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油炸咸鱼
有人叹气,诸多人俱是点头,而此时,忽然一道悠悠琴声响彻,回荡山谷,绕而不绝。
“是画舫来了!”
有人顿时惊喜,那其中,中了三甲的那个年轻人顿时开心极了:“当真好运,当真好运!我这此番,来去这里,却还真的见到了聂姑娘!”
“丹华赤紫,不及水瑶一笑!”
这些文人士子出了船厢,此时站在船头上,那目光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了缓缓行来的一艘大船。
四周,无数的小船汇聚而来,对于这大船,恍如众星捧月,而诸多文人此时探出脑袋,那目光灼热,也在并不长久的等待后,如愿的见到了他们想见到的人。
一名女子从画舫之中走出,拨开云纱珠帘,那面上带着轻纱,但只是双眼轻轻一转,明明当中满是清冷之意,但刹那之间,无数的文人,那魂都要被勾了去。
她手中琴弦微动,此时拂过,那面纱之后朱唇轻轻一叹,然下一刻,当她看见一道身影的时候,那动作蓦然僵住。
她感觉到了,那此时出现的道人身影,身上萦绕的,不是凡间的气息。
修道人,是仙是神还是魔
而当她在心惊时,李辟尘同样在看着她。
一只江河之中的鲢鱼,跃出了水面,乱了墨色的江山,化入了人间。
李辟尘笑了起来。
“这女孩,是个妖啊。”
脚步轻踏,李辟尘一步越过千舟,踏到了她的面前。
聂水瑶莹莹欠身,而当她看见李辟尘那头颅上,一朵飘摇道花时,则是让那倾城的俏脸,变得有些雪
第四百一十九章 人间秋世曾遇仙(三)影傀儡
...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滴滴答答.....雨声从大至小,随着光阴的流逝,渐渐变得小了起来,最后,归于寂静。
雨停了。
江口岸,无数的舟船停泊,那看江上,两侧山峦俱都被浇上重墨,那水,也变得深邃起来,隐隐的,江河口中,那水流之下,似乎有蛟龙在游。
这方是一片漆黑,而另外一处,却是灯火通明。
花山集,人来人往。
光华照亮了彼岸,与黑沉沉的江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上虽无月,人间却有光。
李辟尘负着手,那身边的人熙熙攘攘,这是一个镇集,而在此地,似乎并没有宵禁的规矩。每个人的面孔上都洋溢着欢快,无数的门板户矗立起来,把原本已经有些拥挤的山集寸寸割裂,那巷子之中还有巷子,如河道一般,而那人流如水,在这些巷子中,来来往往。
“嗷!”
一声怪异的吼声响起,那远方处,是有几个把式人,那四人一身,手里高举着木杆子,舞着一头皮龙,那龙头处恍若带着长面具,画的吉祥,长须飘飘,此时张牙舞爪,在上下翻飞。
舞龙对面,那又是两个把式人,但这两个人手里举着的,却是一头猛虎,此时那猛虎同样面相吉祥,与那皮龙对弈,上下争斗。
舞龙,舞虎。
即使在来世当中,舞狮的历史也不过仅仅百年,早已无人知晓,那千百年前,古人皆舞虎。
李辟尘看那龙争虎斗,不由得会心一笑,又念到那些事情,都成了过往云烟,若是还能回去,不知道谁又是古人了。
自己也是古人。
步伐不快,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李辟尘走在集市当中,那两侧的吆喝声不断,多是卖糖人和泥糕的汉子,那孩童们跑来跑去,手在糖贩子身前一扒拉,给了铜板,就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糖果来。
那糖人当中,倒是有些出奇的东西,譬如那仙之姿,神之态,甚至还有一些凶名赫赫的魔头模样,也在凡尘流传,被捏成糖人,那孩子们买了魔头的糖人,嘴巴一张,狠狠的就咬了下去。
李辟尘听得清楚,那孩子们之中在交流,说这是“除恶务尽”。
那身边跑过的,也有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男的面上带着面具,画的的是掌管姻缘的神,这是一尊虚无的神,有神位而无神敢座,因为这当中牵扯太大,但凡人不晓得,只是祭祀于它,从不晓得,这是尊空神。
