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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太监话语一落,殿中惊惧一片,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但见一抹青纱身影已是急急冲出了麟德殿,皇上亦是弃了手中酒杯慌忙往殿外行去。
一时间,粽席上一片混乱,众人皆争先恐后地涌出殿外。
没有人察觉,芙沅趁乱窜入殿内,搀扶着皇后一并跟了上去。
“都妥了?”皇后低声问道。
“娘娘自是安心……”芙沅贴近皇后身侧,沉声轻应:“奴婢亲眼瞧着呢……”
皇后缓缓点头,便颔首向前,然而她的心中却是暗潮涌动。任谁都瞧得清晰,方才第一个冲出殿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王爷……
众人方赶至太液池旁,但见几个太监和侍卫正手忙脚乱的在池边抬了昏厥的良贵嫔上岸。池水作响,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利落上岸,但见他一身侍卫服,半面银箔护脸,额发贴在脸上,面上是一片沉郁之色。
皇上拨开众人急急冲上去,一把揽起屿筝便厉声高叫:“传太医!快传太医!”一侧本要上前的楚珩溪见此情形,只是强忍着意欲上前的脚步,握紧拳头,缓缓朝后退去几步。
“哎呀!血!”不知人群中是哪个嫔妃惊叫一声,众人才察觉到良贵嫔湿透的衣衫上已浸着斑驳的暗红血迹。
此时匆匆折返的芷宛见状,面色苍白地跌坐在一侧,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短短片刻,主子便成了这般模样。
“主子……”芷宛跪爬着朝前行去,却被皇上重重一脚踹到一侧:“混账东西!良贵嫔若有什么闪失,朕定饶不了你!”
见皇上抱着良贵嫔急急往麟德殿行去,众人便也匆匆跟上前。可即便如此,嫔妃们也知道,良贵嫔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或许,连她自个儿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且有一说。
太医院的太医们皆被传到了麟德殿的偏殿中,但见榻椅上的良贵嫔面色苍白,双唇发紫,已是没了气息。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行针,又取了人参片放在良贵嫔舌下。简昱跪在一侧,满头冷汗地覆上良贵嫔的腕脉,一个“薨”字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如何了?”楚珩沐颤声问道。他只觉得一股冷寒包裹在周身。紧紧握着屿筝的手,生怕但凡自己稍稍一松,她就如水一般会从自己的指尖滑走。
简昱抬起衣袖拭去额上密密的汗珠,匍匐在地,颤声应道:“回皇上……娘娘她怕是不太好……”
“什么叫做不太好?!”楚珩沐厉喝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一颤,手指又冰凉了几分。
“这……”已察觉到皇上愠怒的神色,简昱心知瞒也是瞒不过去,只硬着头皮答道:“娘娘脉象已是轻不可察,且无呼吸之息。加之池水冰凉,娘娘已是滑胎,只怕娘娘她是撑不过去了……”
简昱虽说的委婉,可众人却听得明白,这分明在说,良贵嫔已是薨了。可瞧着皇上那盛怒焦灼的模样,却也无一人敢言明。
“混账!”简昱话还未说完,便被皇上狠狠踹了一脚。众人急急跪倒在地,不敢做声。简昱即便是吃疼,也急急起身,复又匍匐在皇上脚边。
楚珩沐环视着大殿中胆颤心惊的众位太医,厉声喝道:“你们个个拿着朝廷的俸禄,到头来却是百无一用,朕留着你们何用!”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众太医急急开口求饶。
但听得皇上冷嗤一声:“若是救得了良贵嫔,朕重重有赏!若是救不得,朕要你们的脑袋!”
听到皇上这话,太医们复又忙碌起来。他们清楚地知道,即便是做些无用功,在皇上说停之前,也不能停下来。
“皇上……”皇后起身,上前柔声劝慰:“皇上坐在这儿,也只会叫太医们施展不开,且良贵嫔已是见了红,终归是不吉利。皇上还是在阁外稍带片刻吧……”
皇后刚说完,却见皇上猛一扬手,试图制止她,不料这一掌来的快而猛,径直甩在了皇后的脸上,顿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楚珩沐没有料到这掌会扇在皇后的脸上,但也只是片刻停顿,他红着眼沉声道:“那是朕的皇儿,有何不吉利?!朕要在这里陪着筝儿!”
