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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是十三
一个死人。
那斧客提着兵器,怔怔仰看着面前的战果,有些哭笑不得。这并不是他的敌人,严格说来,也应该不是任何人的敌人,因为他早已经是死尸了。从青绿的腐肉和爬满身子的蛆来看,这人死得该有一些时日了,被人离地绑在高处,又设了障眼法,想来是被人仇杀曝尸的。
也不知是谁跟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杀完人后,还把他绑在这样的要道路旁晾尸。斧客心中暗叹,眼睛从死尸身上扫过,深为这不幸的倒霉鬼抱屈。
等等……不对!
斧客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警惕再次从心底泛了出来。
这尸体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后退了一步,再一次细细的打量着死尸,从头到脚都不遗漏。死尸的两手两腿软垂,很符合死人的特征。肚子被刚才的斩击破穿大洞,脸上看不出表情,残缺的嘴唇,鼻子,啊!是了!是了!
他终于找到了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了。是眼睛!
看起来,那其实是一双很普通的眼睛。既不大,也不小,既不上挑,也不下弯。眼珠子有黑有白,还有润泽的反光,似乎在和蔼的看着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
但是,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在一具高度腐败,脓血四流的腐尸上面发现这样一双眼睛,毫无损坏,润泽灵动,仿佛还是活着的一样,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正常现象。
斧客沉着脸,平擎起巨斧,指着死尸的眼睛:“我不管你弄什么花样,全碎以后,你就再也作不了怪。”劲力急吐,斧尖上一团青蓝的电花便喷射而出,正中死尸的前额。
骨血象烟花一般四散飞去。
“该死!该死!这是什么人?多管闲事!”离江宁府三十余里外的一处坟场,盘坐着的程尧清突然打了个跌,低声咒骂道。
“怎么了尧清?”施足孝蹲在徒弟身前六尺处说话,他正从坑里提出一具楠木棺材,拉开板盖。月光透射下来,棺材里华丽的裹尸锦缎亮如烂银。
地上已经整整齐齐码了六具不同程度腐坏的死尸。
“师傅,我们放在城北的眼探被人发现毁掉了。”
“哦?”施足孝头也不回,赞叹的看着棺中的女尸。“是什么人?能看穿我们的尸气障眼术,本事应该不低啊。”
“我认不出来。”程尧清摇头,走过来到他师傅边上,看棺材中的死尸。那女尸年纪甚轻,穿着华丽,脸颊一侧的破口烂穿了,已经看见里面的骨头牙齿。“他拿着一柄长柄斧子,三十岁左右年纪,对了,他的头上,左边秃了一块,师傅你知道江湖上有这人么?。”
“不知道。”施足孝并没有给这个人予足够的重视,“天下间杂虫那么多,谁能记得尽。”他欣喜的抚摩着女尸的颈部,那里有一道深青色的勒痕,“这尸是被人勒死的,太好了。怨气这么重,可以炼成青杀了。”
“七个了,加上前几天挖的,我们有二十九个。师傅,我们还要再挖么?”
“挖!当然要挖!”施足孝说道,“越多越好!”
程尧清‘噢’的一声,便不再言语,拿起锄子,在左近另找新葬坟墓挖掘。
“这次我要让姓范的老贼插翅也难飞!******,害得我们师徒两个各折寿三年,这仇怎能不报?这次再也不要存有妇人之仁,问他一句,再不肯教我融魄法术,就把他杀了,抢来秘籍我自己修炼。”
“那罗门教怎么办?”尧清问,“咱们也要去报仇么?”
“现在还不行,”施足孝叹了口气,“等我把融魄法术学通后再说吧,那时才有能力跟罗门教抗衡。”
他定定的看着棺材中的女尸,筹谋着未来的复仇之路。渐渐的,被将来可能会出现的辉煌前景弄得激动起来了,忍不住问徒弟:“姓范的老贼人不怎么样,可他的融魂融魄法术倒真不错,尧清你想想,要是咱们的尸可以随便重置魂魄……比若说,把青杀的怨魂融进红尸里,或者给红尸加个豹子魄,老虎魄什么的,那会怎样?”
