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魏仁浦想象着在地上拖拖拉拉行军的契丹骠骑,也跟着笑了起来。
侯大勇兴致勃勃地道:“陛下对我们三人如此信任,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辜负这浩荡地皇恩,等到赵将军到了大帐,我们三人好好商量如何攻打幽州城。”说完此话,想到范质即将到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侯大勇被任命为北伐最高统帅之后,他总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躺在病床上地柴荣并不是一只病猫,而是一头暗藏着杀机地老虎。
侯大勇在另一个世界只是一名特种大队地大队长,来到大周朝以后,绝大多数时间手握权柄,对于大周朝地政坛风云也极为了解,虽然侯大勇是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古代,可是对政治的领悟却有了质地飞跃,渡过拒马河,立刻上了一道奏折,请求陛下设立北面行营,由侯大勇任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魏仁浦、赵匡胤任北面行营副都招讨使。
奏折到了瓦桥关,果然不出侯大勇所料,柴荣见到这个奏折很是满意,痛快地答应了侯大勇的要求。
由于有了陛下撑腰,侯大勇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赵匡胤调到了中军,他的部队就由铁骑左厢都指挥使吉青阳和铁骑左厢都指挥使慕容延钊分别指挥,这样一来,侯大勇、魏仁浦、赵匡胤这三位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都不能直接带兵。
侯大勇算盘打得极精,赵匡胤如果带领着铁骑军作战,凭着他的本事,说不定又要建立新的战功,而把他调到中军帐前,不论他有多大的本事,出多么好的计策,都是在侯大勇直接领导下完成地,论功劳,侯大勇总是第一份。
赵匡胤虽然极不愿意就这样交出兵权,可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反对理由,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侯大勇和魏仁浦等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赵匡胤出现在大帐之时,让侯大勇十分郁闷的谈话这才结束。
赵匡胤满脸是汗水,还有一些灰尘,他进帐以后,连连拱手道:“末将才从独流口回来。”
“赵将军真是辛苦了。”虽然赵匡胤是侯大勇心目中的对手,不过他办事,侯大勇还是极为放心。
赵匡胤方面大耳,体格健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坐下后道:“幽州城坚墙高,没有攻城利器是万万不能的,好在水路通畅,这几日水师已将飞云梯等攻城武器运了过来,再过两天,就可以强攻幽州了。”
当年大周南征军围攻寿州达一年之久,最终还是没有攻破寿州城,此役给赵匡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当上北面行营副都招讨使以后,已经数次到独流口去,督促水师将各种攻城器械运到幽州城下。水师都指挥使李继勋是义社十兄弟之一,算得上赵匡胤的结拜兄长,在这位兄弟兼北面行营副都招讨使地催促下,水师行动倒也十分地迅速。
当侯大勇通报了古北口战事以后,赵匡胤就和侯大勇站在地图边上指指点点,两人都曾手握大军,论起排兵布阵,倒颇有些腥腥相吸。魏仁浦为官多年,极懂藏拙之道,他手抚长须,目光深沉地望着巨大地地图,时不时也说上两句。
侯大勇和赵匡胤你一言我一语,在地图边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魏仁浦要保持着一幅行家的派头可着实不易,应该插嘴地地方已尽力而为,往深里说就有些露怯,在腰酸背痛忍无可忍之时,魏仁浦轻轻咳嗽两声,道:“侯相,今日可还有其他重要之事?”
