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风流

一时间，王维王摩诘之名在长安愈发响亮，甚至还有不少长安的商家到王维这里来求诗，这让王维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古代的明星，而这些商家是来请自己代言的……
不过他并没有迷失在这样的虚名之中，因为他知道这些名望如果不能转化为权势，那真的是如同无垠之水一般，名望永远没有权势让人心安，有名声的人或许可以掌握舆论权，但却不能一言定人生死。
王维所求的，便是那大权在握，掌控一切的感觉，为了这样的目的，他整个人显得异常谨慎，步步为营，力求每一步都不会犯错。
时间就这样渐渐往前，期间王维还偶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要想在来年的科举有所建树，可去拜访那位影响力很大的玉真公主。
这个消息一出，那些志在科举的士子们仿佛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鱼一般，纷纷通过各种各样的门路想要去玉真观拜访公主殿下，没有门路的也要去投递行卷，认为凭借自己的才华能够打动公主殿下。
在太学之中，这个消息尤为精确，在科举考试上的一些黑幕被有声有色的描绘了出来，有正直的士子义愤填膺，觉得这实在是荒唐，怎么能怀疑那无比公平的科举考试？
比如秉性耿直的崔颢，就怒斥传播这个消息的人，他虽然来年不会参加科举，但在他的心目中，科举考试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是改变人命运的考试，是国家选材的标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黑幕？
说有黑幕的人全是阴谋论者，要不然就是无才无德之人，想要凭借关系上位，而不是自己的真才实学。
与崔颢交好的卢象自然是支持自己好友的观点的，实际上他却比崔颢更了解一些内幕，但由于他也没有准备在这几年进行科举，因此他就不会太关注这种小道消息，而且他的心气也很高，才不会向那些权贵低头。
在王维、韦陟、崔颢、卢象四人之中，除了王维之外，其余三人都还是典型的年轻人的脾性，满怀着一腔热血，是非常纯净非常理想的文人。
只有王维能够能屈能伸，然而他在这次的流言之中，却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固执，他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毫不理会这样的传言。
韦陟三人已经知道王维准备来年就参加科举，见到友人的品性如此高洁，不走歪门邪道，王维那高大的形象又让韦陟三人佩服不已，在一起聚会时，纷纷祝福王维在下一年必然进士及第。
毕竟王维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首先他的才华足以使得他稳稳的通过省试，然后是他的名声已经名扬长安，由于是不糊名的考试，那些审卷子的官员定然听过王维的名声，对于这种名气大的考生，肯定会非常宽松。
王维唯一缺陷便是他的人脉，若是有才华有名声再加上有大佬的推荐信后，那就是必然高中的节奏……
而这个时候“拜访玉真公主能够获得推荐”的消息恰好传出，实在是太过凑巧了，好像是王维瞌睡正缺个枕头人家就送了过来，以王维那小心谨慎的性子，他是不会轻易上钩的。
所以他在友人面前能够表现出一番高洁正直的品性，不会为了科举而走什么歪门邪道，这使得王维愈发得到了友人们的敬重。
实际上王维一听到“玉真公主”这四个字，就下意识的警觉起来，且不管那个无比清晰的噩梦是不是真实，在不少太学士子都知道走玉真公主的门路有希望通过省试的情况下，若王维真的拜访了玉真公主，甚至还传出玉真公主十分欣赏王维的这个消息。
可以想象的是，王维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或许这个时候摄于王维的名声，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谁让王维的名气确实是大，而传出来的几首诗《洛阳女儿行》、《红牡丹》、《早春行》等都是让人回味无穷的佳作。
不过若是王维真的如梦中那样在科举中成了一甲状元的话，那绝对会有人认为，这一切全是玉真公主的原因，更有无数士子会懊恼，为什么当初不是自己得到了玉真公主的推荐呢？都怪这个王摩诘，明明都已经有那么大的名声了，还要抢别人的门路，实在是可恨！
无论在什么时候，阻人仕途那都是极大的仇怨，王维一贯认为，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若是玉真公主这个门路不是弄得人尽皆知的话，他还会去走一走这歪门邪道，但这个时候消息都传遍了，他可不想去与那么多人争夺。
