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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茗荷儿
宋青葙慢慢止住了泪。
她的双眸染着盈盈水意,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看上去犹如清晨滚着露珠的荷花,楚楚动人。
秦镇心头酥酥软软的,柔声道:“起来洗把脸,我陪你吃点东西。”
宋青葙起身去了净房,秦镇则吩咐碧柳摆饭。
吃过饭,宋青葙倒觉得精神了些,拿起针线笸罗未做完的袜子接着缝,秦镇在她旁边低声解释,“林蒙说,二哥刚巧来,无意中撞上比有意制造机会要好,刚巧二哥过来,旁边又跟着个章安,到时候五爷问起来也能有个见证。我寻思着是这个理儿,本想跟你说一声,可又觉得你肯定不同意,就没说。错全在我,你把林蒙赶出去,府里这摊子事,你想让谁管着?”
宋青葙拿剪刀剪断线头,问道:“世子爷认为我罚他们罚错了?”
秦镇急忙否认,“他们该罚,我也该罚。我是觉得林蒙聪明能干,你打他几板子就行,赶出去可惜了。”
宋青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世子爷如今管着外院的事,林蒙是府里的大管家,现在还跟小厮一同住在马棚那边合适吗?而且,外院杂事太多,管事们天天往望海堂跑也不像样子,春然阁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大管家住在那里还算体面吧?世子爷以后就在外院书房处理事务,望海堂这边就归我用,两下都便宜。”
秦镇恍然大悟,笑道:“我就知道你为人最是公正,断不会胡乱责罚人。”
宋青葙白他一眼,又道:“凤栖那边是林蒙一手张罗起来的,去年三月才开张,收益就接近五千两,我想每年分给他八分红利,这样算起来,罚他两年工钱也不算什么。”
秦镇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宋青葙忽地叹口气,“这下二哥可是恨上咱们了,到时候可得费口舌开解。”
宋青葙所料没错,隔了小半个京城的宋修远正在破口大骂,不过不是骂宋青葙,而是骂秦镇。
秋绫听着他把秦家上下十八代骂了个遍,终于忍不住,端起茶盅凑到宋修远唇边,“二少爷,润润嗓子。”
宋修远被揍得鼻青脸肿,头抬不起来,僵硬着脖子,就着秋绫的手,饮了半盏,
还要再骂,秋绫拿帕子拭去他唇边的水滴,轻声道:“二少爷还是静下心好好养伤,等能走动了到清平侯府门口去骂,要是仍躺在床上,骂再多,秦镇也听不见。”
宋修远气恼不已,“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娘的,还得躺三个多月,要闷死人了,秦镇这王八犊子太狠了,单往关节上踩。”
秋绫便道:“方才郎中说了,断了的骨头能接好,可筋断了却无能为力。二少爷以后提不得重物,耍不动刀枪,不如把差事辞了,找个清静地方养着。”
宋修远沉默片刻,问道:“你说这事妹子知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看我?”
秋绫叹道:“二少爷寻思这些有什么用,等好了亲自去问姑娘。别人说什么都是虚的假的,姑娘当面对你说的才实打实是真的。”
许久,宋修远吐出一口浊气,“让章安替我跟五爷说说,把差事辞了吧……你说哪有清静地方?”
秋绫笑笑,“去大兴的田庄,秋绢的公爹是庄头,秋绢也好几年没见到二少爷了,你去了,她指定高兴。”
宋修远思量会,无奈地说:“行,你给我找个好点的马车,三个时辰的路,别把我巅散架子。”
秋绫道:“那能那么快动手,先等上一个月,骨头长得差不多了才能挪动,否则错了位,还得打断重新接。”
宋修远狠狠地又出了口长气。
相比宋修远的惨相,章安则好多了,就捱了三拳两脚,接着后脖子梗一阵剧痛,就昏迷不知了,醒来时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敷过三五贴膏药后,章安一瘸一拐地去见五爷,“……二郎被打得断了筋骨,大夫说即便好了,也动不得刀枪,差事是不能干了。二郎说愧对五爷的赏识,宅子也没脸再住,说要到大兴的田庄养伤。”
五爷正在听小曲,手指拍在膝头,随着尺八的节奏打着拍子,过了许久,才慢慢道:“你们去清平侯府干什么?”
