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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赵玫大惊,躲在姐姐身后摇头道:“我不回赵家,我要和姐姐母亲在一起。”
赵瑀安抚似地拍拍妹妹的手,瞥了赵老爷一眼,“若是我不答应呢?”
赵老爷的笑容立时变得僵硬,“这事轮不到你答应不答应,瑀儿,为父苦口婆心开导你,你莫要好坏不分。我知道你现在有权有势,得意得很,可做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的后路,从来都不是赵家!”赵瑀直直盯着他,冷笑道,“赵老爷,收起你伪善的面孔吧,我不是三岁孩子,不会被你几句好话哄了去。不错,母亲和妹妹是我的软肋,你想拿她们要挟我……做梦!”
“我今日明明白白把话撂这里——有我在,任凭你用什么道理来压,都别想把她们带走。”
冷冰冰硬邦邦的一番话顶过来,把赵老爷气得发昏,慈父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寒的光,却笑起来,“瑀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别忘了是谁生养你。你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赵家的教养,乌鸦有反哺之义,羔羊有跪乳之恩,做人,可不能忘本。忤逆之罪,就是李诫也保不了你!”
“那您就去告我啊。”赵瑀眼神闪闪,语气故意轻飘飘的,满不在乎道,“谁都知道李诫是皇上第一信臣,看看京城有哪位大人敢接您的状子。哦,您倒是可以告御状,可惜皇上没在,您想告也告不成。”
“皇上不在,可皇后在!她总管得了你吧?”赵老爷连连冷笑,“我本打算过两日去接她们娘俩回来,没想到今天碰上你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识相的,赶紧送她们回赵家,今天就送回来!否则……”
“否则如何?”赵瑀丝毫不惧,挑眉笑道,“虚张声势,您吓唬谁呢,无品无阶,皇后也是你能见到的?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的赵玫看着姐姐发呆,心道姐姐怎么突然转性了,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赵老爷又羞又恼,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显然,赵瑀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他盯着赵瑀,目光又阴又冷,“既然你不把我当父亲看待,我也不必给你留面子了,咱们走着瞧!”
说罢,赵老爷狠狠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赵瑀吩咐护卫悄悄跟过去,看他到底有什么门路。
经过这一场风波,谁也没了游玩的心思,赵玫更是惴惴,生怕赵老爷强把自己带回赵家。
除了曹无离,他笑得跟朵烂菊花似的,拍着胸脯道:“我绝不叫他得逞,那个……我挑个吉日,去李府,你看行吗?”
他越说声音越低,渐渐有些底气不足。
赵玫瞪他一眼,没好气说:“行不行的,你叫我怎么开口?真是个呆瓜,找我母亲说去!”
曹无离一蹦三尺高,呲着大板牙,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走了。
他一蹦一跳,如同三岁顽童,看得赵玫是目瞪口呆,忽道:“姐,我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赵瑀心里有事,闻言匆匆道:“你给我省些心吧,回家,不要和母亲说今天的事,等我把赵家的事处理完了再说。”
很快,赵瑀就知道赵老爷去找谁了。
殷家。
赵瑀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敢情赵家找了殷家做靠山,所以才敢说找皇后告状的话。
殷芸洁不在,但殷太太还在,同为外命妇,她也有进宫的资格。
母亲和妹妹重归赵家,自己投鼠忌器,定然要受赵家的束缚,而李诫无可避免地会受到自己的影响。
皇后等人就可以通过赵家操控李诫,于皇后而言,肯定乐见其成。
不行,必须想个法子搅黄了这事!
赵瑀坐在窗前凝神苦想,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昏黄的烛光一跳一跳的,连带着她的影子也摇曳不定。
苦思无法,不免愈加气闷,她索性推开窗子,凉寒的夜风吹散满屋郁气,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忽然听得廊下暗处呢喃,听声音像是两个小丫头在说话。
“诶,太太的娘家真有七座贞节牌坊?”
“白天我跟车出门伺候,亲耳听见的,绝不会错!七座牌坊啊,啧啧,至少七个节妇才能换回来……唉,这大户人家的太太也不好当啊。”
“别说了,让莲心姐姐听见,你我又要挨罚。”
廊下没了声,赵瑀却忍不住笑起来——她有办法了!
