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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少女战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甄栗子





渣少女战士 第8章 巴掌
皇帝轻抚在她额头的手掌垂下来,下颔弧线瞬间紧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狼狈。
是,他愤怒地指责太医,指责宫人,指责舒妃,拉出他们为茵茵出气,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可这些都不能掩盖真相。她之所以无法保全自己的原因,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正是他。
是他自己,给了他们踩踏作践茵茵的机会……
呼吸急促了几拍,他胸膛震动,蓦然低哑一笑。
前段时日刚下定决心要守护茵茵,即使没有家族为她撑腰,只要他在,就护她无忧。老天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难堪,揭露出的现实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在他头顶,原来伤害茵茵最深的人不是楚家,而是他。
多么可笑!
·
凉月薄辉的夜晚,呈绿头牌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缩不已。
“滚!”皇帝嘶声开口,体内暴虐的情绪蠢蠢欲动。手里的朱砂御笔拖开一抹鲜红,笔杆已被他拦腰折断。
饶是张明德伺候圣上已久,此刻也有点发憷,哆嗦了两下问:“……皇上今晚是要歇在这儿了?”
皇帝松开手,木制的笔管一分为二从手掌中滑落,掌心的鲜血混合着木屑别样触目惊心。他通红着眼,最终还是哑声说:“去瑶华殿。”
张明德胆战心惊地看着皇上受伤的手,犹豫了片刻,仍是一咬牙叫人去备驾。
这个时候凭他说破嘴皮子,万岁爷也听不进去半个字,倒不如见了楚妃娘娘,叫娘娘多劝一劝——那要不是个性子倔的就好了。
何苦呢,他旁观瞧着,能瞧出她对皇上的真心,又何苦时时拿话刺人,伤人伤己。
女人呐,还该软和些才好。
夜幕洒下一片暗影,瑶华殿的树影和着晚风婆娑摇曳,很快,不远处宽道儿上一盏盏宫人手提的八角琉璃宫灯如攘攘白云浮动而来,映照的光亮仿佛能使得枝叶脉络尽现。
南歌没想到皇上还会来,早上自主子呛了那一句,殿里便清冷可怕的像个荒地,宫人皆瑟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彼时皇上因痛苦而显得扭曲的脸,她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着。
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主子的吧。
“娘娘在内殿歇息……”她引路说。
楚茵枕着靠枕,身上搭了一条绣青鸟云纹的丝绒毯子,闭眼小憩的模样恬然。
司徒延在见到她的一刹那,便立刻如珍宝失而复得一般,贪婪的注视着她。那阖上的水杏眼眸,卷翘微颤的睫毛,唇角平和的笑,还有每一寸白里生粉的肌肤。
终于忍不住挥退了一干宫人,上前连人带被紧紧地抱住了她。
“唔。”
楚茵皱眉醒来。
“茵茵,别再怨朕了好不好。”他把脑袋埋进她颈侧,像是压抑已久后的爆发,再顾不得仪态威严,“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素来沉稳的肃声里骤然充满了惧怕,还有一点难以被捕捉到的乞求。
他的惧怕不止是因为舒妃那一巴掌是他造成的,而是经过这件事,透过舒妃、太医、宫人这些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收集来的信息中,彻底感受到了楚茵这些年受过的磨难。
她的辗转反侧,她的苦苦挣扎,都一一浮现在他脑海里。像是扎了根的藤蔓,延伸到每个角落,让他痛苦不堪。
再想到她曾经轻生的念头,他便尤为惧怕。
原先他不信,可如今,他真的怕。
“我……”楚茵抬起手。
“答应我。”他高大英挺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抱住他的手臂又紧了两分。
“嗯……”
她眼泛迷蒙地水光,轻轻一眨,他就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迷糊和犹豫似的,迫不及待地保证。“朕会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
“阿延……”
“朕……我在,我在。”
“你受伤了?”