“臣妾失言了……”察觉到皇上眼中一闪即逝的歉意,皇后只抚了抚微微发红的脸颊,起身遣散偏殿妃嫔,叫她们去正殿候着。却见璃容华缓缓上前,跪在自己脚边,轻声道:“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在此陪伴妹妹……”
看着璃容华一副泪眼迷蒙的模样,皇后微微一怔,便缓缓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在偏殿落座,只瞧着太医们急匆匆的身影来去交织。
皇上焦灼地神色自是不必言喻,可殿中皇后和屿璃却是各怀心事。即便二人所为不同,可此刻却有着同一个心思,那便是希望床榻上的女子永远别再醒来……
“白屿筝!”忽然床榻旁传来一声厉喝,太医们纷纷跪了一地,皇上似是发狂般地摇晃着良贵嫔的身子,大叫道:“白屿筝,你给朕醒来!没有朕的允许,你怎能离朕而去?!”
见到这般情形,皇后和璃容华急急上前,却见简昱起身拦着皇上,大胆劝慰:“皇上节哀!皇上节哀啊!”
“节什么哀!”皇上甩开简昱:“朕不要节哀!”
皇后和璃容华何曾看过皇上这般失态,但见他双目猩红,仿佛是发狂的兽一般,那癫狂的神情叫皇后和璃容华生生止住了步伐不敢上前。
但见皇上从榻上揽起良贵嫔的身子,拥在怀中,痛哭失声:“你骗朕的,你答应过我,要与我做一对寻常夫妻,白头到老。发未见白,你怎能离我而去?”
皇后见此情形,急急朝着一侧的简昱厉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想法子,皇上这是极痛侵心了!”
虽是担忧着皇上,可皇后明落兰心里的大石到底是落了下来。如今良贵嫔一薨,只需除去她身边那个唤作芷宛的宫婢,便是万无一失了。想到今日王爷僭越,不顾身份地率先冲出麟德殿去,明落兰便觉得自己除掉白屿筝当真是没错的。若是任由着白屿筝活下去,只怕王爷那一点心思迟早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招来杀身之祸。
皇后暗自盘算着,不经意瞥向璃容华,却见她的唇角也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来。那笑容仿佛是在庆幸,良贵嫔的薨逝……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太医们试图行针让皇上安定下来的时候,却听得一阵微弱地呕咳声响起。但见方才被皇上发狂摇动着的良贵嫔口中吐出大量的池水,浸湿了皇上的金龙褂纱。
随即便响起简昱惊极却喜的声音:“皇上!皇上!容微臣一看!娘娘她还活着……”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二)
简昱的话,让皇上瞬间镇定了下来,他急急将屿筝平放在榻上,起身站到一侧,看着太医们复又忙碌起来。
皇后和璃容华见此情形,便也不动声色的朝后退去。见皇上皱着眉在殿内来回徘徊,皇后佯装不经意的朝着芙沅瞥去一眼,却瞧着她亦是有些惴惴不安。想必此刻她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看良贵嫔那般模样,明落兰也知芙沅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不曾想良贵嫔命大,即便被拖入池底却也还有一息尚存……
明落兰的心里七上八下,唯恐良贵嫔醒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就在担忧之时,却听得皇上怒声道:“良贵嫔身边的奴才呢?”
皇后询声看去,但见有宫婢拿了良贵嫔换下的湿衣匆匆退下,故而起身上前道:“回皇上,芷宛还跪在殿外侯罪……”
“传!”皇上厉喝一声,便见谨德匆匆行了出去,唤了芷宛进殿。
芷宛此时已是心神恍惚,两只眼哭得红肿如桃,一入殿便跪在皇上脚边,连声请罪:“皇上!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求皇上责罚!”
看到芷宛,楚珩沐自是气盛,置于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复又松开,他强忍着一触即发的怒火,沉声道:“你倒是说说,良贵嫔好端端地怎会落入太液池中?!你这奴才是怎么侍候良贵嫔的?朕如今扒了你的皮诛你九族也不足为过!”
“皇上息怒!”芷宛哭着叩头,在抬起头的瞬间,她侧头看向芙沅,虽是怒火灼灼的目光直逼芙沅,可芙沅脸上,却是一副无辜不知的神色。
“皇上……”芷宛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简太医匆匆行出急声道:“皇上!娘娘转醒了!”
