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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百战穿金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大周朝的行政制度多是继承大唐,就中央官制来说,有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三省(尚书、门下、中书),一台(御史台),五署(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九寺(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
三师三公是一种崇高的荣誉职,并无实权,经常是有位无人。九寺源自过去的九卿,汉代的九卿分掌全国政事,位尊权重,经两晋南北朝演变到隋唐,九卿改为九寺,其职权为六部所取代,性质上九寺仅为天子宫庭庶务之官,地位清闲,而无大权。国家的行政大权集中于“三省”、“一台”。
刑部就是大周朝最高的司法机关,刑部尚书裴巽执掌刑部多年,向来以严刑峻法闻名朝野,薛居正和裴巽相识多年,早年还曾受到过裴巽提携,对这位恩师的威严和狡猾素有领教,当他进屋看到躺在床上养病的裴巽。从其眼神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裴巽确实是装病,把扎手的刺猬扔了过来。
听完了案情,裴巽不置可否,勉强坐起身来,一个小使女连忙过来,为其梳理头发,薛居正端坐床头,静静地等着恩师开口。
等到小使女走开。裴巽从衣服上挑起一根白色的长发,对着大门地亮光仔细端祥。“真是逝者如斯,如今我也是满头白发了。”裴巽年纪不到五十,头发亦大半白了,就是这些苍白,让其在刑部大堂上凭增了许多威严。
“人不服老不行,若是在十年前,这一场小病根本不在话下。可如今却让我躺在床上难以起身,经此一病,老夫恐怕也要告老还乡了。”
薛居正忙道:“大人言重了,若你告老还乡,谁能镇得住刑部大堂。”裴巽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道:“俗语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古来稀,我已是知天命的年龄,自己是多少斤两已秤得清清楚楚,刑部大堂离了谁都一样刑部大堂。”
两人聊了一会,薛居正装作随意地道:“澶州一案,恩师能否赠我一言。”
裴巽自然知道这才是薛居正来的真意,他背靠着床。眼望着床顶,沉默了半响,才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谁把王、郑两人带回大梁,就由谁来解这个难题。”
裴巽隐含的思路和薛居正不谋而合,侯大勇是当朝辅臣,位高权重,声威日隆。他千里迢迢地把王德成和郑有林带回大梁。自然大有深意,这个深意正是薛居正最为惧怕的东西。
出了裴府。沿着小巷不过数百步就是昝居润的府弟,过了昝府,就能看到宽阔的侯大勇府弟。
薛居正未穿官服,门子就有些懒洋洋地问道:“有什么事情?”薛居正不喜穿官服,但是,名刺向来带得齐整,听到门子地问话,也不多言,就把名刺递了上去。门子眼尖,他见到了递过来名刺的规格,立刻知道了他的品级,马上换出笑脸道:“大人请进休息室稍等,在下立刻进去通报。”
休息室是侯大勇专门为到府拜访的客人所准备,里面有上好的茶水、饮食,还很人性化地安有一个书架,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薛居正是第一次到侯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别具一格的休息室,更让他意外的是,在书架上居然还有全套的《史记》。
一位同样穿着圆领长衫地中年人,正依着书架的一侧,摇头晃脑地看着厚厚的书,薛居正不经意间,看出来人捧着一本《唐诗杂选》,此人看得极为专注,连薛居正来到身边也没有注意到。薛居正心中一笑:“好一个书痴。”也就放弃了和他交谈的想法,抽出《史记》,自顾自看了起来,刚翻数页,一名相貌不凡的年轻人出现在会客室内。
他拱手道:“在下封沙,请公孙大人和薛大人稍侯片刻。”
看《唐诗杂选》地中年人正是公孙维扬,他如今已是青州刺史了,他在环县曾经见过封沙,虽然已有三年,可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侯相亲随,就恭敬地还礼道:“封参军,别来可好。”
