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太子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琴绝酒
听胤礽提起八阿哥,顾氏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了,方才胤礽拒绝她,她已感到万般绝望,想到凌普往后的处境,身子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一切都被看在胤礽眼中。
胤礽心中本有疑惑,这一瞧,心中疑惑便更深了。
不再与顾氏说话,胤礽直接道:“去把凌普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凌普见到胤礽时,已是羞愧难当了,内疚愧悔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对着胤礽猛磕头请罪。
胤礽望着凌普,冷冷问道:“八阿哥是不是已找过你了?”
凌普不敢答,听见这话,身子却是一抖。
胤礽看见顾氏和凌普都是这等反应,心下便已了然:“你不回答,那么我就当你默认了。难怪当初你在任时不思补齐亏空的帑银。如今八阿哥接任了内务府总管,你却又这般着急的跑来求我。想来,你不是怕八阿哥发现了,而是,八阿哥已经发现了吧?”
“太子爷明鉴。”
凌普所遇之事被胤礽说破,心中异常忐忑的凌普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深知顾氏所言若是叫太子爷知道了的话,那些话是瞒不过太子爷的,真实的情况必然会被太子爷所猜出。
“既然太子爷如此问了,奴才是不敢再瞒着太子爷的,奴才这就把实情都告诉给太子爷知道!”
凌普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跟胤礽说了一遍,才道,“八贝勒威胁奴才,要奴才陷害太子爷,奴才不肯,因此只能来寻太子妃帮忙,奴才既不肯丢了自己的贱命,又不愿陷害太子爷,两难之下,奴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如今奴才将一切和盘托出,请太子爷做主,太子爷要奴才怎样,奴才便怎样!”
“蠢材!你以为八阿哥只是眼前就威胁你了吗?你也不仔细想想,人家当初就设局让你钻了!”
胤礽真是没有想到,这玩鹰的倒是让鹰给啄了眼!凌普所说的种种,在胤礽看来,那就是个设好了的局。凌普任内务府总管这些年,他时时嘱咐监督,凌普竟然还深陷赌博之中不可自拔,竟然还欠债达数十万两银子,不得已用内库帑银偿还,而这些事他竟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这定是背后有人处处谋划遮盖,他和胤禛才都不知晓此事的。
胤礽心里暗暗思忖,这样看来,恐怕经营此事的人,可能就不只是八阿哥一党的人了,但凡跟太子一党作对的人等,皆有可能。这应当是反太子党暗中联手的一次行动了。
凌普是死不足惜,可是,亏空内库帑银的事情,光凭凌普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洗清他自己的嫌疑。就算凌普说是自个儿的错,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更不要说本就对他有疑心的康熙了。
此刻若是再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那些人既然能做得出来,自然将一切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的了。胤礽很明白,他们这是把自己顶到悬崖边上来了,左右生路都给堵死了,无论如何,这挪用内库帑银的嫌疑算是落下了。
石氏见胤礽陷入深思之中,便让人将顾氏和凌普带了出去,以免二人在这里扰乱胤礽深思。
等顾氏和凌普都出去之后,石氏才问胤礽:“胤礽,你打算怎么办?”
她方才听见胤礽说了,他是不会替凌普补齐那笔亏空银子的,她又瞧了瞧胤礽的神色,便猜测道,“胤礽,你要把凌普这件事告诉皇阿玛吗?”
胤礽沉默片刻,才望着石氏道:“玉衡,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件事,我只能让皇阿玛知道。我得带着凌普去见皇阿玛,让他向皇阿玛请罪,自陈贪赌挪用内库帑银之罪;我也向皇阿玛请罪,自陈督人不严之罪。至于胤禩威胁凌普的话,就不必说了,即便是说了,没有证据在手里,皇阿玛也是不会信的。至于该怎么处置凌普,就由皇阿玛全权做主吧!”
“可是,这不就是八阿哥所乐于看到的局面吗?”
听了胤礽这话,石氏心中不无担心,“如果皇阿玛不相信凌普所说,却认为是你在故意隐瞒,将事情全都推在凌普身上,那该怎么办呢?”
“八阿哥设局,我正面迎战就是,何惧于他?”