就算真的争夺到了，对王维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谁都知道王维是一个“一身正气，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毕竟他曾在道路之中拔剑杀狼救人，但此时若是传出“王维私会玉真公主，只为通过省试”什么的传言，那对王维的名声当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因此王维在权衡利弊之后，果断抛弃了这个诱惑。
其实玉真公主的这个消息能够吸引到这么多人，除了她那有着“唐朝第一美人”称号的美貌外，与她那“冰清玉洁，一心向道”的名声也不无关系，若是她如那位靖阳公主那么风流彪悍，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士子去想着去拜访了，只有那种真正的生冷不忌的人才会愿意。
在王维无动于衷的时候，岐王李范却比较突兀的邀请王维去他的王府共论诗赋，王维愈发警惕，他阴暗的心理又开始发作，猜测这大概跟玉真公主的消息有关，于是他婉拒了岐王的邀请，然后在太学高调宣称，来年他将要应试科举。
不少太学学子其实已经猜到王维会这样做了，毕竟他今年刷声望刷得太狠了，以超绝的才华弄得其诗名长安人尽皆知，但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觉得有些震惊，毕竟王维才在太学学习了两年而已，今年也才十七岁，虽说科举不限年龄，但一般学子都会在二十岁行了冠礼后才会去应考。
王维的这个决定，是需要超越常人的自信与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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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 61、真正的君子
当时是在五月，早春已过，到了暮春初夏时节，有关拜访玉真公主得到她的推荐就能更容易通过省试的消息已经彻底发酵，传得纷纷扬扬。
王维自婉拒岐王相约之后，认为这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一次婉拒可以，二次也还说得过去，等到三次了，那肯定就会得罪人了，他虽然决定要远离岐王，但却不准备得罪人家，毕竟人家可是颇有影响力的亲王之一。
在猜测岐王邀请他是因为玉真公主这事后，他决定通过一种表态，使得岐王打消这个想法，到时候若岐王再邀请，他也不怕谈到这件事。
因此王维稍稍思索之后，便大概确定了一个计划。
太学那风景宜人的无名湖畔总是许多学子们喜爱吟诗作对，聚众游玩的好地方，像上次王维与那位郑淑颖相约之地的亭台水榭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却是崔宗之相邀，地点在一处名为醉仙楼的地方，那里却也是不少学子喜爱用餐喝酒的地方，里面的菜肴自然要比太学中为学子准备的要好，价格也不算太高，不少学子都会在休息日去那里给自己加加餐。
因此这个醉仙楼应该算是消息传播得很快的地方，毕竟去的人又多又杂，据说那个拜访玉真公主获得推荐就能轻易通过省试的消息就是从这醉仙楼中传出来的。
王维也算是这醉仙楼的常客了，他会经常和韦陟等人来这里聚一聚，这也使得他与韦陟、崔颢以及卢象的关系更亲密了。
崔宗之的邀请一开始还让王维有些惊讶，虽说他与崔宗之两人都是贺知章非常看重的后辈，但实际上他与崔宗之的交集并不多，论身份，王维也比崔宗之要稍稍差一些，毕竟人家的父亲曾是宰相，如今也是一方刺史，可谓位高权重。
而王维表面看起来光鲜，已经名扬长安，人人都知道他是太原王氏的嫡系出身，不过在根本上由于父亲的去世，王维如今真的是如同梦幻泡影一样，什么时候被人一戳，泡泡碎掉，人家就会发现，原来这个太原王氏的嫡系公子，竟然是个破落户……
所以王维为了有个官身，确实要不择手段，进入官场越早越好，哪怕开始仅仅是当个京中小官，慢慢熬一熬资历，总归会好一些，所谓一步早步步早，一步迟步步迟，在官场中可是极为寻常的事。
王维的身份虽然比崔宗之要差，但他在崔宗之面前依旧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他其实对崔宗之还是非常欣赏的。
倒不是崔宗之那阳光俊美的容貌让王维欣赏，实际上他觉得男人的容貌只要说得过去就行，男人真正的魅力在于权势与人格。
崔宗之的人格魅力，让王维心中暗赞不已，这的确是一位光明磊落、豪迈不羁的君子，唯一的缺点是太过嗜酒。
王维虽然也爱美酒，毕竟这个时代只有这种饮料了，反正度数不高，要不然像崔宗之这种动辄几坛豪饮下去的人，肯定够呛。
