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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狂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蓝振宁轻轻咳嗽一声,康思思胡旋舞跳得极好,又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长得也不错。
这样的招酒胡姬能给酒肆带来滚滚财源,在长安身价很高,至少五十贯钱一个月,还不一定能招募到,别的胡姬可以不要,但这个康思思不能放弃。
蓝振宁又笑道:“既然不是康先生签的契约,那这张契约你没看过吧!
不瞒你说,除了你之外别的父亲都签了,这不是什么卖身契,只是去长安做事,一般三年就回来,如果她中途不愿做,随时可以回来,只是她不能去别的酒肆,就这么简单。”
索瑁在旁边又补充道:“契约上由我们索家做保人,不卖身、只卖酒,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三年后她就回来。”
康麦德还是比较信任索家,见契约上有索家做保人,不是骗子,他的气就消了几分。
其实他也知道女儿向往长安和洛阳,随着她一天天长大,自己越来越管不住她,不定哪个晚上她便收拾东西跑了。
与其她自己偷偷溜走,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让她去长安,正好自己兄弟伍德也在长安,自己写封信给兄弟,让他看着思思,如果不对就立刻接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契约,他是商人,感觉这契约还行,女儿基本上很自由,除了三年内不得去别的酒肆卖酒,其他没有什么限制,不过这价格.....
康麦德眉头皱了起来,一个月才五贯钱,这也太低了,他在长安呆过,知道长安酒肆胡姬不卖身只卖酒,但就是卖酒也很辛苦,忙的时候一夜都不能睡觉。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在她身上不知花了多少钱,光学跳舞一个月就要八贯钱,最后她一个月才能挣五贯钱,这简直不能接受。
他又看了看别的契约,发现别的契约是卖酒,而自己女儿却是跳舞,明显跳舞更有难度,但价格都是五贯钱,这不是欺负自己女儿吗?
“别的还好,但这价格我不能接受!”
蓝振宁一颗心放下,价格好说,他立刻道:“那就十贯钱一个月,怎么样?”
“不!我要二十贯钱一个月。”
“没问题!”蓝振宁一口答应了。”
康麦德顿时后悔了,对方答应得太爽快,说明还可以涨价,他立刻改口道:“我说的二十贯钱是每月由索家支付给我,另外酒馆还要每月给我女儿十贯零花钱,再包她食宿。”
蓝振宁笑了起来,“包食宿是惯例,这个大叔不用担心,但大叔不能这样涨价,我若答应三十贯,你又说四十贯,这就没有底了。”
康麦德摇摇头,“就每月三十贯,我不再多要了,只要能保证她安全,保证她的清白,我就签约。”
蓝振宁想了想,三十贯有点高了,不过康思思的舞跳得确实好,可以培养成酒肆的招牌,三十贯钱也值了。
“好吧!就这个价钱,我们绝对保证她的清白,保证她安全。”
康麦德得意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一趟自己没有白跑。
.......





大唐狂士 19.第19章 初尝离别
入夜,李臻坐在桌子伏案读书,练武只是他学业的一部分,读书又是另一部分。
师父从小教他读书,三年前又进了州学,更是学业繁忙,尤其他前几天请假去了玉门,耽误了不少学业,他得补回来。
参加武举乡试仅仅只是武科方面结束,还有两个月他才能结束全部学业。
这时,他听见窗户有响动,便起身推开窗,见是大姊站在窗外,“阿姊,什么事?”
李泉向外指了指,“思思在外面找你,大概要和你话别吧!”
李臻下午知道了思思还是要去长安,他也没有办法,这是她父亲的决定,已经和索家签下契约,还拿到了六十贯钱的预付款,李臻只能希望思思平平安安离去,再平平安安回来。
“哦!”李臻答应一声,放下书向院门外走去。
“阿臻!”李泉又叫住了他。
“阿姊还有什么事吗?”
“告别一下就行了,别磨磨蹭蹭的,你还要读书呢!”
“我知道了!”李臻觉得阿姊今晚的神情举止似乎有点怪异,不知哪里不对劲。
巷子里,思思低着头不安地来回踱步,她心中既激动,又非常伤感,激动是她终于可以去长安了,这是她从小的愿望,但想到要和三郎哥哥分手,她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时,不远处的院门开了,李臻走了出来,思思连忙迎了上去,“三郎哥哥,我....”