胤礽望着石氏笑道,“此次虽然事发仓促,但我也未必寻不出脱身的法子。你且放心,若是真到了皇阿玛不信任我的时候,我也自有法子应对的。况且,这件事的关键在于,皇阿玛对我的信任是否真的会因凌普之事而改变,如今,皇阿玛的态度很难预测,所以事情的结果自然也很难说了。”
富有野心的兄弟已逼上门来,胤礽却还在望着她笑,石氏从胤礽的笑中看到的全是笃定,她也就信了他的话,信他说的,他自有办法应对,那一颗不安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些年多少风霜雨雪,她都陪着他,也看着他闯了过去,那么,这一次,也一定会是这样的。
胤礽领着凌普去见了康熙。康熙对于内务府这么一大笔亏空闻所未闻,此刻初次听到,简直是怒火中烧。
他将胤禩找来询问,问胤禩清查账目可曾查出亏空来,胤禩见胤礽和凌普都在跟前,自然不会如实作答,只说账本繁多,一时还没有清查出来。
康熙听了,当即便令胤禩加快清查,加派人手追查凌普亏空的三十万两银钱的踪迹,追不回来的,就把账目做清楚。胤禩领命而去后,康熙便令人将凌普收押起来,再派人严加审问。
等人都去了,康熙这才看向胤礽,眸光落在他身上半晌后,才摆摆手道:“胤礽,你去吧,等案子查明了,朕再叫你来。”
胤礽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往外走,心里却在想着方才康熙脸上无法掩盖的疲态。康熙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了,齿已摇,发已白,他再不是从前那个风华正茂的男人了,如今疲态尽显,越发像个老者。
去年苏麻喇姑去了,康熙痛哭了一场,今年仁宪太后重病,康熙都是尽心尽力服侍在太后身边的,这一连串的折磨下来,再加上当年康熙侍奉孝庄时的旧病复发,如今的康熙,身子越发不好了,三天两头便是一场病生。
胤礽心里可怜他,却又知以自己现在的敏感身份,怕是有些安慰的话,是根本说不出口,也是不能说的。
大清太子爷 第160章
凌普之事很快在宫内宫外传开了。胤禛初听此事,倒是没有立时就来寻胤礽,他是先去查了然后再来找胤礽的。
“二哥,”胤禛为了此事也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去查过了,从凌普借债的赌坊里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其余的地方更是丝毫的蛛丝马迹都差不出来。从整个事情看来,都像是凌普自个儿滥赌借债而后亏空帑银的,跟旁人一点干系都没有。哦,对了,还有凌普身边的人和任内务府总管我也都查过了,一点异常都没有。”
胤禛道,“二哥,要么,这事儿就是凌普自己做下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要么,就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设局引凌普入局,用以陷害二哥的。我自己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凌普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敢的,”
胤礽道,“只能是有人设局引/诱凌普惹下祸事的,你什么都查不到,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见左右无人,胤礽又道,“你上次不是说,有人暗地里去查过大阿哥之事吗?他们也有所怀疑,认为大阿哥不会无缘无故的谋刺我,可是最终,不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么?不过空有怀疑罢了。所以,咱们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的,难道他们就不行么?我现在身在局中,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胤禛听胤礽屡次提及他们,便道:“二哥说他们,二哥是猜到这事儿是谁做的了吗?”
“若要说是谁,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除了那几个人,还能有谁?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大阿哥出事时,明珠那样安静,肯定是他已有了成熟的布局谋划,可惜我心神有限,实在是顾虑不到那些了,”胤礽道,“不过如今再查这局是谁设下的已然不重要了,最要紧的,还是怎么样设法抽身才行。”
胤禛闻言道:“如今案子还在审理之中,皇阿玛派去不是咱们的人,我如今就怕他们将凌普屈打成招,把二哥的嫌疑给坐实了,那样就不好办了。二哥,你预备要怎么办呢?需要我帮忙吗?”
