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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入秋之后的太液池,色彩明丽更添几分。夏日里不过是叶翠花红,浓淡相宜,而此时,绿叶中夹杂着几点绯红,几抹明黄,让整个太液池被掩映在一片五彩斑斓中,湛蓝天空和洁白云朵落在水面的倒影,随着深秋的轻风,与涟漪一并荡漾开去……
早朝之后楚珩沐换了一身龙绣常服缓缓踱步在岸边,谨德跟在一侧,低声道:“皇后娘娘在清宁宫备了午膳……”见楚珩沐没有回应,谨德便不敢再言,只缓步前行。
秋风送来一阵哀婉琴曲,引得楚珩沐驻足。遥见莲花瓦的八角花厅中,有一女子素衣清浅,纤指弄琴,袖如流云,曲度人心。
“谁在那儿?”楚珩沐问道。
谨德略一打量,便道:“回皇上,是此番跟着袁大人入宫的女子,许是在这习着规矩,等候见驾呢……”
楚珩沐瞥去一眼,依稀看得出女子容颜俏丽,随即拂袖道:“去清宁宫……”谨德沉声一呼:“摆驾清宁宫……”宫扇簇拥,楚珩沐转而朝着清宁宫行去,身后的琴声泠泠,不曾有丝毫慌乱和波动,仿佛始终未曾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倒是琴声清浅哀伤,让楚珩沐的心随着琴音思绪飘散……楚珩沐就那样走着,不知不觉那琴声渐渐远去,直至轻不可闻……
入夜的白府静谧无比,屿筝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眠。青兰听到了响动,起身掀起帘幔:“二小姐,睡不着吗?”见青兰也醒着,屿筝索性起身:“青兰姑姑,屿璃姐姐入宫有几日了,可曾有什么消息传到府中?”
青兰略一细想,应道:“还不曾……”
屿筝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时候入宫,未知是福是祸……”话音刚落,屋门被轻然推开,桃音掌灯,裹挟着一阵夜风入的屋内,却见主仆二人都未安睡。
“小姐怎的还醒着?”桃音说着走上前来,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而看向青兰:“青兰姑姑去歇着吧,后半夜我守着小姐便是……”
青兰略显困顿的打了个呵欠,便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半晌,屿筝看着桃音偎在床榻边无精打采的模样,才低笑着说道:“这几日,子桐待在碧桐院,没人与你斗嘴,你到越发没什么精神了……”
桃音撇撇嘴道:“子桐不在,耳根子不知要清净几许,谁会想他?”
屿筝凑近桃音,浅笑着打趣她:“我几时说过你想他的话?”登时,桃音的脸像三月桃花,粉扑扑的一片:“小姐你又笑我……”许是觉得娇羞尴尬,桃音敛了笑意,转了话头,正色道:“方才我去探过了,冬云果真不在屋内……”
“没被察觉吧?”屿筝问道。
桃音缓缓摇摇头,又道:“小姐打算怎么办?”
屿筝没有说话,只示意桃音熄了烛灯。夜色中,她的眼眸灼灼。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终是要相抗,她与桃音身陷烟花之地,若不是顾锦玉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再过许多时日,想起来也总是后怕……
次日入夜,一个身影悄然溜出清幽阁,朝着东南方向行去,还没走几步,便有一个灯笼忽然亮起,青兰、桃音拦住去路,冷冷看向溜出清幽阁的丫头:“冬云……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话语落定,暗影处的屿筝款款上前。
那身影一见屿筝,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小……姐……”桃音见状,急急上前低声喝道:“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青兰见状,忙上前阻拦桃音:“莫惊了府里的人……”然而屿筝微微皱眉,瞧着东南方看了片刻,便冷冷收回视线。
“二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二小姐饶命!”冬云跪在地上,匍匐着磕起头来,连声哀求。
屿筝望向冬云身后的树影处,那里一片暗沉,却隐隐有异样的动静……
屿筝眸子动了动,随即朝着树影处轻声唤道:“子桐……”但见树影一晃,一个身形怯怯挪出,不是子桐又是谁。这一次,轮到青兰和桃音大吃一惊。
屿筝佯装不经意朝着桃音看去,但见昏黄光影中,桃音一脸惊诧,唇角微微颤抖,又下意识用力咬住。
