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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这次皇上准了。
曾经显赫一时的温家,门前从车水马龙,变得空荡荡的,红漆大门紧闭,几片枯叶随风打着旋儿,显得格外惨淡凄凉。
宫里都传出话来,皇后娘娘听说张家大小姐曾和温家议亲,深感受人蒙蔽,十分的恼火,有意退掉这门亲。
不知为何齐王反倒坚持要娶她,武阳公主也劝母亲不要悔婚,“寻常人家见亲家情势不好,提早避祸倒也罢了,三哥是龙子凤孙,还用得着怕这个?而且一旦退婚,肯定没人敢娶张家小姐,这不是逼着人家去死吗?于三哥名声不好,还是算了。”
一儿一女都坚持和张家的亲事,皇后无奈,只好歇了心思。
消息传到济南,已是八月末。
赵瑀仔细看了张妲的信,无限感慨似地叹了口气。
信上说,“九月大婚,我的嫁衣好了,嫁妆也准备齐全了,可惜你不能来,心里总觉得少点什么。齐王府后园子有一片桃林,来年春天,我就可以酿桃花酒,你若能来就好了。”
“姑父失势,我以为亲事必然不成,已做好出家的准备,想着铰了头发再也带不得花,就去银楼打一副首饰,最后过过瘾,不想碰上了齐王。”
“我撞到他怀里,又踏空了楼梯,他抱着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当时想,他定会以为我故意的,会恼恨我,会羞辱我。可他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只是庆幸没划伤他那张貌比潘安的脸。”
“瑀儿,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和他好好过日子,我也想。可我分明记得,我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才撞到他那里……未来的日子,也许比我想象得更难熬……”
外面叮叮当当一通响,就跟来了木匠一样。
赵瑀吐出胸中郁气,隔着窗子轻笑道:“忙活一晌午,秋千架子搭起来没?”
李诫穿着一身褐色短打,满头大汗,浑身木屑土渣,猛一看真跟木匠差不多。
他一脚踏在架子上,狠狠一拽手中的麻绳,将架子捆得牢牢的,抬头笑道:“好了,我先试试。”
他拍拍衣服,上去荡了几下,“挺结实的,你坐上来玩会儿?”
赵瑀笑盈盈地走过来,坐在秋千架上,李诫一下一下,轻轻推着她。
现在正是黄昏,夕阳西坠,天边燃起五彩缤纷的云霞,映得院子红彤彤的。
西风吹过庭院,带来远处醉人的花香。
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安和。
赵瑀笑道:“第一次见你也是这样的傍晚,我永远忘不了,你从漫天霞光中走近的样子。那时候可真没想到,我能活下来,还能活得不错。”
李诫立在旁边,拉住秋千绳子,一脸的得意,“我可不一样,当时一见你我就认定了,嘿,这姑娘分明就是我娘子!不行不行,说什么我也得娶回家,好好宝贝着,丁点儿的苦也不叫她吃。”
赵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虚空点着他的鼻头,“胡说八道,当时装不认识我,我一路跑着喊你,你还装听不见。说起来,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不顾脸面,在大街上追一个男人!”
李诫耳朵根微红,讪讪笑着不说话。
“今天我收到张妲的来信,想想当初的闺中密友,也就我过得舒心。”赵瑀叹道,“妲姐姐没办法脱离张家,如果齐王能护着她,也许今后的路会顺遂点,如果和齐王离了心,只怕路会越走越窄。”
“三爷人不错,只要张妲别掺和到立储的事,不要充当温家的耳报神,三爷不会难为她。”
“温首辅一去,温家的声势大不如前,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李诫慢慢敛了笑,摇摇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可能一下子把他势力去干净,温老头几经先帝表彰,也不好逼得太紧。皇上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允许他致仕,否则换一个人,早抄家了!”
赵瑀怔了一下,喃喃道:“我以为能消停消停了,结果还不行吗?”
“能行能行!”李诫安抚似地笑道,“起码现在没人逮着我左一个弹劾,右一个弹劾,消停多了!”
的确,自从温首辅退出朝堂,温钧竹似乎销声匿迹一般,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但李诫知道,温钧竹这人天生一股执拗劲儿,这样的沉默,只不过是他暂时的蛰伏,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还好,魏士俊去了吏部,他爹又掌管内阁,有什么消息也能透露一声。
李诫忽然想到个事儿,忍不住笑问道:“你妹子还闹不闹了?”