“但凡我有事,你最好不要出面,也不要帮我,这个原则我从前就与你说过的,这个时候,你该保持旁观的态度,与我不远不近就好,千万不要插手此事,否则,一定会惹得皇阿玛猜忌,认为我们兄弟结党的,”
胤礽道,“至于凌普这件事,我心中已有了对策。四弟,即使到了最坏的时候,我相信我也有办法应对的,你不要担心。”
胤礽不要胤禛插手,胤禛自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在私底下留意此事,此次来毓庆宫后就再未来过,切切实实的做到了胤礽所嘱咐他的不远不近。
然则凌普之事却并未尘埃落定,反而再起喧嚣。
凌普受审时,经不住刑讯,在受刑之时大喊皇太子救我之句,使得他替胤礽顶罪之说越发的令人信服,所有人都说凌普亏空帑银,是因为胤礽将这三十万两帑银私吞了,如今东窗事发,就叫凌普出来顶罪的。
胤礽的嫌疑也被作为一种猜测在审讯凌普的时候被问了出来,却被凌普断然否认了。然则,在凌普受审后不过数日,凌普却在狱中绝食而亡,只留下一份遗书。遗书中写明了亏空帑银皆系他之过错,他情愿以死谢罪,但这件事情与皇太子无关。
凌普死后,亏空帑银案无法再查下去了,这份遗书和凌普的最初供词就被刑部主官递送到了康熙跟前,最终还是要由康熙来定夺的。
凌普之死是胤礽所始料未及的,就连石氏,也不明白凌普为何要自己绝食而亡,她问胤礽道:“凌普死时,说是情愿自个儿以死谢罪,也不要牵累皇太子。还说,你待他不薄,他不能回报你万一,只能以死来证明你之清白。只希望以他的死,来抵消亏空帑银的案子。说起来,凌普也是一片忠心了。可是胤礽,若是皇阿玛不这么想怎么办呢?倘或有人在皇阿玛跟前说凌普是畏罪自尽,那凌普就是白死了!”
胤礽没回答石氏的话,他在心中仍骂了凌普是个蠢材。凌普绝食而亡,不但不会让他撇清关系,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众人以为他是死于自己的逼迫,最终定会演变成凌普是畏罪自尽的。
不过,胤礽想了片刻后,便顿悟了凌普的动机并非只有石氏说的那些。凌普还有一层动机,只怕是外人都不知晓的。
当初胤礽了结索额图的事情,也只有凌普一人知晓,也是凌普派人经手的。而胤礽对凌普的说辞便是,了结了索额图后,才不会牵累到他,也只有了结了索额图,才能恢复些许康熙对他的信任。凌普这个蠢货,只怕以为如今他的这件事,也只有他死了才能够了结。凌普大概以为,只有他照着索额图那样死了,胤礽就能够不被牵累。
可这凌普也不知再多想一层,他自己若是死了,岂不是就是死无对证,正中对方的心怀,让胤礽无路可退了么?
很快,康熙就让梁九功来请胤礽过去了。胤礽知道,这一去恐怕祸福难料,便避过梁九功嘱咐石氏,让她勿要轻举妄动,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要沉住气不要慌张,先等等看看情形再说。
胤礽知道自己与石氏说这些话,石氏心里紧张,但他不嘱咐更不行。他心中虽有对策,可这对策却是兵行险招,一旦有个什么万一,恐怕石氏招架不住。而且,在他的计划之中,需要的是一个沉稳持重的太子妃,他不乱,也希望石氏不要乱。
梁九功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也没能跟石氏再说什么,就直接到了康熙跟前。
康熙见胤礽来了,又见他给自己请安,却未叫他起身,只沉声问道:“胤礽,朕问你,这些年朕待你如何?”
胤礽答道:“皇阿玛待儿臣恩重如山。皇阿玛威重,在儿臣眼中便是君父。儿臣一直很感激皇阿玛对儿臣的栽培和信任。”
“可是,你却辜负了朕的信任,也辜负了朕对你的恩重如山!”
康熙道,“朕问你,你为何指使凌普挪用这么多内库帑银?这些银子,你都用到哪里去了?”
胤礽垂眸,不语。
“你不说朕也知道,你要用银子,无非是自己挥霍奢靡或者是用以结党的,朕看你素日生活并无奢侈,想来你是用来交游结交大臣的,难怪他们都说是朕错看了你!”
康熙道,“朕当初允凌普任内务府总管,是怕你受了委屈,没想到如今你却利用了朕的信任,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胤礽,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皇阿玛说儿臣贪挪内库帑银,可有证据?”
胤礽抬眸望着康熙道,“凌普贪挪内库帑银,那是有真凭实据在的。可是,皇阿玛说这帑银是儿臣挪用的,这罪名儿臣不能认。儿臣没有做过这件事,还请皇阿玛明鉴。”
“证据?事到如今,还需要证据吗?”
康熙冷笑道,“凌普畏罪自尽,他的供词他的遗书,哪一个不是指向你的?若是没有你的唆使,他敢挪用这么一大笔银子吗?朕有眼睛,这件事明摆在这里,根本不需要证据。你说你没有做过这件事,那凌普为何会死,你敢说你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吗?”