尧清呆了呆,答道:“我想不出来,师傅。”
“哈哈哈,”施足孝放声大笑,“你只要想想范老贼就好了,他的本身功夫也不过二流,但融魄化成野兽之后,给咱们造成多大麻烦!我可以告诉你,要是咱们的尸可以融魄,哼!别说是罗门教,就算正反两派联手,咱们也不怕!******,到那时候,我要打进他们罗门教总坛,把他们教主捉来炼成仆鬼,一雪前日之仇!”
尧清‘噢’的一声,却想象不到那一天会是怎样。问师傅:“师傅,咱们的尸可以融魄么?”
“应该可以。”施足孝并不确定,语气也显得有点犹疑,“尸门是有这样的传说,但实物却没人看见过。我师傅……就是你师祖,曾经跟我提到过以前有一种光尸法术,那好象就是跟再注魂魄有关系……咦?咦?!这……”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刹那间好象感觉到了什么,身子绷僵起来,急速的把脸转向南方,面上全是震怖之色。
不独是他,程尧清也是满面惊骇,同时停下手中工作,飞快的转向同一个方向。
江宁府。
“那是什么?!”施足孝骇然大呼,全然忘了这声呼喊可能会引来敌人。
此时的玉女峰。
所有女弟子全被山峰微微的震颤惊醒了。
隋真凤和雷手紫莲站在书房门口,吃惊的看着房中符咒逐一显亮。三妖护宝阵竟然未启自开,这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隋真凤急问。可是雷手紫莲也不知道,两人紧张的看着房间嗡嗡抖动,带得整座玉女峰也跟着不住颠颤。房间里面,银节守护妖已经显形了,正辗转着庞大的身子,一截藏身虚空,一截现身实境,银色骨肋填满了小小的书房。
“嗷——”这是一声充满焦躁的咆哮,一只巨大的绿色手臂从梁间探下来,撑住地面。青鬃守护妖也显身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刚强好胜的隋真凤,这次语气也显得有些惊慌了。
同一时间,江宁府城。
城东的林员外宅里,钟铙齐响,哀乐不断。灵堂里十余位僧人正在给林老太太作超度法事。孝子孝孙都跪在灵床前哀声哭泣,向火盆中投烧纸钱纸马等物。
老太太是昨日新殁,要作七天法事才能入土安葬。庙里的僧人应付这一套已经很熟练了,给老太太面上涂了金粉,唇上染了胭脂,又换上一身齐整衣裳,躺在扎着许多白色绢花的灵床上,看起来比生前还要健康和蔼。
“娘啊,你怎么就忍心扔下我们走啊!呜呜呜呜呜……”林员外和夫人,以及一众丫鬟哭得声嘶力竭,两个眼眶通红。过来吊唁的亲友莫不闻声流泪,林员外真是孝子,唉,跟他娘的感情竟然这样深,看来以前听说那些忤逆不孝的事情都作不得真。若不是真心悼惜他娘,怎么会哭得这样死去活来?
林夫人更是悲痛欲绝,穿着一身缟素,哭昏了好几次。若不是几名丫鬟在旁拉着,她就要挣命的扑上前去,要跟老太太一道下去了。听她凄咽难抑,气息都哭不顺畅了,想来跟婆婆从来没红过脸,相敬相亲。
唉,这也是个敬奉公婆,纯善纯孝的媳妇啊。以前不知道哪个碎嘴泼妇,竟敢造谣说她骂婆婆是死娼妇不得好死?恶毒的悍妇怎会哭得这样肝胆俱碎?
坐在院中的族老尊长都叹息。林老太太有福气,生前有子媳孝顺,死后还有人诚心摔盆哭哀,去得也不枉了。
“娘——!你回来啊!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们走啊——”林夫人又一次甩脱丫鬟,要扑上去抱住林老太太的遗体。
“夫人请节哀,你哭坏身子,老太太在泉下也不忍的……”丫鬟哭着又把她拖了回来。林夫人涕泪满襟,在丫鬟的扶持下扭得象根麻花。
“娘——!”她冲了灵床叫喊,“你再睁开眼睛,再看看我们啊……啊?!啊——!”
