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竟有这样的事——顾成卉的眼神立刻锐利了起来。忍冬也有点愣了,她在五姑娘跟前最有面子,看了一眼同样迷茫的同侪们,她回道:“姑娘,我们几个并没有使唤丫头去厨房。”
“知道不是你们。”能赏钱,就肯定得经过主子的同意,没有开了钱匣自己去赏的道理。只是这个人会是谁,背后的含义又是什么?
屋里静默了片刻,只有一阵风吹来,吹动了挂在床帐子上的香囊,打在床板上,发出一声轻响来。忍冬听了,忙走开去,伸手把窗子拉上了。其余两个丫头,面色严肃,你看你我,我看看你。
半夏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老夫人疼惜姑娘……?”
顾成卉面色淡然地说:“你们有谁出去的时候,会跟外人说是老夫人院子里的?”
忍冬半夏都摇头了。
“你们都不会狐假虎威,那么祖母院子里的姐姐们,更不会说是我院子里的了。再者说,如果真是祖母的人,直接告明是祖母的意思就行了,谁敢说个不字,何必又隐瞒身份,又赏这么多钱?”顾成卉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一贯就是一千文,足可以换上一两银子,足够外面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口粮了。就是顾府小姐的月银,也才不过三两。
话音刚落,一旁的许妈妈就证实了顾成卉的猜测:“姑娘说的是。老夫人从来都是只打赏几百大钱的,节日筵席的时候才有一贯钱的打赏呢。这样厚的赏,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以顾五小姐如今的地位来说,还不至于有人这样花心思献殷勤。顾成卉不由得想到了前世小说电视里最喜闻乐见的宅斗手段:下毒。可她觉得这个主意有点不靠谱,就算与孙氏一系有了龉龃,也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况且死一个人也是大事,万不会为了一点口舌之争下毒的。
但是除了孙氏一系,她在府中也确实就没有敌人了。
“劳烦许妈妈跟祖母报一声,”顾成卉转头吩咐许妈妈,“就说今日小五想伺候祖母用晚饭。”
说是伺候,其实就是变相的请求一块吃晚饭,姑娘是娇客,就是缺人使唤也不会用未出门子的小姐来伺候用饭的。这一举动的意思,是要避开暗中那人的锋芒了……许妈妈全程都在一边听着,见顾成卉并不避讳自己,行事也不掐尖斗狠,就暗暗点了点头,又思衬了一番,笑问道:“姑娘,这事儿是不是也该报给老夫人知道?”
我敬你一尺,你敬我一丈,许妈妈完全不必来问这一句,可她这样知情识趣,顾成卉心里也颇为满意,就笑着说:“还是妈妈想得周到。只是这事到底如何,还不明朗,着急告诉了祖母,我怕又要祖母白白为我担心。且看看再说,到时我必会亲自向祖母说的。”
许妈妈得了这一句,便也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屋。
她走了,顾成卉可没有忘记这院子里的下人该清洗清洗了,就对半夏道:“你去问一问,今日都有谁出过院子,去了哪儿,办了什么事,问清楚了来回我。”
半夏性子直脾气大,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很少有不怵她的。半夏恨恨地应了,又道:“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要是让我抓住这个蹄子,我就拿凉水泼死她!”
“这天寒地冻的,你是要杀人呢!”顾成卉让她逗乐了,打发了半夏走,又吩咐橘白再去找她姐姐问一问,又给忍冬吩咐了差事,一时间把屋里的下人是打发得干干净净。过了一会儿,等到许妈妈从老夫人的正屋回来了,见屋里只剩了顾成卉一个,不禁有点儿惊讶。
顾成卉面上才带出了一点愁容来,拉着许妈妈坐下了:“妈妈回来了!您说,这件事到底是谁,存的又是什么念头……莫不是当真有人看我如今得了祖母的喜欢,来巴结我?”