她眼睛一红,眼泪差点滚出来,李臻笑道:“我知道了,你要去长安,这其实是好事啊!你从小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是....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思思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别说傻话了,难道你不回来了吗?再说明年我也要去参加武举,说不定我们能在长安见面。”
“你是去洛阳,不是长安。”
“去洛阳不也要经过长安嘛!”
李臻尽量安慰她,不想看着她的泪珠子滚落下来,“我可以先去长安看看你,然后再去洛阳,不是很顺路吗?”
思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扑进他怀中哀哀痛哭,“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会忘记我的!”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大壮也会提醒我,喂!我妹妹在长安,臭小子别忘了,你说是不是?”
思思听她说得有趣,又忍不住破涕为笑,李臻替她擦擦脸上的泪水,笑道:“从小就这样,又哭又笑的,听话,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开心心去长安。”
思思痴痴地望着他,她忽然搂住李臻的脖子,重重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转身便哭着飞奔而去。
李臻像石头一样僵住了,这一吻让他的心也变得伤感起来。
呆立片刻,李臻低低叹息一声,转身向自家院门走去,却意外地发现大姊就站在院门旁边,他吓了一大跳。
“阿姊!”他低声埋怨,“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啊!我在看明天下不下雨?”李泉抬起头东张西望。
他知道大姊一定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的脸上火热,有点恼羞成怒了,低头快步走进院子。
李泉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嘿嘿一笑,“臭小子!”
李臻快步回到自己房间,他只觉心烦意乱,他也不知道自己烦什么,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心中安宁不下来,这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李臻坐在床榻边,怔怔地望着窗户。
“如果你不愿意她走,我明天就去向康大叔提亲!”不知什么时候,李泉出现在他的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李臻没有说话,沉默了,李泉瞅了他半晌,又道:“既然如此,你惆怅什么?这么舍不得她离去。”
李臻叹了口气,“我只是很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就是堵得慌。”
李泉慢慢走了进来,坐在弟弟对面,柔声道:“阿姊知道你心烦什么,因为思思去长安了,实现了她从小的愿望,而你心中也渴望出去,从你这次去玉门我就知道了,你内心对外面的渴望被思思的离去带动起来,所以你心烦意乱。”
李臻呆呆地望着姐姐,他没想到阿姊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平时那么凶,此时却又那么温柔,他鼻子一酸,低低喊道:“阿姊!”
李泉怜爱地抚摸弟弟的头发,笑道:“知道阿姊为什么又决定不酿酒了吗?因为你明年要去洛阳参加武举,我也打算同时让你姊夫去洛阳参加科举,这样我们一家人都去,索性就在洛阳住两年,假如你们两人都考中,我就把敦煌的房子和土地卖掉,咱们不回来了。”
李臻默默点头,“还有阿婶呢!她愿意离开吗?”
“我会劝她,如果她实在不肯走,那我也没办法,当然,前提是你姊夫考中,他若不争气,我和他还得回来,至于你,阿姊希望你像雄鹰一样,在天空中翱翔,不要学那些世家子弟,离开家乡就变成虫。”
“阿姊,我记住了!”
李泉起身笑道:“早点睡吧!明天早上送走思思,你还要去大云寺看师父,你回来后还没去见他呢!”
“我知道,我就准备明天去。”
李泉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对了,明天你去了大云寺,顺便再去莫高窟找阿婶,把她的药带给她,她今天走得匆忙,忘记了。”
“阿婶去莫高窟礼佛了?”
“她们女人会有活动,今天一起去莫高窟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说这个,你快睡吧!”
李泉关上门走了,李臻躺在榻上,枕着双手望向屋顶,回想今天发生的事,阿姊也不知道祖父的秘密,让他有点遗憾,不过刚才阿姊说的一番话很对。
他是被思思的事情搅动了出去的渴望,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十六年了,他怎能一辈子困在敦煌小城,他应该去更加广阔的天地闯荡。
.......