但王维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他并不喜欢酒醉时的晕眩感，或许那样能够消愁，但实际上不过是“借酒消愁愁更惨”，他更喜欢保持清醒的头脑，制定完美的计划，去将发愁的东西解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崔宗之简直与王维的性格截然相反，一个总是光明磊落、豪迈不羁，从不掩饰自己的任何目的，另一个则是阴险狡诈、谨小慎微，从来都将自己真正的面目藏在面具之下，表现出来的外表则是温和儒雅的。
或许两人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他们对待友人都非常的真挚，王维虽然喜欢处处算计，哪怕对朋友也会算计利用一番，但事实上，他的算计不会给朋友带来任何坏处。
比如上次宴会上他虽然利用了崔颢，但崔颢那才思敏捷的名声也传了出来，后来又有诗作流出，如今他也是长安初露头角的少年诗人，其名声仅次于王维，若不是他实在喜欢留恋美色，或许他也会更加得到贺知章等大佬们的赏识，奈何他却没有听从王维的劝告。
而王维对韦陟的算计，更能够增加韦陟在宋璟面前的分量，如今宋璟的革除积弊的行为还进行的比较顺利，尚未大幅触动权贵的利益，但再过一两个月，情况定然不会太妙，到时候韦陟将刀子送到宋璟手上，想必绝对会让宋璟高看一眼，哪怕宋璟绝对会知道韦陟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姜皎。
一旦宋璟将姜皎搞下去，那对大家来说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而王维更能凭借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让这位刚正严明的宰相刮目相看。
因此，说得大义凛然一些，王维利用他们达到的是一种双赢的结局，哪怕是那位名伎红牡丹，她也得到了好处。
当然，这只是对于友人而言，若是陌生人或者是仇人，王维用起阴谋诡计来真的毫无压力，他的谋略之道确实更侧重于阴谋，低调而隐蔽，一环扣一环，让人不知不觉的就被牵着鼻子走。
虽说阴谋被称为小道，上不了台面，无法与堂堂正正的阳谋相比，但却是用来以小博大的好手段，阳谋那是有强大的实力作为保证才能实施，所谓以势压人，让人不得不中阳谋，就是这个道理。
以王维目前的身份，他哪有什么实力用阳谋。
王维与崔宗之两人坐在二楼大厅靠窗的位置，外面便是那如同镜子一般的无名之湖，湖畔除了有美丽的亭台水榭外，还有不少绿树，湖上偶有飞鸟划过水面，荡起一道道的波澜，单看此时此景，用传统的水墨画画出，定然别有一番意境。
桌上有几样家常菜，大多是用来下酒的，可惜没有什么二斤熟牛肉，要不然凭借着醉仙楼的名字加上桌上的“大侠套餐”，恍然间王维还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武侠世界，或许喝着喝着就会碰到有人在酒楼打斗，理由是为了拯救卖唱的小姑娘不被纨绔强抢而行侠仗义。
不过没有牛肉倒是十分正常的事，毕竟耕牛在古代乃是战略资源，谁吃牛肉简直是作死，这就让王维产生了一个想法，等什么时候引进一些专门用来吃的牛，人工养殖，生意应该会不错。
崔宗之邀请王维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算有目的，他肯定也会大大方方的讲明，他就是这种非常豪爽阳光的人，让王维这个心理阴暗自私自利的家伙有些自惭形秽。
但王维也没想过成为崔宗之这样的人，虽说其人格魅力能让他交到一大批朋友，但其中肯定有部分是看中了他的家世，若他总是坦诚对人，无限制的相信别人，肯定容易遭到小人的暗算。
王维基本上就不会被人暗算，因为他总是小心谨慎的，也从来不会轻易就相信别人，若是发现小人暗算他的话，那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计就计。
崔宗之与王维相谈甚欢，让不少在这醉仙楼用餐的学子不由侧目，毕竟这两位一个清河崔氏，一个太原王氏，而且一个“玉树临风”，一个“风姿郁美”，放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
而此时这两位出类拔萃的青年却在随意交谈，其中他们交谈的内容自然而然被人注意着。
崔宗之并不在意别人的暗中围观偷听，他一贯是豪迈不羁、光明磊落的性子，与王维的谈话又不是什么机密事，别人听去就听去吧。
王维则是巴不得别人来偷听，因为这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崔宗之的邀请，正好让他有机会实行这个计划。
两人聊到了科举，只听王维用众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字行兄，我准备明年参加省试。”
王维高调的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让不少太学学子都十分吃惊，哪怕他们早已猜到王维会这么做，但真正听到王维如此郑重的对崔宗之这样说，他们就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事实。