“闹了几日,眼看无用,也安静下来了。”说到赵玫,赵瑀更加无奈,“我告诉她魏公子有亲事,她非不信,还逼着母亲找魏公子提亲,好在母亲觉得不妥,提前问了我一句,否则这个人可丢大了!”
“她不闹了就行,明天曹无离来,我担心她一肚子火发在曹无离身上,那家伙一副恶煞模样,偏生对娇滴滴的女孩子毫无办法。这段时间正是伏秋大汛,曹无离的差事很重,你多规劝你妹子,尽量少打扰他。”
赵瑀忙点头应下,不无担心道:“河堤不会有问题吧?”
“前几次洪峰都挺过来了,应是无事。”李诫难得露出担忧的样子,仰头望着天,“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我只盼着天天见到晚霞,千万别下雨才好。”
然老天爷到底不屑搭理李诫的祈盼,没过两日,一场接连半个月的暴雨不期而至。





痞子相公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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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场大暴雨开始,赵瑀已连续十来天没见到李诫了。
去年夏汛山东曹州决堤,今年春汛河南大面积决堤,接连两场天灾下来,虽有朝廷全力赈灾,但良田被淹、屋舍被毁,流离失所的百姓数以万计,人们那脆弱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击。
李诫严令各府、各州、各县组织人手,严密监视堤坝情况。尤其是黄河沿岸,地保乡勇全部发动起来,日夜不停进行巡堤。
他自己更是时不时巡查堤防,若抓住懈怠搪塞的官员,二话不说,原地免职。
但他还讲了,先前被查出来贪墨的官员,可以戴罪立功,如数返还银子后,若此次修堤筑坝有功,他作保,向皇上申请减免刑罚。
这法子闻所未闻,不断有御史当朝提出质疑,指出此法有悖律例。
皇上没有责问李诫,但也没有刻意地维护他。
后来就连京城的刘铭也暗中来信,提醒他此法的不妥当。
李诫顾不得了,他给刘铭的信里解释道,“名声如何我向来不在意,老天爷不作美,今年洪水来得太猛,曹无离说还得下雨!我就怕决堤,怕死了……灾民变流民,流民变暴民,其中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这封信寄走后,京城反对的声音小了些。
李诫便对赵瑀说:“应该是秦王帮忙压下去了,看来还是有人明白是非。我这里算治下严明的,可十个当官的,清廉的也就两三个。我能都抓了吗?谁来干活?狠狠整治几个大贪官,震慑官场,叫下头的人心存畏惧就好。”
赵瑀当时一听,便觉得李诫和初入官场时不同了。
经过两年的历练,李诫逐渐变得沉稳,也会从多方面考虑事情,加以衡量,从中选出一个相对稳妥的法子。而不是单单凭一腔热血忠诚,万事只看皇上的意思。
而且这件事,皇上根本不好说什么。
赵瑀心中暗叹,一方面干着得罪人的差事,一方面还要用人家干活,不得不酌情安抚,却还要承受朝中御史的非议!
真是难为他了……
外面的雨仍旧很大,黄豆大小的雨点儿噼里啪啦砸下来,敲得瓦片窗棂树叶一片山响。
不过刚到酉牌,天空已是黝黑地如锅底一般,浓重的黑云不停翻滚着,就好像有一只手在其中胡乱搅动。
赵瑀站在窗前,目不转睛盯着天空,脑海中忽然冒出个词——多事之秋!
随即浑身一激灵,赶紧把这念头压下去。
透过窗子,她看见游廊拐角闪出个人,何妈妈抱着阿远过来给她请安。
阿远一岁多了,虎头虎脑的,能简单说几个字,见了赵瑀会喊“娘”。
赵瑀也心疼这孩子,怕伤着他,也没特意让他改口叫太太。
风大雨大,尽管阿远被捂得严严实实,可领口还是被雨水浸湿了。
赵瑀赶紧让乔兰给他换一身衣服,半是责备,半是告诫,对何妈妈说:“讲究礼数原没有错,可阿远的身子骨更重要,我早就说过天气不好,阿远就不必过来请安。这么大的风雨,你抱他来做什么?”
