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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犯报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雨清晨
沙毫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是,被军官收起所有表情,有如实质的冷冽目光注视,沙毫甚至无法颤抖,只发出了几乎连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声音:“是……是……是的……”
“给他水,给他肉,看住他!”
……
次日。
山势莽莽苍苍,延绵不绝,山风一阵阵吹过,树枝牵着树叶摇摆,发出了漫山遍野的沙沙声,反射出漫山遍野的耀眼光亮。
这里是北回归线与赤道之间的大山深处、吴小雨踏足的地点、右手地图标着“农琦县苗英州卞稼村”的绿色小圈。
群山之间,肉眼所见尽是山峦起伏,脚底下,密密麻麻的森林犹如蚂蚁,头顶上,高高耸立的山峰变成了黑色的小点。
某座山峰的山腰位置,密集的树林渐渐变得稀疏,又突然消失大半,露出了一处可以作为天然晒谷坪的山崖。
离山崖大约二十几米,一株大树孤零零地竖立于干裂的泥土石块之间。大树底部,身材瘦小、头发卷曲、皮肤黝黑的沙毫席地而坐,年轻的男子背靠大树,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感觉不到地面杂乱散布的硬土碎石,正毫不留情地抵磨着他平日加倍爱惜,仅仅购买了两年左右的新衣裳。
闭着眼睛喘息了好几分钟,沙毫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呼吸的频率,他有气无力地举起水壶,往稍微空闲了一些的嘴巴里面使劲猛灌。
水壶几乎减轻了三分之一的重量,沙毫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他慢慢地转动脑袋,当视线转移到山崖附近的时候,沙毫疲惫的脸庞,不知何时换成了敬畏的表情。
悬崖旁边,沙毫望着的方向,一位身材略微瘦削的男子穿着严严实实的军服,套着当官的靴子,戴着当官的帽子。男子面朝群山,几乎有半只脚踏到了离地几百米的高空,却浑身挺得笔直,背脊纹丝不动,只微微垂头,慢慢地往四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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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犯报告 二零八 勘察(二)
年轻的军官面朝群山,几乎有半只脚踏到了离地几百米的高空,他浑身挺得笔直,背脊纹丝不动,只微微垂头,慢慢地往四处打量。
如此严严实实的装扮,配上如此凛然站立的姿势,沙毫贫瘠的脑袋无法作出合适的形容,他只觉得,只要看看这位军官,任谁都会觉得头顶不再是可以直接将鸟蛋变成熟蛋的正午烈日,而是客人上门时才会点上的,摇摇晃晃,飘飘忽忽的半夜油灯。
沙毫这么想着,他继续慢慢地转动脑袋,军官右侧,离山崖稍远一些的位置,一名身材壮硕的士兵正躲在几块巨石的阴影背后,士兵满头是汗,布料实在的军服全部被汗水浸润,已经变了颜色。
沙毫眼勾勾地盯着壮硕男子身旁的大包,他早就发现,那只鼓鼓囊囊的大包里面,塞着许多包装花俏的食物,许多闪烁着漂亮光泽的工具,还另外装着至少一两百元巨额现钞。
一两百元……
咕……
只要一想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华夏钞票,沙毫就忍不住使劲地吞了一口唾沫。
也只是使劲地吞了一口唾沫。
习惯了旁人提防目光的沙毫,脑袋里面刚刚转过某些容易招致提防目光的念头,立刻就感觉自己右手手腕的位置,又开始火辣辣地疼痛。
沙毫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手腕处的乌青淤痕,眼中隐约生出几分恐惧。
“呼……”
“呼……”
听到这个声音,沙毫抬起头来,悬崖旁边,年轻的军官手臂轻轻挥动,正将几块沿途捡起,一路细细把玩的石头抛下山崖。
沙毫赶紧再次举起水壶,又使劲地喝了几口。果然,他刚刚将水壶盖上,立刻就看到军官从怀里摸出笔,在地图上迅速涂画了几下,并转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大约将下辈子的胆量一齐预支,沙毫也不敢安然呆在原地,他赶紧站起来,从大树遮蔽的阴凉处走到烈日之下,怯怯地叫了一声“将军”。
“恩……”
年轻的军官微微点头,他找到一处泥石较少,也较为平坦的地方,放下了手中的地图。
这是一张高精度,低比例的地图。
或者更具体的说,这是一张年轻的军官采取特殊方式,从特殊渠道取得的卫星照片。
大照片全部摊开之后,几乎达到了人体的高度,它覆盖了整个苗英州东北部,地图上,山川河流清晰可见,树木小径隐隐约约。
将地图展平,军官等着沙毫走到近前,轻声说道:“吴沙毫,这个您能看懂吗?”
