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五)
徐守阳应着,便缓缓起身,自顾行到桌旁写着药方,但听得他嘱咐青兰道:“小主如今有孕在身,这药自是不能用的过甚,好在风寒并不严重,只是要花些时间调理了……”
青兰闻听亦是点头应道:“有劳大人……”
屿筝打量执笔而落的徐守阳,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宜雨阁中,这徐太医看上去十分怯懦木讷,惊吓之中,似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今日行事却很是沉稳,话语之间也颇明白当下情势。
“徐太医……”屿筝虚弱开口。
但见徐守阳搁下笔,急忙行至她身前,垂首应道:“小主有何吩咐?”
屿筝定定望向他,半晌之后,才冷冷开口道:“是谁叫你来的……”
徐守阳皱了皱眉头,面上浮现一丝疑惑,他不解地看向屿筝道:“微臣不知小主此话何意?”
“你不必隐瞒,如今也瞧得出,在宜雨阁中,徐太医的憨傻之态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若我没猜错,这外面的守卫自然也不会轻易就放了徐太医入得殿来。到底是谁指使你前来,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明说吧……”屿筝冷言间,下意识地将手覆在了小腹上,她虽不知徐守阳方才的话是真是假,可如若腹中果真有了孩子的存在,她定不会如先前一般,让他离自己而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去保护他。即使,这孩子的父亲已与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徐守阳闻听此言,亦察觉到一侧的青兰等人显出戒备之色,于是无奈地笑了笑:“还是瞒不过小主……”他抬起头看向屿筝道:“不瞒小主,微臣一贯听命于穆贵人,穆贵人身殁之前一再叮嘱微臣,若有一日小主身陷囹圄,定要让微臣竭尽全力顾全小主……只是微臣不曾想到,这一日竟来的如此之快……”
“心越……”屿筝看着徐守阳从衣襟中取出一方锦帕递了过来,那锦帕正是她亲手绣制赠予穆心越之物。如今睹物思人,想到那般正值芳华的女子却香消玉殒的惨烈异常,屿筝泪如雨下。
“小主节哀……”徐守阳面上也显出几分悲痛之色:“京兆府少尹穆大人与微臣机缘匪浅,微臣是看着穆贵人长大的。微臣斗胆说句僭越之语,微臣尚未成家,这心越便是与自家孩子无甚分别。可微臣怎么也没想到,她那般柔弱的性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屿筝闻听,大吃一惊:“听徐太医的意思,竟是知道心越私下往药膏里……”
“是……”徐守阳神色愈发悲痛:“可微臣也是事发那日才知晓,已经来不及阻止事态蔓延,可怜她那花一般娇嫩的容颜,就这样……”徐守阳眼中含泪:“之后心越自戕,更是微臣没有料到的事……只是心越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主您。心越说过,在这宫中,只有小主您待她是真心的好,所以她恳请微臣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周护小主。既是心越的遗愿,微臣定是全力以赴……”
听徐守阳这般说着,屿筝已是啜泣不止,她不知道,原来穆心越在最后的时刻,念及的却是仍旧身处宫闱中的自己。这份她曾以为握在掌心,却原来全然不曾明白的姐妹深情,如今竟让她肝肠寸断……
除了屿筝的哭声,殿内的人都出奇的安静,甚至连喘息声都变得轻不可闻,她们无法去打扰,这一刻沉浸在悲伤中的屿筝。
许久之后,还是徐守阳缓缓开口道:“还请小主保重身体……”
“是谁!”屿筝忽然开口,哭红的眼睛中已多了几分厉色:“心越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我知道,依她的心性,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即便是为了我,她也不该如此决绝!定是有人借此为由,蛊惑了心越!而此人不会是手道惩处的蓉嫔!”
