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六)
楚珩沐的一番话自是让屿筝心中暖然,二人又相依浅谈片刻,楚珩沐便摆驾去了逸和轩。
送走了皇上,屿筝便倚在暖阁内瞧着桌上的宫灯发怔。一侧的青兰见状,便轻声道:“主子身子方才好了些,还是早些歇着为好……”
屿筝看向青兰,暖光下,她的双眸闪烁着温柔的光泽:“青兰姑姑……”
青兰闻听自是微微一怔,但凡屿筝这般唤她,必是思及夫人时,想到这儿,青兰微微俯首,轻声应道:“二小姐……”
屿筝望着绢纱中轻跳的火种,沉声道:“屿筝自允光前往上京,在白府,第一个让我有了回家感觉的不是父亲,也非兄长,而是青兰姑姑你……关于娘亲的点点滴滴,皆是从青兰姑姑口中得知……”
青兰看向屿筝,眼中满是疼爱:“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奴婢斗胆说句不敬的话,奴婢一直将二小姐视如己出。昔日在白府,见二小姐受尽欺负,奴婢却无能为力,一想到此,奴婢这心中便不是滋味......即便二小姐入宫时也受了不少苦,可现在却也好了。二小姐位及贵嫔,大小姐不过是个容华,如今她若是还想着踩在二小姐头上作威作福,也要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再怎么嚣张作势,也要瞧瞧皇上疼惜着谁才是……”
“青兰姑姑……”屿筝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疼惜我,如我娘亲一般疼惜着我……”
随着屿筝的话,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闪电从天幕中划过,映照的殿内瞬间仿若白昼。
青兰见屿筝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凝重,心中便划过一丝不安。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二小姐与昔日在白府的确有了很大的区别。而且很多事,她总是刻意瞒着自己和桃音,却吩咐给芷宛和遥羽去做。只是青兰察觉,这并非是二小姐对自己和桃音的不信任,她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不愿让自己和桃音深陷其中。
“青兰......”屿筝声音低沉:“你为何瞒我?”
青兰闻听,又见屿筝神情厉然,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知主子何意,奴婢不敢欺瞒主子!”
“我且问你,娘亲当真因疾病而终?”屿筝看向她,冷冷说道。
青兰心中一凛,抬头看向屿筝,却见她眼中灼然,已是洞若观火。青兰浑身颤抖着,便沉沉低下头去。半晌之后,她沉冷着声音应道:“不是……夫人她是……中毒身亡……”
屿筝暗自捏紧了桌角,殿外雷声滚滚,越发叫殿内气氛显得诡异。青兰知道,如今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她苟且偷生这么些年,心中日日被悔恨反复拷打,也许这一刻的坦白才是解脱。
“二小姐……”青兰柔声唤道,待她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声厉喝:“大胆奴才!竟敢夜闯岚静殿!”
话音刚落,便响起芷宛的叫声:“快拿住他!”
屿筝和青兰自是大吃一惊,一时忘了二人相谈之事。青兰起身要往殿门处行去,却听得一声厉响,殿门忽然开启。
定睛一瞧,屿筝便见身着一袭侍卫服的颜冰强压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太监入得屋来:“娘娘……此人竟敢夜闯岚静殿,在窗下鬼鬼祟祟!”
说话间,众人已涌入岚静殿中。屿筝见到颜冰自是觉得惊讶,但碍于人多眼杂也不便说什么,只定睛看向被他所擒的瘦弱太监,厉声道:“好大胆的奴才,听壁角竟听到本宫这里来了!”
“海溪!”屿筝冷冷吩咐岚静殿的掌事太监:“抬起这奴才的头,瞧个清楚,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
海溪闻听走上前来,捏着那瘦弱太监的下颌便用力一抬,不料只听得身侧的侍卫沉声喝了一句:“不好!”便见那瘦弱太监的唇角缓缓渗出血迹来,随即便无力地栽倒在地。
见此情形,岚静殿中的宫婢们自是吓了一跳,纷纷惊叫着朝后退去。海溪也被唬得朝后退去,半晌之后才似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这小子他……他咬舌自尽了……”
屿筝心中一惊,没料到眼前这看似瘦弱的太监竟是有备而来。再次看见这般血淋淋的景象,不免叫她想起蓉嫔当日的死状。背脊冷汗淋淋,屿筝用锦帕轻掩口鼻道:“瞧瞧是哪个宫里的?”
海溪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缓缓摇摇头道:“奴才不知,只是瞧着眼生得很……娘娘,需要奴才禀告皇上吗?”