许妈妈脸上顿时就有一些不敢苟同的神色出来。
顾成卉笑道:“妈妈有话但说无妨。”
“姑娘,不是老身不给您面子。而是……巴结您也没有可图的呀!您又不掌家,又没有私产。”许妈妈一句话明显没有说完,就打住了不再继续。见顾成卉朝她望过去几次,也只咬了下唇不说话。
顾成卉没有追问,转而道:“妈妈来我这也才不过几日工夫吧?祖母遣了你来照顾我,真是对我的一片慈爱。”
听话听音,这是在告诉许妈妈,以后和她顾成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许妈妈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为难道:“姑娘的意思老身明白。不是我拿大,只是确实有些阴私事不是一个姑娘家应该知道的,不告诉您其实也是为您好。”
顾成卉不免有点烦。做一个下人就要拿捏好分寸,就算名义上是教养妈妈,又是老夫人派来的,这样的心态行事也未免自视甚高了些。毕竟她又不是真的九岁,于是口气就放得重了一点:“旁人在暗我在明,妈妈怎么还这样放心?莫非是认为,凭妈妈就可以让我在府里风雨无忧了!”语气里的嘲讽多得快溢出来了:有人假传她的意思,这事儿可不是许妈妈发现的啊。
平日里那么软软和和、亲切平善的顾成卉,还是头一次露出了她的尖刺来。这个话说得有些重了,许妈妈就算再怎么觉得自己身份不同,这时也有点慌,忙解释道:“姑娘,老身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怕污了姑娘的耳朵……”她想了想,觉得实在也不必做这个恶人,就叹了口气,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告诉了顾成卉听。她一开头,话就把顾成卉给惊了一跳:“这府里,不是没有恨姑娘的人的。”
顾成卉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本来是想从许妈妈这挖一些内幕消息的,听了这话现在也郑重起来了:“怎么说?”
“事情要从当年的李姨娘说起了。当时的李姨娘是老爷百般求了进府的,才貌双全的秀才家小姐,因此一进府老爷就爱得不得了,日日流连,有求必应……”许妈妈慢慢地回忆起了当年。





庶道难 第十六章 旧事
那还是十余年以前的事了。
李姨娘刚进府的时候才十五岁。虽说出身于秀才家,可她家里没有产业,父亲又经年地考不中,已是穷困潦倒地不行了,这才送了女儿进顾府做妾。她年纪本来就小,家里人口又简单,猛地得了富贵、受了顾老爷恩宠,难免就有些得意了。这一得意,做事便有些张扬——那个时候孙氏嫁进来不过几年工夫,和丈夫正恩爱的时候就来了这么一位身份又高、又得宠的姨娘,虽然当时已经有了一子一女,但年纪太小站不站得住还是两说,危机感自然是很强的,两人之间便很闹了些不太愉快。
但这也不过是泛酸争宠罢了,即便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也随着两人的先后怀喜保胎而告一段落。李姨娘要做母亲了,也不再像个小姑娘一样跳脱了,对身外事看得也淡了些,就和当时的周姨娘刘姨娘关系渐渐好起来,互送些玩意儿手艺什么的,常来常往,也觉十分和谐。
直到在孕期的第五个月上,李姨娘突然动了胎气,疼得厉害,请了大夫来一看,说是不慎误食了活血流胎的药物──但凡孕妇,对入口的东西都再仔细不过了,又怎么会误食?这言下之意人人都明白。经过一番忙乱后来胎总算是保住了,而顾老爷怒火冲天,把李姨娘院子里的下人都发落了一遍还嫌不够,整个后院都叫他给倒过来彻查了一番,具体查到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后来刘姨娘就被打发到了庄子上,顾老爷也整整三个月没有踏足孙氏的院子一步。当时府里头,对当家奶奶不是没有几句闲话的……可孙氏仍如往常一般,没有半点异动闹出来。
由于孕期差不多,也是赶巧,几个月后两个孕妇都在同一天发动了。大概是顾老爷心里还恼着孙氏,他直接去了李姨娘的产房外等候,只随便打发了一个小厮去正院听信儿。李姨娘生产的很顺利,不过几个时辰就生下了一个五六斤的一个女胖娃娃,顾老爷虽然有些失望不是男孩,还是给孩子起了名字,正是顾成卉。而孙氏那边却很不好,足足发动了六个时辰,还没有看见头顶。李姨娘做了母亲正是满心慈爱推己及人的时候,不由就跟老爷说,要把自己的产婆派去帮忙,也给孙氏带一点喜气。
顾老爷见妻妾和谐,那还有不愿意的,忙着就把人派了过去。产婆去了不久就传来了噩耗:孩子没有保住,下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却是一个成型的男胎。这把顾老爷给心疼地不行,不管当娘的如何,那毕竟是嫡子,又怎么是庶女能比的!
