边散步,欢喜得好半晌默默无言——
陈操之道:“葳蕤,我吹竖笛给你听吧。”
陆葳蕤喜道:“好。”
陈操之命隔着数丈跟着的黄小统去取柯亭笛来,黄小统受伤的左臂已基本痊愈,这几日又开始纵鹰戏耍了。
陈操之执柯亭笛,试吹了几个音,笑道:“好久没吹这竖笛了,有些手生。”
陆葳蕤没有答话,看着陈操之,神情温柔恬静,静候竖笛声响起。
——悠缓清亮的箫音缭绕而出,仿佛月光倾泄流淌,一唱三叹,回环往复,此时天高月远,湖静波平,寒山静穆,四野无声,只有爱恋之心缠绵悱恻——
一曲毕,陆葳蕤轻声道:“那年我来陈家坞,陈郎携我登九曜山,在山巅为我吹奏的就是这支曲子,那以后我常常在梦里听到它,早上起来,似觉笛音犹在枕边,所以去年在曲阿陈郎在我窗外吹笛,把我唤醒,我还疑心是梦中呢。”
陈操之道:“我再吹两支曲子。”吹的是《忆故人》和《青莲曲》,深情和感伤如水一般流淌,隐含母慈子孝、浓浓亲情——
陆葳蕤静静倾听,眼泪盈眶,待陈操之吹毕,伸手覆着陈操之的手背,柔声道:“陈郎思念母亲了吗?”
陈操之道:“我很快活,我终于可以娶葳蕤为妻了,这是我母亲一直盼望的事,可惜母亲看不到了!”
陆葳蕤没再多说,只是紧紧拉着陈操之的手,身子轻轻偎依着,两个人就这样立了好一会——
波光月影,飒飒风来,寒浸肌骨,陈操之察觉陆葳蕤身子微微颤抖,手也有些凉,便道:“葳蕤,夜深寒重,我们回去吧。”
陆葳蕤低声道:“陈郎,你抱我一抱,就不冷了——”声音细若蚊鸣。
陈操之将柯亭笛搁在足边一块青石上,拉着陆葳蕤走到湖畔一株古柳后,伸双臂将陆葳蕤揽在怀里,这美好的身体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胸前双峰颤颤起伏,小腰圆臀,曲线有致,伏在她怀里却是处处熨贴,两个人不自禁的口吻相接,唇舌互渡,交流爱意——
良久,陆葳蕤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勉强推开陈操之,脸儿红红道:“陈郎,我该回去了。”
陈操之微微躬身,低笑道:“你可害人不浅。”
陆葳蕤早有察觉,脸红得要滴血,小声安慰道:“快了,快了,就明年——”
陈操之明白葳蕤的意思,是说明年就应该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了,话倒是不错,很可期待,只是今夜难熬啊。
陈操之送陆葳蕤回镇上,步行跟在车边,陆葳蕤这时平静下来了,从车窗里对陈操之道:“陈郎,道韫姐姐送了什么生日礼物给你?”
陈操之道:“有个锦盒,尚不知何物。”
陆葳蕤轻笑道:“那赶紧回去看。”
陈操之道:“不急,是我的总是我的。”
陆葳蕤抿唇一笑,问道:“陈郎方才有没有想道韫姐姐?”
陈操之心微微一提,再纯美如仙的女子也是会有妒意的吧,摇头道:“方才心全塞满了。”
陆葳蕤暗笑,问:“为什么等下又会空了,可以容纳别的?”
陈操之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明白,就是觉得葳蕤和道韫都是我的亲人。”
陆葳蕤适可而止,柔声道:“我明白的,这也是天意,我不能独占陈郎,你看这几年我们都不能在一起,我必得与道韫姐姐分享——”
陆葳蕤觉得“分享”一词可笑,不禁笑出声来,又道:“我喜欢陈郎君,就要为陈郎君着想,就象道韫姐姐那次说的一样,愿意看到陈郎心愿得偕,我也一样。”
陈操之心下感动,这样的好女子遇到一个已经足够,却能姻缘双定,真觉得自己会无福消受,只有努力了。
送陆葳蕤回到镇上,又与陆夫人张文纨闲话半晌,陈操之转回梅龙湖畔下榻处,问小婵,谢道韫送来的锦盒何在?小婵将锦盒捧至,陈操之打开锦盒,先是见到一封书帖,展开一看,正是谢道韫流丽清畅的行书体——
“知君严装已办,发迈在近,日月将尽,行有伴列。念长路悠悠,而君是践;冰霜惨烈,而君是履。惟妾悠悠离别,无因叙怀。瞻望踊跃,伫立徘徊。咏萱草喻,消两家思,割今者恨,待将来欢。临别叮咛,拳拳在念,临书惓惓,不尽欲言。夫君千秋,妾身恭贺,附将微物,聊表情思。”
陈操之览信微笑,前日他偶戏道韫,要她称呼夫君,她忸怩不肯,却在信里这样称呼了,再看锦盒中物,有玉珮一对、布履一双、帛书一卷——
小婵取出布履来看,笑道:“这是道韫娘子亲手缝制的呢。”
陈操之从没见过谢道韫做女红,她那样的女才子读书来不及,应是不甘心于在筐箧间耗费时间的吧,说道:“也许是让仆妇帮着做的吧,我且试试,合不合脚——”
小婵仔细看了看布履上的针线纹路,说道:“这是道韫娘子亲手做的,崇德太后赐婚的第二日,我不是去探望道韫娘子吗,道韫娘子向我问起小郎君鞋履的尺码,而且小郎君你看,这履底针线实在有些生疏,缝制得不算顶好,若道韫娘子让别人代做,自会寻那手艺好的仆妇——道韫娘子第一次做女红,能做得这么好,可见心灵手巧。”
陈操之“嗯”了一声,穿上布履试了试,居然很合脚。
小婵轻轻一叹,说道:“生日送履是吴地习俗,小婵也给小郎君做了一双呢,我料陆小娘子也做了,幼微娘子也肯定为小郎君缝制了新衣新履,小郎君可是有很多人宠着呢。”
陈操之拉了拉小婵的手,没说话,再看锦盒里的那卷帛书,却是谢道韫梳理的两淮州志和豫州旧将人物关系,凡对重建北府兵有利的无不搜玄钩沉,一一标记,有数万字之多——
陈操之一边看一边摇头,心里不胜怜惜:“道韫真是太操心了,这对她养病可不利,唉,这样的深情孰忍辜负,葳蕤、道韫都是绝好的女子,她们是我的亲人,日后我要尽己所能爱护她们。”




上品寒士 十二、倾心何时?
十二、倾心何时?
陈操之、冉盛一行随同陆氏车队过句容、曲阿、丹阳,于二十七日到达晋陵,出京之先顾悯之已遣人报知晋陵乌龙山顾氏庄园,所以陈操之一行刚入晋陵地界,便有顾氏庄园的管事和庄客接着,迎往乌龙山下歇宿。
当日夜间临近子时,陈操之已睡下,忽有人来叩门,隐隐辩得是来德的声音,陈操之吃了一惊:来德两个月前就已回钱唐,怎么会在这里?是从钱唐赶来的?陈家坞出大事了?
陈操之披衣趿鞋去开门,就见几盏灯笼乱晃、人面嘈杂,既是来德的声音,又是来德之父来福的声音,陈操之没看清面目,就有数人罗拜足下,欢喜道:“小郎君果真在此,哈哈,差点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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