仿佛戏剧里面的变声,三个“啊”字居然有三种变化,前后反差之大,令所有人都侧目。第一个带着咽抑余音,颤颤欲断,第二个却哭调嘎止,仿佛声带突然被人剪断一般,带着惊讶和疑惑,最后一个“啊!”字,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惊恐尖叫。
因为林夫人看见,灵床上的老太太硬梆梆的坐了起来,真的张开眼睛看她了。
面上涂成金色的林老太太狰狞之极。唇上胭脂猩红醒目,如若人血。
这下林夫人后悔死了,惊怕死了,腿都软了。哭得太投入,真把这死老太婆哭醒回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想起从前不许婆婆吃饱饭,三九寒天只给婆婆一件夹袄……种种虐待往事,婆婆能饶过她么?她的寒毛瞬间倒竖,冷汗浸湿了后背。
孝子,林员外,面如土色瘫在一边,尿崩了。
(未完待续。)





乱世铜炉 正传 第二十一章 逞欲(下)
“诈尸了!诈尸了!”埋头诵经的和尚,这时才发现异常,这一声惊呼叫开来,恐惧如潮水蔓延,所有吊唁的亲朋,客人瞬间逃得一干二净。丫鬟也惊叫四散走了,灵堂里便只有骇怕得半死的孝子孝妇,亏心太重,碰上这样的尸暴显灵之事,哪还能迈得动腿?
灵床上悉悉索索,老太太在僵硬的动作。绢花发出的声音在此刻刺耳恐怖之极。林员外受不了这刺激,尿水象开闸一样流出之后,腿一弹,翻着白眼昏了过去。林夫人还强些,虽然身子抖成了筛糠,却不象丈夫那样彻底瘫倒。
“娘……你……你……回来了……”她努力要摆出亲切的微笑,却怎么也摆不出来。然而老太太并不理会儿子和媳妇,象把折尺一样,僵硬的躺下,坐起,在灵床上徒劳的动作,想要转向走下地面。
“轰——”南面方向一声爆响。仿佛受到这声响动的吸引,林老太太登时象支强力弹簧般一跃而起,“胡——”的撮唇鸣叫,‘蹬蹬蹬’踏过林夫人身边,跳跃出门去了。
林夫人终于也昏晕过去。
安镇寇的宅里,还有几位掌门人寄住着。
他们没有睡觉,正在商谈今天得到的消息。眼线报称,有几拨可疑的人物偷偷出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罗门教有所动作。正商议着要不要把消息发出去给所有门派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远处一声剧烈的爆鸣,余波震来,门窗俱摇。
“发生什么事了?”