皇后心中一沉,却见楚珩沐神色大喜,急急朝着床榻边行去,却听得简昱继续说道:“娘娘正在唤芷宛姑娘……”
楚珩沐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而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急切的芷宛,便瓮声道:“随朕来……”
芷宛欣喜,急急起身,便朝着床榻边行去。
但见床榻上,屿筝脸色煞白,神情萎靡,看到皇上在榻边落座,只轻声唤了:“皇上……”便急喘不已。
“朕在这儿……”楚珩沐柔声道,话语一落,却也是红了眼眶:”筝儿,朕要谢谢你……没有离朕而去……”
屿筝苍白的双唇紧抿,泪水亦是不停地滑落鬓发。生死之中,她读得懂他眼中的急切和怜惜,更瞧得出他的不舍深情。几乎被拖入池底的一瞬,她仰头看向波光轻荡的水面,波纹氤氲处是皇上温柔的双眸与浅笑……
神情虚晃中,屿筝隐隐看见芷宛在侧,便朝着她费力地伸出手去。芷宛急急上前,跪在榻边握住屿筝的手:“主子!奴婢在这儿!”
但见屿筝缓缓朝着芷宛摇摇头,又看向皇上轻吐出一句道:“不要责怪芷宛……”便复又昏厥了过去。
“太医!太医!”楚珩沐一时间又是慌了神,急声大叫。简昱两步并做三步急急上前诊治,片刻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皇上,娘娘这是惊吓过度,加之小产导致体弱气虚,依微臣所见,即便是熬过了今夜,也得长时间的调养身子才可……”
“熬过今夜?”楚珩沐闻听便皱起眉头:“难道……”
简昱垂首恭敬应道:“娘娘虽是转醒,却仍是危在旦夕,若是熬过了今夜,微臣可确保娘娘无虞,可若是……”
楚珩沐抬手,示意简昱别再说下去,只执了屿筝的手,转而又轻抚过她微湿的长发,轻声道:“朕会陪着她……”随即他又看向一侧跪着的芷宛道:“你家主子方一醒来,便急着替你求情,可见是你无心之失,朕就命你将功折罪,在这里好好侍奉良贵嫔。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良贵嫔转危为安,你自是去慎刑司领杖责二十……”
“奴婢谢皇上恩典!”芷宛拼命叩头,皇上能允她留在主子身边照料,便是给了她最好的赎罪机会。她恨自己只顾着去寻芙沅的踪迹,却将怀有身孕的主子独自留在太液池边。
可她的确也没有料到,竟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在宫中谋害主子。这人不必说,也猜到是谁。只是主子方才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的一瞬,芷宛便也明白了些许。如今毫无佐证,即便她斗胆状告皇后下了毒手,却也是奈何不得。只有忍耐,方能重寻完全之策。
只是让芷宛感动不已的是,主子明明还是生死一线,神情迷离间,却不忘向皇上开口保下她,这份恩情只怕无论如何也偿还不清了……
当下,皇上便吩咐皇后遣散了众妃嫔,自己便留在麟德殿中陪伴着屿筝。芷宛和匆匆赶到的青兰、桃音也一并精心侍奉着,只待着屿筝再次醒来。
遣散众妃,皇后奉命往玉慈宫前去,要将屿筝落水小产之事告知太后。将跟在身后的侍从们遣退了些,芙沅撑了伞,扶着皇后款款向前行去。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亲眼瞧着的吗?怎么没死透?”皇后一反往日温顺之态,恶狠狠地说道。
芙沅自是冷汗淋淋,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应道:“奴婢的确亲眼瞧着他们将良贵嫔丢进太液池中,又想着水里的一切早就安置妥当,良贵嫔是必死无疑。奴婢不敢多做耽搁,怕有人起了疑心,便匆匆折返回来。只是瞧着方才那情形,想必是有侍卫恰巧路过那处,才救了良贵嫔上岸……”
“侍卫……”皇后微一沉吟,眼前便晃过那张覆着银箔的脸:“救起良贵嫔的侍卫是……?”
“回娘娘……是行走御前的莫侍卫……”芙沅胆颤心惊地应道。随即她便察觉到皇后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微微一紧。
只见皇后娥眉轻蹙,脸色冷的仿若数九寒天:“哦?是上次在霜华殿为了周护良贵嫔,抗了太后懿旨而被刺瞎眼的侍卫吗?”