而那些女孩面上带着的,则是吉祥如意的神女。
神需要世人铭记,但仙不需要。
这就是神与仙最根本的差别,神需世人供奉,但仙如果被供奉,反而会拖累修行。
神常于世间显化,而仙不常有,于是出世之仙,多被唤作....神仙。
这里的神仙,那是凡尘的称呼,而不是修行中的境界了。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些仙人,开始有了神位,而当他们飞升离去,这些神位,就会化作一尊真正的神,与那位仙,再也没了瓜葛。
因为这神,本就是仙斩出的尘缘。
李辟尘行走的很悠闲,此时,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贩,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小贩不卖糖,也不贩泥糕,更没有鱼虾螃蟹,他那处,放着的是一个箱子。
十几个孩子围在那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仿若失了魂,而那小贩却看不见头,那半个身子都埋在一块大篷布中,而那箱子,却放着光。
他那处很昏暗,和其他处不太相同。
李辟尘走了过去,那身子微微倾斜,此时看着的,那身边,居然也有青年男女在看,并不是只有孩童。
那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放着的,是两个影人。
皮影人,影傀儡。
“原来是皮影戏啊。”
李辟尘看着这皮影,那光幕后,两个“穿得”华丽的皮影人,正在一对一的舞动那僵硬手臂。
其中一人,看上去,是个男子,那头发挽着,身上穿着的,似乎是修行人的衣衫,不过确实是有些华丽过头了。
这修行人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此时那小贩躲在箱子后,口里给这两个人配着音。
那嗓子就像是黄莺一般,时而变得尖锐,那是反派的声音;
时而变得清脆,那是修行人的声音;
时而又变得浑厚,那是旁白的声音。
李辟尘站在那处看着戏,而那身边,聚拢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部分,都是一些青年的男女,不过弱冠和二八的芳龄,更多的,还是孩子。
当戏码演到一处,那反方突然多出四个影来,服饰各都不同,此时手里操着斧钺勾剑,就向那修行人打去。
那修行人不敌,此时仰面躺倒,而就在这时候,那从上面,突然降下个人来,身上穿着的,和那修行人是一样的衣服,手里持着一柄长剑,但有一点不同,他那剑,上面有两个小字。
“青云仙人出来咯!”
有孩子欢呼起来,而边上一群孩童都开始手舞足蹈,至于那些年轻男女,也看的是津津有味,此时悉悉索索,有看过的,就开始小声的剧透,但很快就被边上的人以眼神制止了。
李辟尘听得青云二字,有些奇怪,这莫非说的是太虚山青云宫的事情于是心中思量,便向着边上一位挨靠近的女子询问。
那女子年纪也和李辟尘外貌差不了多少,此时看这俊秀道爷询问,便是面颊微红,但那盈盈一笑,道:“道爷没看过吗这戏是《青云剑》啊。”
青云剑。
很熟悉的名字,李辟尘一下就恍然了,那数年前,曾在祭天之时,自己和小姜壶谈论,随口说了这戏码,是自己年幼时看过的皮影。
当时自己还问姜壶有没有看过,小姜壶还很兴奋的点点头,后来若不是孟姜在侧,他可能要把这戏码好好说上一些。
不过当时看孟姜面色,似乎她也看过这皮影
李辟尘心中失笑,原来此青云非彼青云,自己幼年时看过的,那是乐亭皮影《青云剑》,其中内容,乃是讲的晋昭帝时期的虚构故事,不过那作者,却并非汉人。
而此方岁月中,这《青云剑》讲述的,似乎是某位仙人,行走人间,除恶扬善的故事
长香渐渐燃尽,李辟尘站在这小贩的位前,看了许久许久,不知不觉,眼中似有雾气朦胧。自己仿若回到了曾经,亦或是来世,又坐在了那房屋前的大树下,抱着脑袋,摇摇晃晃。只看那前方的艺人......拨弄黑与黄的光影。
岁月啊......是过去还是未来,是今还是古
葬下了一切,却又诞生了一切。
最道无情是光阴。
孩子们
第四百二十章 人间秋世曾遇仙(四)壶中天
...