皇帝怔住。
“我帮你包扎吧。”
皇帝张了张嘴,干哑的喉咙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眶甚至有些湿润。
“……好。”半晌,他嘶哑地回应道。
这世上再没什么,比这句更动听的话了,他想。
南歌受传唤接了张明德早早备好的药膏和绷带走进去,床榻上的两人相依相偎,她不敢多看,低眉匆匆退出去。
“我不怪你。”
楚茵帮他一层一层地包着伤口,犹如时光倒流,他一身血污倒在那里,她慌着手脚帮他包扎,温暖的阳光照进窗头,定格的镜头美好的让人落泪。
最后她说:“我不怪你。”
·
瑜华殿里,舒妃听见所谓的圣上口谕,失手砸了才刚煎煮好的药,乌汁流了一地,苦涩的中药香味弥漫开来。
“不!不可能!”她狠地一瞪眼,唇色微白,“皇上怎么会下这种命令,我身怀龙嗣,对皇室有功!且皇上一贯疼我……”
怎么会!?
她不过是听到了皇上陪那个女人用膳的消息,才想着叫浣纱求药,好提醒他自个儿怀胎不稳的事,博他一怜。
她盼了半天,他人没到,却下了这样一道折辱她的谕旨!
舒妃的嘴唇哆嗦了下,恶狠狠地目光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张明德不耐烦地把拂尘挥到另一只手上,和她说话时面上倒还带着微笑:“娘娘,咱家也是没办法,既然是万岁爷的意思,您就受着吧。”
“你敢!”她凄厉尖声。
她绝不肯受这等侮辱!
“咱家是不敢,圣旨咱家可不敢违抗。”瞧这模样他也没了耐心,皮笑肉不笑地说。
舒妃在皇上面前素来温柔,对着他们这些御前的宫人也是好声好气,没想到一遇事儿就这么不中用,还不如楚妃娘娘呢。
看看人家那日闯宫的气势!
“怪就怪您自个儿当初看走了眼,惹了不该惹的人。”张明德看看天色,接着道,“娘娘还是别为难咱家了,真叫人把您按住了打,场面可不好看。”
舒妃气得脸庞通红,身子微微发抖,尖利的指甲攥进手心也无知觉。
她闭上了眼。
那一巴掌当着阖宫上下挥过来的时候,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化作了一个念头。
楚妃!
总有一天,自己会叫这个女人生不如死!尝尝她今日的滋味!
“哦,咱家忘了说了。”张明德看着舒妃脸上那道与楚妃如出一辙的伤痕,同情又觉得像是老天爷给的报应。
他是司刑出身,这力道拿捏最恰当不过,皇上使唤他来就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皇上说了,要娘娘脸上留一道与楚妃娘娘相同的疤,才肯放咱家复命。”
“舒妃娘娘,得罪了。”
舒妃暴睁开的眼睛血红一片,颊边的腥味让她几欲疯狂,看着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夜色浓稠,瑜华殿传出一阵碎裂的响声,摆在屋内的铜镜、衣镜无一幸免,被砸个粉碎,室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说!皇上是不是歇在那个贱/人那里!”舒妃阴狠的视线唰地转倒浣纱身上,浣纱不自觉颤了一下,不敢与主子对视。
自打看到太医院送来的药膏,娘娘就发狠开始砸东西。皇上这一回是真的狠下了心,这等劣质的药膏,娘娘的伤口再也不可能痊愈了。
“不说我也知道。”
舒妃站在一地的碎片之间,倒映在光滑镜面上的阴冷笑脸支离破碎。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说瑶华殿的楚妃深入简出,几乎只在当今万岁相邀的时候迈出殿门,就是素来在后宫春风得意的舒妃,也突然彻底闭门不肯见人了。
大多妃嫔倒觉得皇上这一回着实叫人心寒。
楚妃这女人恐怕当真叫妖魔附了身,皇上往日里有多宠爱舒妃娘娘,宫里每一双眼睛都看的真切。楚妃若不是用了狐媚手段,怎么勾的皇上狠下心肠这般对待舒妃娘娘?
娘娘可还怀了龙嗣呢!
说什么舒妃娘娘当年欺辱过楚妃,谁不知娘娘是最温柔不过的了。一些受冷遇的小妃嫔更是直接得过她的恩惠,为她叫屈不已。
而这一日,舒妃终于迈出瑜华殿,前往御书房。
浣纱在外忐忑地看张明德一眼,怀着主子能将皇上哄回来的期待,全不知道御书房里的气氛渐渐地开始剑拔弩张。
“大胆!”御书房里,皇帝拍案而起,额角青筋起伏,大怒道,“涉及皇嗣大事,岂能由得你在此胡说八道!”