屿筝略一思量便道:“这会子皇上怕是已在逸和轩中歇下了,若是贸然去报,只怕会惊扰了圣驾。何况尉贵人正有着身子,是听不得这些的……”微微一顿,屿筝复又说道:“芷宛……”
芷宛上前应道:“请主子吩咐……”
“你拿着宫里的牌子往清宁宫去一趟,将此事如实禀告皇后娘娘……”屿筝淡淡吩咐道。
“是……”芷宛应着便匆匆行了出去。
谁料,芷宛前脚出了岚静殿没多久,便见宫巷不远处灯火盈盈,皇后娘娘的鸾驾正往岚静殿前来。芷宛见状,急急迎了上去,拦在鸾驾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话语未落,芷宛却听得鸾驾上的皇后厉喝一声:“来呀!将岚静殿的贱婢拿下!”
随即,便有两个太监上前来,将芷宛狠狠摁住。芷宛不明所以,只抬头看着皇后娘娘,急声唤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但见鸾驾上的皇后一改往日温柔之色,目光厉厉地看向她道:“押往岚静殿,本宫要好好治治这宫中的秽乱之风!”
岚静殿中,屿筝看向颜冰,沉声询问方才发生的事情。颜冰看向地上那具渐已冰冷的尸首道:“依微臣所见,此人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只怕是有人刻意叫他潜入岚静殿中……”
屿筝微微皱眉,她自然知道此人是奉命行事,可到底奉了谁的命,又意欲在岚静殿探知些什么呢?隐隐觉得其中有异,可屿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踟蹰之时,却听得殿外朗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跪倒在地,齐声恭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但见皇后一袭如意云纹鸾鸟裙,摇摇曳曳搭了芙沅的手入殿。一侧候着的海溪见状,忙拦在那死去的太监身前,沉声道:“皇后娘娘当心,可别污了您的眼……”
见海溪这般格外殷勤的模样,屿筝心里的不详之感愈发明显,她迎向皇后,沉声道:“皇后娘娘,方才臣妾遣了芷宛前去清宁宫,未知……”
屿筝话未说完,便见皇后鸾鸟裙的裙摆从眼前倏忽滑过。察觉到皇后不同以往的迫人气息,屿筝收声,静候着皇后开口。
皇后在殿中坐定,才看向众人道:“都起来吧……”见青兰搀扶着屿筝起身,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良贵嫔宫中自是不同寻常,夜半三更尚有男子留在殿中……”
屿筝知道皇后所指颜冰,方才事发突然,自是没能问清楚颜冰为何会在岚静殿中,如今皇后这么一说,倒叫她略有为难。
不料颜冰上前缓缓施了一礼,沉着应道:“启禀皇后娘娘,微臣奉皇上之命驻守岚静殿……”
屿筝闻听,心中便安稳了不少,只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明鉴,方才若不是莫侍卫,臣妾只怕要身陷险境了……”
“险境?”端坐殿中的皇后娘娘冷嗤一声:“那本宫倒是要听听,是如何身陷险境?”
“回皇后娘娘……”一侧的颜冰沉声应道:“微臣方才在岚静殿外夜值时,惊觉一个黑影掠过宫墙,微臣紧随其后,便在廊下将此大胆奴才擒获……”
皇后淡淡朝着地上的尸体撇去一眼道:“所以你便杀了他?”
“微臣不敢!”颜冰沉声应道:“此人是咬舌自尽……”
颜冰话语刚落,便听得殿外连声响起唱报:“璃容华到……”
屿筝心下一惊,急急看向皇后,但见皇后神情沉稳,唇角却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璃容华入得殿来,便径直走过屿筝身边,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太监时,她吓了一跳,但片刻后便稳了稳心神,朝着皇后娘娘拂了一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身吧……”皇后淡淡应道,随即抬起戴着金箔护甲的手指向一侧的尸体道:“璃容华,你可识得此人?”
璃容华用锦帕掩了口鼻,往前走了走,仔细瞧着那太监的面容,转而看向皇后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不识得此人,可却瞧着有些眼熟……”
一侧侍奉的青昙见状忙道:“小主,此人像是总在白府门前的那个人……”
经青昙这么一提醒,璃容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随即看向皇后道:“禀皇后娘娘,此人的确在白府门前出现过……”
皇后似是无意地瞥了屿筝一眼,便接着问道:“这倒巧了,入宫前便在白府前瞧见过,如今竟跑到良贵嫔宫里来了。福海……”皇后沉声道:“给本宫搜!”