让自己彻底和赵家决裂,又让人拿不住错处的法子。
她将自己所想写成信,连夜送往李诫处。
翌日,天光熹微,寂静的清晨寒气袭人,带着令人心悸的肃杀。
紧闭的李府大门忽然大敞,两队护卫鱼贯而出,紧跟着,后面又跑出来三十来个家丁长随,个个膀大腰圆,手持大锤石斧。
赵瑀的马车慢慢出了大门,在众人的簇拥下,迎着晨光,驶向赵家家庙。
那七座贞节牌坊,矗立在家庙之前。
赵瑀下了马车,仰头看着这些高大的牌坊。
阴森森,死气沉沉,正上方高高的石头牌匾上,端端正正刻着“贞节”二字,居高临下,给人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赵瑀站在原地,表情肃穆,久久不语。
乔兰几个垂手站在她身后,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天光渐渐大亮,赵瑀终于开口了,“砸!”
乔兰向后一挥手,粗声粗气喊道:“太太有令,砸了牌坊!”
“得令!”众侍卫家丁齐齐应和一声,纷纷抄起手中家伙,哐哐当当,立刻折腾得尘土飞扬,碎木碎石满天飞,好个天翻地覆。
他们动静极大,很快惊动了看守家庙的赵家人,可没人敢触这位一品诰命夫人的霉头,只快马加鞭,赶紧通报主家去!
待赵老爷赵老太太赶到,看热闹的人已围了个水泄不通,而第一座牌坊已经塌了半边,摇摇欲坠。
赵老太太怪叫一声,当即就要昏倒。
赵老爷已是目呲欲裂,扶着老太太,厉声喝道:“赵瑀,你疯了不成?这是牌坊!这是旌表的牌坊!这是我赵家的立足之本!”
赵瑀坐在太师椅上,闻言笑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砸了它。你也别白费力气,凭赵家这些奴仆,无法阻挡我李府的人。”
赵老爷登时脸涨得紫红,气得浑身乱颤,“我、我去报官,你这个不孝女,我要告你忤逆!”
赵瑀笑笑,“请便。”随后看了乔兰一眼。
乔兰会意,扬声说道:“众位乡亲,今儿给你们个发财的机会,凡动手帮忙拆除赵家牌坊者,皆赏银二两!”
看热闹的人们一阵倒吸气,二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讲可不是个小数目,当下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赵老爷气急败坏道:“我看你们谁敢,砸牌坊是要蹲大狱的!”
赵瑀霍然起身,朗声道:“不用怕,出事有我顶着!你们给我砸,谁砸得越碎,砸得越响,本夫人给的赏银就越多!乔兰,拿银子!”
有诰命夫人的话作保,再看李府下人端出来的两盘子明晃晃的银元宝,谁也不犹豫了,人人争先恐后,呼朋唤友,手里拿着锄头榔头,喊着叫着,扑向那一座座赵家牌坊。
人们口中喊着号子,兴高采烈的,干得热火朝天,那场面热闹得就像过年!
这时候谁还把赵家母子当回事?有赵家下人上去阻拦的,早被一脚踹开——敢挡老子财路,滚你娘的!
附近的壮劳力都来了,人多力量大,大半日的功夫,赵家牌坊便不复存在!
望着满地的瓦砾,灰头土脸的赵老太太,两眼一翻直挺挺仰倒,这次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赵老爷头昏目眩,只觉心中某处轰然倒塌,空荡荡无所依靠,他好像不认识似地盯着赵瑀,“好,好,真不愧是一品诰命夫人,好大的威风!”
赵瑀莞尔一笑,“我等着您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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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节阴雨不断,虽不像夏天那般暴雨如注,却是飘摇若雾,细密如丝,缠缠绵绵地下个不停。
一场秋雨一场寒,刚踏入十月的门槛,京城的天气已是清寒逼人,遍地的枯叶衰草蜷缩着瑟瑟发抖,更显得天地一片肃杀。
赵瑀砸了娘家贞节牌坊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凄苦的秋雨,也未能消去半点热度。
当前炙手可热的李总督的太太,一品的诰命夫人,可真是胆大妄为啊!
