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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三人默然在偏厢中而座,一言不发,倒是张邦昌不住翘首延望,只等杨凌的到来,偏厢外脚步声囊囊响动,甲胄之声响亮,就听见有晋王直甲士扬声通传:“晋王至!”
偏厢房门,顿时为外间守候的甲士推开,就见杨凌已经换了一身锦袍,未曾戴冠,只是将头发束着,就这般飘飘洒洒的过来,看起来既是随意,又是潇洒,不过消瘦的面颊,略微凹进去的眼眶,就能知道杨凌这些时日过得也绝不轻松,张邦昌早就一揖到地:“恭迎晋王!”
而王禀三人,只默然而起,抱拳而已,杨凌朝他们点点头,就算是答礼过了,既无笑意也无什么肃然之色,就是平实相见而已,顺手再将张邦昌搀扶起来:“子能东府地位至重,如何见本王也行这般大礼?下次不可了。”
张邦昌挤出一脸笑容:“晋王扶危定难,为大宋支柱,且名爵分明,学生如何不能大礼见之?倒是晋王,看起来清减些了,当善自为国珍摄啊。”
杨凌一笑,自己以前就算见过张邦昌,也不过点头而已,现今这位倒是这么亲热,这抱大腿技能实在是熟练度修满了,也算是异人了,要不是实在没有慑服臣下的威望,手中也不如刘豫一般有一支起家的军马,说不定伪楚还能支撑个一段时间。
现下自己麾下文臣辈实在紧缺,说不得还得笼络些个,杨凌招呼诸人坐下,张邦昌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侧,王禀三人也跪坐在下首,杨凌自顾自的在上首踞坐下来,目光扫视诸人,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亲信晋王直甲士悄然而入,在杨凌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杨凌又是一笑:“我才收复熙河,回转都门,才入家门,各位便至,这饭食还未曾用,内子知道杨某待客,顺便就整治出一席来,这正赶得巧,就共用吧。”
说话间就有甲士鱼贯而入,布设好席案,设的是杨凌惯常所用的合桌而食的方式,并且设好了椅子,然后抬来食盒,将一样样的菜蔬汁水果子布上,席面并不丰盛,一条河鱼,一道炙羊腿,一道蜜汁猪肩肉,两样菜蔬,四样果子,并没有设酒水,只是有热腾腾的饮子。
杨凌抬手延客,自己上座,晋王居然以家宴待之,所谓内人,这一席恐怕还是茂德帝姬亲自安排,张邦昌强自按捺欢喜,不仅急急忙忙的就要行礼入席,还殷勤劝客:“正臣,李大人,叔通,尊者赐,不敢辞,便有什么话语,也当晋王饭毕再言,晋王召三位而来,岂能没有措置?只放宽心肠就是,快请上座!”
张邦昌也看出来,这胜捷军两将,还有一个宇文虚中,虽然号称领罪而来,杨凌恐怕还别有用处,并不会如何降罪,不然设席同食表示亲近做什么?晋王自然不能太纡尊降贵,这等事情,只好他张邦昌急晋王锁机,放下身段做来了。
王禀三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做如何想了,一两年未曾见杨凌,原来杨凌,现在已然有龙骧虎视之气概,一举一动,深沉有威,只一入席间,这气场就将他们压得死死的,原来本就指望领罪而已,李若水更要领罪前更拼死要问杨凌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了。(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安得猛将守四方
张邦昌殷勤一劝,三人也只得身不由己的入席而座,杨凌真的是饿了,本来不知道如何开口应对王禀三人,这一席送来同用,自可稍稍缓解气氛,再慢慢设辞吧,这个时候看三人入席,就知道这三人也不是真的心如死灰,甘心领罪或放逐或就死之人。
心下一宽,先自己盛了热热一碗饮子,喝下肚暖暖肠胃之后,就大嚼起来,席间诸人,张邦昌要拿捏气度,还在琢磨如何拍几个别出心裁的马屁,王禀三人执筷也就虚应故事而已,只听见杨凌吃饭的声音,突然之间,李若水站起身来,低声问道:“姚家父子也为晋王所擒否?”