次日一早,李臻和康大叔一家去城外送别思思,在不舍和家人的泪水中,他们挥手告别,望着几辆马车渐渐消失在原野尽头。
直到思思走远了,酒志才匆匆赶来,他昨晚胡思乱想一夜,竟然睡过头了。
“你小子现在才来,思思已经走了!”李臻没好气道。
酒志满脸失望,低下头道:“思思没见我来送她,她一定很伤心吧!”
李臻忍不住笑喷出来,“好了,吃着碗里就别看着锅里了,我今天去大云寺看师父,你去不去?”
酒志脸一红,他知道李臻的意思,这两天他和翠儿呆在一起,差一点就要海誓山盟了,他挠挠头,“好呀!昨天爹爹还让我去看师父,正好你要去,一起去!”
酒志得了李臻的白马,正好也想借此机会试马,两人也不回敦煌城,直接向大云寺方向奔去。
......
大云寺位于敦煌城东南约五十里外的甘泉河畔,紧靠著名的莫高窟。
大云寺前身叫弥勒禅院,四年前,则天皇帝登基不久,便下旨全国各地修建大云寺,敦煌大云寺便在弥勒禅院的基础上扩建而成。
大云寺在敦煌数十家寺庙中虽然年数最短,但规模却最大,占地两百余亩,驻寺僧侣六百余人,寺院中还生活着百余名手艺高超的工匠。
李臻和酒志一路骑马而来,路上吃了干粮,又喝了甘泉水,走了大半个时辰,二人终于抵达大云寺。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寺院,他们和寺院僧人都很熟悉,没人阻拦他们,一路来到后院高僧禅房。
“大师,我们来了!”
李臻和酒志酒志在一间禅房前恭恭敬敬行一礼,这时禅房内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进来吧!”
禅房内极为干净,布置简单,地上只铺着一张细芦席,靠墙处放着一只陈旧的柳木箱子,再有就是一只木鱼,别无他物。
席上盘腿坐着一名老僧,须发皆白,身材高大魁梧,腰挺得笔直,看得出他年轻时很有气势。
此时他已年迈,看透了世态炎凉,老僧脸上布满沧桑皱纹,但一双目光却澄静如水,他便是李臻的师父忘尘大师。
忘尘大师是个极为神秘之人,除了大云寺主持灵隐大师外,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李臻至今还记得五年前灵隐大师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他的师父曾经有过波澜壮阔的往事,这让李臻更加好奇,他的师父到底是谁?
......
“李臻、酒志拜见大师!”
两人跪下给忘尘大师恭恭敬敬行一礼,虽然忘尘和李臻是师徒关系,但忘尘大师从不准他叫自己师父。
至于酒志等人,因为他们是李臻的伙伴,忘尘大师也一并教他们读书习武,算是收他们为记名弟子。
忘尘大师对李臻这个关门弟子极为器重,天资过人且品行正直,是所有教过弟子中最令他满意的一个,唯一不足,就是偶然会露出狠辣的一面。
忘尘大师也很喜欢酒志,这个酒志从小就很有趣,虽然很喜欢偷懒,又爱耍点小聪明,占占小便宜之类,不过他心地纯良,重情重义,尽管忘尘并没有收他为徒,但实际上已视他为徒。
除了李臻和酒志外,康大壮和小细也跟随忘尘大师习武,和酒志一样,也算是大师的记名弟子。
“大壮怎么没来?”忘尘大师淡淡问道。
“回禀大师,今天大壮妹妹去长安,他母亲很伤心,大壮要安慰母亲,所以暂时来不了,请大师见谅!”
忘尘大师温和地笑道:“阿细也正好被父亲叫去莫高窟帮忙了,我就和你们两人说一说。”
“愿听大师教诲!”
忘尘大师笑着摆摆手,“今天不上课,只是随便和你们说几句,阿臻,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敦煌?”
李臻想了想说:“大师好像是垂拱元年初春来敦煌,我记得那天我们用刚发芽的柳枝编帽子,大师要我们爱惜新芽。”
“是啊!垂拱元年,那时还是大唐李氏江山,南连百越,北尽三河,可今日之域,又是谁家之天下?”