说话时,军官伸出手指,按住了地图上一小块被绿色包围的白色小点,沙毫认真分辨,不怎么确定地回答道:“这个……好像……好像……就是这里?”
“对的。”
军官点点头,手指稍稍移动:“这里呢?”
“这里……上来的地方?”
“对的……”军官又点点头:“这里呢?”
“这里……这里......公路?”
“对的……吴沙毫,这么快就能看懂高空照片,你很聪明。”军官不再继续指点,他挪开手指,抬起头来:“您可以帮忙找一找卞稼村的村民住在哪些位置吗?”
无论口吻还是动作,军官都表现得比经常来村子里教小孩子的华夏大学生还要更加客气。
或许正因如此,聪明的沙毫更加害怕。
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军官为什么需要村民们的住址,也来不及想象暴露了村民们的位置意味着什么后果,这个瘦小的家伙瞬间屈服,他飞快地趴到了地图上,手指飞快地指指点点:“这里……这里……这里……”
军官静静地蹲在旁边,既不阻止也不鼓励,大约两分钟后,沙毫理所当然地忘记了自己究竟指点了哪些位置,他的手指悬在半空,皱着眉头再也指不下去。
这个时候,军官才摸出钢笔,迅速在地图上画了几十个小圈,抬头问道:“还有吗?”
“呃……呃……”沙毫眼睛瞪得老大,他心中虽然非常害怕,刚才却已经看出,军官画出几十个小圈的时候,完全不假思索,也没有停滞,却和自己指点的顺序,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沙毫还在惊讶,忽然听见军官由鼻孔“恩?”了一声,他赶紧集中精神,仔细看着地图,又补充了几个之前遗漏的位置。
“好了……”
军官等了一小会,不见沙毫再有动作,便提起钢笔在地图上画出了几条莫名其妙的细线,又招招手将身材壮硕的士兵唤来。
“南瓜……”
军官按住地图,指着一条从山崖开始,沿途经过了好几个小圈的细线:“等下你走前面,走这条路。”
“走这条路......这条路……”绰号为南瓜的士兵转过头看了看,又很快转回来,他满脸迷茫,半天才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这里……好像没这条路……”
“是吗?”
军官抬起头来,慢慢地,深深地看了南瓜一眼:“我觉得你需要再看一看。”
这种意味深长的语调,吃够了苦头的南瓜是不需要听第二遍的,他立刻浑身打个激灵,飞快地翻开背包摸出两柄刀子,又飞快地往地图山崖附近细线开始的位置跑去:“是的……有……有路……有路……我马上就开路。”
开路!
大约相当慌张的缘故,南瓜的声音本来就很高亢,其中的内容更是惊人至极,沙毫眼睛瞪得更大,只看到南瓜急急忙忙地跑到树林旁边,人还没有停下,双手已经挥着刀子砍开了周围好几株灌木藤条。
开玩笑的吧?
眼见如此情形,沙毫自然使劲地张开嘴巴,当它简直可以塞进一只拳头的时候,沙毫忽然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推了一下,耳边也传来了年轻军官轻轻的声音:“走吧。”
“是……是……”
犹如梦中一般,沙毫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了密林边缘,就这么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双手飞快挥舞的南瓜,已经砍出了深达四五米远的路径。
“佛祖啊……”
沙毫的喃喃自语还没结束,背后又传来了一股推力,军官再次催促:“吴沙毫,请吧。”
沙毫畏畏缩缩地往前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转回头急急说道:“将军,我们就这样过去吗?”