张邦昌神色一变就要先呵斥,杨凌却慢慢放下筷子,迎着李若水目光:“不得诏谕,擅自兴兵,直进神都,参与兵乱,我岂能不擒他们?现今就在汴梁城外馆驿暂且安顿,禀明君上之后,再做处断。”
什么禀明君上再做处断,都是虚话,席间之人,如何能不知道姚家父子命运,杨凌一言而决?李若水又问:“姚家父子还领何罪?”
杨凌淡笑:“适才禀明君上矣,君上之意,似以追夺官职出身,贬斥河东编管……这还需诸位相公合议。”
王禀松了一口气,姚家父子不得死,当然是好事,他甘心来领罪,虽不怕死却也不想死,要是贬斥编管,也还罢了,反正有些心灰意冷,正好就此长在林泉之下也罢,看杨凌到底会做到何等地步,李若水仍然昂着脖子:“某等诸人,行止正与姚家父子同罪,安得尚能晋王此般对待,还同席共食?便请下狱!”
李若水这么一说,王禀和宇文虚中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避席,也都拱手请罪而已矣,张邦昌只是看着李若水,心下痛骂,这军汉直是这般不识抬举!
杨凌心中叹息一声,缓缓起身,对王禀李若水,自己实在不想如何处断了,在没有自己的历史上,王禀孤军守太原,城破殉国,死事极烈,而李若水气节第一,绝不屈服,杨凌心中总是存了几分敬意,且胜捷军毕竟未曾渡黄河,就是为他们脱罪,也说得过一些,哪像姚家父子,没了船走陆路,也要兼程疾进,赶往汴梁!
对将来女真战事,自己在河东这一路,已经有一段时间经营,还有应战的底气,且河东路崇山峻岭盘复,只要肯战,挡住女真西路军的把握不小,可是在河北之地,虽然蓟州有点基业,但是基本上可以称得对女真东路军门户大开!
且从燕地到河北,一马平川,正容规模更大,军威更胜的女真东路军纵横驰奔,虽然女真东路军此刻还未曾动,但是杨凌总觉得,层层乌云雷电,就在燕地河北方向堆积,随时会炸响开来!
这个时候,已经在河北的胜捷军和自己的蓟州人马,抓紧时间布置一点是一点,只求在河北当面能撑持到自家从河东回师!胜捷军不仅不能削弱,还得充实,这个时候为胜捷军军将的王禀李若水,杨凌分外希望能为自己所用!
杨凌轻轻道:“李大人你对女真如何看?”
李若水默然,这是一支狂暴而强悍的军马,正在其破坏力的顶峰上,比起当年耶律阿保机盛时,还要超过,可大宋军力,却远不及开国前后有强悍中央禁军,有诸多强镇!
这样的女真大军一旦席卷南下,汴梁诸公犹悠游升平,以为是纤介边患,李若水却深深明白,这是一场滔天巨浪!以大宋此刻的千疮百孔,欲为澶渊故事亦不可得!
河东当面女真南下消息传来之际,李若水和王禀犹自困守真定,动弹不得,李若水当时就深自以为忧,后来才知道晋王早在云内有所措置,一时间在云内之地将他们缠战住了,可是那仅仅是女真西路军而已,在河北当面,还有更强大的女真东路军!
满朝之中,与女真死战的,唯有杨凌一系而已,可朝中诸公,还在掣肘之,摧折之,恨不得将杨凌粉身碎骨而后快之,而他们这支胜捷军,也参与到了对唯一与女真死战的晋王杨凌的阴谋当中!
而且还干脆利落的败事了,此时此刻,夫复何言?