魏仁浦军事上并不是真正的行家,可是久浮宦海,为人极为精明,因为军事会议昨夜刚刚开过,诸项大事皆已有定论,今天郑重地把自己和赵匡胤请到了中军帐,定然不会再议军务。
侯大勇离开地图,沉默了一会,道:“范相已经从瓦桥关出发,很快就要到达这里。”
跟随着柴荣北伐的四位宰相,侯大勇和魏仁浦渡过了拒马河,范质和王薄则留在瓦桥关,此时,范质突至幽州城下,定然是带来了陛下的消息。魏仁浦、赵匡胤神色都严肃起来。
未时,范质如约而至,他脸色如常,只是有眼角深处,有深深的忧虑。
“陛下病情时好时坏,龙体一直没有痊愈,在下实在是寝食难安。”范质停顿了一会,字斟句酌地道:“拒马河以南尽回我手,此次北伐可谓大获全胜,如今,契丹援军纷至沓来,幽州城池坚固,急切间攻之不下,不如就此罢兵,以待来日。”
黄沙百战穿金甲 第二百二十八章决战幽云(十九)
第二百二十八章决战幽云(十九)
从大梁出兵以来,北伐之战一直顺风顺水,已对幽州形成了合围之势,范质退兵之语,虽是让人感到婉惜,却又在情理之中。
魏仁浦、赵匡胤不约而同用目光探寻侯大勇。
官场中人,都遵行着一套潜规则,它无影无踪、无条无文,却深深地影响着官场中人,侯大勇是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魏、赵两人都等着他先开口。
“历史莫非拐了一个弯,又回到了原处?”侯大勇避而不谈军务,脸有忧色地道:“陛下龙体没有痊愈,真是让做臣子的担忧。”
“哎,陛下身体时好时坏,众太医都急白了头发,用了不少药方,病情仍然没有好转,真是让人心急如焚。我已派人四处寻找陈抟道长和少林寺智能大师,不过现在还没有两人的消息。”
范质无意识地握紧双手,叹道:“这些和尚道士,最喜欢装神弄鬼,关键时候全都靠不住。”范质是真诚的儒生,对佛、道两家都有成见,此时陛下病重,无可奈河之下,他想起了陈抟道长和智能和尚。
“陛下心忧幽州之战,不能亲自指挥此战,已成为陛下心病,为此数次扼腕长叹。”
范质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满是泪水,他久久不语,过了良久,才道:“陛下病情日重,已有回大梁之意,北伐大军随时要做好搬师回朝的准备。”
此时,座中诸人都心如明镜:陛下病重,随时都可能驾崩。
第二天一大早,侯大勇、魏仁浦亲自护送范质来到固安渡口。
固安渡口已成为一个大军营,汴河水师驻扎于此,另外还有数千村民,人来人往。战马嘶鸣,侯大勇一行来到渡口之时,恰有一支船队在卸货,一些村民在拒马河北岸挖壕沟,一些人如蚂蚁搬物一般,从战船上搬下货物,一派热闹繁忙景象。
拒马河已被周军完全控制,周军在此设立了两个渡口。一个是独流口渡口,一个是固安渡口,独流口北岸地势狭小,并不利于大规模的转移物资和兵员,固安渡口成为集散物资最主要的一个渡口,而独流口成为辅助渡口。侯大勇极为重视这两个渡口,让两位副招讨使一人负责一个渡口,魏仁浦精于吏事。就掌管集散辎重的固安渡口,赵匡胤则掌管独流口渡口。
固安渡口临河而建了一个大型军寨,里面辎重粮食堆满如山,是北伐大军重要的后勤补给基地,时英率领着四千名汴河水师军士守卫着这个重要军寨。
军寨防御措施极其严密。壕堑、栅栏、鹿角和弩台一应俱全,四艘玄蛟战船停靠在军寨后面的河边,战船前部各安有一部投石车,只有敌军攻寨。投石车就可在水中发射巨石打击敌军。
范质心中装着柴荣地病情,对固安渡口展现出来的强大军力没有兴趣,他带着数十名骑兵,马不停蹄地通过浮桥,迅速消失在侯大勇的视线中。
等到范质的背影彻底消失,侯大勇这才脸色平静地对时英道:“特制的木桶到否?”