如今的屿筝已十分确信,龙眼蜜一事定有幕后主使。此人阴险毒辣,非但借心越和自己之手除掉了蓉嫔,让嘉妃失了心腹,更是让龙眼蜜毁了心越的容颜,而致使她心灰意冷,以致自戕。这一箭三雕的伎俩,真真是阴毒的很。屿筝的心里已隐约有了眉目,可即便是怒悲之下,她也要亲自确认才是。
“小主明鉴……”徐守阳神色沉郁:“当日之事微臣亦觉得蹊跷,事后经微臣打探,方知这龙眼蜜并非只有蓉嫔所得,尚有一人从太后那里,亦是得了恩赏……”
“皇后……娘娘……”屿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随即便看到徐守阳神情冷肃地点了点头。
屿筝冷笑一声,略显疲累的闭上了眼。她与明落兰,亦或者说与明氏一族之间,许是有不止一笔的账要好好清算……
就在这时,但听得殿外中,传来一声疾呼:“徐太医!”徐守阳微微一惊,听出那是黄越的声音,故而朝着屿筝行了一礼道:“微臣不宜久留,小主自是周护好自己。若小主愿意,微臣定会将小主怀有身孕的消息设法传到皇上耳中。每三日,微臣会设法来霜华殿一次。只是如今宫中仍有不少人对小主虎视眈眈,小主需处处当心才是……”说罢,徐守阳匆匆提起药箱行了出去。
黄越见徐守阳这才出了大殿,不由得沉声埋怨道:“徐大人在霜华殿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些……”
徐守阳皱着眉,啧啧惊叹:“你倒敢说,殿里的小主风寒侵体,当真是昏过去了,若是我再晚些时候入殿,这会子只怕早已惊动了圣驾,你的小命怕是不保!”
“当真这般厉害?”黄越唏嘘,不免也惊出一声冷汗:“那这……如何是好?”
徐守阳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的说道:“念在你我同乡的份上,我自是要帮你一把。每三日我会亲自送药前来,殿中那位煎服之后,自会好转……”
“那就多谢徐大人了……”黄越应道。
然而一侧冷眼旁观的韩溪却插话道:“今日徐大人入殿已属不妥,若是每三日都来送一次药,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微臣等自是担当不起。”
“瞧这话说的……”徐守阳咂了一声:“既是如此,那我送来的药草自是交到你手中,带你验过之后,自个儿送入殿去,这样可好?”
未等韩溪应话,一旁的黄越立马和道:“甚好甚好……徐大人果然是思虑周全……”
直到看着徐守阳的身影消失在宫巷尽头,韩溪这才横眉冷目地看向黄越道:“你私自应下这差事,若这徐太医暗中打什么旁的主意,一旦出了岔子,我看你如何交代!”
黄越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就凭你,还想教训我?旁的主意?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嫩头!我且问你,能有什么旁的主意?若说徐太医想谋害殿中那位,何必行事如此张扬?”
“可他若是前来相救……”韩溪始终疑心,这位从前的良贵嫔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自是不会甘心在此处耗尽一生。
“相救?”黄越不屑地挑挑眉:“若皇上念着旧情,殿中那位迟早是要从这里出去的,要是到时候抬出去的是尸首一具,你我可还有活命的机会?若皇上不念着旧情,即便是救活了她,也不过是在这霜华殿中蹉跎岁月罢了。一个毫无身手的徐太医,难道还能救了人,从这重重守卫的宫中逃之夭夭不成?”
黄越这番话却也说的在理,韩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默不作声地靠在宫墙上沉思起来。
入夜之后,服了白日里徐守阳从药箱中取出的药丸,屿筝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沉沉睡去。因得殿内冷寒,青兰三人将能御寒的衣物锦被都盖在屿筝的身上。而三人则守在榻旁,昏昏沉沉地打着盹。她们不知道小主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让徐太医将这个消息奏明皇上,但三人心中却隐隐期盼着,许是离开这里的时日不远了。
一宿一天的疲惫袭来,主仆四人渐渐都睡了过去。然而屿筝在梦中,却见到了穆心越满面鲜血,缓缓朝着自己行来,面容虽然骇人无比,可屿筝却在梦里清楚地看见她面上的悲戚之色。
“心越……你怎会这么傻……”她哭泣着走向穆心越,却惊觉那张脸在一瞬间变成了蓉嫔口鼻污血的模样,眼前的蓉嫔仿佛厉鬼一般扑向了她,紧紧扼住她的喉咙,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白屿筝!本嫔早就说过,你恨错了人!纳命来!”