惊愕之余,不少自诩礼教中人的老夫子对此是深恶痛绝,但这些人也就暗地里骂几句世风日下,旁的,是一句不敢多说。
谁都知道,李总督不是好惹的,得罪他的人没几个落得好下场的,而他又最怕老婆的。
所以一连三天过去,竟是没有一个御史发声。
王氏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菩萨保佑,让我儿平平安安渡过了这一劫。”
看到母亲虔诚的模样,赵瑀不禁失笑,“这不算劫数,风波也没有过去,该找我的人还没来呢!”
王氏吓了一跳,惊恐道:“谁?瑀儿,不会是老太太吧?”
“她?!”赵瑀笑了笑,罕见地露出轻蔑的神色,“您放心,老太太的威风在我面前抖不起来。”
赵玫正拿着一块杭绸料子往身上比划,闻言立即笑出来声来,“母亲,您是没瞧见,父亲在姐姐面前都吃瘪,气得脸红脖子粗,拳头捏得出汗,就是不敢动姐姐一根汗毛,更别提隔了一层的老太太了!”
王氏纳闷道:“那还能有谁?”
“太太——”莲心气喘吁吁跑来,“外面,呼呼……宫里来人了……”
赵瑀立起身,整平衣服上的褶皱,回头一笑,“您瞧,这不就是来了。”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面上笑眯眯的,十分客气,只说奉皇后口谕,召李夫人进宫说说话,拉拉家常。
王氏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偷偷叮嘱女儿,“早不叫晚不叫,偏这档口上叫你进宫,如果真是因为牌坊的事,孩子,你就说是我让你砸的,母命难为,你也是迫不得已。记住了啊,皇后要追究你的错,你就往母亲身上推!”
赵瑀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觉五内沸腾,心头又酸又热,生疼生疼的,嗓子里好像一团棉花堵住,一声也发不出来,只捂着嘴摇摇头,又用力点了点,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赵玫莫名其妙看着姐姐的背影,“姐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明白?”
“摇头是不同意老太太的主意,点头是让老太太放心。”莲心在旁解释道,“太太既然敢顶着世俗的压力砸牌坊,就肯定有应对的法子!”
赵玫讶然笑道:“你这个小丫鬟倒是对我姐姐信服得很呐。”
莲心一仰头,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模样,“那是,太太是天下第一聪明的太太!”
王氏听了松快许多,抚着胸口叹道:“她能应付就好……也不知姑爷何时能回来,这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就是觉得不踏实。”
与母亲的忐忑恰恰相反,面对发难的皇后,赵瑀脸上一直是泰然自若,半点心虚理亏的模样也没有。
皇后不免有几分诧异,“砸牌坊这么大的事,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便是本宫都不敢,怎的你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赵瑀叹了一声,硬是挤出几分羞愧的模样,“臣妇虽然愚钝,也知道贞节牌坊是表彰女子恪守贞节的象征,意义重大……可赵家,不配!”
皇后目中闪过一抹了然,身子向后一仰,因笑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赵家迫你赴死?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如今风光无限,多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子女的不能和爹娘计较对错,这事,是你的不是。”
一句“不是”,直接定下论调。
赵瑀心中冷笑不已,却道:“皇后误会臣妇了,臣妇说赵家不配,是因为赵家出了不肖女,这人您可能也知道,乃是前庄王世子的小妾——赵瑾!”
提起这人,皇后的脸色陡地阴沉下来。
赵瑾,赵家二房嫡女,卷入庄王世子私档案,早被斩立决了。
此案虽没定谋逆,但有大不敬之罪,前庄王世子和废太子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导致废太子倒台的一根引火线。
本来庄王一脉是太子的助力,结果因为这个蠢女人坏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想起来,皇后仍旧郁愤难平。
赵瑀敏锐察觉到皇后的情绪变化,赶忙说:“赵家养育出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目无纲常法纪的女子,有何颜面立牌坊?且赵家竟然没有将她逐出族谱,二房在赵老太太的庇护下,吃香喝辣,过得顺遂极了……”
“娘娘,您说,赵家这样做,分明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如何教养族中子女?他们又如何对得起牌坊上的‘忠贞’二字?那七座牌坊杵着,就是个笑话!”