时英曾经当过出使西北的钦差,参与侯大勇指挥西北联军大破党项房当人之役,极为佩服这位威震西北的宰相。他原是王朴的亲信,王朴死后,他就与侯大勇过从甚密,算得上侯大勇地重要助手。
“用黑油布盖着的都是。”
在军寨的西北部,黑油布隆起如小山一般,旁边站着一人,正是军器监王珏,他见到侯大勇和魏仁浦。急忙跑过来行过大礼。
王珏亲自揭开厚厚的数层黑油布。露出一个个木桶,木桶是极平常的木桶。只是每个木桶下面都有一条筷子粗细、长短不一的绳子,“这些绳子是请大梁、郑州、还有大名府最著名的爆竹工匠来做的,使用之时,把这些绳子用一根大绳串在一起,火花依次而过,先点燃地绳子要长一些,后点燃的绳子要短一些,我们试了几次,能按照侯相的要求,做到同时爆响。”
爆竹在中原源远流长,是春节等节日中必不可少之物,中原多有能工巧匠,这木桶上的引线,对于这些技艺精湛的爆竹工匠来说,并不是能事。王珏受侯大勇提携,在军器监主管火器,官位也升到了五品,也正是由于有了这个职位,他才能轻易地找了这许多爆竹工匠。
侯大勇对这些火药极为看重,他对时英道:“火药怕水更怕火,千万要小心看管,这块角落就是禁区,要派重兵守卫,等闲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魏仁浦心里已经盘算着退兵一事,他精于吏事,心里早就有一杆秤,幽州固然重要,可是陛下身系天下,身体更加重要,陛下久病不起,退兵是近期之事,可是看到侯大勇检查辎重地认真劲,似乎并没有退兵的打算。
魏仁浦心道:“侯大勇也是精明无比之人,怎么看不透如此清晰的形势,继续兴兵实有不智,不论打胜仗还是败仗都被落人口柄。”
侯大勇没有表情地在军寨里转了一圈,临出寨门,他重重的拍了拍时英地肩膀,道:“固安渡口是北伐大军的生命线,时郎,只要守住这个渡口,就是大功一件。”
侯大勇没有在固安渡口多作停留,快马回到幽州城下,无数传令兵飞驰而出。
中军帐里,侯大勇、魏仁浦、赵匡胤又聚在一起。
魏仁浦、赵匡胤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一脸严肃的侯大勇。赵匡胤似乎没有听清楚,反问了一句:“真要对幽州发起总攻?”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赵匡胤就看着魏仁浦。
从固安渡口一路急行回来,把魏仁浦累得够呛,大腿内侧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痛得钻心,正准备休息之时。侯大勇又派出传令兵请他在中军帐前议事。魏仁浦一瘸一拐来到了中军帐,他本是一张白脸,经过数个时辰的奔弛,脸上满是风尘,这倒给魏仁浦增添了少许英武之气。
由于在固安渡口有了心理准备,听到侯大勇的决定,并不觉得特别奇怪。此时,魏仁浦也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在五月底对幽州发动总攻,是否过于仓促,如今陛下病重,实在不宜发起这种规模的大战,请侯相一定要三思而行。”
侯大勇干净利索地应道:“收复幽州是陛下多年心愿,一场大胜,定能让陛下龙体康复。”
赵匡胤则从历吏和军事角度来谈问题,“在显德一年。高平大战获胜以后,我军乘胜围攻太原,太原城防和幽州城防相近,我军数月猛攻,都未能打下太原。最后损兵折将无数,为陛下之憾事,太原之役侯相和在下都亲身经历,想必侯相没有忘记。”
“兵法云。十则围之,如今幽州城内有契丹军三万,还有数万青壮年也上城墙防守,而我军在城下不过七万余人,实力虽然强过契丹军,却没有压倒性力量,契丹援军还在源源不断南下,此时会战。胜负实在难料。”
魏仁浦一边听一边使劲点头。
侯大勇来到地图边,道:“此战我军有三利,一是我军背靠拒马河,有固安和独流口两个渡口运送辎重粮草,没有后顾之忧;二是古北口、德胜关两个险关都被我军占领,短时间之内,契丹援军难以到达幽州,幽州现在已是一座孤城。已是瓮中之鳖;三是契丹内乱不止。幽州城中契丹军士气低落,而我军收复三关三州。士气高昂,彼消我涨,幽州军绝对挡不住我军雷霆一击。”
“此时正是收复幽州地最后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侯大勇没有给两位重臣说话的机会,道:“陛下任命在下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我要对全局负责,此战地所有后果由我全权负责,魏相和赵将军不必多说,大家齐心协力,拿下幽州城。”