“啊!”屿筝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借着殿内昏暗的灯光,屿筝定睛一看。这一瞧,竟是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但见一条身形如手腕般粗壮的黑蛇,紧紧缠住她的脖颈,而头部高高昂起,正待朝着屿筝的面门直袭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黑蛇吐着芯子,张大了口朝着屿筝脸颊狠狠咬下去的一瞬,一侧被屿筝异动惊醒的青兰,竟然伸手拦在屿筝面前。那黑蛇一口咬下,竟是钳住了青兰的手腕,毫不松懈。
与此同时,青兰的另一只手迅速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干净利落地朝着黑蛇腹部刺去。但见黑蛇痛苦地扭动着,在急剧的收缩了身体之后,终是缓缓松懈了下来。屿筝这才厉咳着,大口喘息起来,且察觉到有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此时被惊醒的桃音和芷宛,看到眼前这一幕,被吓得厉声尖叫起来,叫声划破暗夜长空,惊醒了正在夜值的韩溪,他急忙命人打开锁,冲进了霜华殿中……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六)
韩溪冲进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见霜华殿中,有几条黑蛇交缠在一起蠕动着,还有两三条已经顺着圆柱攀上了床榻。而此时,殿中一个年长些的宫婢,一手执了银簪,准确无误地戳在一条黑色的心脏上,那黑蛇紧紧咬着她的腕骨,尾巴却缠绕着躺在床榻上那女子的脖颈。
见此情形,韩溪二话不说抽出佩刀便朝着那些黑蛇砍杀而去,却听得那年长的宫婢传来一声微弱的低语:“当心!这蛇有毒!”
韩溪大吃一惊,迅速地斩杀着盘踞在地上的黑蛇,但见手起刀落,那些迅速滑行的黑蛇便被砍成两段。这时,他忽然听到床榻旁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叫:“青兰!”
抬眼望去,只见方才那个宫婢已是面色发青,无力地栽倒在床榻上,而一个容颜清丽却憔悴地女子此刻正试图将她搀扶起来,她苍白的面上滴落着几滴鲜血,仿若血泪垂落般,让人看着心惊。
原来这就是良贵嫔……韩溪心中暗叹,与想象中那个歹毒的女子不同,眼前的女子悲戚且无助,她颤抖着搀扶着怀中的宫婢,却神色慌张到不知如何是好,在转而看到自己的那刻,不顾一切地厉声叫道:“太医!快传太医!”
仿佛被这声厉喝惊醒过来,韩溪忙看向身后的侍卫道:“传太医!”话音刚落,便见匆匆赶来的黄越冲进殿中,自然眼前的景象亦是让他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韩溪瞪着他,狠狠说道:“当真是出了岔子!这下看你如何交代!”黄越怔怔看着韩溪,一股寒意从后脊猛然窜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殿内传来一阵厉咳,躺在屿筝怀中的青兰已是吐出几口鲜血来,屿筝又惊又吓中,只用手将青兰唇边血迹抹去,仿佛这样就能止住那不断溢出的鲜血来。
“青兰姑姑……”屿筝痛哭不已,手掌已满是鲜血。只见青兰的脸色乌青,唇色也逐渐发黑,显然是中毒已深:“太医很快就来了,青兰姑姑,你一定要撑住……”
“小姐……”青兰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脑中涌来的昏沉:“有件事,奴婢一直瞒着小姐,这么久……奴婢每时……每刻……都在愧疚之中苟且偷生……”
随着青兰断断续续地言语,口中的鲜血更是大口大口地涌出,一侧的桃音和芷宛亦是束手无策,只是和屿筝一并哭着。
“别说了……我都知道……你会没事的……”屿筝连声安慰她。
“不……”青兰虚弱地摇摇头:“小姐你不知道……其实……夫人她……是奴婢……咳咳咳……”青兰又是厉咳几声:“当年殷流之是为了夫人所托而丢了性命,奴婢怨她……所以在夫人每日饮用的汤药里,下了……毒……可到头来……夫人却说是奴婢成全了她……”
屿筝浑身一怔,她并未料到青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虽是惊讶不已,但随即她便也从青兰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于是她揽着青兰的头,抽泣低喃道:“不……不是你的错……”屿筝知道,即便不是青兰,那香炉中的蚀骨之香也会让娘亲渐渐虚弱下去,对于因毒侵体,病势沉重的娘亲来说,青兰送来的汤药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小姐……你不恨我……?”青兰用力仰起头,泪流不止地看向屿筝。却见屿筝拼命摇头:“青兰姑姑,再坚持一会儿,太医马上就会来……”
青兰的面上忽然泛出一丝光华:“如此也好,奴婢就能安然地去见夫人了……在她身边偿还奴婢犯下的罪孽……”青兰转而看向一侧的桃音,此刻,她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能凭借着大致的轮廓分辨出桃音所在,她缓缓抬起手:“桃音,一定要……照顾好……”
随即,青兰的手重重垂落,随之而来的是屿筝一声尖锐的哀恸:“不!”