本来李若水满心怨愤,杨凌轻轻一句反问,就让李若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李若水不言,杨凌自己说,他语调缓慢的开口:“我自归宋以来,十余万大军伐燕惨败,是我领数百军马率先渡白沟反攻,连下易州涿州等地,舍死忘生,逐退萧干,并北上檀州,与女真趁隙而入的军马死战!大军在我打开的通路而过,再攻燕京,又是惨败,是我一举而克服此雄城!然后燕地大乱,又是我东征西战。斩耶律大石,最后定乱燕地!”
“燕地我是给大宋打下来了,可是大宋派遣官吏,却只是在河北迁延,送到手都不肯接收。还是我留置了一点人马,在幽州,在蓟州,檀州等地苦心经营,维持燕地对女真防线,监看女真动向。”
“我率大军回返汴梁,拱手交出兵权,安于此地,只求为大宋一纯臣而已。异日再有北地胡虏入侵之祸,大宋可以用我,率领军马再为大宋御侮!”
“女真西路完颜宗翰兵马南下云内,晋阳军乃至现在的神策军奋起而战,经营云内,朝中却忌惮晋阳军与我关系,要将我贬斥放逐,将晋阳神策二军互调防地,这也就罢了,还要将瓦解,我也甘心束手而已,唯锥心泣血,只求大宋能全两支大军而已,适逢群臣不安其位,欲逐太上,借拱卫禁军事掀起宫变,太上被隔于禁中之外,际合于我,我又舍死忘生,救出太上与新君,凭借百余临时纠集之义师,平这大宋未有之宫变!”
“太上遇此父子惨变,心灰意冷,传位新君,并不次超迁于我,如此深恩厚泽,非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能报之?我则迎奉太上与太子,且苦心孤诣,欲纠合大宋军马,北上而战女真与云内,一旦战胜,则转向燕地,逐退女真东路,将燕地经营得有如金汤之固,则厮可无愧退返汴梁,交卸权位,从此为大宋治下一草民而已矣……”
杨凌说到这里,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几乎怒吼出口:“这几年来,都是我在为大宋东西转战!唯一与将来女真大患死战的,也是我杨凌!只求朝中诸公,不要掣肘而已,我在外死战,他们在汴梁权位,不是如泰山之固?我要奉新君御驾亲征,也是为展布新君威灵,以固新君天家之威。为何朝中诸公,却勾连外镇,趁我发出中军,欲置我于死地?”
“若是我真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李大人你说,河东河北,谁还来挡住女真?靠西军么?靠你们的胜捷军么?靠都中那些百无一用的禁军么?为什么大宋诸公,就是对为他们血战的人这般薄待?”杨凌一番话,说得满室皆是哑然。
这一番话自然不尽不实,将杨凌自己夸得太好了一些,且宫变事兵乱事上还有诸多掩饰。燕京,蓟州,檀州不得朝命就擅自留置兵马经营,也是大罪,可是现在谁还能追究到杨凌头上?不翻这些旧账的话,杨凌有一句话说得实在。
这些年一直在拼命为大宋打仗的,就是他一人而已矣,他要是倒了,谁来抵挡女真?那时候只怕杨凌余部,正和大宋其他军马,正打得不可开交,那时候就真是亡天下之祸!王禀李若水宇文虚中都是聪明人,这点上头,都看得分明,所以胜捷军兵进汴梁之事,也进行得有气无力。
杨凌北地军马不过万人,一旦南下,马上就止步不前,杨凌一召,他们就束手前来待罪,这个时候,要么就死撑着气节,与杨凌作对到底,要么就是为杨凌效力,在他麾下大战女真,对杨凌要与女真死战,这点三人都是相信的。
杨凌根基不足,正要靠功业弥补,这功业只能是平灭女真,尽复燕云故地上找,且从南归之始,杨凌就与大宋这些外敌,一直在做不死不休的苦战!
杨凌今日如此对待,就是还要用他们,至少是王禀和李若水两人都会得倚重,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是甘心一生报负,都付诸流水,还是为杨凌效力,与胡虏决战于疆场,成就汉家将军一世威名?只是难免后世有气节之讥?