而此时府中假山一侧,青芍借着月色,将手中一个纸包递给眼前的女子:“将这些东西,放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青芍姐姐,放过奴婢吧……二小姐已经有所察觉,若是被她知道……”那个声音急急说道,似是想极力挣脱。
青芍看着眼前的丫头,细眉一挑:“怎么?你怕了?你不是说二小姐盯上了冬云,看来你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聪明,也更会自保,这点东西,不过归置归置,不会有多难吧……”
但见女子身形一颤,小心翼翼地说道:“青芍姐姐,这是……这是最后一次……”
“自然……”青芍冷笑着:“快些回去吧,如果此时被发现,我也无力保你……”话语落定,她看着女子捧着纸包匆匆折回清幽阁的战兢模样,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这白府中便再也不会有什么二小姐了……
清幽阁中,屿筝神色忧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子桐和冬云,也察觉到一侧的桃音浑身轻颤。
“说罢,什么时候的事?”屿筝思忖许久,还是开口。
冬云不敢抬头,小脸涨得通红,只恨不能寻了条缝,钻进去才好。倒是子桐,深深吸了一口气,迎上屿筝的视线:“回小姐的话,就是去碧桐院之后……”
“糊涂!”青兰在一侧低声喝道:“子桐不知也就罢了,可是冬云你呢?入府也有些年岁了,府里什么规矩,难道你不清楚。且先撇过府里规矩不说,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听着青兰的训斥,冬云亦不做声,只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落。
“青兰姑姑,不干她的事!况且,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小姐丢脸的事来!”子桐突然侧过身子,拦在冬云面前,急声分辨。
青兰一愣,许是没料到子桐竟是如此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屿筝见状,不免也有些气怒:“子桐!”
子桐抬起头,挺直了背脊:“小姐,纵然有错,也是子桐的错,请小姐不要责罚冬云。我喜欢她,想见到她,想和她说说话,就只是坐在一起看看月亮说说话而已……”
听到子桐这么说,冬云抬起头,泪眼蒙蒙地看向挡在身前的子桐。并不是多么宽厚的肩膀,可是仿佛只要这样拦在身前,就能挡下所有的风雨和责难。
屿筝看到,桃音因为子桐的话,脸色愈发苍白,她只是将手掩于袖下,紧紧握着拳,似乎这般就能抑制住心中的情与怒。见此情形,屿筝打断子桐:“子桐,现在是追究谁错谁对的时候吗?冬云这几日入夜皆有大半时间不在屋中,你当真以为没人察觉?”





嫡女 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三)
子桐和冬云一并抬头看向屿筝,却见屿筝长叹一口气,看向冬云道:“白府有什么规矩,我不清楚,可你当该十分晓得。你与子桐如此,身为掌事丫鬟,青芍当真会不知?”
屿筝浅浅一句话,便击垮了冬云,这府中何种情形,她并非毫不知晓,即便是平日里丫鬟们互相嚼嚼舌根,也能知道二小姐有多不招待见。而自己和子桐这般顺利的见面,怎会无人知晓,怕是青芍早已将她视作清幽阁的一份子,便等着一日,将她和子桐一并惩办了,如果二小姐为他们求情,难免又会生出事端。
“二小姐……”冬云匍匐在地,顿时泪流:“奴婢知道错了……”
子桐还未明白其中缘由,只一并伏下身子道:“小姐责罚子桐便是,不要怪罪冬云……”
“都起来吧……”屿筝忽然开口:“今日之事,不得再提。”屿筝话语一落,子桐和冬云皆是一惊。
“至于你们,日后勿再照面,能避则避,以免落了口实。”屿筝叹息:“子桐,你该知道,我是为你们好……”
遣了子桐悄然回到碧桐院,又待冬云退下。屿筝这才执了桃音的手,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桃音神色变了几变,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亏得这事察觉得早,若不然要是被青芍知道回禀了二夫人,子桐被赶出白府也说不定……”
见桃音刻意岔开了话题,屿筝便不再多做言语,只道一声:“不早了,歇着吧……”
吹熄烛灯后许久,屿筝便听到帘幔外,桃音压抑的低泣轻声响起……
却说冬云回到屋内,巧心见她双眼红肿,脸颊两侧皆有指印,急声问道:“冬云,半夜三更的,你去了哪里?还有这脸是怎么了?难道是二小姐打你了?”
听到巧心的话,玲儿、容儿、安雁都围了过来,然而任凭她们询问,冬云也只是哭,并不应话。
四人见问不出所以,便只好安慰了冬云一番,各自睡去。夜半时分,玲儿轻轻推了推身侧的冬云:“云儿,你睡了吗?”