“是的……吴沙毫,您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不,不,我没有……”沙毫脑中闪过地图上的细线长度,额头已经冒出细汗:“可是……我只是说,这条……这条路……可能有十几里啊!”
“是的,8.7公里。”军官平静地回答:“有问题吗?”
“8.7公里!这么……”看着南瓜前进的步伐飞快,听着空气中树枝掉落,灌木分尸的声音连绵不绝,沙毫使劲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顺便一起咽下了已经冲到了喉咙口的“远”字。
“请吧。”
这已经是年轻的军官第三次催促,沙毫不敢继续拖拉,只得一步一顿地往前挪动。
南瓜开辟的道路并不宽敞,仅仅能由两人并行,走进小径,脚底腐烂的树叶,干燥的枯枝,不知死因的昆虫层层叠叠,脚踩在上面,除了发出各种怪异的声音,还带出了种种难以忍受的异味。
也不知什么缘故,大约走出了二三十步,沙毫忽然又一次停下脚步,返首回顾。
身后,来自北回归线与赤道之间的阳光倾泻而下,将大地蒸得热气腾腾,就这么一点点距离,远处的空气就似乎已经开始变得扭曲。沙毫慢慢地转回头,身前,密密麻麻的树叶无穷无尽,从上方垂吊而下的藤条数不胜数,这些相亲相爱的植物们纠缠在一起,就仿佛暴雨来临前的乌云一般,将绝大部分阳光遮得干干净净。
也将绝大部分生气遮得干干净净。
沙毫慢慢地往前走着,越往前走,这条临时开出小径越像一条甬道,它越来越深,越来越黑,也使沙毫的脚步越来越慢。这位可怜人的心头,已经开始飞快地盘旋老家伙们时时挂在嘴边的各种忠告警示。
“将军……”
忽然之间,沙毫再忍不住,他鼓起勇气,对着军官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军……我们还是……还是走原来的道路吧,那里好像比较安全。”
“是吗?这里有危险吗?”
军官似乎并没有生气,沙毫也似乎因此得到了鼓励:“这里很多刺条,它们有毒。”
“没关系,我们的衣服很厚。”
“这样开路,我们很容易迷路。”
“没关系,南瓜有指南针,而且……他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训练,非常专业。”
“林子里有很多毒蛇……”
刚刚说到这儿,沙毫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咔嚓”的机械响动,他还想到这意味着什么,马上就看到军官的右手,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飞快地晃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沙毫原本黝黑的脸膛骤然雪白,他的瞳孔瞬间收缩,里面只剩下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一支黑洞洞的,对准自己的枪口。
“不,不,我……”
“砰!”“砰!”
“啊!……啊!……啊!……”
浓郁的火药气息瞬间冲进了沙毫的鼻孔,沙毫放声大叫,心脏猝然剧烈跳动,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失去了控制。
这位倒霉的小偷刚刚生出足够的恐惧,也刚刚意识到死亡的降临,马上就看到军官示意一般,轻轻地摆动着手枪。
我……我没事?
沙毫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脑袋和胸口,情不自禁地顺着军官手枪摆动的方向转头,立刻就看到了两截上半部分爆裂,下半部分正不断扭曲挣扎的长条形尸体。
“毒蛇,你是说这个吗?”