何妈妈腆着脸笑道:“阿远自己也喜欢来,每天一到点儿,就指着正院想要过来。难为他一片孝心,太太千万别怪我。”
赵瑀闻言又好笑又好气,“一岁的孩子,懂什么孝心不孝心的,你这话真叫人听了别扭。你那点子小心思我们都知道,好好照顾阿远,旁的不要胡乱猜想,我们自不会亏待你。”
何妈妈脸色白了几分,唯唯诺诺地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阿远和李实在一处,各自拿一个藤球摇着,哗啦哗啦,玩得很开心。
听到两个孩子的笑声,赵瑀微板着的脸才缓和下来,“何妈妈,你服侍阿远用心,我心里有数……你也大半年没回过兖州了,你家大姑娘还是年前见过的吧?这样,我给你个恩典,等雨停了,着人把你男人和大姑娘接来,给他们寻个差事,好让你一家团圆。”
何妈妈简直是狂喜,立时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一边流泪一边笑,“多谢太太大恩大德!奴婢再无他想,一定全心照顾阿远少爷。”
赵瑀浅笑道:“起来吧,看你这幅样子,当心惊到孩子。”
待吃过晚饭,雨势减弱,赵瑀才命几个婆子跟着何妈妈,护送阿远回去。
莲心不明白为何给何妈妈这么大的脸面,她总觉得何妈妈想利用阿远少爷。
赵瑀笑道:“大多数的奶嬷嬷,都想凭奶过的哥儿姐儿争取点儿好处,这没什么。主要是……她对阿远上心,阿远一时也离不得她,你看那么多丫鬟婆子,阿远只认她一人。”
莲心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您让她一家子都来,她免不了顾着那头,放在阿远少爷身上的精力也会少。其他人就能伸进手去,慢慢的,阿远少爷就不这么依赖她了!”
赵瑀讶然看了她一眼,“莲心,你一想就明白了?我小看你了呀。”
莲心赧然一笑,“这不是跟着太太长见识了么……”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注意看着哪个丫鬟婆子合适,就安排到阿远院子里。”
掌管人事调配,这是把莲心当成心腹大丫鬟培养!
莲心顿时面皮微红,兴奋得心头一阵急跳,强压着激动应下来。
赵瑀看了不禁笑道:“往后还有许多重要的事交给你做,稳住了,去吧。”
夜色渐浓,到了后半夜,雨似乎小了,打在窗棂上,簌簌地响。
迷迷糊糊中,旁边好像有人躺下了。
赵瑀猛然惊醒,伸手去摸,并低声问道:“你回来了?”
“嗯。”李诫反手握住她,长长吁了口气,“还是家里的炕舒服。”
赵瑀抱住他的胳膊,“好容易回来歇歇,快睡吧。”
“嗯……我睡不着。”李诫的声音隐隐有点兴奋,“曹无离说,多则三天,少则一天,这场雨就会过去,哈哈,我的堤坝都顶住啦!”
他语气十分轻松,听着就叫人不由自主高兴起来,赵瑀也笑着说:“恭喜李大人,再立一功,治下百姓家财得保,此番功德无量啊。”
李诫刚想大笑几声,想起隔壁还睡着儿子,忙压下笑声,悄声说:“这次曹无离实实在在立了个大功,我打算上奏朝廷,给他请功。”
“应当应分的,他是个治河能手,又读过书……其实我有个想法,不如请他归纳治河经略,编撰成书,到时候一并报上去,岂不是锦上添花?”
“这个法子太好了!”李诫一声欢呼,几乎从炕上坐起来,“曹无离过两日就回济南,我和他好好商量商量。他跟着我东奔西跑,出了不少力,上次才给他争了一个不入流的八品官,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好好替他争一争!”
赵瑀眉头跳了跳,暗笑道:“到时我可要支开玫儿,没的让曹先生再被她当仆人一样使唤。”
曹无离的预测很准,翌日下午,连绵阴雨便停了,久违的太阳复又高挂空中。
季秋时节,大雨过后更加清寒,巡抚后园子的湖泊寒波粼粼,落了叶的垂杨柳在风中摇曳,白草落花,竟显出几分肃杀的景象。
山东黄河流域的堤坝好歹撑住了,有几处小的溃堤,但巡堤的人发现得早,及时预警,当地的官府也得力,很快就堵上了。
李诫辖下,只淹了百十亩地,几乎没有百姓伤亡,更没有大面积的发水。
山东上下所有官员,均长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也不禁沾沾自喜——黄河中下流流经的地方,没溃堤发水的,唯有大山东!