封沙对公孙维扬印象颇深,当初在环县之时,县令公孙维扬是一幅穷困潦倒的模样,可是随着环境地位提高,公孙维扬一扫穷困相,有着饱学之士的儒雅,又有着高位者的自信。
薛居正久居大梁,消息也灵通得紧,一听介绍,就明白了公孙维扬是皇宫新任崔正统领地姐夫,在崔正担任皇宫卫队新统领之时,薛居正还颇为奇怪,崔正虽然出身青州崔家,可是崔家已不是隋唐之时天下第一姓的崔家,没有特殊原因,不可能由一位指挥使直升为皇宫禁卫统领,此时看到了新任青州刺史公孙维扬,精于《史记》的薛居正立刻嗅到了其中的真味。
过了二柱香的时间,薛居正这才得到了侯大勇召见。
一幅画、一盆高品质的兰草,数张硬木胡椅,一杯清茶,使宽大的会客室显得简约而高雅。
侯大勇虽然来自另一个世界,可是他并不是历史学家,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薛居正是《旧五代史》地作者,一位称得上历史大家的朝廷官员,对于侯大勇来说,眼前的薛居正只是一位普通的刑部侍郎。
刑部大堂审案的所有细节如今已化成了灰烬,安静地躺在了书房的陶盆里,侯大勇也就料到了薛居正会来禀报此事,他和其他大人物一样,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薛居正的禀报,等到薛居正结束了他的故事,侯大勇静静地盯着薛居正,没有说话。
沉默是短暂地,但是对于薛居正来说,侯相地目光是如此的高深莫测,让他禁不住心中有些不安,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所说,并没有任何地不妥之处,便控制住心神,等待着侯大勇发话。
“我送薛侍郎一句话,刑部审理案件,要公开、公平、公正,若做到这三公,行万里船也会平安无事。”
薛居正暗自苦笑:一天之内被两位大人物赠言,一为“解解铃还需系铃人”,另一位为“公开、公平、公正”,这两句话就如哑迷一样,扔给了满腹学问的薛居正。
等到薛居正走出了大院,侯大勇对身旁的封沙道:“历史有时会有惊人的相似,薛居正最爱读《史记》,我相信他能够听懂我的话。”
封沙跟随着侯大勇数年,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他已颇能跟上侯大勇的思路,渐渐地成为侯大勇的核心骨。
“裴巽是一只老狐狸,薛居正也是一只不逊于裴巽的狐狸,这两人一定会想办法做到侯相提出的公开、公平、公正原则,若是他们想不到这个办法,就真的有损刑部大堂的威名。”忽又抿嘴笑道:“张美大人向来眼高于顶,今日居然肯到府上来,真是让人想不到。”
侯大勇想了想王德成的模样,道:“但是王德成能做到澶州刺史,张美也是暗中打过招呼,王德成所言并不能全部相信,他如此忍让郑有林,想必还另有隐情。”
封沙心领神会地道:“这个隐情,或许就是我们最需要的。”
侯大勇思路又回到了禁军身上,道:“龙威军必须要绝对可靠,那个赵文是个绊脚石,必然毫不留情地把他除掉。”
“这事请侯相放心,赵文身旁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只要他稍有疏松,就取他性命。”
“还有,郭炯不要沾上此事,就让军情营单独完成,只是赵文是禁军将领,又是李重进的心腹,务必要一击成功。”
在沧州之时,赵文的军职比侯大勇要高,数年时间,侯大勇已经成为皇亲国戚,成为权倾朝野的宰相,赵文对以往的行为深深后悔,若是他能够预测未来,他就不会数次和侯大勇为敌,可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吃,他来到大梁以后,生怕如赵武一样遭了毒手,每天都是高度戒备,生怕稍有松懈,就会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黄沙百战穿金甲 第二百七十章鹿死谁手(三十三)
第二百七十章鹿死谁手(三十三)
盛夏的日子总是多姿多彩,包括军营也不例外,禁军军士在训练的少许空隙,总是盼望着能获假外出,大梁城内青年女子们,如彩蝶一般在大街小巷穿梭,特别是有些女子胸口露出的一片雪白,就如夜行军是突然出现的明月一样,让军士们身心都得到极大的享受。
久而久之,街头上傻坐着流口水的军士,也成为大梁城内的笑柄。
黑雕军军士在同心城内和数百名党项女子成亲,更是成为一个经典传奇,在禁军各大军营内流传,虽然许多军士对于娶胡女保留着不同的意见,可是他们在梦中却飞向了遥远的同心城,陪伴着那些强健、婀娜又苗条的胡人女子。
军官们自然比军士有太多的自由,他们不在军营值班之时,就能随意地走出军营,这些铁血汉子们最喜欢做两件事情,一是聚在一起喝酒,二是找些勾栏女子快活。