“原来皇阿玛早有圣断了。”
说来说去,康熙这话的意思,便是不相信他。康熙不信他没有做过。看来,他们的局果然做得成功,也果然把胤礽逼上绝路了。
胤礽抬眼定定的望着康熙:“皇阿玛,您的话,儿臣不明白。儿臣只知道,儿臣没有做过这件事,更没有唆使凌普挪用内库帑银。至于凌普的死,儿臣事先是不知情的,儿臣也是方才才知道的。”
“你事先不知道?”
康熙听了胤礽这话,怒极反笑,道,“胤礽,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初你要凌普去了结索额图的事情,你以为朕当真不知道?这一回,跟那一次又有什么分别?你怕凌普将你的事情说出来,便用同样的方法了结了他,让这事死无对证!朕素知你的手段,朕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但凡有人危及于你,你难道不是除之而后快的吗!”
对于康熙知道是他除掉索额图的,胤礽倒也不是特别的惊讶。康熙若是有心想查,这件事还是能够查出来的。
胤礽只是没想到在康熙眼中,这两件事竟是等同看待的。
“皇阿玛不信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儿臣还是想说明一下,”
停顿良久,胤礽还是决意说下去,“皇阿玛,您心里跟儿臣一样清楚,索额图是必须要除掉的。因为他的存在,会危及皇阿玛和儿臣之间的关系,因为索额图的某些行径,使得皇阿玛猜忌于儿臣,也只有儿臣亲手除掉索额图,才会换得皇阿玛对儿臣的信任,所以儿臣愿意去做。但是凌普不一样,皇阿玛您可以设想一下,如若凌普死了,这件事死无对证,儿臣岂不是百口莫辩了么?这不就更坐实了儿臣让凌普顶罪的嫌疑了吗?儿臣若是想要抽身,就更该让凌普活着才对,只有凌普活着,才能免除儿臣的嫌疑,还儿臣的清白,不是么?”
这样触及禁忌的话,本是不该说的。父子两个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这些年从未言及于此。只因信任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若是能不提及,便不要提及。
但此刻胤礽觉得避而不谈反而越发说不清楚,不如索性将想说的话一概说出来,以图个清晰明达。
胤礽这话太过直白,果然就惹怒了康熙。
他眼含怒意的瞪着胤礽:“你说朕猜忌你?若不是你跟着索额图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朕岂会如此?分明是你先对朕不忠不敬,朕压抑多年,又对你多年优容忍让,你却说朕猜忌你?!”
在康熙看来,胤礽非但没对他多年的优容忍让心存感激,反而还直白出言,指责他陷胤礽于不义的境地,这简直是康熙不能忍受的。
“皇阿玛,当初在皇额娘的陵中,您说您所倚信者唯有儿臣,你知道儿臣心中是何感想吗?儿臣当时是很相信皇阿玛的,也在心中暗自发誓,此生绝不会欺瞒皇阿玛,更不会对皇阿玛不敬,也不会对皇阿玛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索额图做下的事情,儿臣从未动心,更从未参与,您却一心认定了儿臣参与了他所策划的那些事情,”
比起面目含怒的康熙,胤礽的神色比较从容淡定,他缓缓地道,“皇阿玛,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因为您心里其实不相信儿臣。即使您说了那样的话,但是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儿臣是皇太子,而您是皇帝。自古以来,皇帝与皇太子之间,总是少有善终的。儿臣虽然很想相信您的话,但是儿臣做不到,因为儿臣心里很害怕。这,大概就是皇阿玛和儿臣心里最为隐秘的不安全感吧。”
说到这里,胤礽还微微笑了一下,才道,“不过,儿臣和皇阿玛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在最初的那些年,皇阿玛对儿臣是真心疼爱,儿臣对皇阿玛也是真心敬服的。只不过,权力惑人,皇阿玛心里对儿臣不信任了,儿臣也就不敢信皇阿玛了。其实皇阿玛,您相信吗,儿臣真的对权力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不让旁人伤害自己罢了。这个皇太子,是皇阿玛给的,儿臣从未将它看重,也不敢看得太重了。”
这些话,他憋在心中数年,从未在康熙面前提起过,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只是今日,他不想再隐瞒了,有些话到了该说的时候,就得说出来,所以,他一吐为快了。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在乎这个皇太子之位?”