范质走后,侯大勇已经下定决心,要先下手为强,提前对幽州发起总攻,若柴荣病重而下旨退兵,则丧失收回幽州的大好时机,深知历史发展方向的侯大勇,很难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魏仁浦仍然不同意对幽州发起总攻,可是平常和颜悦色的侯大勇态度异常强硬,他苦劝不住,急派自己手下,向瓦桥关的柴荣送上黑木奏折。
赵匡胤从内心深处仍然倾向于“先南后北”,在柴荣病重地情况之下,也不同意侯大勇贸然发起总攻,他和魏仁浦一样,不约而同向柴荣送上了黑木奏折。
第二天午时,铁骑军吉青阳、慕容延钊,控鹤军韩通、石守信、张藏英,羽林军韩令坤、曹翰、高怀德,汴河水师李继勋,时英,陆续来到了中军帐前。
侯大勇全身披挂,满脸杀气,端坐帅帐之中,营帐外是一百名手抚腰刀地黑雕军亲卫。
“五月二十八日,我军对幽州发起总攻,铁骑军、控鹤军攻打南城门,羽林军在东城门和北城门设防。”侯大勇口气十分强硬,没有一丝商量地余地,宣布了总攻幽州地日期。
总攻令发出以后,北伐大军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由于有了水道之便,周军数百条战船和运输船日夜穿梭于永济渠上,把投石车、冲车、飞云梯等大型设备运到了固安渡口和独流口,数万村民也被强行押解到前线,为大军运送辎重和粮食。
幽州城墙上的契凡军士,吃惊地发现数日之间,南城门就出现了近百架投石车,这些投石车如一个个凶猛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嘴,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致命一击。
上万村民聚集在护城河上流,他们用木筐装上石块,投入到护城河里,一天时间,就把护城河堵住,河水漫出河道,淹没了无数村庄,幸好南侧还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道,护城河最终顺着这条不知名的小河道汇入了拒马河。
护城河水被切断之后,护城河就成了一条壕沟,上万的村民在周军军士地押解之下,挑土填入南门外干涸的护城河,两天时间,往日天堑就变成了通途。
另有一万村民就在护城河外筑起土台,中原人本是农耕民族,祖辈们数千年来都和土地打交道,要论和泥土打交道的水平,游牧民族自是难以相提并论,就如论骑射水平一样,农夫岂是牧民的对手,上万人不分昼夜,很快就筑起了一个高台,高台就如会发芽的种子,每日迎着太阳,不断地向上生长,很快就挡住了城墙上军士地视线。
在高台后面,已经挖出了一个大洞,当这个大洞在比护城河略深一些之后,就停止向下,而是平行着向城墙靠近,大洞里面掏出来的泥土,全部用来修筑高台。
从高台到南城墙,不过两百步之远,虽然过护城河时遇到一些稀泥,给挖掘工作带来一些麻烦,但是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很快施工队伍就调整了方案,趁夜运来大批木料,密密排列起来,支撑起巷道,过了河道之后,工程进度便极为顺利,在五月二十五日夜,终于挖到了幽州城墙之下。
军器监姚成林和王珏都通过地道来到了城墙之下,他们两人一个是驾桥地专家,一个极为擅长用火药,两人商议了一会,又提出了新的方案。
巷道在地底不断扩张。
周军的进攻意图已经暴露无疑,萧思温每天都守在南门外,城外周军连营十里,军威鼎盛,让人望而生畏,而村民则在日夜不停地变着戏法,每日村民变戏法之时,周军总在一旁虎视眈眈,契丹众将只有无可奈河地看着自己的城防设施被衣衫破烂的农夫一点点摧毁。
萧思温不敢出城作战,但是他对于守卫幽州城还是极有信心,除了准备檑木、石块、开水、猛火油等防守器具以外,还把城内青壮年全部编入军队之中,轮流上城守卫。
黄沙百战穿金甲 第二百二十九章决战幽云(二十)
第二百二十九章决战幽云(二十)
五月二十六日,五十骑快马护送着侯大勇的信使,从幽州城下中军帐直奔瓦桥关柴荣行营,一路马如飞,安全地把“北伐军五月二十八总攻幽州”的绝密文书送到了柴荣手中。
瓦桥关柴荣行营,如狼似虎的侍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于行营之外,上一次狩猎之时出现了刺杀事件,因此行营防范极为严密,他们由赵匡义、潘美等供奉官带领,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就算是一只老鼠,只要没有范质手令,也不能进入行营。
床边放着来自幽州的密信和三个黑木盒子。
柴荣眯着眼躺在床上,胸膛在上上下下起伏,他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对侍立一旁的范质道:“后天,北伐大军就要发起总攻,范相如何看待此事?”