王维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让崔宗之下面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因为听到拜访玉真公主可以轻易通过省试才决定来年参加省试的。然后王维自然会断然否认，并表现出自己的风骨，到时候自己的高大形象定然就会不胫而走，也会让那些想走公主门路的人放心了……
结果崔宗之一听，大口喝了一碗酒后，那阳光俊美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大声称赞道：“好，摩诘老弟才十七岁吧，明年十八就有志科举，当真是少年名士的典范，以老弟的才华，定然高中无疑！”
“对了，你两月前的那首《早春行》我亦细细品赏过了，那反衬的手法当真用得极妙，这首闺怨诗足见摩诘老弟的才华……”崔宗之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王维的新作，其表现就像是一个十足的脑残粉……
王维心中暗道失策，虽然与崔宗之一起来这里吃饭喝酒，能够吸引许多人的目光，这便让王维有了表现自己风骨的舞台，结果他忘了崔宗之这人光明磊落的本性！
他凭借父萌足以得到官身，无需科举，哪里会关注玉真公主这件事？而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会问王维，并不是顾忌，而是他异常相信王维的品性！
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下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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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 62、作秀
王维这个时候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却觉得有些尴尬，他总不能对崔宗之说，你就不问一问我来年参加科举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想走玉真公主这条门路，才会如此？
以崔宗之的人品，他当然不会问王维这个问题，他是坚信王维足以凭借自己的才华通过省试……
可是他不问的话，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却焦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问王维是不是因为有把握得到公主的推荐，才这么有自信参加年的科举，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这世上是君子多还是小人多，简直一目了然。
就在王维觉得今日的计划因为没有考虑到崔宗之的性格而将要失败时，一个让他差点喜上眉梢的声音传来，不过这声音的语气可是相当的不善。
崔临之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到了二楼，恰巧听到王维高调宣布参加来年的科举，曾被王维扇了一巴掌之后毫无还手之力的崔临之，心中对王维的不满早已积蓄了不少，此时见到王维，他哪里还忍得住。
不过崔临之当然也不敢对王维动手，只因王维的动手能力更强，人家可是有孤身杀狼的江湖传说的，而他的这群狐朋狗友又都是酒肉朋友，到时候动起手来，说不定就一哄而散了，而且这个时候王维声望正高，肯定有不少人不想得罪王维这个注定前程远大的人物。
因此崔临之临机一动，开动脑筋，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对王维大声驳斥道：“王维！你不过才进入太学两年，竟然就想要参加省试，你凭什么如此大胆？”
崔临之那高傲嚣张的声音，顿时让注意这里的人更加多了，不少喜欢看热闹或唯恐天下不乱的学子们，纷纷期待这次崔临之能不能逆袭，上次崔临之在王维面前碰了灰头土脸，不少人可是非常了解的，不过摄于崔临之的身份，不敢到处宣扬罢了。
崔临之此时深谙辨术，不等王维反驳或解释，马上将自己脑补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有胆量明年参加省试，是不是因为你也想走玉真公主的门路？真是投机取巧之辈！”
崔临之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不少同样准备明年参加省试的学子神色难看起来，他们都觉得走玉真公主这个门路是一条终南捷径，但可以想象的是，能得到玉真公主推荐的人定然不多，王维若也走这条门路，他的才华与光辉肯定会让不少人黯然失色……