竹、松、梧桐。
流水潺潺,带上溪云。
远离了红尘汇聚之处,李辟尘扶了扶斗笠,此时一人一行,行于山野,独享天之清静。
山不大,但秀雅。
水不深,但澄澈。
地不广,但平坦。
林不大,但茂盛。
这曾是形容隆中的话,但现在,用在此时的山野当中,倒真的是恰到好处。
或许是因为竹林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大松的缘故。
亦或是,因为那些参天的梧桐的缘故
总而言之,看着鸟从身边飞过,走兽四下顾盼,从溪流中趟过,那清晨的光华照耀下来,被漫天的竹叶打的破碎,那落地之后,就化作了一片又一片的光影。
碧绿的竹已经开始有些微的泛黄,而松并没有。
熊咆龙吟殷岩泉。
脚步划过水流,清晨起时,那雾气还没有彻底散去,在这山野当中,更是如此。只看得不远处,有云烟萦绕,那当中,藏着一处草庐。
而随着云雾同时飘散的,还有一阵浓郁的酒香。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那草庐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是那门口处,有个老人,此时逗弄着几只猴头,见到云雾里行来人了,便站起了身子。
李辟尘走过去,他吐出口气来,吹散一片薄雾,对老人行了凡礼。
“山野路客,偶闻酒香,特来此一观,若是打搅,贫道这便离去。”
话语缓缓,空灵至极,而那老人哈哈笑起:“不打搅,不打搅,这山野竹芦,能偶然有客人来,那自是最妙不过的事情。”
他抖了抖身上的袍子,这老人看上去是个儒生,李辟尘观其言行举止,心道这怕是一位退位之后,隐居在此的贤者。
有些人入朝为官,最后归隐,往往会遁入山中,自称人中仙。
儒仙人,没有成形的修行之法,只有自己摸索得出的结论,为事为类,法力高低,全凭胸中一口正气。所以这类仙人几乎不可见,因为没有人能够一直到死也保持心神澄澈。
而眼前的老人,并不是儒仙人,他只不过是个凡人。
但人中仙,意思不就是凡人当中称仙人么,这与人仙,又是不同的,一字之别,差之千里。
老人请李辟尘入内,那草庐外的竹篱笆围了一圈,里面也养着一些鸡鸭,黄犬趴在小草屋里,感到有人来了,摇晃着尾巴跑出来,绕着老人转了转,却不对李辟尘吼叫,而是凑上去蹭了蹭。
黄犬只感觉这个人并非恶者,是个大善,并不是通灵,因为如果通灵,就好像桂父的老母鸡一样,是不敢靠近仙家的。
李辟尘摸了摸黄犬的脑袋,这小犬尾巴摇晃得更加欢快了,这让老人啧啧称奇。
“它曾经随我从京城回来,我从不曾见它对陌生客如此亲昵。”
老人说出了自己的跟脚,他不是魏朝的人,而是宋朝的人,唤作陈叔宝,又唤宝公。
当然,他似乎更喜欢“溪父”这个称呼。
山中老人,伴溪流而居,为世后生之亚父。
看破了一切,需要放下,而如果在宋朝国境内,还有被找到回去的可能,为了杜绝这种可能,他来了魏朝。
这是彻底不愿意再回到官场当中了。
老人搬出了一副棋盘,黑和白的棋子零落,放在两个盂碗里,那几只猴头凑在门槛处,扒拉着草庐,似乎想要向里面看个究竟,它们被酒香勾的馋,俱都搔头弄耳,模样滑稽极了。
“小道爷稍等,一会待我那老哥哥把那酒水弄好,我便进去,从那草庐中取点陈年佳酿,与道爷对饮。”
老人笑着说,而此时又问了问:“道爷....酒量几何”
李辟尘听得笑了:“便是饮下一江一河再一海,还是嫌少。”
“哈哈哈!”
老人放声大笑,那棋盘一摆,此时手指轻叩,黑白棋碗放置在二人身前处。
“棋盘纵横十九,划天分地,有星位九,中央一处唤作天元。”
老人手捏黑子,抚了抚胡须,而李辟尘看了看,手捏起白子。
“贫道棋艺不精,老先生可要让着贫道点。”
李辟尘笑了一言,而那老人摇摇头:“玩玩而已,不必当真,小道爷随意而下,我也随意。”
于是二人下起棋来,那黑白交错,如同阴阳互融,又似黑云白云交相辉映,那晨光落下,此时云雾也渐渐散去,那无数竹林碧叶伸展,露水滴答而下。
老人的额头渗出汗水来,他此时的双目已经微微瞪起,那手中捏着黑子,下得却是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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