章安小心地说:“最近手头不太宽裕……年前秦镇不是领着一帮人把宋大老爷一家赶出来了,前两天宋大太太就找二郎,说秦夫人宁可把那宅子赏给下人住,也不给嫡亲的伯母,撺掇着二郎要回宅子来。二郎把她撵了,后来想想自己手头紧,秦夫人却那么大方,就寻思着去要点银子,没想到门都没进,秦镇就带着人出来二话没说,动手就打……”
章安越说越气愤,脏话跟着出来了,“奶奶的,都说亲不过郎舅,秦镇就是了四六不分的无赖,半点情面不讲,连大舅子都敢下狠手往死里打。”
五爷皱皱眉头,“你回去吧,让二郎好好养伤。”
章安恭敬地行礼告退。
五爷挥挥手,让面前的伶人退下,转头问褚永,“那两个乐姬怎么说?”
褚永摇摇折扇,“跟章安所说差不多,二郎倒还念着旧情,可秦夫人好像打算跟他了断兄妹情分。听说秦大愣子放出话来,说凡宋家人上门都打出去。二郎上次去秦家抓人莽撞了,秦大愣子这是报仇呢。打了还不算,还骑着马遛了半个京城……”褚永提起秦镇就恨得牙根痒痒,“秦大愣子是眦睚必报,以后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这种小人。”
五爷凝神想了想,“宋修远这人到底如何,有没有真本事?上次他说的战时兵平时民的点子就不错,做的那把新刀看着也还行,最近没听说他又有什么新想法?”
褚永摇头,“没听说过,我也是听他说组织精壮的平民训练战时可以打仗,觉得此人有点才学,才引荐给五爷的。现在看来,人算是忠诚,也不挑三拣四,用着还放心。”
五爷站起身,负手望天,喃喃道:“单是忠诚,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处,我要的是能力,是本事……他既没能力,又牵制不了秦家,弃了吧。”
褚永沉默着点了点头。
虽然得了秦镇的保证,宋青葙心里还是牵挂着宋修远的伤情,可又知道绝对不能去看他,连着好几天都抑郁寡欢。
秦镇心里着急却没办法,只能陪在她身边,说点闲话开解一番。
宋青葙看在眼里,叹道:“世子爷该干什么就去吧,我这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呢,没事。”
秦镇迟疑着不想走。
正巧,碧柳笑嘻嘻地进来说:“舅太太来了,已经到二门了。”
秦镇脸上露出喜色,“大舅母来了,正好跟你说说话。”
宋青葙料到大舅母的来意,暗暗叹了口气……





嫡妻 第101章
大舅母在东次间的炕上做好,看了看宋青葙,笑着问:“谁的手艺,看着比你的针线强。”
宋青葙身上穿的是件葱绿色绣月季花的小袄,粉白色的月季花瓣重重叠叠,上方停着只闻香的蝴蝶,蝴蝶翅膀上的脉络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宋青葙笑道:“是我小姑做的,给我的生辰礼。”又问起余哥儿,“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提起孙子,喜气就从大舅母的心底往外洋溢开来,“……会翻身了,夜里睡觉得当着心,不留神就掉到炕底下……长得很喜气,见人就咧嘴。”
说完孙子,大舅母面色正了正。
宋青葙知道下面就该说自己了,也收了笑容,静静地等着。
大舅母慈祥平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前几天听说大姑爷把修哥儿打了,还打得不轻。修哥儿几时回来的,为什么起了争执?”
宋青葙将想好的措辞徐徐说出来,“我小姑及笄礼那天回来的,算起来半年多了,二哥逼着我跟世子爷和离,还伤了他,世子爷面上没说,心里却是记着。年前不是把白家胡同的宅子收回来了,我就隔出一半给了张阿全。前些日子,林氏跑到二哥那里闹,让二哥管管我,把宅子收回来。二哥就带着章安来了,世子爷正好在家……”
大舅母不满地说:“世子爷的脾气急,你怎么也不拦着点?你娘就你们两个孩子,现在打成仇家了,你娘在九泉之下若是有知,还不得气死。修哥儿脾性随你三舅舅,打小没有成算,人家稍撺掇就信,稍点火就着,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们也不能往死里打。”
大舅舅他们过几个月就回济南府,宋青葙不便多解释其中连着五爷的事,只不迭声地认错,“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二哥现下不能挪动,等过上个把月就把他接到田庄养着。”
大舅母语重心长地说:“以前戏文里不是说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候就得靠亲生的兄弟姊妹。大姑爷对你有情有意,公公婆婆也信任你让你当家,正好你拉扯拉扯修哥儿。修哥儿快二十一了,早过了说亲的年纪,你得空也得费费心。”
宋青葙忙道:“大舅母放心,我心里记着这事。我想过了,二哥没主见,得找个刚硬点的,会打算,能管着他的人。”
大舅母看着她笑,“你说你三舅母性情是刚还是柔?”