皇后一怔,赵家的家务,她的确不清楚,若真如赵瑀所言,赵家做的就不大妥当了。
但就此放过这个把柄,她又着实不甘心,“赵家有错,那你也不应该砸了牌坊,理应上表朝廷,由官府收回旌表。”
“族中出了这样的姐妹,臣妇实在羞愧,每日如坐针毡,实在等不及官府出面。”赵瑀面有戚戚然,长一声短一声叹道,“赵家犯的错,就让赵家的人亲手纠正吧。”
“可你这样做,岂不是和赵家彻底决裂?哪有出嫁女这么逼迫娘家的!”话音刚落,皇后猛然明白过来,这个赵瑀,就是要借此告诉别人,她和赵家不是一路的。
赵瑀不由泪光点点,叹息道:“娘娘,臣妇也不想啊。亲有过,儿不得不谏,谏不入,也只能学一学朝堂上的铮臣,给他们来个警醒!”
一句一句全把皇后的话堵死了,看着油盐不进的赵瑀,皇后心中也是窝火,然想到还要通过她制约李诫,不能逼迫太过,遂好言劝道:“此事暂且不提,本宫听说你还把你母亲和妹妹扣下了,不叫她们归家和你父亲团圆,此举万万不可,你这是大不孝啊!”
赵瑀无奈一笑,“娘娘,去年我初为人母,我母亲担心我什么也不会,才跑去济南给我帮忙,怎么就成了我扣下她们?现在回京了,我本打算送她们回赵家,可眼下这局面……我却不放心让她们回赵家了。”
得,砸牌坊倒成了挡箭牌!
皇后心中更加不悦,连带着面上也显出几分,“照你这么一说,合着是本宫多管闲事,委屈你了!”
赵瑀低头忙道不敢,眼中含笑,却是转瞬即逝,再抬头,又是端庄得体的模样,“皇后体恤臣妇,臣妇又岂是不知好歹的人?其实……砸牌坊没什么大不了的,鼓励女子守贞固然对,但与当前情况不符。”
皇后愣了下,满腹狐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民乱已有大半年了,至今尚未平息,可想这场乱子有多么严重,死伤的人定然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去年两场天灾浩劫,人口锐减,这于我朝而言,绝非好事。”
皇后隐约听出点儿门道,凝神想了片刻,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还是摇头道:“这是外头的政事,不是我等妇人该说的话。”
赵瑀温言说:“娘娘说的对,这话当然要‘外头’的男人说才顺理成章。”
皇后目光一闪,笑了下,点头道:“说下去。”
“民乱早晚有过去的一天,那时亟待解决的就是人口不足问题。一方面要求女子守节不得再嫁,一方面却急需增加人口,这不是互相矛盾吗?事有轻重缓急,臣妇以为,应鼓励寡妇再嫁,更要摒弃束缚女子的陈规陋习,一切以恢复民生为重中之重。”
皇后已然明了,不由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砸牌坊是对的呢?”
赵瑀赧然笑了几声,“臣妇下次绝不再犯。”
“嗯,念你本意是好的,本宫就不追究你的错了。你方才说的,可有与其他人提起过?”
“并没有,这种破除陈规、惊世骇俗的话,臣妇连自家老爷都不敢说。”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
赵瑀识相地起身告退了。
如此,她毫发无损从宫中出来,再次令京城内外狠狠吃了一惊。
消息很快传到了河南,李诫坐在帅营,捧着赵瑀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住感慨自家媳妇儿就是聪明!
齐王踱进来,见状撇撇嘴,“李诫,快把你嘴角往下拉拉,都翘天上去了!”
李诫一乐,将信折好放入怀中,顺手收拾了下书案,不经意间,将一封奏折压在最底下。
齐王一屁股坐在对面,把一个折子扔到他面前,老大不客气说道:“给我看看,这条陈可行不可行?”