舒妃被皇帝的惊怒吓住了神,然而很快她也委屈恼怒起来。
自进宫以来,皇上待她哪一回不是好言好语?更何况他一向沉稳端正,断不会轻易发火。
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对待!
“皇上是因涉及皇嗣而生气,还是因为涉及楚妃……”她幽幽地问道。
“你!”皇帝视线骤冷,看着她没有丝毫温度。
“我……”眼瞧着他那渗人的表情,舒妃终是有些惶惶然,念及昨日之耻和自己的计划,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温温语声中带着些委屈道,“皇上细想想,除非臣妾是想吃力不讨好,平白惹怒皇上,否则何至于编出这等瞎话骗你……”
“哼。”皇帝森冷一笑,“你当真以为朕蠢到可以任你愚弄吗?你不过是嫉妒朕对楚妃宠爱有加,怨恨朕昨天为她叫人掌掴你,才会昏了头到朕跟前来编排她。”
这话当真伤人!
如今脸上红肿还没消褪,舒妃捂住面颊,面色惨白了一瞬,一咬牙承认道:“是,皇上说得不错,我是嫉妒她!但那也是因为我爱皇上!我心系于你,看到其他人在你身旁都觉得嫉妒伤心……”
她泪盈于睫,边是低哭着说话。
“女人的三从四德,那该是说给男人听的。倘或是真的仰慕欢喜,哪里能容得下旁人。是,我是有错,可是我对皇上心思纯粹,别无二心。楚妃呢?皇上以为她爱你吗?”她将泪一挥而走,嘲讽道,“旁人承欢后喜不自禁,只有她去向太医院讨药,服下避孕汤。”
“她连孩子都不肯为你生,即便真的爱你,也是早有裂缝,心存怨恨……”




渣少女战士 第9章 避孕
“放肆!”皇帝一袖卷尽案桌上的奏折,将它们尽数扫下,怒不可遏,“她对朕心意如何,由不得你来评判!”
“我没想过评判她,可是,这不公平。”
舒妃一向温柔的笑容尽失,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只是比我早点与你相识,可是我们相处的时日不比皇上你和她短,只是因为她早一步,我就再也得不到另你倾心相待的机会了吗?这于我何其不公。”
皇帝的愧疚转眼即逝,他想起不久前刚听闻的那件事,冷冷一笑:“那你说,朕待你好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哪一点比她值得朕倾心?”
“皇上!”
手心的帕子几乎要被揉碎,舒妃的语气陡然变得激烈,像是豁出去要让他清醒过来!
“你还不明白吗?你为给她出气折辱我,我不怪你,因为比起脸面,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重要。可她呢?她当初怀胎,却因为太医都聚在瑜华殿,痛至小产。那一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她恨我!可再她恨我,也该知道那日不遣太医的命令是你下的,她的宫女是你挡在门外的。她既是恨我,焉知……”
“她不恨你?”
皇帝心里抽搐了一下,捏住奏封的手指发白。
“滚!”他深邃的眼睛里如同聚集了暴风雨,给人吞噬所有的可怕感觉。此刻他的嗓音反而低哑下来,可里面的寒冷之意更加明显,“舒妃德行有亏,顶撞于朕,即日起禁足瑜华殿,无诏不得出!”