宋青葙想起三舅母见人便带三分笑,说话脸色就含羞的模样,迟疑着说:“二舅母快人快语的,三舅母应该是个柔弱的人。”
大舅母就道:“可不是,你三舅母性子最软,却把你三舅舅吃得死死的,在家里,你三舅舅想喝杯酒也得先看看你三舅母的脸色。当年,你三舅舅刚成亲时可不是这样,在家里横着呢,说一不二……”
三舅舅跟宋修远一样,心里没主见,耳朵根子还软。
当年付氏就曾撺掇着三舅舅干过不少惊世骇俗之事。娶三舅母是三舅舅的主意,娶个性子软的媳妇回家,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没人管。
付家外祖是个开明人,儿子成亲后就是大人了,该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当爹娘的不好再多干涉。
三舅舅且过了一阵逍遥日子,每天就四处瞎逛,在酒肆跟人喝酒,喝得七晕八素地听小曲,还爱看斗鸡,跟人下注,可是运气不好眼力也差,赢得少输得多,后来就迷上了赌钱。
大舅舅跟二舅舅劝过多次,可他不听,每天睁开眼就去赌场,不到关门不回家。
三舅母好性子,每天照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从不多问一句,也从来不甩脸子。
有一天三舅舅赌到中间没银子了,回家来取。
三舅母就包了一包衣服塞给他,“相公,都是妾身不对,没备好银两。昨天把金簪银钗都当了,今儿就剩这几件衣服还值点钱,请相公跑趟腿送到当铺,先换点银子凑合着赌。我这就回娘家,跟我爹娘要银子。”
三舅舅愣了,一打眼看到家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又看见三舅母身上半新不旧的袄子,浑身上下寡净素淡,乌油油的头发插了两支木簪。
三舅舅想起成亲那天,满满当当的三十六抬嫁妆,想起三舅母的满头珠翠,想起柔软闪亮的锦缎褙子。才不过数月,原先的家底不算,连三舅母的嫁妆也全给他败光了。
三舅舅跪在三舅母面前,抱着她的腿,哭得像个孩子,说再也不赌了。
大舅母叹道:“那会你大舅还觉得你外祖给三舅说的亲事不好,谁能想到现在你三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三舅母收拾包裹回娘家,真是一物降一物……依我看,修哥儿也不见得非找个刚硬的媳妇,要给他说个性子软的,天天敬着他靠着他,没准他还就支撑起门户来了。”
宋青葙寻思片刻,觉得有几分道理,以前祖母瞧不上二哥,爹娘也从没让二哥作主干过事,或许二哥缺的就是被人认同与肯定。
只是三舅母能步步忍让直到三舅舅幡然醒悟,换个人却未必能如此。再说,如果三舅舅一直不改,三舅母得受多大委屈啊。
思来想去又觉得姻缘之事还是要看缘分,或许三舅舅跟三舅母之间就有这段虐缘。
大舅母等宋青葙回过神,又提起秦钰的事,“……我跟你大舅舅合计了好几天拿不定主意,你也知道你外祖说过,不跟官宦人家结亲。可你大舅舅看上了大姑爷的人品,觉得亲上加亲也成,后来找人合了八字,说是很般配。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九月初天气凉了我们就回济南府,你公公婆婆愿意把你小姑嫁到京外?”