李若水呆呆的站着,仿佛未来汴梁城破的惨景,一一在眼前掠过一时间,各样抉择,痛苦的在心间揪成一团,而杨凌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候他的决断,恍惚之中,李若水突然一震,仿佛就看到汴梁陷入火海,而无数大宋子女,就在寒风中哀戚北上的景象!
而在汴梁火海之中,就有一人,黑甲白发,犹自在浴血苦战,这种感觉莫名而来,却又显得那么的真实,李若水缓缓垂下头来。
“晋王若欲于女真一决,李某虽一介文儒书生则请效力麾下,若女真为晋王所破,李某归于田下。”
王禀一直在默然旁观,李若水这般开口,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慨然行礼:“若晋王不罪,则末将也请效力与女真一决,却不知晋王对末将等如何措置?”
杨凌一摆手:“李大人留守河东,整合胜捷军与我充实的一部之后,直抵太原,而我之檀州军,也听李大人调度,加紧整顿防线。以迎女真东路军,动作要快!而正臣则整合都门乱军余部,还有熙河军,更有新军中军,另立一军为将主,随我出征河东!”
王禀和李若水不能再放在一处,这是意料中事,胜捷军中也要掺杂杨凌嫡系,也是正常,王禀所立新一军,除了熙河军和乱军余烬之外,更有原来新军中军为骨干掌控,更是应有手段,但是杨凌对两人的重用,仍然极是大度!
本来是待罪之人,一翻身便为军中重将,且担负方面责任,饶是王禀和李若水仍然满腹心思,这时也不由得深深行礼下来。
“敢不从晋王所命!”
张邦昌在旁边笑着敲边鼓:“又得重将效力,谨为晋王贺!”杨凌目光转动,落到神色淡然的宇文虚中身上,王禀李若水,都有厚遇,反倒是宇文虚中不尴不尬,他是蔡京使出之人,和王禀李若水好歹是奉东府号令行事还有点差别。
连张邦昌都不看他了,只当是宇文虚中怎么样也要领罪了,可宇文虚中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看着桌上菜肴惋惜,似乎没吃饱一般,杨凌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宇文虚中在没有自己的历史上,好歹是靖康惨祸时候的主战最力的大臣之一。
且后来为南宋出使金国的时候被扣下,强用为金国大臣,后来金国向南宋索要宇文虚中家人,宇文虚中本使人告于秦桧,只说家人全部没于乱世当中,秦桧却将宇文虚中一家百余口全都送到了金国,后来很古怪的全家俱诛,金史说是被人诬告怨望讪谤,杀了之后金国朝廷才后悔。
后世有人如全祖望等史学大家考证,宇文虚中有密通南宋,传递重要军情,且欲发动金国内乱,挟赵桓南返的企图,事败之后满门抄斩,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了。
自己已然放过了那么多人,不想大开杀戒,再放过一个,又能如何?
杨凌淡淡问道:“叔通,你是愿我放归乡里,还是愿意入西府为我赞画?凭你一言而决罢。”
宇文虚中翻着眼睛想了一阵,行礼下去,起身之后神色如常:“愿为晋王效力。”
张邦昌顿时又变了脸,亲热行礼:“为叔通兄贺!”
王禀和李若水对望一眼,心下都是感叹,这宇文虚中还说杨凌胜则为遗民而已,现下却毫不犹豫的投效,这些大头巾辈,真是琢磨不透!