事情到这好像也就差不多了,然而就在这时,产生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自从顾老爷去了一次正院安慰孙氏后,就再也没去过李姨娘的院子,不仅如此,李姨娘坐月子所需的一应吃食用品,全都给掐断了。李姨娘要出去找人理论,却发现几个壮妇在门口守着,言道让她好好养身,就是不让她出门。大概是产后身心本就不顺,加上伤心愤怒,不过十天,李姨娘就抑郁而死。她死了以后,顾老爷好像才突然想起她似的,连办了几日的丧事。
“当年的是非曲直,我们如今也无处去寻了。老身觉着,大概在夫人眼里,李姨娘是欠她一个孩子的,而如今李姨娘又不在了……”许妈妈看着顾成卉的脸色,小心地说道。顾成卉面色平静,“这么听起来,倒像是我姨娘当年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太太的孩子给弄掉了,后来是负罪而死了。”
“老身当时听见了什么,就告诉了姑娘什么,万万不敢胡乱揣测。”
顾成卉却觉得没有这样简单。她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突然一笑道:“还请妈妈给我讲一讲前头的那位夫人吧。”
因为今日只有两个主子用餐,晚饭就摆在了老夫人的正屋里。老夫人年纪大了,讲求养生之道,晚餐吃的少且清淡,即便多了一个五小姐,桌上也不过四五样菜色而已。顾成卉刚一进屋,老夫人就冲她招手笑道:“五丫头来了?不用见礼了!”显得要比早时和颜悦色得多了。她又笑着对旁边的牵马勾帘几人打趣:“这个孩子怕是惦记着我老夫人这有好吃的,你看,她这下可要失望了!”
几日相处下来,顾成卉也大概明白了一点老夫人的作风。虽说往日与儿孙辈并不大亲近,可如今既然孙女搬了进来,平时言谈上就愿意显得亲近些。她就赶紧撒了个娇:“孙女儿现在就是想说自己不是冲吃食来的也晚了!祖母下回可别这样明察秋毫了!”惹得老夫人又笑了一阵。
坐上了桌才不过一小会工夫,就有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回老夫人,五小姐今日在大厨房点的菜给送来了。”
顾成卉不由和随侍的忍冬对视了一眼。竟然追来了寿安堂……
她给忍冬使了一个颜色,忍冬忙出去了。老夫人低头用汤,好像全不在意顾成卉放在明面上的这一点小动作。过了一会,忍冬就回来了,她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后面跟着一个提食盒的丫鬟,那丫鬟眉眼灵动,居然正是细辛。
老夫人见了那两个大食盒便笑道:“原来还另点了菜?刚才倒冤枉你了!”
顾成卉心中稍稍思量了一下,忙说道:“小五并没有去大厨房点菜,指不定是丫鬟体恤我呢!倒让祖母见笑了。”
老夫人是谁?方才顾成卉都能想明白里头的弯弯绕,她又怎么会当真以为是丫鬟作主点的菜!又联想到顾成卉今日忽然说要来伺候晚饭……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老夫人对世情人心看得也算透彻,这个事情到了她耳朵里,已经多了一层含义。她脸色顿时就凝住了,只沉默不语地在食盒和细辛之间,扫视了好几眼。




庶道难 第十七章 不请自来
在老夫人的目光下,细辛却没有露出丝毫异色。她低下眼脸,动作极稳地将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取出里头的菜,都摆开了在顾成卉的眼前。摆好了菜,细辛便看向顾成卉笑道:“说来不怕老夫人和姑娘笑话,细辛今日学了一整日规矩,还未用饭,肚里饿得慌了,厚颜求姑娘赏一口菜吃。”说完也不等顾成卉点头,自顾自地又从食盒底层拿出了一只细瓷碟,从三样菜色里,每个都拣出了一筷子,迅速地吃完了。
顾成卉小小吃了一惊,感叹说:“你这又是何必!……唉!”就算她刚才对细辛的擅自妄为有些不高兴,此刻也不禁动容了——毕竟就算是为了上位,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冒这种险的!细辛将碟子放回食盒,手指打了下颤,险些滑掉了。
这样一闹,老夫人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就沉声对左右道:“好!赏她一贯钱,把这个丫头带下去休息吧。”细辛担了这样大一回风险,再怎么镇定也有些脸色发白,听了这话又谢了恩,就随着一个小丫头子出去了。
等细辛出了门,老夫人脸色不豫地看向了顾成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给我知道!你要知道,你可不是一个人住在关月山居的时候了,你上头可是有父亲、有祖母的!”话里满是浓浓的责备和严厉。
顾成卉忙低了头说:“孙女儿不过是想着,想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躲过去就好了,未必就要劳祖母费心。”
“真是糊涂!不管是什么,你躲得了一次还能再躲第二次?总有机会送进你嘴里的!”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就紧紧地攥着茶杯不说话了。顾成卉抬头一看,只见她骨节都泛白了。忽听老夫人哼了一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身边伺候的许妈妈说:“……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她总惦记着顾家的子息,好像除了这个,就不会别的了……”