“没……”冬云轻声应道。
听到其他三人睡的平稳,玲儿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浅浅说道:“是被二小姐发现了吗……”
“玲儿,别再说了……”冬云用被子捂住头,转身睡去。之后四人发现,冬云自那夜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每天只知闷头做事,再无多语。
日子看上去过的平稳无惊,屿筝去碧桐院,请求哥哥将子桐留在身边,好让他能学些东西,哥哥知她疼惜子桐,欣然应允。
清幽阁中,玲儿往香炉里添了些新香,看到冬云拿了洗净的衣物进来,便凑到冬云身前低声道:“听说子桐待在碧桐院不回来了,你可知道?”
冬云不言语,只打开雕花柜,将衣衫一件件摆放整齐。看到冬云这模样,玲儿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冷叱一声,搁下香炉,离开了屋子。
怔怔呆立了片刻,冬云抹去泪水,便开始打理床铺,然后离开了屋子。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潜入了屋中又很快离开……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屿筝在凉亭行了一整套宫仪后,教引嬷嬷满脸含笑地朝坐在亭中的白毅枫回禀:“二小姐本就淑仪端庄,又生的这般聪慧。这宫里的规矩学起来,当真是不费气力。这要是入了宫,定会得到皇上宠爱,白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见白毅枫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屿筝含笑看向嬷嬷道:“是嬷嬷教引得好,屿筝就此谢过……”教引嬷嬷绽开笑颜,欠身退下。
白毅枫示意屿筝落座,半晌之后,轻叹一口气道:“年后便要入宫,宫里不比府中,更不比允光,凡是你要多加留意,谨慎周详。为父只希望你能周全自己,过得平安。”
屿筝看向父亲,见他虽不显风霜之色,两鬓却已显斑白。她与父亲之间,也许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可这番话,却已是父亲的心意了……
“屿璃是你的姐姐,入宫之后,你们姐妹之间要多多照应、互相扶持……”白毅枫忽而开口。
皇上旨意昨日临府,姐姐屿璃着封为良媛,赐居离太液池最近的琴月轩。
想到屿璃冷冰冰的眼神和被关在地窖的事,屿筝不知道父亲所说的照应,会以何种方式出现,但还是沉沉应了一声:“是……”
年关将至,泰安大将军得胜归朝的消息传来,朝廷上下一片喜庆。父亲愈发显得忙碌,倒是哥哥屿沁清闲了不少。书院无事,他时常留在府中陪屿筝聊天下棋。
屿筝并不习惯上京冬季的寒冷,屋中燃着两个炭炉,还是觉得瑟瑟发抖。桃音似乎也是这样,入冬之后便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即便严寒难忍,可看到清幽阁中冬梅次第盛开,红的浓烈。屿筝心中不免略有舒缓,加之昨夜一场初雪落下,那梅瓣间星星点点洁白落雪,映衬的红梅愈发潋滟。间或有清浅的香味袭来,让人沉醉。
屋外的雪扑簌簌地落下,让天地间银装素裹。若是在允光的脾性,屿筝早就尖叫着扑进这难得一见的雪景中,可来上京大半年的时日,屿筝却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她着了一件绛紫银线绣花的小袄,捂着手炉,盈盈立于打开的轩窗边,看着雪花无声地飘落。
片刻之后,一只手从身后伸过,轻轻合上了轩窗。
“落雪有什么好看?”屿沁的声音柔柔响起。
“我在看冬梅,极美。”屿筝转身笑答:“我倒是忘了。哥哥喜欢的是杜鹃。”屿沁笑笑:“也不尽然,我亦爱梅,只是有人喜欢杜鹃。”
“哥哥的心上人吗?”屿筝打趣他:“说起来,哥哥不成亲,可是在等那女子?未知是哪家女子竟让哥哥这般神魂颠倒?”