杨凌又是一摆手:“既然如此,继续吃饭!饭后我们就好好商议一下,河北燕地军事到底如何措置,李大人之任,着实为重!”(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五十九章 雨过天晴战端起
武州以南,大队大队的人潮,在泥泞翻浆的道路上艰辛向南而行,云内神策军控制的数州之地,虽然战乱之后人口锐减,且转运了不少老弱进入河东,但是此刻在神策军手中控制的人口亦复不少。
女真大军突破应州山地,大举席卷南下的消息传来,云内之地百姓,要不就是避乱保坞壁自守,要不就是逃入山里,还有大量人口,要随着神策军的向南退却而跟着走,女真凶残,在这些经历了兵火离乱土地上的人们,知道得最是清楚。
这个时候,神策军愿意挟他们后退,正是离乱之中最好的消息了,从武州一带组织南下的人口,约有两三万人之多,基本都是青壮,就算还有不多的老弱,这个时候也只能留在原地等死,就算他们勉强跟上,多半在撤退南下途中,要填于沟壑,且拖累大队行程。
乱世当中,这些无奈的事情,也就变得有些理所当然起来,青壮之人默然上路,而老弱就倚门茫然的看着人们远去,谁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生离死别之概。
纵然都是青壮,在这样的天候,这样的道路条件下,也向南走得艰难,此刻春雨渐多,道路翻浆极其严重,云内道路又不知道多少年未曾休整了,几万人滚动而过,道路都被碾成了深深的泥潭。
一辆车子,往往要二三十人拼尽全力连拉带拽,每个人都滚得如同泥猴也似,累得筋疲力尽。在这稀烂的道路两侧,就有原来坞壁中用以自保的那些私军,正骑在瘦马之上,浑身淋得透湿,持着长矛,木然的护卫着这大队人马向南挪动。
阴沉的雨幕之下,四下里到处都有黑烟升起,却是神策军在撤退过程中,将稍稍大一些的坞壁,连同里面带不走的粮食辎重,全都付之一炬,就算还有坞壁想结寨自守,但是在上万神策军正军,连同薛永他们组建的云内新军七八千的规模下,也毫无抗手能力,只有乖乖从命。
除了云内百姓艰难南迁之外,还有大宋从河东组织的民夫,现在也正将神策军的粮草辎重装车向南运。
神策军大队而来,王黼在后方组织了五千以上的精壮民夫随军,千辛万苦的将随军粮草辎重运来,现在又要艰苦十倍的运回去,虽然这些河东民夫看起来健壮结实程度要比身边那些云内面有菜色的百姓好上许多,但是在翻浆道路当中,也同样是累得精疲力竭。
在道路两侧,每隔十里路,都搭起了棚子,里面烧着大锅的热水,煮着白花花的粮食,谁要是饿了,都能进去喝水吃食,反正还在艰难转运的粮草,都是准备在撤退路上吃光的,吃不光的也要烧掉,越是大度,越是能减轻负担。
到了河东,反正后面转运的粮草又上来了,这样敞开供应,倒是让这些云内百姓狠狠吃了几顿饱饭,才让他们在这样艰难的道路上撑持下来,在这样默然南撤的大队百姓的四下,都有披甲骑士来去往还,在四下张开警戒,防止女真游骑骚扰。
在后方还有大队军马,节节设寨断后,女真大军漫出应州之后,这样小规模的接触战每日都在进行,伤亡不断,战没者烧成骨灰带回河东,伤者就躺在车上,加入了这臃肿缓慢的大队中,慢慢向南挨去。
因为有大队南撤百姓的拖累,所以支援的神策军与薛永云内军马动作也快不了,只是不断的打着艰苦的后卫战,不过这都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云内必须要行坚壁清野之策,决不能让宗翰所部收云内粮食人口,作为更进一步攻略河东的基地,这是晋王的战略!