明月酒楼是军官是常去的地方。
赵文、王彦升、罗庆环等人都已是微醉,他们都是参加过三征淮南之役,凭着战功都成了禁军的中级将领,微醉之后,众人也就开始说起了酒话。
“妈的,老子的官职,是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这崔正小儿,没有寸功,居然就升至皇家卫队的统领,太没有天理了。”王彦升瞪着眼,光着上身,吐着酒气,发着牢骚。
赵文眼里充满了血丝,他冷笑一声道:“崔家是百年大姓。在唐时连皇上都要敬他们三分,崔正能当上皇家统领,也算是祖上积德,郭炯算什么东西,我在沧州当将军地时候,他不过是一名小兵,如今居然和韩通、袁彦等大将军平起平坐,他算什么东西。”
罗庆环举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道:“听说郭炯在西北之时,跟随着侯相打了不少大仗,也不算无能之辈。”
听到侯大勇之名,赵文心中就有一股无名之火。当年在沧州,他曾经有机会得到符皇后之妹符英的垂青,可是侯大勇横刀夺爱,让一段能使自己飞黄腾达的婚姻成了水中花、镜中月。在赵文心中,侯大勇正是由于攀上了符英的高枝,才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赵文恶狠狠地道:“呸,侯大勇若不靠着符家的关系,怎么能当上宰相,这种爬着裙边往上升的人,想着就让人讨厌。”
王彦升脾气暴躁,却很是敬重英雄。道:“论起打仗,侯大勇也非浪得虚名,在西北的战事我不清楚,但是在渡过拒马河,就是他全权指挥幽州之役,幽州城有契丹重兵四万,城池坚固,防守严密。北伐军只用一天就攻了下来。大家都很是服气,侯大勇不似赵郎所说地这样不堪吧。”
赵文平生最听不得有人说侯大勇好话。他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怒道:“侯大勇这人卑鄙无耻,王彦升,你也是一条好汉,为何说出如此奴颜媚骨的话来。”
赵文武艺高强,为人素来自傲,从沧州军调至禁军以来,除了侍卫军统领李重进等少数人以外,向来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在禁军中,也只有罗庆环、王彦升等几位悍将,能和他坐在一桌喝酒吃饭。
王彦升更是从来不吃亏的人,脸红脖子粗地把酒杯往地上一砸,“我好意请你吃酒,你却不识抬举,看你一幅男子汉的模样,怎么如小女子一般的小肚鸡肠。”
罗庆环在中间作和事佬,“两位息怒,何必为他人生闲气,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来、来、来,喝酒。”
赵文拂袖而起,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有人愿意当走狗,尽管去好了。”
“赵文,休得猖狂。”
一队巡逻的军士正在明月酒楼门前经过,忽然听到酒楼上呼喊声大作,一名店小二慌慌张张地从店内冲了出来,对着巡逻军士道:“军爷,楼上有人打起来了。”几名军士一边抽腰刀一边往酒楼里冲去。
赵文和王彦升没有动用武器,而是在酒楼上较量起拳脚,两人都是尸体堆中滚爬出来的悍将,几招过去,已是鼻青脸肿,谁也占不了便宜。当军士冲入酒楼之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手,领头的军士见到两名已经住手的汉子,凭气质就知道是军人,斥道:“开封府有令,凡在城内打斗者,一律押回衙门。”
“通、通”几声闷响,赵文、王彦升、罗庆环三人同时动手,十名军士已经飞了起来,趴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赵文、王彦升、罗庆环趁着这个空隙,撒脚就走出了酒楼,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数年来,禁军三征淮南,一征幽州,军士们的杀伐气极重,为了大梁城的社会治安,开封府尹吴延祚多次行令,在城中打斗者,一律严惩,在北伐回来之后,已有多名军官被开封府捉去打了板子,打板子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光着屁股让衙吏打板子,却让这些军汉们颇觉格外耻辱,所以,赵文、王彦升、罗庆环打倒差人之后,就飞快地溜了出去。
明月酒楼地底层,有两名身着圆领衫的仕子坐在酒桌前,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谈笑着,这种装扮在大梁城极为普通,可以说是常见之景,等到赵文等人冲出酒楼,两人相视一笑。