屿沁不置可否,只浅笑着低下头。见他穿着一件素锦棉长袄,领口的墨狐风毛上落上了不少雪花。屿筝伸出手轻轻拂去哥哥肩上的落雪,低声道:“哥哥是从书院走回来的吗?这样大的雪,青槐也不知撑把伞,衣裳都湿透了……”
许久不见哥哥应话,屿筝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屿筝一愣,她不知道哥哥为何会出现这般神情,这样的神情分明像是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女子那般,热烈又让人深陷……
屿筝刚要开口唤他,却见哥哥抬起手,整洁而修长的手指,便落在了她的手上,用力地包裹在掌中。
“哥哥……”屿筝喃喃,便听见门边传来几声轻咳。一瞬间,屿沁像是回过神来,急急敛了神色,松开了手,眼神闪躲过屿筝的视线,不知该落向何处,可就看向屋门的时候,屿沁整张脸从惊慌中抽离,突然黑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屿筝也回头看向门边,原以为是青兰,却看见顾锦玉一袭黑色大氅,抱了双手在身前,斜倚在门边,眸色深沉地看着二人。
“顾公子……”屿筝一声轻唤,她见到的顾锦玉总是纨绔不羁的模样,一双桃花美目总是盈盈含笑,抑或带着几分轻佻。可今日这样的眼神,却让屿筝觉得陌生,一瞬间,仿佛倚在门边的那个几乎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
看到屿筝转过身,顾锦玉气息瞬息万变,脸上复又是那样轻佻魅惑的笑意:“我如何来不得?”说罢,他抬手取下大氅,内里一件墨色衫缝了上好的雪白风毛,那衣裳的绣纹依旧是花团锦簇,热热闹闹。
“你来做什么?”屿沁下意识退开几步,带着几分厌恶看向顾锦玉。然而顾锦玉却视而不见,笑意未淡:“我给屿筝妹妹送来几匹上好的锦缎做为新年之礼……”
还未等他说完,屿沁便擦身而过,只留下淡淡一句:“随我来碧桐院。”便径直走了出去。
顾锦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屿筝抛去风流洒脱的一笑,转而朝着碧桐院行去。
书房内,屿沁走到桌边,忽而执起一个砚台,摔碎在顾锦玉的脚边。顾锦玉神色淡然的看着碎裂的墨砚,声音冰冷到没有温度:“怎么?撞破你的秘密就让你这般恼怒?”
“够了!”屿沁厉声喝止,如果说恼怒,不如说惊惧更多。他怕顾锦玉再说下去,会将那个费心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一语戳穿。仿佛将他置于烈日白光下,无所遁形。
“白屿沁!”顾锦玉突然厉喝一声,瞬息间,他的气势骤变,而这声厉喝也恰恰说明,他的确是动怒了:“你迷恋那个人时已是伦理纲常所不容,可如今,你竟要陷入这样的魔障中去吗?屿筝她……是你的亲妹妹!”
顾锦玉话语刚落,白屿沁身形如风,忽然一拳重重击在顾锦玉的脸上。顾锦玉连退几步,才勉强站定,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他冷笑着看向白屿沁:“看样子,当真是恼了!”
屿沁紧紧握住拳头,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屿筝,不劳你费心!”
顾锦玉微微皱起眉头,眼眸中满是遗憾与无奈:“卿生你未生,你生卿已老。屿沁兄,顾某独独有此一语。你与顾某相交多年,竟觉得顾某是如此计较所谓伦常之人吗?顾某只是觉得遗憾,如果生能同时,又或者不必在此处相遇,你与她未尝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嫡女 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四)
“够了……”屿沁动容:“斯人已逝,何必多言……”
火炭通红,白屿沁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这烈火灼烤。这么多年,始终得不到丝毫解脱。即便顾锦玉今日说出心中所想,然而这份情,却的的确确为世人所不容。他竟然,深爱着夫人江素问……
彼时白屿沁被父亲从灼嬅院带入清幽院的时候,也哭过闹过,对着夫人踢咬拳打,一个孩子能任性的法子,他近乎都用遍了。然而夫人素问,永远都是一脸笑意,温柔相待。
时日久了,屿沁便也能懂得夫人的好。甚至越发喜欢与她相处的时日,在屿沁看来,夫人大抵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如果不是十七岁那年,被顾锦玉无意撞破那件事,白屿沁也许始终以为,自己对江素问的情感仅仅是孩子对母亲的仰慕之情。
那日他在书房落笔绘下江素问的一张小像,一颦一笑间煞是动人。原本带着几分欣喜要拿给夫人看,却在看到自己笔下惟妙惟肖的女子面容时,心中悸动。片刻后,他着了魔般地拿起宣纸,轻轻靠近唇边,小心翼翼地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素问……”他低喃一句,可随即像是被雷劈醒一般,急急挪开宣纸。这是在做什么?!他惊惶无措,即便他与素问并无血缘之系,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的事!