但见福海上前,在那死去的太监身上仔细搜寻一番,便从他中衣处寻出一个信笺来。
“皇后娘娘……”福海双手将信笺奉上。
皇后接过信笺展开一看,便愤然合在一起,看向屿筝,厉声喝道:“大胆良贵嫔!你可知罪!”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七)
屿筝面带病容的立于岚静殿内,此时看着殿内的情形,她心下也明白了几分,本以为死在殿中的太监是因被逮了现行,忠主自尽。如今瞧来,她们要唱的戏才刚刚开始。
看到颜冰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眼神,屿筝转而看向皇后道:“臣妾不知犯下何罪,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屿筝话音方一落定,便见皇后将手中信笺重重朝着自己丢掷过来。但见那信笺在空中打着转儿缓缓飘落在脚边。
一侧的青兰见状,急急上前将信笺捡起递到屿筝手中。只展开略略瞧了一眼,屿筝便觉得怒气上涌,在几乎忍不住怒意要生生扯碎了信笺之前,她终是强忍了下来。
眼眸深沉如水地看向皇后,便见她神色中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自己。似乎便正待自己扯了这信笺的一瞬。屿筝清楚地知道,皇后此番来者不善,自己若是冲动之下将此信笺毁了,反而会百口莫辩。
思及至此,屿筝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看向皇后。显然她这样的反应让皇后略有些惊讶,然而皇后也不过轻轻挪了挪身子,便冷笑着说道:“良贵嫔,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回皇后娘娘……”屿筝不卑不亢,淡淡往殿中环视一番后沉声说道:“信笺上虽写着臣妾的名字,可臣妾却不识落款之人。何况信中所书实属污言秽语......”
闻听此言,皇后冷笑一声道:“怎么?良贵嫔倒是敢做却不敢认了?这字里行间,可都诉说着对良贵嫔你的一片痴情……”
一侧的璃容华见状,疾步上前,劈手从屿筝处夺了信笺,展开一读,唇角便绽出一丝冷然的媚笑:“难怪妹妹你只带了两个侍从便敢只身从允光往上京来,却原来早与这山中强匪有了这般见不得人的勾当!”
跪在一旁的颜冰闻听自是惊诧不已,虽说当日屿筝只带了子桐和桃音,便前往上京。可这一路他都暗中跟随着,不曾叫屿筝毫发有失,更不消说与强匪有过照面,眼前明摆着是陷屿筝于不贞不洁。故而颜冰看向皇后,沉声道:“禀皇后娘娘,此人鬼鬼祟祟才为微臣所获,一入得岚静殿内,还未等娘娘细问,他大惊之下便咬舌自尽。试问若此人当真为传信而来,又何须至此?”
璃容华淡淡瞥了颜冰一眼,看到他用被银箔遮去的半边脸颊,冷嗤一声道:“你就是在霜华殿舍身周护良贵嫔的侍卫?良贵嫔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竟叫你这般为她?”
颜冰抬起头,冷冷看向璃容华。显然这个久未谋面的“妹妹”根本不曾认出他来。他本以为屿筝回到上京是件好事,可是看看眼前璃容华那刁钻的模样,也猜得出屿筝在白府是如何步步维艰。
“不必娘娘给微臣好处,微臣自是知晓娘娘的为人……”颜冰愤然应道。
然而话音一落,却听得端坐殿中的皇后轻然一笑:“莫侍卫,你来岚静殿当差有几日了?”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颜冰自知失言,只垂下头沉声应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在岚静殿当差已有三日……”
“三日……”皇后冷笑一声:“区区三日便叫你知晓了良贵嫔的为人吗?”说到此处,皇后微微一顿,看向一侧垂首的海溪道:“海溪,身为岚静殿的掌事太监,良贵嫔入岚静殿时,你就在宫中侍奉,那便说说此事吧……”
屿筝循声看去,但见海溪压抑着喜色,只佯作惶惶然地跪倒在地,恭顺应道:“奴才不敢妄言,不过奴才瞧着倒也有些眼熟……”
听到海溪这般说,桃音自是气盛,走上前抢白道:“海公公倒是会见风使舵,方才主子问你时,你还说瞧着眼生的很,怎得半刻之内便就眼熟了?难不成海公公这熟不熟就在多看上那么几眼中吗?”