“正是……”芙沅轻声应道。
皇后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当真有趣……本宫倒要瞧瞧,白屿筝能有几条命在这宫里挣扎……也罢,且便是今日熬了过去,她腹中的胎到底是没了……”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却朱唇轻抿,生生忍了下来。
“皇后娘娘……”芙沅贴近了身子,低声说道:“奴婢瞧着方才在麟德殿中,璃容华那摸样倒不像是担心良贵嫔才留下来的,倒是有几分巴不得良贵嫔一命呜呼的样子呢……”
“你也瞧出来了……”皇后淡淡一笑:“可见这璃容华也不是个有心机的女子,不过,倒是可以为本宫所用……对了,宜雨阁……”
“主子安心吧……”芙沅轻声道:“穆贵人那样单纯的性子,自是经不起这样的变故了。那般模样,连她自己都不敢朝着铜镜望上一眼,更不消说侍奉皇上了。奴婢不过是在她跟前提点了几句,她倒是也死的利落。一束白绫便了结自个儿的性命,只怕死的时候还想着皇后娘娘能除了嘉妃,叫她这所谓的好姐妹过上安生日子呢……”
皇后微微颔首,瞧着不远处的玉慈宫道:“太后赏给本宫的龙眼蜜用的恰到好处,不是吗?穆贵人自戕的消息可传出去了?”
“还不曾……”芙沅轻笑:“本就是大罪,何况,良贵嫔那里,不还等着再下一剂猛药吗?”
皇后冷然浅笑,昂首朝前行去。凤凰牡丹浣纱裙随着脚步轻移缓缓铺散开,烈日下红得耀眼……
玉慈宫中,太后听到皇后说出良贵嫔小产之事,手中的佛珠不慎滑落,摔在地上,其中一颗玉珠生生碎成了两半:“你说良贵嫔落水滑胎了?”
“是……”皇后面上一片痛惜之色:“想必是席间良贵嫔觉得吵闹,便独自带了贴身侍婢去太液池旁透气,谁曾想……”
太后重重将身子朝后倚去,急声厉咳了起来,云竹见状,慌忙将茶水递上:“太后可要保重自己啊……”
“唉……”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先后失了绮贵嫔和璃容华的胎,如今又是良贵嫔的,阖宫便也只剩下尉贵人腹中的龙嗣,想也可知皇帝有多痛心。至于尉贵人,皇后你要多加照拂,万不敢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臣妾谨遵母后懿旨……”皇后沉声应道。
宣慈太后看向瑞兽青铸香炉中的袅袅轻烟,眉头深锁。她自不是疼惜皇上的子嗣,只是眼瞧着将良贵嫔收做心腹,虽知她并非是个乖乖听从摆布的人,可好歹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之后,便能拿住皇上软肋。却不料竟是这般出乎意料的结果。
想到这里,太后将视线缓缓落定在皇后身上,淡淡说道:“如今皇上连失三子,自是心痛不已。你若是寻得这机会怀上嫡子……”
见太后又将子嗣一事落于自己身上,明落兰不动声色地应道:“只怕皇上如今也没这个心思……良贵嫔生死一线,皇上担忧得很,执意要守在麟德殿中……”
“哀家以前倒没瞧出皇上待良贵嫔之心如此之重……”太后挪了挪身子,倚靠的更加舒适了些:“人各有命,良贵嫔如何也只能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皇后点点头,颇带了几分惋惜地说道:“只是良贵嫔此事一出,倒是将王爷的婚事给耽搁下了……枉费臣妾特意寻了端仪娇美的女子来……”
“怎会是枉费?”太后应道:“她是她,溪儿是溪儿。哪有王爷的婚事因为皇上的嫔妃小产而耽搁的道理?改日寻了机会,都一一说予哀家,溪儿这门亲事,哀家做主了!”
皇后眼波微微一荡,神色沉了几分:“臣妾遵旨……”
屿筝是在寅时三刻悠悠转醒的,刚一睁开眼,便迎上皇上熬得微红的双眼,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仿佛憔悴了许多,只在屿筝醒来的瞬间,眼中绽放出了欣喜的华彩,握着屿筝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却是轻柔到像是怕她被惊吓到一般:“筝儿……你醒了……”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
一双眼,视线温柔仿佛手指轻抚,所及之处都叫屿筝身上的痛楚略有缓减。“皇上……”屿筝未语泪流,看得楚珩沐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臣妾无能……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屿筝的手紧紧揪着锦被,腹部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从她的体内无声抽离。
只是屿筝不曾想过,在这孩子离去的瞬间,心痛却是如此的难以言喻。那一刻,她恨自己所做的一切,更恨自己对皇后的从不设防,让她轻而易举地便夺走了自己的孩儿的性命。
楚珩沐看着痛苦至极的屿筝,只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子,只要你在……”
一时间,麟德殿中一片静谧,楚珩沐拥着屿筝无声落泪。仿佛在这一刻,因得孩子的离去,而让他们的心靠的更近。
屿筝紧紧拽着皇上的前襟,倚在他的肩上,看着殿中熄跳的红烛,那本是为了端午佳节所备下的,如今却如泣血之泪,一滴滴地从烛台上蔓延下来……
楚珩沐轻抚着屿筝的发,柔声道:“告诉朕,好端端地怎会跌落太液池中?”