钱向南得知赵文在酒楼闹事的消息以后,立刻前往侯府,此事说小就是毫无意义的小事,说大就是违反命令地大事,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侯大勇此时却不在府中,几位宰相聚在中书门下,商议着审理澶州一案。
“此案不过涉及一位刺史,没有必要动用三司使,这个薛居正,调任刑部侍郎不久,看来还是经验不足。”范质是当朝首席宰相,他看过薛居正送上的折子,有些不以为然。
所谓三司使,是指遇到特别重大的案情之时,由刑部尚书、侍郎,大理寺,御史中丞共同审案。
王著没有料到薛居正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受人之托为郑有林说情,若是三司会审,自然不能忠人之事,就暗自骂道:“薛居正真是混帐,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想出了这样一招。”
魏仁浦是众位宰相中最精于吏事的,他对此案约知一二,就尽量回避这个案子,听到范质所言,面色凝重、稳重如山、一言不发。
此案是由侯大勇处理澶州洪灾而引起,王薄等人都可以不说话,他却回避不得,他也不准备回避,听到范质对于三司会审有反对意见,就慢条斯理地道:“此案涉及澶州十数万人命,仅此一条,就算得上惊天大案,动用三司审案也在情理之中。”
当侯大勇把郑有林带回到大梁城,并且投入了天牢,范质心中就有些不快,郑有林不过是澶州司马,司马是养老官,由养老官郑有林来承担澶州洪灾的责任并不公正。
“洪灾是天灾人祸,每一次洪水决堤,都会淹死人,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澶州一案很明显就是澶州刺史渎职,案情并不复杂,由刑部来审就足矣,实在没有必要动用三司。”
“按我的看法,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此次黄河决堤并非遇到了百年一遇的洪水,而是河堤在春季没有维护所致,为什么朝廷地钱粮没有用到河堤上,这个原因要好好审一审。”
“就算王德成贪赃枉法,案情亦很简单,仍然没有动用三司使的原因。”
“恐怕此事王德成还不算主谋,真正的主谋是司马郑有林。”
范质听到侯大勇的锋芒直指郑有林,他并没有意识到郑有林有什么问题,却敏感地意识到侯大勇是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冷冷地道:“一个小小的司马,更不需要三司会审,侯相小题大做了。”
侯大勇毫不退让,道:“是否小题大做,那要经三司会审才知道,范相结论下得太早。”
范质见侯大勇紧紧咬住郑有林不松口,心中也是“格登”一下,这个郑有林是奶妈的儿子,常年住在洛阳,也不知他如何和柴守礼混在了一起,陛下的父亲为其求官,范质当然乐于做这个顺水人情,他暗道:“难道郑有林当真做下了什么肮脏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此事。”
侯大勇见范质眼神中有短暂的疑虑,紧逼道:“郑有林弄权,这在澶州可谓家喻户晓,可他为何能欺上瞒下,甚至架空了刺史,这必须深究,以振朝纲,否则小人当道,朝将不朝。”侯大勇说到这里,突然对王薄、魏仁浦、王著三从位宰相道:“澶州水灾,死了十几万人,难道这十几万冤魂就请不动三司会审?”
范质是首席宰相,而侯大勇与小符皇太后渊源极深,两人都是强势宰相,一直在朝堂上较劲,但是,两人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如此针锋相对,王薄、魏仁浦、王著尖着耳朵,惟恐漏掉了一句,侯大勇突然转过身向他们发问,三人顿时满脸都是稳重。




黄沙百战穿金甲 第二百七十一章鹿死谁手(三十四)
第二百七十一章鹿死谁手(三十四)
澶州城外十里之外,一处山湾,全是密密的竹林,走到清清河水边,山风拂面,竹林晃动,隐约间,能看到建在竹林深处的房屋。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刺破了宁静的山湾,在河水边扑腾着的光屁股小孩,好奇而又有些畏惧地从水里爬起来,远远地跟在马队后面。
竹林深处是一个庄园,里面住了一百多人,这是刺史王德成在澶州城外的产业。
一位满脸麻子的军士在门外大喊道:“赶快开门。”
过了半响,庄园开了一个小门,走出了一个背有些佝偻的老人,他对着麻脸军士拱了拱手,道:“小人是这里的管家,请问军爷到此有何贵干?”