你看隔壁的河南就没那么幸运了,春汛决堤的地方还没修好,伏秋大汛就蜂拥而至,再加上老天爷半个多月不停地下雨,这次水患竟比春季还要严重。
他们想,有河南作比,更可彰显我等官员的功绩,在皇上面前算是露脸喽,看来跟着巡抚大人干,也不是没好处的。
因此他们看李诫的目光就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诫不明所以,被他们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浑身起栗,一改废寝忘食的办差作风,到点儿立即下衙回家!
这天他回到后宅,还没进屋,便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他头皮一炸,下意识就要冲进去。
却听赵瑀柔柔的声音响起,“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好歹人平安,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别哭了,莲心在外院给你派了两间屋子,暂且安置你的家人。”
李诫松口气,慢慢踱了进去——不是瑀儿哭就行。
又听何妈妈哭道:“多谢太太大恩大德,奴婢能不能再求个恩典,奴婢大丫头八岁,能不能在院子里讨个差事做做,也能补贴点家用。”
“孩子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养养身子再说。”
李诫挑帘进来,“隔老远就听见有人哭,怎么回事?”
何妈妈见了他倒不敢大哭了,抹了眼泪,呜呜咽咽道:“蒙太太的恩典,允我一家子来济南……我男人变卖了全部家当,带着孩子投奔……天杀的土匪,抢了我们的钱,还打伤我男人!那可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啊!”
提及伤心事,她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李诫一愣,随即反问道:“怎么会有土匪?几次剿匪,山东地盘的土匪都差不多剿干净了!”
何妈妈摇头道:“我男人说,那些土匪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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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妈妈话音甫落,李诫的脊背就微微绷紧了一下。
尽管他很快恢复正常,但赵瑀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她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李诫安抚她似地笑了笑,扭头问何妈妈,“若你男人还有精神头,我就让人问问他事由经过。”
何妈妈恨土匪恨得牙痒痒,自是忙不迭应下。
赵瑀赏了她十两银子,吩咐道:“先回去照顾家里人,不必急着进来伺候。”
何妈妈千恩万谢,抹着眼泪退下去了。
待屋里没人,李诫才和赵瑀解释自己的担忧。
之前招远金矿案发后,他下大力气在山东境内清缴山匪响马,经过小半年的整治,就各级州县反馈的消息而言,别说官道,就是乡野小路,寻常也难见几个劫道的。
现今官道上竟冒出土匪?还是外地口音?
如果是当地人作恶,倒还好说。
他怕的是外省流民作案。
河南连着两场大水患,灾民无数。李诫或多或少也听到点风声,那边已是怨声载道,灾民们压抑的情绪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若一个赈灾不力……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赵瑀不大理解,迟疑道:“你想多了吧……不过一桩小劫案,竟能联想到民乱上去,而且山东也没多少流民进来……”
李诫歪着头琢磨一会儿,自嘲一笑:“也许吧,朝廷前后拨了三批赈灾粮款,怎么着也能安抚灾民一阵子。只要过了冬,来年开春隐患自能消除。”
何妈妈的男人很快有了回话,但他受了惊吓,脑子发懵,一会儿说不是本地口音,一会儿又说听着像兖州人说话,翻来覆去的改了几次口,到最后越发不清楚。
不过他说土匪就七八个,用的都是棍棒,穿的破破烂烂的,却非常凶狠。用他的话说,那眼神活像一头头恶狼,让人发毛。
李诫并未因土匪人数少,就不当回事,他严令潘知府,七天内必须破案。除此案外,还要求查兖州是否还有类似的劫案。
兖州与河南交界,且口音相近,他不得不往流民上头想。
不过三日,潘知府就查清楚了。
那几个劫道的不是土匪,就是从河南来的流民,因饿极了才抢了何家人。
府兵摸到他们歇脚的地方,那里足有几十口人,老的老,小的小,看样子是一个村儿的,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听说官兵是来拿人,全都跪地上求情,并说抢来的东西都换了粮食,他们分着吃了,如果有罪,统统有罪。
法不责众,看着一群饥民,潘知府也没了法子,只能训诫几句,将为首的几人打顿鞭子了事。
好在兖州境内只发生这一起案子,没有引发任何乱子。
从潘知府呈文上来看,他并没太重视这件案子,然李诫脑中已是警铃大作!