舒妃惊愣着后退了一步,发现自己一时被激起了性子,把话说过了。她妄想再说软话调和,却被皇帝叫人来强行架了出去。
御书房几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草木间的蝉早被负责的宫人黏走,不复耳闻。大殿里静的可怕,寒凉的冷风几乎包围了皇帝,明明是盛夏,可是那一股自心肺炸开的冷意,还是叫他禁不住微颤。
“不会的。”他强调一般喃喃自语。
“她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会想要避孕。”
·
“南歌姐,这是什么东西呀,给娘娘吃的吗?”小宫女闻着刚采的鲜花,看见南歌端着一个托盘就要往里去,凑过去笑嘻嘻的问。
南歌空出一只手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嗔她:“知道是娘娘吃的,你还混拿什么。”
小宫女嘴馋道: “娘娘吃的必定是好东西,我也想瞧瞧,姐姐快说,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好东西。”南歌摇了摇头,情绪在一瞬间低落下来,不肯再与她多说便匆匆进殿去了。
浑不知小宫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头勾了勾唇。
她哼着歌将鲜花插瓶,与一同身份的小宫女玩笑嬉闹,直到旁人不注意,才绕去了空庭某棵树边。佯作贪看树上的鸟儿,仰脸作了几个口型。
“楚妃用药”
不远处的楼上有黑影一闪而过。
她捡了几颗路上没嵌好掉出来的鹅卵石,溜达溜达又回去了。
瑶华殿内殿,南歌推掩上门来到执卷看书的主子身侧,打开檀木螺钿盒子,将里头的药丸连同温水、蜜饯一同端上去。
“这是今日的丸药。”她道。
白薇点了点头,无声半晌将这一卷书看完,才空出手来。
南歌原本因皇帝留宿而欢喜的神情不复存在,素来带着笑的脸变得沉重起来。“娘娘……一定要用这药吗……”
“难道可以不用?”白薇渡眼向药看去,自嘲一笑,可眼底仍有酸楚之意叫人看得分明,“若是可以,谁要吃这些苦东西。可是皇上金口玉言,不得违抗……”
“可——”南歌端着托盘的手一紧,急急地道,“可那是以前的旨意,那时候皇上待娘娘冷得很,不喜欢娘娘诞下皇子情有可原。如今皇上这般疼宠娘娘,连舒妃都要退避三尺,说不准,现在旨意就变了呢!”
她只知当初皇上不欲主子先生皇嗣,却浑不知个中究竟。
白薇将药丸拈在手心,好似因为要吃得药丸苦口而面色微白。勉强一笑道:“……南歌,你知道去梅林那一日,皇上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会给我一个孩子。等舒妃诞下皇子之后。”
南歌呼吸一顿,已是盛宠如斯,竟还是要排在舒妃的后头吗?
难道早前小主子倘若尚存,皇上也不肯叫他出生?可皇上待主子的心意她看的清清楚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她不肯死心,踌躇地劝道:“娘娘,要不、要不您还是去问问皇上吧……如果皇上不是这个意思,您岂不是误解了……”
白薇摇了摇头,猛地顿住,轻揪住心口。或许是她描摹的前景连她自己都信了,此刻身体里属于楚茵的情感真切地弥漫全身,连她都难以压制。
更何况她知道这确实是皇帝的意思。
即便他再宠爱楚茵,天生对权势的渴望和掌控,绝不逊于这份爱,甚至要高出一筹。楚茵不能在舒妃之前怀胎,是因为皇帝不希望皇位由楚氏之子继承,楚茵就算被楚家视为弃子,依旧不能忽视她姓楚的事实。而她生出的孩子,如果是长子,由楚家拥立坐上太子、皇帝之位,那楚家滔天的权势就当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帝的母族权利过大,对于皇室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原先腹中的孩子是一个意外。那时皇后家族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能拖住楚家的崛起。也不过一二日的时间,皇帝看出此消彼长之下,楚家必定占尽上风,难以阻挡,于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连他也没想到,在这之前的一次……竟就怀上了。
“他说得这么明白,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白薇笑笑。
楚茵,你还没认清这个男人吗?就算那天他派来了太医,也保住了龙胎,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会不会因为朝局,仍然决定舍弃他。
孩子死后他再难过再伤心又有何用?即便孩子还在,说不定也只是另一出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悲剧罢了。
白薇品味着内心不属于自己的悲伤,静静地想着。
南歌见劝之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娘把那颗漆棕苦涩地药丸吞下去。
可是没等白薇把药含到嘴里,雕花门忽地被人用力推开,门外那明黄的身影见到她白皙手心里那一颗格外引人注目的棕丸,手背上的青筋顿时绷起。
舒妃言辞凿凿,他不欲信,也不欲怀疑茵茵徒增困扰。
但是心底那一点阴影渐渐变大,他从不喜优柔寡断,太医恰好前来诊平安脉,他忍不住趁机问了。得到的结果让他既吃惊又愤怒。
“是有这回事,且楚妃娘娘派人来取药的时候说,是依据陛下您的吩咐……”
他何时说要她避孕?便是在她小产之前,他也从来不许她吃这伤身的药!