李诫打开一看,正是赵瑀信中提到的人口问题,并相应的各项举措。
他一目十行看完,合上折子,“这个鼓励寡妇再嫁,有点意思,不过我再给你加一条,军户的妻子,不得改嫁——男人在前方打仗,必须得让他们心安。”
齐王立即提笔加了这一条,把笔递给李诫,“你也署上名字。”
“我?这又不是我提出来的,三爷,您的功劳微臣可不敢抢。”
“不是你,是你媳妇儿在母后面前提了一嘴,才有我这个折子。母后说了,必须加上你,我也觉得对。”
李诫眼中波光一闪,随即嬉皮笑脸道:“您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少拿我打趣!”齐王白他一眼,“我就是觉得生受了这份功劳不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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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劳啊,李诫闻言一笑,漫不经心道:“您那么笃定是功劳?没准儿是惹祸上身呢,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媳妇儿改嫁?您可别忘了,朝堂上都是男人!”
齐王一怔,思索片刻,牙疼般地倒吸口气,“还真是,别说别人,我都不愿意。”
但马上又说:“母后说可行,她老人家不会唬我。就算不成,顶多父皇驳斥回来,不输房子不输地的,于我也没什么损失。”
“可您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什么闲话?”
“我媳妇儿刚砸了赵家的牌坊,这边咱俩就联名上奏,不建议妇人节烈……别人肯定认为是我撺掇您的,或许还要指责您耳根子软,难成大事。三爷,要不您再想想?”
齐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几眼,“我怎么觉得你故意推脱似的……”
李诫一摊手,颇为无可奈何道:“三爷,你我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大帐里,我就是想推开您也推不开啊!您且细想,二爷和别人联名上过折子吗?咱俩的折子一递上去,别人会怎么看,皇上会怎么看?”
齐王歪着脑袋想了想,“二哥独来独往,和哪个臣子也不算熟络,可我不同,咱俩关系一向不错,联名上奏有什么奇怪?”
李诫也不多说话,只看着齐王笑,毛笔在手指尖绕来绕去。
齐王默然坐了半晌,最终放弃了,伸手去拿折子,垂头丧气道:“罢了,你有你的顾虑。”
“等等!”李诫摁住奏折,笑嘻嘻说,“三爷,我没任何顾虑,如果您真的希望我署名,那我照办!”
齐王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李诫刷刷几笔署上自己的大名,“啪”地合上递给齐王。
齐王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方拿着折子走了。
帐中复又沉寂下来,李诫轻轻叹了口气,将书案上的文书挪开,露出最下面的密折。
皇上问他对立储的看法。
如果是别人问,李诫肯定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但皇上问,他不能随便搪塞。
“小的以为,二爷三爷都是好的,无论谁继位,都是好皇帝。不过硬要选一个的话,小的还是倾向二爷。”
“二爷心性坚韧,务实不浮夸,为人严肃,很有天家的威仪,若继位,是严厉明君。三爷随和厚道,若继位,则是宽和仁君。”
“如果是太平盛世,三爷可做个守成之君,但眼下的局势并不安稳,民乱、党争、土地兼并、倭乱,无论哪一样来看,都需要一个强势的君主。”
写到这里,李诫的手顿住了,笔尖在密折上方停留许久,才缓缓写道:“小的还有句话,虽大不敬,也须得和主子明说了,三爷与皇后公主感情太深,也太过依赖她们。”
齐王的身后,是皇后和武阳公主,这二人对他的影响太大,齐王根本压制不了她们,难保不会造成后宫控制前朝的局面。
李诫写完,看看没什么问题,正准备封入密匣子,不知怎的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之前赵瑀传给他的消息——秋狩!
蓦地一阵不安掠过心境,李诫只觉脑子“嗡”地一响,猛地发觉不对。
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自己立储的事?他不是最忌讳臣子掺和吗?
莫非秋狩发生什么意外了……
李诫的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好半天才勉强抑制住内心破折起伏的情绪,展开折子,在末尾复又写了一段话。
“主子万事往宽处想,两个小主子都是好的,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很深,绝不会因争储发生什么你死我活的事。就算生出什么祸端,也是有小人作祟,主子一定一定不要动怒,龙体为重,龙体为重!”
李诫反复检查几遍,确认没什么遗漏的,才长长吁了口气。
密折送出去了,但他始终无法平静,望着外面黑黢黢的天,好像一顶黑帐兜头盖脸地扑过来,令人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一方面担心皇上那里有没有出事,一方面又挂念赵瑀,想她一人在京城,面对那些豺狼虎豹,身边却无依无靠的,还不定多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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