大唐狂士 20.第20章 莫高石壁
忘尘大师仿佛陷入往事的沉思之中,李臻和酒志不敢惊扰,只能乖乖坐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忘尘大师从回忆中惊醒,他歉然笑了笑,对两人道:“我教你们习武读书多年,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习武其实为下品。”
“大师的意思是说,读书才为上品吗?”李臻问道。
忘尘大师还是摇了摇头,“天下读书人何其之多,难道都为上品?在我看来,读书不过是中品罢了,真正的上品是这里。”
忘尘大师指了指自己的头,“谋略才是上品,你们记住了,善谋者制人,善武者制于人。”
李臻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他默默点了点头,他听出今天大师似乎在交代什么,令他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
忘尘大师看出了李臻的担心,又缓缓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也想请人去找你们来,我想说一件事,过些日子,我打算去中原云游,这可能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云游,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或许回来,或许也回不了。”
李臻急道:“弟子愿侍奉大师云游!”
“我也去!”酒志也急道。
忘尘大师笑了笑,“我会带几个小僧一起去,你们跟我走,反而会影响我修行,你们的孝心我领了,但不用你们跟随。”
李臻半晌道:“希望大师能早日归来!”
忘尘大师点点头,从身后的箱子里取出几柄飞刀,递给酒志,“这是我闲来无事打造的飞刀,送给你!”
酒志大喜,“多谢大师!”
“去外面试试刀吧!顺便去寺外竹林给我寻一根竹子,适合做拐杖那种,去吧!”
酒志起身快步去了。
忘尘大师这才指了指门,李臻会意,过去把门关上。
“坐下,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李臻默默在大师面前坐下,忘尘大师这才注视他道:“刚才我说得上中下品,你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
“你要牢牢记住,那是我最后教你的东西,学武可以,但不要痴迷,读书不错,也不能忘身,这是我一辈子的教训,等我醒悟到善谋才是立业上品时,已经晚了。”
李臻终于忍不住道:“弟子希望大师能再多说一点。”
忘尘大师沉思片刻又道:“我年轻时习武写诗,沉溺于纵横之学,但报国无门,身世坎坷,直到光宅元年发生一件大事后我才幡然醒悟,投身佛门。
庆幸的是,我不仅在佛门中得到宁静,也收了你们几人为弟子,令我此生无憾,但我不希望你再走我失败的老路,我希望你能做一番事业,为大唐做一番事业,为我完成此生最大遗憾。”
说到这,忘尘大师又叹了口气,“武氏篡位,我与徐敬业奋而起兵,传檄讨逆,希望能重振大唐江山,怎奈兵微将少,不幸失败,我逃脱了追捕,可天下之大,却无处立身,才被迫远避边疆,遁入空门,至今已有十年,人人都称我为高僧,可我却没有高僧的修为,争胜俗心依旧,执迷不悟,说起来惭愧!”
李臻知道他师父是谁了,那篇传颂千古的檄文,他前世还曾背诵过,他心中激动,连忙拜倒,“弟子明白了!”
忘尘大师微微一笑,“你明白就好,但希望你把师父的秘密也藏在心中。”
“弟子不会告诉任何人。”
忘尘大师从箱子里取出一柄造型古朴长剑,吹去上面的灰尘,摩挲良久,仿佛还在体会这柄剑的往事,他最后把剑递给了李臻。
“这柄剑曾经叫做定唐剑,是太宗皇帝赐给英国公的佩剑,又传到他孙子徐敬业手中,我和徐敬业起兵时,他把这柄剑赠给了我,我放在箱底快十年了,现在我正式转赠给你,希望你能不辜负这柄剑,终于有一天能重定大唐,为师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李臻恭恭敬敬接过了这柄剑,“弟子牢记师恩,绝不辜负大师对弟子的教诲。”
忘尘大师轻轻抚摸他的头笑道:“痴儿,有缘而聚,缘尽而散,就如白云苍狗,世间无常,若你将来有机会,可去婺州义乌县双林禅寺,或许我们还有一面之缘。”
.........
虽然明知师父一去不会再回,但李臻也没有太多伤感,他本来就是两世为人,对离散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深透。
况且他也要快离开敦煌了,又有什么必要为亲友离开敦煌而伤感?