军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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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犯报告 二零九 新路,心路(一)
亘古不变的太阳,缓缓地从头顶正中的位置,落到了远处大山的边缘,它的威能也由不可直视的白光,变成了一层橙黄的光辉。
一望无际的森林里面,露出了一片小小的山谷,山谷四处散布着七八间破破旧旧的小小土屋,土屋之间,横七竖八地开垦了十几块同样小小的农田,水渠密布的农田里面,大部分种植着稻谷玉米,也有一部分种植着瓜果蔬菜。
位于热带的海洛国光照充分,土地肥沃,农人播种并没有太多讲究,几乎整年都处于收获的季节。此时的农田里面,黄灿灿的稻谷,红彤彤的辣椒,沉甸甸的香蕉已经成熟,绿油油的玉米,黄灿灿的油菜正在茁壮成长。
五颜六色的果实和花朵上方,飞舞着形形色色的昆虫小鸟,趁着傍晚这段既不炎热,又可以提供足够光亮的短暂时间,几名孩童追逐嬉戏于田垄小道,他们的父亲挑着粪水,抹着汗水,同样徘徊于田野之间,细细照料着一家的生计。
忽然之间,一名正低头摸摸花生,看看白菜的农民抬起头来,他疑惑地看着农田与密林连接的位置,那儿似乎隐隐约约传出了一些动物经过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了。
“沙沙沙……”
农民已经站起身来,他慢慢地,轻轻地抽出了身旁插进地面的木棍,蹑手蹑脚地走向树林,用力攥紧棍子的右手冒出了青筋:和以前一样,那些糟蹋庄稼的畜生只要冒出脑袋,就永远也不用再缩回去了。
“沙沙沙……乒……乒……”
野猪和狐狸不可能发出这种金铁交击的声音。农夫停住了脚步,放低了棍子。不过,农夫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写满了更加浓郁的疑惑。他微微地眯起眼睛,仔细地盯住了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凌乱的位置,他想看看,到底是哪家不省事的邻居,居然会选择这种好时分跑进林子里面砍柴。
“哗……”
明亮的刀光迅速闪烁,扫开了拦住农夫目光的最后几丛灌木,露出了一名满脸乌黑,额头布满汗水,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树叶、树枝、刺条,以及各种颜色浆汁的高个子壮汉。
钻出树林,高个子往两旁看了看,立刻吐出一口长气。他动作迅速地让到一旁蹲下,细细地包好两柄砍刀,收回背包,然后才取出水壶使劲往嘴巴里灌。
农夫的嘴巴瞬间张大。
山谷里从来没有身材如此壮硕高大的汉子。不过,这并不妨碍农夫一眼就认出了高个子的军服,认出了高个子背后的步枪,也认出了高个子的身份。----这些充满威胁的装束和武器,是从来就不需要任何解释和说明的。
猛然间在十几步之外见到一名士兵,农夫的反应可想而知,他目瞪口呆,右手握住的棍子,不知何时从松开的手指间滑落,重新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砍柴的猜测也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树林里的凌乱响动还在继续。
很快,灌木缺口的地方又钻出了另外一名士兵。这名士兵身材瘦小,脸膛黝黑,头发卷曲。总之,干脆一点地说,这名士兵的长相,更加符合农夫自小建立的关于人体外形的概念。
这名士兵并没有像第一名士兵那样背上一只巨大的背包,甚至,他双手空空,也没有背负任何武器,却一走出森林,立刻就软软地趴到了地上,好一会爬不起身。
空气中回响着士兵喘息声的时候,树林里的嘈杂的声音也终于消失,气喘吁吁的瘦小士兵旁边,走出了最后一位不速之客。
看到最后一位先生的瞬间,农夫本就非常激烈的心跳,猝然又更加迅速了几分。
最后一位先生既不魁梧更不凶恶,他穿着漂亮光鲜的衣服裤子,皮靴光亮,浑身干干净净。
可是,农夫同样一眼认出了这身漂亮的衣服。
这是一身当官的军服。
或者说,这是一身代表着税收,征调,徭役;意味着皮鞭,棍子,刀子;象征着眼泪,饥饿,以及鲜血的衣服。
当官的老爷走出树林,立刻开始朝身前的农夫,农田里的庄稼,山谷里的房屋左右张望,他观察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用的是一种审视的目光。----农夫非常熟悉这种目光,通常,当他走近自己埋在林子里的兽夹,听到小兽发出哑哑之声的时候,也经常会使用类似的目光。
这个发现不由使农夫更加确定,也更加害怕。
非常害怕。
农夫脑袋里想着种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很想立刻转身逃开,双脚却像是钉进了地面,怎么样都拔不出来。
他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高个子士兵不时举起水壶使劲喝水,军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笔,又摸出一张很大的纸张摊在地面上涂写,过了一小会,另一名身材瘦小的士兵渐渐不再喘息,他大约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爬起身,朝农夫走了过来。
农夫紧张地看着士兵越来越近,忽然之间,他发现士兵居然有些眼熟。
“郭宜伦楚,又在泼水了啊?”