“青兰姑姑!”一侧的桃音和芷宛亦是声泪俱下。
韩溪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惊觉身侧的黄越戚戚然地朝后退了几步,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即便这殿中的小主再不得宠,可霜华殿内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毒蛇,自是他们坚守不利,皇上怪罪下来,只怕值守的侍卫们无一人能够幸免!
殿中烛火“噼啪”作响,应和着屿筝几人的哀泣之声,让殿中情形更显诡秘。就在这时,忽而听到殿外传来一声通传:“皇后娘娘到……”
韩溪等人闻听,急急跪倒在地,片刻,便见凤钗鸾衣的皇后娘娘款款行入殿中。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韩溪等人异口同声地施礼。
“娘娘当心……”跟随明落兰前来的芙沅在看到殿中满地的污血时,盈盈拦在皇后身前,又命人搬了长榻安置在殿门处。皇后这才用锦帕掩了口鼻,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回皇后娘娘……”黄越战战兢兢地跪在一侧,急忙应道:“殿……殿里……不知怎地,竟然有几条毒蛇窜入……”
黄越话语未落,却被人用力推到一侧,但见殿中的筝答应双目通红,发髻凌乱,早已忘了顾忌什么礼数,只怔怔看着皇后道:“太医!太医呢!”
“大胆!”一侧的芙沅走上前来,厉喝一声:“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跪下!”
一旁跪着的韩溪虽是低垂着头,可不免察觉到殿中气氛诡异。照理说事发突然,既然惊动了皇后娘娘,至少也该先顾忌殿中人的性命安危,可皇后娘娘似是全然不在乎。
韩溪微微抬起眼帘,暗中打量着那位被贬黜的良贵嫔,但见她紧咬着嘴唇,在狠狠对视着皇后半晌之后,终是膝盖一软,缓缓跪了下去,一字一句的言语中,满是不愿不甘:“臣妾恳请皇后娘娘通传太医……”说着便郑重地叩下头去。可韩溪瞧得清楚,她的唇角已被她自己咬出血来。
就在韩溪正看得出神时,却听见皇后朗声道:“荣瑄,你去瞧瞧!”随即便有一个太监应着,急急跑到那被毒蛇咬伤的宫婢身前查看一番,转而看向皇后道:“回皇后娘娘,已经死透了……”
明落兰蹙了蹙如烟娥眉,便淡淡吩咐:“都清理干净!”
“皇后娘娘!”屿筝猛然扬起脸庞:“青兰她还没有死,求皇后娘娘传太医来!”
然而皇后对屿筝的话充耳不闻,只朝着荣瑄摆摆手,荣瑄便示意身后几人将青兰抬出殿外。
“住手!”屿筝一跃起身,折返到青兰身侧,拼命护住了她:“不准动她!她还没有死!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眼前小主的声嘶力竭让几个太监的身形不免顿了一顿,随即众人便听到皇后冷冷道:“筝答应悲痛攻心,失了方寸了……”
话语一落,便见太监荣瑄带着几人走上前去,将屿筝强行按住。见到这般情形,桃音自是不肯,她挥动着双臂,试图驱开那些人:“放开我家小主!放开她!”
却听得殿中皇后厉喝一声:“都要反了不成?!”继而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桃音的脸上,只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桃音缓缓抬头,但见唤作荣瑄的太监指着她,用尖利的嗓音厉声斥责:“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造次?”
这一耳光来的狠辣强劲,加之这一声厉喝,桃音登时愣在了那里,只怔怔看着屿筝被强摁着跪了下来,另有一人则抬着青兰的尸首缓缓行出了殿外。
“筝答应……”皇后不怒自威,话语中的寒意让桃音和芷宛都不免轻轻一颤:“如今本宫在霜华殿中,想必你也该清楚,皇上已不想再见你……虽说皇上不在意你的死活,但身为后宫之主,你禁足霜华殿中,却出了这样的事,本宫却不得不过问……”
皇后说着,微微颔首看向一众侍卫:“今日是谁当值?”
跪在一旁的黄越颤抖着声音回应:“禀皇后娘娘,是侍卫……韩溪……”
韩溪闻听,便看了黄越一眼,继而直起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微臣夜值……”
“哦?可曾发现什么异动?”皇后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金箔护甲,那上面镶嵌的几颗小却饱满的珍珠在烛火下闪烁着盈盈润润的光泽。
“微臣不曾听到什么异动,只是殿内尖叫传出,微臣带人入殿后,便已看到了这些盘踞的毒蛇……”韩溪诚实回应。
明落兰缓缓抬起头,眸光沉郁:“不曾吗?可本宫所知,却非如此……”她缓缓靠在椅上,低声唤道:“芙沅!”