神思恍惚间,他猛然抬头,却见顾锦玉站在书房门边,用极为惊诧的神情看向他……
即便顾锦玉对此事守口如瓶,但他却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被夫人知道些什么,整个人日渐消瘦下来。而夫人亦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时常关切他是不是生了病。越是这样,屿沁便越想逃离。他心中的情,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一如夫人最喜欢的杜鹃花,浓烈灼心。
父亲的冷淡日盛,他亦是见到夫人暗自垂泪。可每每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温柔慈爱的笑意。屿沁以为,自己可以这样隐藏一切,陪伴着夫人直至她老去,却不曾想过,一缕芳魂最终也不能留于眼中,只能放在心底……
屿筝的出现,无疑让屿沁感到震惊。她与素问实在太过相像,举手投足间,自成风韵。有许多次,屿沁恍然将她误认作素问。他失态过,可隐藏的极好。他只希望,能好好保护和疼爱她,他在素问的坟前起过誓。
屿沁知道,屿筝的平安喜乐是素问唯一的心愿……
从往事中抽身,屿沁像是退去一层皮,他瘫坐在椅上,全然失了往日的华彩。看到顾锦玉唇边刺眼的血痕,他丢去一方锦帕:“此时过府,所谓何事?我不会信你送来年礼的那套鬼话……”
顾锦玉伸手一揽,但见那方锦帕轻轻柔柔便飘落于他的掌中,这深藏不露的内力,恐怕也只有白屿沁最是清楚。擦去唇角血迹,顾锦玉轻吸了几口凉气便道:“若我说,此番我是为提亲而来,你可信?”
白屿沁猛然起身,顾不得撞翻桌上的笔架:“什么?”
顾锦玉款款落座,风流潇洒,唇边勾起邪魅一笑:“顾某对屿筝小姐一见倾心……”
“屿筝是待选的秀女,你不会不知!”屿沁冷冷打断顾锦玉。
顾锦玉神色中几许无谓:“难道你要让她待在宫里?”随即顾锦玉神色一沉:“如果屿筝入宫,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比我更加清楚。有件事你该知道,三王爷回京了……”
“什么?”屿沁一惊:“那淳怡皇贵妃的事……”
“瞧情形,多半和屿筝一样,只知淳怡皇贵妃薨逝,却不知这位淳怡皇贵妃到底是谁……”顾锦玉压低了声音:“这几日,泰安大将军曹厉归京,三王爷要一并入宫面圣,你觉得此事还能瞒得住吗?”
“你是怕三王爷他……”白屿沁低低回应,却藏略了后半句。
顾锦玉捡起桌上滚落的一支毛笔,兀自把玩:“别的顾某不敢说,可唯独淳怡皇贵妃的事,那可是三王爷的死穴……屿筝此时入宫,一旦被皇上选中,迎接她的只怕不是什么荣华富贵,或许是——杀!身!之!祸!”
重重地四个字,随着顾锦玉手中笔杆的断裂,一并砸在白屿沁的耳中嗡嗡作响:“惟忠如你,竟也会说出这般忤逆之语……”
顾锦玉脸色一沉,低语道:“顾某只是就事论事,更何况此事本无绝对,即便是皇上,也未尝知道此局胜算几分……”
“那你呢?”白屿沁意味深长地看向顾锦玉:“你与三王爷,也算得上知己相交,难道就不怕皇上疑心于你?”顾锦玉不再多言,只垂下眼帘,清逸的眸中不由浮上一丝黯然。
就在此时,二人忽然听到屋外青槐的声音响起:“少爷,您快去清幽阁瞧瞧吧,二小姐那里乱作一团了!”屋内二人相顾,急急起身朝着清幽阁行去。
方一入院,便见青芍搀扶着二夫人紫仪立于院中。紫仪披着厚实的大氅,锦帕掩面,以极为惊恐的神情看着院内念念有词的道士。而屿筝则与青兰、桃音立于廊下,神色沉冷。阁内几个粗使丫头侯在一侧,垂目不语。
“这是做什么?”屿沁见状,便要上前,却被紫仪伸手拦下:“切勿打扰道长做法……”
“做什么法?”屿沁脸上愠色渐显:“竟闹到清幽阁来?”
青芍见状,急忙上前应道:“屿沁少爷有所不知,宫里传来消息,璃良媛自入冬之后就卧病在床,皇上的恩宠也淡了几分,二夫人怎能不着急?不能入宫探望璃良媛,只能遥遥祈愿,望璃良媛早日痊愈。可这位道长说,府中有妖孽祸乱,方才这妖孽从灼嬅院一路逃到了清幽阁中,故而才会至此……”
屿沁不语,看向顾锦玉,却见他亦是一副神色了然。于是转头看向那道士,他倒要看看,能捉出什么妖孽来!
但见那道士一手挥舞着桃木剑,一手执着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半晌之后,手中桃木剑“唰”的一下,直指屿筝。屿筝沉静,双眸泠泠望向那道士,反是一侧拖着病体的桃音,横拦在屿筝面前,厉声道:“你指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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