“桃音!”屿筝急忙喝止她,不允她在皇后娘娘面前这般无礼。
海溪被桃音这几句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强撑了面色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明鉴,奴才只说瞧着眼熟。自贵嫔娘娘入岚静殿后,咱们宫外来来往往的人也便多了起来。这瞧着眼熟也不是什么大事,贵嫔娘娘行的端做得正,难道还怕区区一个眼熟的小太监不成么?”
屿筝闻听,轻咳了几声后,面上浮起一丝冷然:“海溪,本宫素日倒没觉出你这份心来……”
海溪战战兢兢地看了屿筝一眼便道:“娘娘这么说便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
“本宫原不想惊动皇上……”皇后打断海溪,看向屿筝冷冷说道:“可如今看来却也是不能了……福海……去逸和轩请皇上移驾岚静殿……”
“不必了!”皇后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声低喝,随即岚静殿的帘子挑起,皇上大步迈入殿内来:“岚静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朕还能睡得安稳吗?”
随着皇上款款入内的,自然还有腆着肚子被宫婢搀扶入内的尉贵人,只是她一脸倦容,一副被搅扰了好梦而怒气凌人的模样。
众人向皇上行过礼之后,便听得皇上厉声道:“这个时辰还闹得鸡犬不宁,成何体统?”
但见皇上神色厉然,带着几分不悦地看向皇后:“良贵嫔如今大病初愈,皇后有什么话不能待天明再问个清楚?”
“皇上明鉴……”皇后盈盈一礼,面上显露几分委屈之色,看上去温婉而动人:“此事关乎到良贵嫔的声誉,臣妾自是不能耽搁……”
“哦?”皇上眉头轻皱,示意皇后继续说下去。
璃容华适时递过手中的信笺,看向皇上道:“信笺是从这太监身上搜出来的……”
楚珩沐神色疑虑地接过信笺,展开一看,顿时脸色一沉,转而看向皇后道:“这是怎么回事?”
未等皇后开口说话,一侧的海溪便急急上前跪倒在皇上身前,连声应道:“是奴才察觉到异样,禀告了皇后娘娘。奴才本是担心贵嫔娘娘的安危,却不曾想会查出这些来……”
“皇上……”皇后缓缓开口:“良贵嫔身为妃嫔,却做出此等有辱皇室尊严之事……后宫之中断不能留这不贞不洁之人,望皇上明鉴!”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上,但见他将信笺在指尖缓慢转动着,若有所思。
“那皇后的意思呢?”待话语落定,楚珩沐挑眉看向皇后,沉沉问道。
皇后轻然一礼,冷冷应道:“臣妾不敢妄言,但凭皇上做主!”
看着皇上从椅上缓缓起身,一步一顿地朝着良贵嫔行去,皇后心中自是窃喜,她深知皇上的脾性,若是知道自己一味宠爱着的女人竟有着这般不堪地过往,即便不会即刻要了良贵嫔的命,盛怒之下也必不会轻易饶了她!
然而,踱步至良贵嫔身前的皇上却久久不言,只那般眼眸深沉地看向良贵嫔,仿佛这样便能看到她骨子里一般。
“皇上……臣妾没有……”良久之后,屿筝缓缓开口,皇上的眼神喜怒难辨,她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亦不知他会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处置了自己。然而这一刻,她心里所想的,却只希望他能够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
众人不动声色地看着皇上,静待他龙颜大怒的一刻。不料他只是沉沉叹了一口气,竟执了良贵嫔的手,柔声说道:“朕就知道会如此,才叫莫侍卫守在岚静殿,却不想还是叫你受委屈了……”
皇上此话一出,众人自是惊讶不已。片刻之后,屿筝渐显动容,微微抬头迎上皇上深沉如水的目光,竟发现心中的悸动已让话语哽在喉中,难以吐露。
“皇上!”皇后急唤一声,见眼前男子那般温柔的模样,分明没有将此事放在眼中,更不消说,因得此事而动怒了……
楚珩沐对皇后不做理会,却转而看向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海溪:“你这差事当得真好,殿中有了异样,不知禀会主子,却往清宁宫去了。看来这岚静殿于你而言,倒是小了些……”
“皇上饶命!”海溪跪在地上急急叩头:“奴才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楚珩沐冷哼一声,厉声斥道:“来人!将岚静殿首领太监海溪重责五十,也该好好叫他知道怎么侍候主子!”
看着海溪连声求饶着被拖往殿外,楚珩沐这才转过身看向皇后道:“关于岚静殿的流言,后宫之中朕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本以为这些小事交予皇后,便能处理的妥当,如今看来,倒是朕高估了皇后的能力……既是如此,朕就将六宫协理之权交予绮贵嫔,绮贵嫔一向细心稳重,由她帮衬着皇后,想必才是上策!”