倒是酒志始终没有明白师父外出云游不过是安慰他们的借口,他还在为师父给他的几把飞刀兴奋不已。
两人离开了大云寺,便向不远处的莫高窟而来,莫高窟是敦煌城的圣地,已历经了数百年风雨,到中唐时才刚刚进入兴盛时期。
莫高窟前长满了大片的胡杨和红柳,甘泉水从高高的断崖前缓缓流过,时值春天,这里莺飞草长,绿意盎然,一座座寺庙的金顶掩映在绿树红柳之中。
莫高窟是在一片断崖石壁上开凿的佛教洞窟,已有大大小小数百个佛窟,但毕竟石壁面积有限,不是谁都能在石壁上开窟立佛,石壁和土地一样,也各有归属。
目前,大部分岩壁都归属于各大寺院,还有少数被敦煌的名门大户拥有,这这些都有官府的立据,可以转让买卖,不过买卖石壁对佛不够虔诚,更多是世代传承。
李臻也有一面石壁,位于莫高窟北面,占地颇大,是他祖父李丹平去世后传给他,最早曾属于敦煌李氏,由李氏分家产时给了李丹平。
李丹平虔诚向佛,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开凿一口佛窟,寄托他对佛教的向往,但开凿佛窟耗费极大,李丹平一生清贫,根本无力开凿佛窟,他便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
李臻虽然不像祖父那样虔诚向佛,但祖父的遗愿他有义务完成,这也是他的心愿。
“老李,我去找小细,你去不去啊!”酒志急于向小细炫耀他的马,心急火燎地问道。
“我要去给阿婶送药,你先去吧!”
“那我先去了。”
酒志调转马头向南面冲去,小细的父亲现在在南面石窟干活,小细也应该在那里。
李臻则催马来到了甘泉水北岸的礼佛台,远远看见十几个老妇人在佛台上焚香跪拜,这些女人都是敦煌女人会的成员。
所谓女人会就是由一些无儿无女的寡妇组成,有专门的机构和执事,寡妇们生前给女人会交纳会费,死后女人会替她们办理丧事,颇有点像后世的人寿保险。
女人会还会定期组织寡妇们参加各种活动,礼佛就是其中之一。
孟氏也是女人会的成员,不过她并不符合女人会的条件,她虽然是寡妇,却有儿子,她每年要向女人会交纳一笔不菲的费用。
这让媳妇李泉很不满,孟氏死后当然是儿子儿媳给她操办丧事,与女人会何干?
婆媳在争吵几次后,李泉看在丈夫的面上也懒得管她了,反正寿昌县的几间草屋也卖了,就让她用卖草屋的钱交会费去。
不过孟氏虽然每年白给女人会交钱,但也不能提高她在女人会中地位,她在会中的地位很低,被很多人瞧不起。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儿子没有什么出息,但更重要是她们家明明有一块石壁,却没能在莫高窟内建造佛窟,这就说明她家穷,没有钱造佛窟,让无钱却又势利的寡妇们着实瞧不起她。
孟氏为此很生儿媳李泉的气,她认为李泉每年花大量的钱给自己的弟弟去读书习武,所以他们家才穷,没有钱修建佛窟。
这就是婆媳关系紧张的根源。
“阿婶,姊姊让我来给你送药。”李臻笑着把药递给了孟氏。
孟氏瞥了一眼药包,她感觉很多姐妹都在看着她,她顿时脸一沉,冷冷道:“我明天就回去了,谁让她送药,难道我不知道吗?”
李臻有些尴尬,这老女人毕竟是他大姊的婆婆,关系特殊,他只得笑了笑,把药放在一旁,“阿婶忙吧!我先走了。”
他轻轻一纵身,从高高的礼佛台上跳了下去,这一跃身姿潇洒,可惜没有被倾慕他的敦煌少女们看见,却引来了一群老妇人的议论。
“听说学武很花钱的,要一直买药不断,那种药可昂贵了,只有有钱人家子弟才买得起。”
“就是啊!家境也不富裕,干嘛要去学武,佛奴辛辛苦苦挣钱,却养了小舅子,哎,孟嫂可怜啊!白生了一个儿子。”
没有儿子的女人们越说越起劲,孟氏的脸色愈加阴沉,几乎要刮起了雷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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