范质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黑木盒子,这木盒子是侯大勇、赵匡胤和魏仁浦分别送来,具体是什么内容却并不知晓,听到柴荣发问,手捻长须,慢条斯理地道:“禁军六部一共十二万人,除了向训带着两万人守卫帝都,其余十万人参加了北伐,可谓精锐尽出,在拒马河北岸作为预备队的四万边军,防御北汉的五万人万,参与攻打幽州的总人数接近二十万人,若加上运送粮食辎重的非战斗人员,北伐总人数在三十万人以上。”
“目前,我军接连获胜,收回了拒马河南岸的广阔土地,共有三关四州近百万人口,有近五万汉军向我军投降,这是中原军队对契丹数十年未有之大捷。”
范质初入公门之时,是一个急性子,说话办事总是雷厉风行,随着地位的提高。他说话办事趋向于稳重,说话、走路、吃饭都是四平八稳,极有儒生的风度。他把经历叙述完毕,就停下来不断地捻着长须。
柴荣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范质这才抚了抚长须,继教道:“幽州守军总计有四万四千人,其中一万四千人被围在了古北口,另有三万人龟缩在幽州城内,而上京之契丹宫卫兵、御前亲卫等精锐之师还没有赶到幽州。形势对我军有利。”
“只不过,幽州城池高大坚固,粮食充足,若久攻不下,等到契丹援军赶来,则胜负难料。”
柴荣眼睛有些浮肿,肤色显得暗淡无色,他指着黑木盒子。道:“范相看看这三份奏折。”
黑木奏折是柴荣最为机密的奏折,甚少示人,六年来,范质只看过四份黑木奏折,此时北面行营三位招讨使分别呈上了黑木奏折。不用看就知道三人存在着不小的分歧。
阅过奏折,范质已是心中有数。
柴荣对两名近身太监道:“扶我起来。”范质连忙道:“陛下不必起来,就放两个枕头把后背垫上?”柴荣稍一用力,就觉得眼里金星闪烁。无可奈何之下,柴荣有些伤感地道:“给朕垫三个枕头。”
枕头垫好以后,柴荣又歇息了一会,道:“占领古北口和德胜关是绝妙的好棋,契丹骑兵要绕过古北口到达幽州,至少要一个月,契丹骑兵纵然强,经过一个月地长途奔袭。也是强弩之末了,朕没有看错侯大勇。”说话间,柴荣眼睛闪出一丝锋利,他似乎回到金戈铁马的战场,但是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又觉得胸闷异常。
范质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惦量着如何劝说柴荣罢兵。
范质是“先北后面”派,从内心深处他支持侯大勇的决策。此时急于退兵只有一个原因——柴荣的病情日重。
如果柴荣在北伐中驾崩。必然会极大地影响北伐大军的士气,即使契丹援军受阻于古北口。他们还可以从西面绕道而至幽州城,稍有不慎,北伐军就会满盘皆输。
以什么理由退兵,就成为最头痛之事:柴荣性格高傲而刚强,统一天下是他多年宏愿,所以绝对不能以“病重”为退兵理由。可是,如今北伐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幽州城的外围,形势对周军极为有利,实在没有退兵的绝对理由。
范质正在琢磨着如何不露声色劝说柴荣。
柴荣突然提高声音,用手指着黑木奏折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古人的气度让朕心折不已,如今幽州唾手可得,赵大郎和魏相还想着撤退,真是让朕失望。”
柴荣猛地抬起头,用刀子一样地眼光看着范质,道:“幽州城就算是铁核桃,我们也要把它敲得粉碎,谁敢再提撤军,就以动摇军心论处,你这朕这句话传给北面行营诸将。”
一锤定音,范质也就无话可说。
古北口战场激战正酣,契丹军和周军在山上山下一阵乱战,鲜血浸透了南山和北山口。
韩通率领着控鹤军赶到古北口以后,和袁彦所部三千人,光紫驼所部四千人会师一处,山脚下的禁军达到了二万三千人,其中步军一万六千人,骑军七千人,势力大增的禁军,立刻堵住了下山通道。
从山脚到南山门是一条窄窄的通道,契丹军一万四千多人,在山上根本摆布不下,耶律洪山就用六千人攻打南山口,另外八千人马就在山脚下安营,这样既防止周军从背后袭击契丹军,又随时可以为山上部队提供支持。
周军大部队和契丹军在山下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半山上的耶律洪山已经杀红了眼,数天来,契丹军伤亡过千,只不过攻占了三道壕沟,而周军一边利用壕沟抵御契丹军的进攻,一边拼命地挖崛新的壕沟,王腾骧要让这些壕沟吞噬掉契丹军军士的性命和士气。
达柯手臂上中了一箭,他坐在第三道壕沟边上喘着粗气,此道壕沟已被填平,新土表面是一层黑乎乎泥土,这全是契丹军士鲜血凝结而成。达柯抬着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第四道壕沟前地栅栏,栅栏后面隐隐有周军的身影在移动。
耶律洪山对眼前的战事也有些气馁,拼命撕数天,还没有彻底毁掉周军外围工事,最硬地骨头——古北口军寨没有丝毫损失,耶律洪山望着灰褐色的寨墙,又看着满有疲色地军士们。心中升起了一丝寒意。
一名契丹传令兵,满脸大汗地从山脚跑到南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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