王维这样的行为，绝对会犯了众怒的，而崔临之见到周围人见王维的目光都开始有些微妙起来，顿时心中无比得意，他虽然不敢上去扇王维一巴掌给自己报仇，但这诛心之言，却能狠狠的打击王维的声望！
哪知王维刚刚还头疼谁来质问他呢，没想到崔临之这家伙来得这么凑巧，还这么配合，当真是老天助他。
只见王维豁然站起，那一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显得严肃无比，散发出来的气场顿时让所有人都侧目，他用斩钉截铁的声音说道：“荒谬！科举取士讲究公开公正，哪有什么得到公主推荐就能通过考试的，就算有，我也不稀罕！”
崔临之被王维那严肃的样子镇住了，他觉得自己在王维那“浩然正气”之下似乎连脚步都难移动，可他依旧强辩道：“你能证明吗？”
王维心中大喜，觉得崔临之配合得实在太好了，但他脸上却愈发深沉肃穆，他忽然拔出自己的佩剑，往桌角一砍，直接消去一角，愈发坚定的说道：“我发誓我绝不会因为科举而去拜访什么玉真公主，有违此誓，当如此桌角！”
王维在这一刻，身上散发的豪气，让所有人都心折，古人可都是非常讲究誓言的，而王维那拔剑砍掉桌角的行为，也尽显他那剑侠风范。
这个时候王维本来那良好的名声就显出作用了，在人们心中，王维一直是品学兼优，信守诺言的谦谦君子，因此这般掷地有声的话语，更让人坚信，王维的确一身正气，不走什么歪门邪道。
王维这样的行为无疑让那些费尽心思想走公主门路的学子心中惭愧不已，而王维这怒砍桌角的高大形象也深深留在了每一个人心中。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崔临之，他见王维拔剑，顿时浑身就打了个激灵，然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恐，虽然相信王维不可能疯狂到用剑砍他，可他确实对王维有了心理阴影。
崔临之这个样子，自然被人认为是污蔑王维不成，感到心虚，他本人的名声又不太好，喜好声色犬马，到处惹是生非……因此，众人该相信谁，基本上就不用说了。
所以说王维心中简直太感谢这个专门来配合他的崔临之了，他发挥了十二分的演技，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王维是一个有着一身浩然正气的君子，绝不会做行那宵小之事，而他发誓不因为科举而去拜访玉真公主，更是让不少有小心思的学子都放下心来。
而发生在这醉仙楼的事情，肯定会很快就传扬出去，想来他这怒砍桌角发誓不走公主门路的光辉形象，能让他的名声更大，而且又能堵住岐王李范的嘴巴，到时候就算岐王再邀请他，想来在宴会上也不会谈什么公主的事情了。
这完全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王维那有些随意的计划完全得到了实施，这真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转折。
王维一旁的崔宗之，也没有深思王维这个一贯温和沉静的人，为什么今天会这么豪迈激动，但他却发自内心的觉得，王维此刻的行为，真的是帅呆了！
于是崔宗之又豪饮一坛美酒，豁然站起，无比坚定的支持王维道：“我绝对相信摩诘老弟说的话，谁都知道王摩诘王十三郎乃是太原王氏最优秀的后辈，不仅才华横溢，品格方面更是无无可挑剔！”
崔宗之的话，让不少学子都深以为然，而崔宗之在整个圈子里的口碑当然比崔临之要高，既然连豪迈不羁、光明磊落的崔宗之都支持王维，那还有什么疑问？
崔宗之爱憎分明，在支持王维的时候，也不忘打击他向来看不惯的崔临之：“而你，崔临之，就是个不学无术，专门投机取巧的纨绔，有什么资格污蔑王十三郎？”
崔临之那一开始那高傲嚣张的姿态，这个时候也完全不见影子了，他发现连周围那些身份不如他、所以他向来看不起的学子，都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这让他的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本质上是其实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他自觉无法与崔宗之、王维两个人加起来抗衡，所以对于崔、王二人的咄咄逼人，他也捏着鼻子认了，大家都是名门嫡系，有什么过节没必要弄得太激烈，但是这群泥腿子的鄙视，可让崔临之非常愤怒！
他想了想，顿时又有了好办法，只见他依旧用高傲的语气对王维说道：“既然你发誓不走公主的门路，那我也姑且信了你，不过像你这样迂腐不堪的家伙，注定是考不上的！”
王维心中冷笑，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有些东西他早就已经视之为囊中之物，这个崔临之他也算看明白了，一个骨子里懦弱不堪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对手，所以王维直接无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