顾成卉好像没听见一样,又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但她却明显感觉到,老夫人的目光从她头顶划过——紧接着,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唉,也是难为你一个孩子家了。”就再没有出声。
她想了想,就轻轻地说:“祖母,我回去瞧一瞧我那丫鬟吧。若是有什么不好,也好赶紧请大夫……”
“嗯,正是。无论做什么,不能让人挑了我们的理,说我们刻薄苛待下人。”老夫人趁机就教训了两句,顾成卉忙恭敬地应了声是,就站起身来。
然而她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帘下走近来一双穿绣鞋的脚,耳听得外头一个小丫鬟清脆地报说,顾老爷与夫人来了。
顾老爷和孙氏这一来,顾成卉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吩咐了忍冬快回院子里去瞧瞧细辛。虽说中毒可能性不大,但以防万一还是让忍冬注意着,若有事就赶紧来报。忍冬得了吩咐,还未等出门,顾老爷和夫人就一起进来了。顾成卉只好拉着忍冬一起见了礼,在孙氏眼皮子底下打发她出去了。
孙氏把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顾成卉。顾成卉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直到二人越过了她身边,她才悄悄抬起头快速地打量了一眼。
顾老爷二人虽已人至中年,穿的也是家常便服,但人长得好,风度不减,仍旧芝兰玉树一样好看。而孙氏手里竟也拎了个食盒,冲老夫人笑道:“叨扰母亲了,还请母亲原谅我们唐突。正好五丫头也在,今日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几句话如春风扑面,说得极是和善亲切。
顾老爷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朝老夫人说道:“立春一心觉得五丫头劳烦了母亲,过意不去,自己花了一整个下午亲手熬制了这银杏佛手汤,就为了给您尽尽孝心呢。”
老夫人自从他们进来开始,脸色就恢复到了往常那样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情绪都是顾成卉的错觉。老夫人根本就像没听见顾老爷的话一样,也不去回应孙氏,只看了那个食盒一眼,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跟我与五丫头一块用饭吧。”赶紧就有丫鬟进来添了两张椅子。
顾老爷和孙氏向母亲道了谢,就都各自坐下了。顾成卉仍坐在了下首,就见孙氏春风洋溢地微笑着道:“让我来给母亲盛一碗汤吧!好久没有亲手伺候您用饭了。这还是我娘家带来的碗碟,就是图个精巧……”边说着家常话儿边倒了汤,又给老夫人夹了菜,声音絮絮,一派和谐。
顾成卉瞧了一眼孙氏摆出来的碗碟,只见那巴掌大绿玉瓷碗里雕着浅浅一层花瓣,奶白色的汤一入了碗,立刻就在碗中浮出了一朵飘荡着的白莲,白绿相映,栩栩如生。怪不得还要特地陪嫁过来,确实是匠心精巧了。
只是顾成卉搬进来也有些时日了,往日从不见孙氏主动往寿安堂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她偏偏挑了这么个时日来给老夫人献殷勤……忽然耳听得那边孙氏笑叹了一句:“五丫头这一住进来,母亲桌上的菜色都多了不少。老爷您看母亲多疼成卉呢。”说着,就从一味细辛带来的蟹煨肉里夹了一些,放进了老夫人的碗里,笑意殷殷地看向了她。
老夫人和顾成卉的脸色一瞬间都极度地不自然起来,祖孙俩不由对望了一眼。顾成卉急中生智,忙站起身笑着对孙氏说,“让您一直伺候祖母,真是女儿的不孝,也让女儿伺候您用饭吧!”不等她反应,也依样画葫芦夹起一块蟹煨肉放进孙氏的碗里。祖孙俩两双眼睛不由地死死盯住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成卉的错觉,孙氏的眼神方才从她和老夫人的脸上一扫而过,而一转眼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笑着对顾老爷夸了一通顾成卉如今多么多么懂事了,方低下头极文雅地用了那口菜。——————————————————————————新人新书,有幸上了推荐,谢谢那一抹纯白、不记归的打赏,以及收藏推荐了本文的所有书友给我的鼓励!




庶道难 第十八章 加料
看着孙氏确实把肉一口一口全吃下了肚,顾成卉心里倒是惊讶了。本来以为这件事逃不出是孙氏的手笔,可看这样子,要么是孙氏不知情,要么就是这菜里确实没有文章。但是既然不打算在菜里下手,那么给她叫菜做什么?这件事的前后部分,总让她有接合不起来的感觉……来不及多想,一转眼就看见了老夫人碗里的肉,她就笑着做出了一副天真的模样说道:“父亲,太太,你们有所不知,祖母晚上是不能食用肥甘油腻的——”顾成卉正打算开口让老夫人把蟹煨肉给了她,就听见孙氏急切地说:“哎呀,真是儿媳的不是,竟然把这事儿忘了。还请母亲把这菜赏了儿媳吧。”
听着居然比顾成卉还恳切得多了!