听到这儿,皇后自是大吃一惊,她断然没有想到皇上反而会迁怒于她,甚至给了绮贵嫔协理六宫之权。怒不可遏间,她急声道:“难道皇上就不在意良贵嫔的所作所为?”
不料皇上只是执了良贵嫔的手,将她带至椅旁落座,才看向皇后道:“朕!从未疑心于筝儿……”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八)
屿筝微微仰头看向皇上,但见他双眸清澈如水,望向自己的视线中似是毫无保留。原来他知道,阖宫那些流言蜚语他尽数知晓,却从不向自己求证。他就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着自己……
想到这里,屿筝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所求良人许是不过如此,能得他倾心而待,想必也该知足。
皇上这句满是信任和宠溺的话语,无疑让皇后明落兰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本以为借助璃容华和海溪,多少能叫二人之间生出些许罅隙来,却不料皇上待良贵嫔竟是情深至此。即便失了孩子,即便知道这些流言蜚语,他仍旧信她、怜她、爱她……可这恰恰是让明落兰最怕的一件事,皇上越是在意良贵嫔,便会对王爷越发芥蒂。
就在皇后沉敛神色之时,却见璃容华款款上前行了一礼,缓缓说道:“皇上待妹妹之心,实在让臣妾感动。可不知妹妹待皇上之心又是如何?”
屿筝回过神,淡淡瞥了屿璃一眼,冷声道:“姐姐此话何意?”
“妹妹何必这般冷淡?”璃容华浅然一笑,随即看向皇上道:“前几日臣妾途径御花园,恰巧看见良贵嫔与王爷在闲谈,这本不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臣妾却恰巧看见王爷从怀中取出的一方锦帕眼熟的紧。后来才想起,那绣样当是出自妹妹之手……”
“住口!”未等璃容华说完,皇后已是厉声喝道:“璃容华!休得胡言!”
楚珩沐瞥了皇后一眼,对她这般强烈的反应感到讶异。然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沉声说道:“叫她说……”
但见璃容华蛾眉轻蹙,似是带了几分担忧地说道:“虽不知王爷是如何得了那方锦帕,可既然宫中已是流言纷纷,妹妹还是将此事说个清楚才好,免得平白留了话柄给别人……”
屿筝在心中冷笑,璃容华面上一副替自己着想的模样,可实则阖宫那些流言,那个不是出自她口?屿筝缓缓起身,看向皇上道:“皇上明察,臣妾从不曾绣过什么锦帕,更不知王爷手中的锦帕从何而来。既然宫中流言盛传至此,还有这样莫须有的人携信笺潜入岚静殿,还望皇上彻查一切,还臣妾一个清白……”
此时,坐在一侧面容倦怠的尉贵人忽然开口:“这信笺是不是莫须有,臣妾自然是不知。可贵嫔娘娘和王爷之间似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皇后戴着护甲的手微微捏紧,只察觉腕上被金箔甲尖扣得发痛。此时,她恨不能即刻封了璃容华和尉贵人的口。她千辛万苦地将良贵嫔与王爷撇个干净,却不料这二人竟一唱一和又将二人之间弄得缠绕不清。
听到尉贵人这般一说,皇上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沉,随即款款踱步至椅旁落座,沉声道:“你倒是说说,如何不简单?”
尉贵人轻抚着腹部,懒洋洋地瞥了瞥眉眼道:“贵嫔娘娘尚居邀月轩时,臣妾便听姐姐偶然说起,若非王爷出手相助,她便会误了进宫的时辰。如此说来,姐姐能有今日,真是多亏了王爷呢……”
听闻尉香盈此言,屿筝自是心中一惊。当日之事,她未曾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即便是今日跟在屿璃身边的林凛也不知道当日在玄武门前发生的一切。可尉香盈既能说的如此清楚明白,那只有一个原因——孙公公将这一切告诉了她。
沉默打量着屿璃和尉香盈,屿筝便知今日这环环相扣间,她们定是要给自己坐实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来!皇上本就忌惮三王爷,加之当日在行宫时,皇上便疑心自己与王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屿璃和尉香盈这么一闹,这事只怕不会轻易过去。
如屿筝所料,皇上沉了神色看向她,轻声问道:“可有此事?”
屿筝尚未应,便听得尉香盈急声道:“皇上若是不信,自是问问那日在宫门前当差的奴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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