清平侯自然愿意,眼下局势紧张,他巴不得秦家人都离开京都到外地去。
至于白香,目前除了清平侯以及她跟秦镇外,秦家人并不知道白香回贵州的事。清平侯不说,宋青葙自然也不会说,毕竟其余人跟白香都没什么关系,完全没必要说。
宋青葙略一思索,笑道:“他们都说让我做主,我倒觉得济南府挺好。坐车也就七八日的行程,就是在京都,有些刻薄人家也愿意让媳妇经常回娘家。”
大舅母说:“你也别自作主张,问问你公婆的意思。要是没意见,我回去就托人来求亲。”
宋青葙答应着。
秦镇去问了清平侯的意思,清平侯果然说好,又说要是方便的话希望尽快成亲,越早越好。
没过两天,大舅母托的媒人上门了。
媒人一见宋青葙便道:“秦夫人气色真好,果然跟世子爷是天生一对。”
宋青葙仔细打量两眼,认出来了,她就是成亲时的全福人王太太,那天礼节没走完,人就不见了。
宋青葙心里有些不喜,就听王太太笑着说,“不瞒夫人,凡是我保媒的或者做全福人的小夫妻,没有不美满和睦的。秦姑娘跟付家少爷肯定也能顺心如意。”
宋青葙转念一想,虽然礼节没完,可自己跟秦镇也是挺和美的,便放下心结,笑道:“那就借王太太吉言了。”
大舅舅跟大舅母都是实在人,既然定下来两家结亲,一应礼数做得很周到,聘礼足足给了八千两银子,比当初四川李总兵给丁家的聘礼还要多,给足了秦家面子。
纳征过后就算是正式订婚。
宋青葙将婚事告诉了秦钰。
秦钰听说是许给大舅母家,心里一颗大石落了地。大舅母很慈爱又大度,从不有意为难媳妇,对待大表嫂就跟自己亲生闺女般。而且,付家很富庶,并无衣食之忧。
陈姨娘听说付家给了八千两银子的聘礼,眼泪差点流下来。
当初秦家只给了她的嫡母二百两银子,用一顶青帷小轿就把她接到了秦家。她不想秦钰步自己的后尘。现在秦钰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嫁出去,陈姨娘觉得她的人生已经近乎圆满了。
清平侯叮嘱秦镇夫妻将八千两银子尽数用来置办嫁妆,还额外贴了三千两银子。宋青葙跟秦镇商量着又拿出来一千八百两银子给秦钰添妆。
四月初,二表哥跟三表哥回济南府的时候,秦铭也跟了去。
秦镇转达了宋青葙的话,“……或置办宅子、铺子或者买上两百亩地,二表哥对济南府的行情很清楚,总能买得实惠。”
秦铭感叹道:“自大嫂嫁过来,既出银子又出力,等以后我成亲,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操办,不让大嫂费心。”
秦镇笑笑,“你能记着今天说的话就成。”
秦铭便道:“大哥拭目以待。”
秦镇将他们三人一直送出城外,回来后去了趟菱花轩,等再回到望海堂时,手里多了一封信。
信是从贵州发来的。
宋青葙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小女已于今日申时归家。”看落款,已是一个月前。
白香是二月二那天走的,到贵州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信件从贵州到京都也是一个月。
贵州、京都,相距实在太遥远了。
宋青葙捏着信纸又读一遍,忍不住微笑,信上说“小女”,白香已是四十多岁的妇人,如果秦镇前两次成亲不出意外,或许她已成为祖母了。
可在爹娘眼中,她仍然是当初那个为了意中人执著地离家远行的“小女”。
宋青葙想象不出素来淡泊的婆婆在爹娘面前会是如何的情态。
秦镇看着她恬静的笑容,好奇地凑过来问:“你笑什么?”
宋青葙沿着原来的折痕叠好信纸,抬头,兴致盎然地说:“等家里安顿好了,咱们去贵州看看娘好不好?”
她的双眸如同晚霞倒映下的湖水,折射出粼粼波光,秦镇不禁为之炫目,柔声地答:“好。”
此时的白香正漫步在她以前的药圃里。
她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药圃竟然跟她离开之前一样,各样药草整整齐齐郁郁葱葱。
她还记得,就是在药草旁,清平侯一剑拨开了她的长矛,也拨动了她的心弦。
从此,她的眼里再没有过第二个男人。
而现在……
白香的视线投向药圃尽头,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正细心地拔去混在里面的杂草……




嫡妻 第102章
白香大步走过去,“贵根,又来除草了?多谢你一直帮我搭理药圃。”
“习惯了,”贵根抬头,露出张朴实的面容,藤编的斗笠下,一双眼眸看上去平静如水,眸底却隐藏着细碎的光芒,“这里药草不少,荒废了太可惜。你不在这些年,药圃救过不少人的命。”
白香淡淡一笑,“药圃以后还是我来料理,你只管忙你家里的活吧。”说罢,走到另一边熟练地将那些花蕾已变的浅白的金银花摘到篮子里。
她穿黑色大襟衣,衣袖跟领口滚着三道宽边,腰间系着墨绿色裙子,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只用银簪别着,唇角微微翘起,安详而静谧。
贵根默默地看着她,有片刻愣神。
记忆中的白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她从来不会淡淡地微笑,要笑,她就笑得大声,要哭就哭个痛快。
白香长得美,性子野,是土家寨最火辣的妹子。又爱穿红衣,身上挂满银饰,举手投足都伴着细碎的银铃响动,她的笑声也像银铃般清脆。
白香就像燃烧的火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闪亮的那个。
那时候,土家寨的后生哪个不恋着白香?