神策军精锐,这次没有痛快仗打了,就是和女真大军进行着漫长残酷而且折磨神经的这种后卫战,神策军出了锋锐之外,这次同样表现出了一支强军必备的坚韧,可女真大军表现更是强悍,他们粮食远不如神策军充足,后方就一条漫长的补运道路,且神策军撤退途中,几乎都变成了一片白地,野外无多少掳掠补充,但是女真大军仍然坚韧的死死咬着神策军,不断的施加压力,仿佛不知道疲倦饥饿也似。
从晨至暮,不断有女真游骑渗透侵扰,不断攻打神策军沿途设立的断后寨栅,若不是道路翻浆大大限制了女真军马的机动能力,恐怕韩世忠所部还要遭遇更大的危险,说不定只能忍痛放弃这些裹挟南下的人口辎重,快速撤回河东沿边军寨了。
饶是这样,神策军打得这般辛苦,回到河东也是元气损耗不轻,不经一段时间休整,恐难恢复此前锋锐。雨丝之中,就见数十骑泼喇喇而过,溅起满地泥浆,泼洒在经行途中那些云内百姓,河东民夫身上,这些人却连擦拭一下的动作也无,甚而都不看一眼这些骑士去向。现在所有人都疲累得只剩下一个念头,早点活着挨到河东也罢!
骑士簇拥着的人物,正是韩世忠,他须髯也好久未曾修剪了,乱蓬蓬的若杂草丛生一般。雨水之下,连他的旗号都失却了原来的光鲜神气,饱吸雨水,软软的贴在旗杆之上。
这一行几十骑掠过长龙也似无穷无尽的南下队伍,直到一处依着道路旁边高处设立的军寨,这军寨是草就而成,除了壕沟挖得极宽极深,沟内如一条泥浆河流一般,寨栅都是草草而设,并没时间砍伐大木,排得坚实高厚。
夹着道路,这样的军寨足有四五处,寨墙上都设立了弩机,四下交叉,单用弓弩就能将这条要紧的大路封得死死的,沿途之中,这样的军寨前后设立了十余次,留守断后兵力总有二三千人,到了最后再放一把火将这样的寨子烧得精光。
除了这样断后军寨之外,撤退大队还在两翼张开了更多的游骑守卫,防止女真军马越过军寨骚扰渗透。
虽然这样的道路条件,哪怕是骑军也难以支撑他们大规模的运动作战,可是游骑骚扰渗透过来,引发撤退大队崩溃混乱,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所以前方后方,神策军以及作为辅助的薛永云内军,都是一样的辛苦。
好在薛永撤下来的时候,收敛军马,一路上也有三四千的数量,韩世忠这几十骑,溅开泥水直弛至寨前。看到将主到来,守寨军士顿时敞开寨门,而在此寨中主持的卢俊义,早就闻报迎候在寨门口。
卢俊义也黑瘦不少,唯有眼神依旧仍锐气勃勃,见到韩世忠到来,行礼同样一丝不苟,韩世忠跳下马来,迎向卢俊义,并肩入内,笑骂道:“直娘贼,没打过这般苦的仗!不过俺们辛苦,女真鞑子也松快不到哪儿,背着抱着一般沉,囚攮的看谁耗得过谁!”
接着又问:“今日女真鞑子动向如何?”卢俊义一边将韩世忠迎向寒酸草就的中军大帐,一边答道:“女真鞑子两日未曾进逼了,也未曾再如以前一般,用部族军和辅兵生口性命来填俺们军寨,现在就缩在北面十余里处,就是用游骑和此间保持接触。”
韩世忠嗤的一声:“女真鞑子也撑不住了,他们也只是个人!也是要等这春雨停下,道路干硬些,倒是让俺们放心走路!”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入军帐当中,韩世忠挥手就让从人退开去。
卢俊义也知道韩世忠亲身而来,绝不是只为看看女真鞑子动向而已,定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过他性子磨练得越发沉稳,韩世忠不开口,他就不动问,等从人退出帐外,韩世忠面上就露出了喜色。
韩世忠搓手道:“晋王已定汴梁!乱军奉太子赵恒作乱,老公相也牵扯其中。最后还有挟废太子走西京,晋王干净利落的将他们都收拾了!两路外镇并进汴梁,胜捷军在黄河北黎阳津止步,南下的蓟州军马不过一万就将那厮鸟钉死了,晋王自将军马去扫荡姚古熙河军,姚古父子成擒领罪!不日新君就要郊祭改元,晋王将奉御驾亲征,出援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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