话音落定,便见芙沅轻轻拍拍手,随即从殿外行入两个侍卫,将浑身是伤的太医徐守阳重重丢在地上。
“喏!筝答应,此人你该不会不识得吧?”皇后的声音暗含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黄越在看到徐守阳的一瞬,已经心肝俱颤,眼瞧着私自放徐守阳入殿的事就要败露,却听得皇后缓缓说道:“此人数日来徘徊于霜华殿外,幸而本宫得知了消息,将他擒获,可是不料,仍是被他抢先了一步。不过好在筝答应性命无忧,那本宫在皇上面前,也有个交代不是……”
说着,皇后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徐守阳冷嗤一声道:“是谁派你来的!从实招来!”
只见徐守阳猛然抬起头,怒火灼灼地看向皇后,随即便听得皇后一声冷笑:“本宫忘了……你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七)
屿筝闻听,急忙看向徐守阳,却见他身上的伤并不是很重,只是唇角隐隐还有未拭去的血迹。
在看到屿筝的那刻,徐守阳神情变得焦灼,他费力地撑起身体,向对着屿筝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口中那血淋淋的空洞让屿筝惊叫一声——皇后竟命人割去了徐守阳的舌头!
然而短暂的惊惧过后,屿筝愤愤看向皇后,只见她眉眼尽是深藏的冷笑,仿佛对屿筝的无措和惊恐甚是满意。
“从徐太医处已搜到了不少蛇药,这殿中的毒蛇定于他有关。本宫虽知他定是受人指使,可是筝答应,你自入宫以来,备受恩宠,这六宫之内只怕是树了不少敌,想必你自个儿也清楚得很。本宫虽有心彻查此事,可不免又会引起一番轩然大波。如今皇上专注于云胡战事,本宫不想再拿这些事去扰了皇上烦心。筝答应你也曾是宠冠六宫的贵嫔,这点道理,就不用本宫再说的明白了吧……”皇后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漫不经心地丢下这样一番话来。
屿筝唇角的冷笑愈胜,她仰起头,看着座中的华服女子眉梢眼角间早没了往日的温柔端淑,取而代之的却是真切的狠辣之气:“皇后娘娘是不想去扰了皇上烦心?还是不敢去扰了皇上烦心?想必只有娘娘的心里最是明白……”
明落兰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女子会如此大胆地顶撞于她,神色沉了几沉后,她缓缓抬起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要和筝答应说……”
荣瑄见状,吩咐几人将殿内被斩杀的毒蛇匆匆清理之后,便架着徐守阳退出了霜华殿。眼前殿中人纷纷退到殿外守候,明落兰这才缓缓从椅上起身,踱到屿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看来你很清楚本宫因何而来?”
屿筝毫不示弱地迎上她的眼神,却答非所问:“敢问皇后娘娘,此事当真是徐太医所为?”
明落兰冷笑一声,眉间凤钗垂下的东珠轻轻摇晃:“是或不是,你心中自是明白。既已在霜华殿禁足,也该晓得安分些。入宫之后,你尽得了恩宠,且不必说其他的妃嫔,即便是本宫,也有未及之处。朝臣们议论纷纷,皇上虽因得宠爱可视之不见。然而狐媚惑主,只怕有朝一日,皇上会因你而失了这天下……”
看着皇后阴鸷的神情,屿筝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皇后娘娘不愧是后宫之主,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不肯有一丝疏忽。可臣妾疑惑地是,皇后娘娘口口声声是为了皇上,为了这天下,可未尝不知,是为了薨逝的王爷呢?”
屿筝的一句话,便让皇后怔在了原地,神色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她很快维持了先前的沉和:“本宫到底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既然如此,那便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皇后娘娘……是要臣妾死……”屿筝皱着眉,缓缓道出心中所想。
“死?”明落兰轻一挑眉,躬下身来,盯着屿筝的眼睛道:“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你!白屿筝,本宫要做的,是让你亲眼瞧着身边的人是如何一个个丢了性命!而你要记得,他们都会是因你而死!”
“你!”屿筝气怒攻心,却听得皇后又低笑一声:“对了……本宫忘了告诉你,你母家被皇上下旨禁足府中,听闻你有一位长兄,抗旨不尊,私自出府,已死在乱箭之下!至于璃容华……得知了这个消息,尚在岚静殿悲痛不已。如今白氏一族已是无用,若是皇上知道当日璃容华假孕争宠一事,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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