那些灾民饿极了才做劫匪,也就是说,河南的赈灾有大问题——赈灾不会让灾民们吃饱,但绝对不让他们挨饿。
饿极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种担忧李诫不敢明着上奏朝廷——在有心人看来,你李诫竟敢说会爆发民乱?这分明就是危言耸听,扰乱民心,乃是居心叵测之举!
左右思量之后,他给隔壁的河南巡抚去了封信,阴晦提到,两省关系素来匪浅,山东愿为河南赈灾出一份力。
可这封信寄出后,便如石沉大海,那位巡抚连个屁都没放。
李诫苦笑着对赵瑀说,“准是怕我抢功!我说这些人脑子也糊涂,境内水患如此严重,不想着怎么解决,不想着如何补救,倒在赈灾上斤斤计较……去年曹州决堤,我恨不得所有人都过来帮忙呢!”
赵瑀劝解说:“人家也是封疆大吏,也许早有应对之法了,你贸然开口相助,倒显得人家能力不足似的。况且赈灾一事要听从朝廷的调度,你还是等上面的消息吧。”
话虽如此,但李诫心里总觉得不安,就给皇上写封密折,详细说了自己的担忧。
皇上也很快批复,令他加强戒备,内紧外松。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李诫吁了口气,略略放下心,随后将治河防汛有功之人整理成册,奏报朝廷,想着给手下的人多争取点功劳。
九月下旬,封赏的旨意下来了,曹无离的大名赫然列于首位。
直接从地方官调任京官,正六品工部主事,掌管河道、水利、江防等修筑,并稽核相关费用。
官不大,权力不小,把曹无离乐得一天到晚傻乐不止。
赵玫得知,撇嘴说道:“还不是沾了姐夫的光,哼,姐夫倒是风光霁月,推了他上去,自己反倒一点儿好处没落到。”
请功折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封赏,唯有李诫,寸功无有。
赵瑀也替相公惋惜,却明白其中缘由,“他之前放出话,可用防洪之功抵贪墨之罪,皇上没怪他自作主张,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哪儿还敢争什么功劳!玫儿,你也记住,千万不可在人前露出半点怨艾,否则你姐夫又有麻烦。”
赵玫绞着帕子,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母亲总是这样,天天不许我这个,不能我那个,什么都要你们管!”
王氏在旁轻喝,“好好说话,你且细想,我们何尝害过你?”
赵玫嘟着嘴,一甩帕子起身就走。
王氏急忙喊她回来。
赵瑀哭笑不得,“小孩子脾气,闹一闹就过去了,反正在自家院子里,也不怕她惹事。”
王氏往外看了一眼,按按额角,“我总觉心神不宁的,眉毛跳眼睛跳的,搅得我这个难受。”
赵瑀笑道:“您别疑神疑鬼的了,不然咱们去寺庙上柱香,求个心安。”
王氏信佛,闻言立即道:“好好,大后天是初一,正好是烧香敬佛的日子。”
灵岩寺风光秀美,佛音缭绕,赵瑀也想去走走,母女二人便兴致勃勃地商量起出行事宜。
正说到兴处,乔兰慌慌张张进来,“太太,后园子出事了……曹先生和玫姑娘打起来了!”
赵瑀惊讶得倒吸口气,“谁?曹先生怎么会到后院子去?”
王氏满脸焦灼,来不及细问,顷刻间已急步跑出屋外。
赵瑀赶紧跟着,刚踏入后园子的月洞门,就听赵玫尖利的嗓音叫道:“好你个曹无离,癞蛤……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模样,就敢妄言娶我!”
话到最后,赵玫的嗓音已带了哭腔。
赵瑀心头一惊,几步奔过去,但见赵玫被母亲揽着,眼睛通红通红的,满脸愤恨瞪着曹无离。
赵瑀上下打量几眼妹妹,见她衣衫齐整,鬓发丝毫不乱,悬着的心方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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