顾成卉不禁微微睁圆了眼睛,看着孙氏第二次接过那蟹煨肉吃下,一时间脑子里头打了个闪电一样,好像瞬间抓住了点什么。她沉下心思慢慢思考起来……果然就像她想的一样,接下来不管是孙氏、或老夫人都没再动过那道蟹煨肉一筷子。老夫人便索性叫人将细辛端来的三个碟子,都撤了下去,只推说“晚上吃了油腻,于身体不好”,倒惹得不知情的顾老爷一阵惋惜。
直到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饭吃完,忍冬那边也没有来回报,想来细辛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儿的。孙氏晚饭一吃完就急急地回了正明居,顾老爷倒是留了下来,正与老夫人聊些家常闲话。向二位长辈行了礼告辞,顾成卉也紧了紧大氅,加快了往回赶的脚步,——是时候去证实她的猜测了。
一路上把雪踩得吱吱直响,顾成卉进门之前跺了跺脚,抖下了覆在靴子上的雪沫。一进自己的小院,就看见忍冬正和半夏站在廊下说话。
半夏一抬眼,叫了声“姑娘!”,就忙拉了忍冬一起上来迎她,忍冬嘴里还埋怨着:“怎么您就一个人回来了,连个小丫头也没有带!这冰天雪地的就是摔着又有谁知道呢……”边说,边蹲下身去用帕子去擦顾成卉被雪打湿的裙角。“湿成这样,可别着凉……”顾成卉连忙告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细辛怎么样了?也不见你来回报,想必她是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提起这个,忍冬就有点愤慨:“也不知是谁存的这缺德心!细辛那丫头回来以后过了两刻钟就开始闹肚子,一趟一趟地往茅房跑,脸都青了!因着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又在前面用饭,也就没去回。”
半夏又添了一句:“我看她实在闹得难受,便嘱咐她歇着去了。横竖今天本来也不是她当值……”说着撇了撇嘴角。忍冬在一旁听了,就瞪了她一眼。
闹肚子就对了,只是——顾成卉瞧了半夏一眼,见她不自然地扭开头去,便也没有点破,这才问道:“你呢?让你去问的事,可有了结果?”问着话,几人已经迈步进了屋。屋里炉火烧得正旺,几个丫鬟又早早地燃了香,一股暖洋洋和着淡淡薰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间冷热交加,顾成卉不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抬起头来的时候鼻头都红了。嗡着声音直问:“我的帕子呢?快拿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半夏也顾不得回话了,忙去取了她的红罗手帕子来,旁边忍冬赶紧去泡了一杯热热的姜茶来,递给顾成卉喝了,又拿出了家姐的风范唠叨她:“哪位姑娘家出门不带帕子,就您,还嫌系在身边不方便……”顾成卉用帕子捂着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又看向了半夏。
半夏这时肃容回道:“回姑娘,今日咱们院里一共只有四个小丫头出去过。我一一问过来,每个人都有理由……一个叫小七的是和几个婆子一道出去的,是忍冬姐姐派去取碳的,想来没有问题。一个叫红丫的,今日不当值,便出去找了她的同乡,是针线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还有丝儿去了大厨房两次,为姑娘提饭,云儿去了姹红园为姑娘剪了几枝梅子,拿回来插瓶儿了。奴婢猜,会不会是那点菜的小丫头本就不是咱们院子里的呢?”
“不会。这样的小丫头常常被派去做杂活儿,说不准谁就见过的。尤其是大厨房人多眼杂,万一要是让人认出来给五小姐点菜的是别人院子里的,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再说,我院子里本来就不干净……”顾成卉站起身,走到那几枝红梅前。梅花插在一只青玉瓶儿里,更显得花瓣润泽晶莹,艳艳地红着,散发出一股清冷的香味,显见是今日刚剪下来的。她就摸出自己那根不甚值钱的细水晶簪来,转了一会儿,问道:“那红丫有同乡的事情,你们往日知道吗?”
“我们都是知道的。是一个乳名叫英芽儿的丫头,有时也来咱们院子找红丫说话。”
顾成卉叹口气,对半夏说,“去把那红丫给我叫来吧。”
1...34567...10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