她竟是有胆子假传圣旨!
“都给朕退下!”他低沉地怒喝。
南歌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向主子,见她给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虽然明知情况不对,可也知道自己为此触怒皇上对主子更加不利,只得与旁人一起退了下去。
他压抑下炽烈地怒火,来到她身边看着她,指着药丸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什么?”
她把药拢进掌心,笑得很勉强,“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就来了……”
“茵茵。”他脸上布满了低压压地阴云,她那不自然的神情,更叫他脑海里的猜测转变成事实。他继续盯住她的视线,不让她逃避,“告诉朕,这是什么药?”
“……你这样生气,好吓人。”
“这是不是避孕的药物?”
“……”
“是不是?”
她沉默。
“你以为沉默有用?朕拿去一验,你别以为还能瞒得住!”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怒,捏住她的下巴,硬是让她抬起头来,“说!朕要你亲口告诉朕!这药是不是避孕用的? ”
“你就那么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她被捏得生疼,眼眶里立时冒出了泪花,打着转。
“……是。”她下唇紧咬,半晌,羽睫轻颤着点下了头。
皇帝在一刹那身心疲惫。
果真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明明昨天他们还缠绵如昔,她与他一同进食,为他夹菜,与他相视一笑。气氛温馨时,她还央他讲故事,她婉转在他膝头,仰着乌黑的眼眸看着他,他便没什么不应的了。
是了,他给她说精卫填海,她就玩笑问 “阿延是不是也觉得记仇好”……
原来那并不是玩笑。原来她口中应着不怪他,却没有一刻忘了他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即便是恩爱之时。
这就是他要等到的答案,这个答案显得那么讽刺、那么可笑。有那么一刻,他宁愿她骗他,告诉他是他调查的情况有误,是太医撒谎了,是舒妃串通别人的口供……
只要她否认,他就相信她。
他落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近乎质问地喃喃:“为什么不愿意给朕生孩子,你答应过朕会忘记过去不开心的事。你都原谅我了……”
“她连孩子都不肯为你生,即便真的爱你,也是早有裂缝,心存怨恨……”
“可再她恨我,也该知道那日不遣太医的命令是你下的,她的宫女是你挡在门外的。她既是恨我,焉知……”
“她不恨你?”
电光石火间,舒妃张牙舞爪地质问在他脑海里炸响。
“你恨我?”低哑空荡地嗓音徘徊于殿宇之中。
“呵呵。”一直沉默着的白薇突然笑起来,她捂着胸口蠢蠢欲动仿佛要破心而出的伤恸,唇色苍白地道,“司徒延,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你?”
他倏地抬头。
“十五岁,你一身血衣狼狈地倒在巷口,我误以为你是乞儿,悯你救你,你被我感动,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还说你会娶我。那时我尚是懵懂,不懂得情爱心动,你慢慢教会了我,我终于觉得离不开你,此生非你不嫁……阿延,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后来我借楚家的力量帮助你,你也渐渐受先皇看重。可这远远不够,只是立足朝堂,楚家的力量远不足以助你登上皇位,于是你娶了别人为后,我只是楚妃……”
“可是只是楚妃又有什么要紧?我依旧陪伴你身边,无论你高兴饮酒、难过对月、生气皱眉、欢喜吟诗,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让我满足。直到皇后因为你的宠爱开始刁难我,为了你,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之后的回忆仿佛是她不堪忍受的,她说得快速而凌乱,“后来有一天你突然高兴极了,说想到一个再也无须我受辱的办法,你饮了一杯又一杯酒,双眼晶亮的告诉我,你要让舒妃做宠妃,做立在我面前的靶子,皇后所有的手段都冲着她去,我再也无须接受她的刁难。你问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脸上的肌肤白得像蒸发了一样,血色全无。可她还是在笑,噙着眼泪,开心极了,痛苦极了。
“好,你那么为我着想,怎么不好……”
这样做的结果,好到她被宫人忽视作践,好到另一个女人占尽他的宠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好到她血崩小产,他陪伴守护的人也不是她……
“不要说了!”皇帝忽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他控制不住地将眼前的人压进怀中,抱得紧紧地,“茵茵,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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