贵根记得有年“六月六”的前两天,哥哥跟几个年轻后生在野地里打架,哥哥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可他很高兴,因为他赢了。
赢了的人,可以在跳舍巴的时候站在白香对面,可以整个晚上看到她的面容。
然而,那天白香并没有去。
朝廷的军队退到了土家寨附近,白香看上了领军的大将军,连土家族传统的祭祀活动都不顾,趁着夜色到营帐那边偷窥大将军。
后生们气不过,商量着要去跟大将军比试比试。
白香听说后,找到他们,干脆地说:“想要跟他比试,先打过我才行。我看上他,因为他打得过我。你们谁能赢得了我,我也能看上你们。”挥动长矛,高昂着头,“不服来战!”
后生们面面相觑,白香的功夫受到过云游的高人指点,他们都不是对手。
白香成亲那天,白香软倒在大将军的怀抱里,寨子里的后生醉倒在野外的山坡上。
白香离开寨子那天,男女老少都去送行,贵根才十二三岁,跟着年长的后生们一起,足足送出两座山头。
白香走了,后生们丢了魂似的,直到一年一度的女儿会才缓过劲来。
一年复一年,后生们陆陆续续成了家,当了爹,也慢慢地淡忘了白香。
可贵根没有忘,他始终记得那个身着红衣跨坐在马上,笑声清脆似银铃的矫健身影。
他总觉得,白香属于这片广袤的土地,总有一天会回来。
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跟白寨主说,药圃里药草已经有了年头,荒废了太可惜,他愿意管着药圃。
白寨主浑不在意地答应了。
这一管就是二十年。
白寨主接到清平侯来信那天,就忍不住告诉了左邻右舍,白香要回来。
寨子的人都翘首期待议论纷纷,想知道作了侯夫人的白香,归乡时该是何等的风光与荣耀。
贵根知道白香要回来,心里是欢喜的,可听到那些话,欢喜之余又多了些沮丧与懊恼。
打那天起,他每天背着竹篓在进山那头小路上等。
终于,他见到了白香。
不是众多侍女簇拥着的白香,也不是遍身绫罗绸缎的白香,而是行色匆匆,发间脸颊笼着薄薄一层尘土的形只影单的白香。
白寨主宰了两头猪,周遭的邻居围在火堆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人群里的白香,唇角含着笑意,在热烈的火苗的辉映下,一如既往地美丽。
贵根远远地看着,分明感到了那笑意掩盖着的淡漠与清冷。
岁月没有夺走白香的美丽与才智,却夺走了她的快乐与激情。
贵根深吸口气,站起来,抓下头顶的斗笠,鼓足勇气走到白香面前,大声地问:“白香姐,六月六,一起跳舍巴?”
白香漠然地回过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望海堂。
明亮的烛光下,秦镇坐在炕桌前,端着青花瓷大海碗吱溜吱溜地吃汤面。
宋青葙在他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他吃,神情温柔。
面是她亲自做的,很劲道,汤是鸡汤,加了笋丝、肉丝还有青菜,味道既鲜美又清爽。
秦镇连吃了两大碗,心满意足地喝茶漱了漱口,用棉帕拭了拭唇角。
碧柳进来将碗筷用红漆雕花托盘端着退了下去。
秦镇讲起到田庄看望宋修远的事,“孙庄头给二哥寻了处极清静的屋子,秋绫管着熬药煎药,另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帮着洗衣做饭,孙兴家的小闺女也在跟前伺候……隋庄头过去看了,说二哥的手没事,到年底就大好了。给了十贴药膏,隔三天换一次,等过一个月他再去看看。”
宋青葙暗舒口气,问道:“二哥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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