康熙听了胤礽这些话,心中登时大怒,在他看来,胤礽说的这些话,简直比跟索额图做得那些事情还要大逆不道,他看重的一切在胤礽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样轻视的态度,康熙怎么能忍得下去?
他完全不能接受素来沉稳持重的胤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即使胤礽贪挪帑银三十万两,也比这个能让他接受!
“是,我并不看重这个皇太子之位,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和皇阿玛之间的关系,如果非要说我对身为皇太子的观感,那便是,皇太子之位在身上,权力过重,自然责任也重,偏偏被权欲迷眼时,就忽略了责任了,”
胤礽见康熙气到眼睛都红了,他却不能不说下去,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再难也要做下去,他望着康熙,一字一句道,“而你们,都太看重这个皇太子了。不只是皇阿玛您,还有阿哥们,大臣们,每个人眼里都盯着皇太子,皇太子之位就是权力之位,谁不想要呢?至于心里头想着的那些个心思,皇阿玛英明圣断,自然无须儿臣明言了。”
“好,好个不看重!”
康熙怒极冷笑,“你既然不看重这个皇太子,那朕就废了你,遂了你的心愿!”
大清太子爷 第161章
胤礽知道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康熙定会有这样的反应,脸上的神色倒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望着康熙道:“还请皇阿玛三思。”
“三思什么!你都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还怕朕会废了你!”
“儿臣想说的不是这个,”胤礽抿唇道,“儿臣是想告诉皇阿玛,如果儿臣不是皇太子了,只怕阿哥们都会来争这个皇太子的,到时候兄弟相陷,勾心斗角,只怕是永无宁日的。而且,也会惹得皇阿玛生气的。再者说了,没有了儿臣,再换个皇太子来,若那个皇太子不甘于屈居皇阿玛之下,弄权生事,不甘谨守本分,岂不是惹得皇阿玛气恼,便又要行废立之事么?反而是白白费了力气的。”
“依儿臣的意思,要么,皇阿玛从此便不要再立皇太子了;要么,在立了皇太子之后,就得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否则的话,最终的结果,只会跟皇阿玛还有儿臣之间的这些事情一样,照旧是会重蹈覆辙的。”
胤礽自觉说这些话的自己真是不怕死。但是,这些话又是在计划之中应当说的话。若是不说,康熙永远不知道他跟自己之间真正的症结在哪里,而若是想要解决他跟康熙之间的问题,就必须把这些话告诉康熙。
当然了,真话永远是不好听并且会惹人生气的。更何况,是这样冒犯康熙皇权的言语了。胤礽能说出这些话,是早已做好准备承受康熙的滔天怒意了。
原本康熙已被胤礽的那些话惹得怒气横生了,再加上胤礽后来说的那些话,康熙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胤礽忤逆犯上,是非废不可的了!
“梁九功!去将诸王贝勒大臣都给朕找来,朕今日要当着众人的面废了这个不孝子!”
康熙在气头上,梁九功也不敢相劝,默默地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胤礽,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出去了。
如果太子爷不跟万岁顶撞,和软些说话,这事儿未必是不能过去的。万岁爷也不是真要处罚太子爷的。怎么往常太子爷遇上这样的情形,是绝不会跟万岁爷顶撞的,怎么今儿反倒是寻常得很,非要这般执拗呢?
梁九功心里想不透,也不敢找人询问解惑,只能装着一肚子的疑惑去执行康熙的话了。
诸王、众贝勒阿哥、诸重臣听到宣召后,很快就到了乾清宫前。
康熙脸上怒意未消,指着跪在地上的胤礽怒斥一番,称胤礽专擅威权、结党营私、恣取国库钱财、窥伺皇位。
说到最后,康熙老泪纵横,几乎就要痛哭出声:“朕立胤礽为皇太子,他却如此不思悔改,冥顽不灵。朕不能让这样不孝不仁之人为国君,否则,国家必被败坏,百姓必遭涂炭。所以,朕今日要当着汝等的面废了皇太子!将其即行锁拿,拘禁在上驷院中!令五贝勒胤祺、七贝勒胤祐随同看守!”
康熙言罢,几乎要痛哭扑地了,这骤然废太子,倒是让众人措手不及,有心想劝慰的,看见康熙这个模样,都是不敢再说话了,何况皇命难违,既然已有圣断,王公大臣们自然只能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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