这名士兵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名?
农夫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极大的惊讶使他忘记了心中的恐惧,也忘记了谦虚地直接承受了“郭”这种兄长的尊称,他的疑惑脱口而出,却并不流畅:“你……你……你……”
“我是貌沙毫,卞稼村的貌沙毫啊!”
“啊,是你!你……”
是你!你这个小偷!你竟然还敢过来!
不久之前刚丢了两只小猪仔的农夫,立刻露出了混杂着鄙夷和愤怒的表情。
不过,就算再不擅长掩饰情绪,农夫也很快收起了这些极不适宜的表情:先不谈对面沙毫微微昂起的脑袋,笔直挺立的腰杆,再也没有了平日那副猥猥琐琐的模样,就是沙毫身上崭新服帖的军装,也使农夫再也没法,或者说再也不敢将“小偷”这种不怎么光彩的职业和他联系起来。
看着农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不甘不愿地,极其勉强地朝自己笑了一下,沙毫同样露出了笑容。
沙毫的笑容相当和气,也相当自然,再没有了往日遭到白眼和戒备时,那种谄笑间潜藏着屈辱的味道。跟着吴小雨东奔西走几日,沙毫已经许多次地碰到了类似的情形,也已经感觉到,这种时候,自己的笑容可以产生很好的效果。
“郭宜伦楚,劳驾请问一下,村子里的人,现在都在家么?”
“在,都在……”
出于对军服根深蒂固的畏惧,宜伦楚忙不迭地应承回答,同样出于对军服心惊肉跳的畏惧,宜伦楚低下头,用沙毫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吞吞吐吐地小声问道:“吴沙毫,这位当官……是来干……干什么的?”
“大好事啊……”沙毫笑着,用一种“你运气了”的口气说道:“将军是来给大家宣读告示,招工开矿……”
招工开矿!
“啊!”
仿佛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晴天霹雳,宜伦楚忍不住惊叫出声,他的脸色瞬间雪白一片,眼睛睁得老大,里面充满了不可言状的恐惧。
“别,别这样……”这种情况,沙毫同样见过了许多次,他抓住双腿一个劲抖动,仿佛马上就会夺路而逃的农夫,嘴巴里面也赶紧换上了相当诚恳,也相当有说服力的声音:“郭宜伦楚,你放心吧,将军是真正来招工的,会付钱,会管饭,能休息……放心吧!绝对不会抓人!”
“真……是真的吧?应该……应该是真的吧?”
最后一句话产生了效果,宜伦楚停止挣扎,他的嘴唇仍然微微颤抖,眼睛仍然睁得老大,里面充满了自己说服自己的希冀。
“千真万确!”
说着,沙毫转过身,用一个很有力的姿势,笔直地指向走过来时的灌木缺口:“你看,为了让愿意去开矿的人更加方便,将军还特意为你们开出了一条新路!一条更近的新路!……”
新路?
朝着沙毫指着的方向,宜伦楚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
这种极其简单的,甚至称不上小路,只能算是林间隧道的通道,明显不能使宜伦楚提起多大的兴趣。于是,哪怕仅仅是匆匆一瞥,宜伦楚也相当地心不在焉,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于眼角的余光,或者说,正位于眼角余光位置,不停写写画画的年轻军官。
沙毫已经开始有些熟练的安抚还在继续:“……这条新路直接连到了松择,有了它,从今以后,从你们关山谷到松择村,就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了。”
直接连到了从松择!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军官的身影立刻失去了威慑力和吸引力。农夫骤然转头,他用的力量如此之大,反应如此强烈突兀,几乎差一点点就扭伤了自己的脖子。
从关山谷到松择村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望着灌木缺口的位置,望着那条黑暗深邃的通道,农夫的眼睛几乎冲出了眼框,里面充满了光采,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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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构思,认真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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