屿筝心中一凛,却强忍着恐惧与颤抖,低泣道:“臣妾手中的锦帕被风拂走了,芷宛替臣妾去寻,臣妾便想着在太液池边歇一歇……后来的事……臣妾却怎么也想不起,或许是失足滑落在水中……臣妾有罪……臣妾没能周护好腹中的孩儿……”说罢,屿筝复又痛哭起来。
见她这般模样,楚珩沐自是心疼的难以言喻,只拥着她安抚道:“朕不会责怪你,只要你在……朕只要你安然无事……”
有宫婢送了汤药入内,见此情形,只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桃音,复又匆匆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清宁宫中,皇后着了中衣倚在榻上半醒半睡。宫婢在一侧执了团扇轻柔的晃动着,垂落在皇后鬓间的一缕发丝随着扇风轻轻飘动。
芙沅匆匆入殿地脚步声惊醒了皇后,她懒洋洋地睁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沉声问道:“如何了?”
接过宫婢手中的团扇,又将她遣退,芙沅这才对低声应道:“麟德殿里传来的消息,良贵嫔已经转醒了。皇上问起太液池边的事,可良贵嫔却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皇后眸中的倦意褪去几分,直起身来,看向芙沅。
但见芙沅沉声道:“简太医说许是良贵嫔中了暑热,亦或是落入水中受到惊吓,出现这种情形,倒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怎么说?”皇后拿起手边的玉搔头轻轻拨过乌黑长发。
芙沅略一回想便道:“皇上似是没再追问,只说良贵嫔安然无事即可……”
皇后冷冷一笑:“看来你留在麟德殿里的奴才倒也中用,该做的事可都吩咐下去?”
“吩咐下去了,娘娘安心便是……”芙沅应道:“天都快亮了,奴婢还是侍候娘娘安歇片刻吧……”
而此时的麟德殿内,皇上亲手喂了屿筝服下药,又安抚她躺下。却见谨德神色慌张地匆匆而入,俯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便退到了一侧。
屿筝瞧着皇上神色一沉,便转而看向自己:“你好生歇着,朕一会就来……”
说着便挥挥手,带着谨德出了麟德殿。
并无睡意,身上的寒冷和痛楚也未尽消。屿筝环顾殿中,但见屏障后几个太医和青兰她们都在忙碌着。
转而看向床榻穹顶,屿筝不免心中寒凉。自问入宫之后,她不曾得罪过皇后分毫,可前有幽昙香,如今又是将她丢入太液池中,皇后一次次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争宠?不!如果是这样,那尉贵人又为何会安然无恙。
心思烦乱,加之丧子之痛,已叫屿筝丝毫没了力气,只徒劳的躺在那里,泪水轻落。
但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两个眼生的宫婢捧了热水缓缓入内。
“哎!”一个宫婢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方才听见德公公说的话了吗?”
“什么?”另一个在一旁置了铜盆低声问道。
“宜雨阁的穆小主殁了……听说是自戕,悬在梁上,死的……”那宫婢轻声应着,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人捂了口。
“你疯了?当心叫娘娘听见!”
话语刚落,却听得殿中传来一声无力地低喝:“你们说什么?!谁殁了?!”
两个宫婢转身,便见良贵嫔挣扎着起身,半倚在榻上,苍白的脸因惊讶而显得更加可怖。二人吓得打翻了铜盆,跪在地上急声求饶:“娘娘恕罪!奴婢们胡言乱语惊扰了娘娘!”
铜盆跌落的声音惊动了屏障后的青兰和桃音,二人急急入内,奔至屿筝身前,连声安抚:“主子莫急!”
屿筝紧紧握着青兰的手,悲戚地看向她道:“心越出事了对不对?你们都瞒着本宫!”
青兰不知屿筝所说何意,只看向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地两个宫婢道:“你们都跟娘娘说了些什么?!”
二人惊颤着,小声应道:“宜……宜雨阁的穆小主……殁了……”
“混账!”二人话音刚落,却听得殿内响起龙颜大怒地一声厉喝:“谨德,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二人看着怒气凌人的皇上,只一个劲地叩头求情。然而很快有太监入内,将二人拖拽了出去。
“主子!主子!”桃音和青兰惊声厉呼,楚珩沐大步走上前去,却见屿筝伏在床榻边已是大口呕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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