“我们是刑部的,奉命搜查此处,赶快开门。”
“这是澶州王使君的庄园,你们不能乱来。”
“滚开。”麻脸军士已经没有耐心和这位老管家说话了,手中皮鞭一扬,在空中发出了清脆的鞭响。
军士们涌进了庄园,迅速占据了所有的进出之道,帐房、库房等地立刻被围了起来,几个军士迅速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偏房,砸开有些诱迹的铁锁,打开了一个隔层。
“屋内没有看到帐册,墙上有一个隔层,是空的。”
那老人笑道:“帐册都在帐房里,官爷要看说一声就成,老小儿岂敢有违。”
很快,庄园里的帐房先生就搬出了好几本帐册。
“不是这些,王德成从澶州城带回的帐册在何处?”柳江清是城尉,又是禁军中的巡检,这一次朝廷三司会审,就派出军中巡检柳江清到澶州来取最重要的帐册,他接连翻了几个帐册。都是记录着庄园开支的简单帐册。
老管家满脸是笑,道:“庄园里的所有帐册都在这里,我从来不知道阿郎(对主人地称呼)还有什么帐册,大人说笑了。”
柳江清冷冷地道:“我千里迢迢从大梁来到此处,难道是为了说笑话,王德成现在已经被押至死牢,你若替他隐瞒罪证,也是死路一条。”
老人颤抖着道:“我只是此处的看园人。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柳江清见老人一口咬定毫不知情,道:“把庄园上所有人都集中到这个院子里来。”他又对老人道:“把帐册找出来,到时你可吃不了篼着走。”
老人上前一步,跪在柳江清面前,道:“这位军爷,阿郎是一个好官啊,你到四处去访一访,任谁都要夸一声。这澶州黄河决堤是天灾人祸,怪不得我们阿郎啊。”
柳江清没有理会老管家,径直向主院走去。
很快,院中的传来哭声一片,有小孩的的哭声。也有一些女子的哭声,庄园里一百多人全部被军士们带到了主院的坝子。
王德成地寝房布置得颇为文雅,挂着好几幅字幅,还有一幅大大的窗棂。透过木窗棂。可以看到随风摇动的青青竹叶,这几丛竹子距离木窗棂有二十多步,挡不住屋内的阳光,站在屋内,却能清楚的看到竹叶清新的颜色,甚至能闻到竹叶特有的香味。
柳江清在石山之时,曾是石山书院的教师,他自小就苦读诗书。如今虽然做地是武职,在骨子里仍有文人墨客的雅好。
他踱到条幅前,条幅是一首耳熟能详的绝句:“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人深林,复照青苔上。”此诗和木窗棂外的竹子,庄园外清清的小河,颇为相合。柳江清细细地体会着诗中地意境。一时忘记了进入大梁所遇到的纷敏复杂的事情,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条幅之下。
“不要打人。天理何在。”
一声突兀的喊声打碎了柳江清地意境,他皱着眉头走到院中,只见到那位老者躺在院子中间,放声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在这位老人的带动之下,院内哭声冲天。
众位军士都围在一边,抱着手看着地上的老者。
柳江清的阅历远非这些年轻军士所能比,他见到场内局面如此混乱,就大踏步走到那老人身前,用脚踢了踢老人屁股,道:“别有这里倚老卖老,赶快爬起来,不然把你扔到粪坑去。”
老人偷眼看了看柳江清,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知道要装下去没有好果子吃,就悻悻地爬起来。
柳江清又下令道:“重点搜查帐房及王德成的房屋,要一寸一寸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帐册。”
事情远比柳江清预想的顺利,当军士当真掘开了主屋的地面,赫然发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正是柳江清想要地帐册。
三司会审就等着柳江清从澶州取回的帐册,据王德成交待,钱粮之事,他一笔也没有经手,只是为了预防这笔钱粮出事,他对前后三笔的使用情况都有记载,包括每一笔款项是什么时候到达澶州、经手的当事人、钱粮存放的地点、每一次打开库房的时间及经手人名字,还有更重要的是郑有林数张签了字的凭条。
这本帐册,就成为了关键线索和证据。
柳江清自然深知这本帐册地重要性,他把薄薄地一本帐册放在了自己怀中,没有在澶州停留,带着手下精悍的骑手们,沿着黄河岸边直奔大梁。
数天后,到达了大梁城外地陈桥驿,饶是柳江清从小的石山长大,骑术了得,也累得全身散架,其他人等自然也不例外。
陈桥驿是大梁城东面的一个著名驿站,素来只接待七品以上的官员,柳江清有资格住进驿站,只是军士则没有资格住进来,只能在外面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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