安镇寇身体虽胖,但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跑到院子中的人,他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城南方向张望,登时勃然色变,一刹间身子绷硬如铁石。
“怎么了安大侠……”
“是什么发出声音?”几个掌门相继飞出院来,顺着安镇寇的目光看去,也顿时话声立止,震骇的张大嘴巴。
两里之外,一柱灰云连接天地,如同一蓬巨大的蘑菇般冲上天空,还在不断的扩展蔓延。在万里澄澈的天空下看来,这一团云气有说不出的突兀和诡异。云层在涌动,向四方翻卷,便在不断膨胀的云气里面,有许多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东西围着旋飞,划成长长的光带,象万千细线在盘绕捆勒住云团一般。虽然距离尚远,但隐隐然,凄惨哭声,疯狂笑声,如骂如诉的诅咒似有又还无,听在耳中,令人心中冰冷。
那是鬼魂。千鬼之云。
江宁府中,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谁都答不上来。因为在这一瞬间,每个人心中都被巨大的震怖占据满了。
“胡—嗷———”不知什么地方,遥遥传来这声咆哮,如远雷滚动,在江宁府上空久久回荡,山林里所有的禽鸟都飞起来了,铺天盖地,一片一片象白的灰的云,嘈杂惊鸣,向远方逃离。
南方六十里,未通人迹的一处老林子里,一条巨大的直线飞快的向前直蹿。所有当路的巨树一触即断,巨大的声响不间断的发出来。前面是一处八九丈高的土石秋,被直线一冲而过,激起的泥石高高扬上天空。
西方,一座普通的山峰,山体突然间剧烈摇晃,未已,轰隆巨震,山峰从中分破,一头巨大的红色怪兽穿过石土冲天而起,直向月亮飞去,只瞬息之间就便成了一粒黑点。
……
而造成一系列事变的中心,贺家庄里,哭声笑声震天。
婢女仆役们象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奔走呼号,他们的心神全被引乱了。千鬼之云散发出来的威慑,狂暴,悲愤情绪,岂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便是离贺家庄百丈之内的十余户邻居,此时也开始传出哀恸的哭泣和狂怒咆哮声。
负责守护的弟子们声嘶力竭呼喊,在努力维持庄内秩序。到处是尘沙弥漫,震天的风吼几乎掩盖了一切声息。冷气卷破屋舍,冲塌石墙,将一应器具都刮到天上。地上磨盘大的石头跟着龙卷盘旋滚动,轻若无物。天上,瓦片断木齐飞,铁锅花树共撞,沉重的檀木箱柜、茶几床架,在万千泥石碎叶中舞成乱影。
贺老夫人是平民家的女儿,没学过一天法术,此时也被惑住神智,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般再不停歇,若不是身边有弟子拉着,她就要跟先前几个婢女一起,冲向西面方向去了。那里是辟成法室的厢房,现在不知有什么东西,令人万分恐惧、憎恨,想要竭力躲避,但却又从心底下渴望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到它身边伏倒哀哭。
胡炭和敬义师兄妹跟在老夫人身边向门外急走,四个小孩子心防溃破,只是大哭。六个贺家庄弟子努力抗衡时时侵来的狂乱情绪,护着几人向门跑去,他们来不及理会一个接一个从身边飞过去的灰色白色之物,两个弟子当前开路,用法术轰击扑头盖脑落下的杂物。一整面花墙被压塌了,拦在前路。一人喝开气刃,白气如刀,划起一道半人高的光幕直斩过去,‘噌!’的从中豁开一道通路。
“哗——”群鬼突然齐鸣。
尖声里面,有一声清亮的龙吟间歇响起,声破重云。
灵龙震煞钉握在秦苏手里,亮得不同寻常。炽烈的青光把周围一切都照成了绿色。
整间房屋四壁全都倒尽飞空了,周围早成了空地。头顶大豁,只能看见天上浓密的鬼云腾腾滚涌,夹着无数的白影石木。身边一应器物都不翼而飞,地面上只有狼狈的几个人,还在苦苦抵抗一次比一次沉重的心神撞击。
秦苏情况要好一些。灵龙镇煞钉不愧镇煞圣物,温暖之气从指掌间传入心脉,让她心神不受迷乱。当然,惊慌是在所难免的,碰上这样的突发灾难,纵是圣人也难免吃惊震骇。
刚才,就在惊变初生的那一刹那,秦苏险些也要昏倒了!在一刹那间,似乎有一把冰冷之极,尖利之极的东西,象利刃一般直切她的脏腑。让她全身冻僵,无法行动。若不是灵龙镇煞钉及时贴肤传上浑厚平和的热气,此刻什么情况,秦苏不敢想象。
是一块小小的铁片,两边摸着都有突起之物。秦苏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个东西,但直觉告诉她,就是这片入手沉重,冰冷远胜寒冰的小东西引发这么多灾难!她把铁片扔到了地上。
纵是不知道铁片的来历,但在自己扔出手后,群鬼齐声喧哗,地面上又猛喷出白色烟气将铁片轻轻托住落地看来,此物定非寻常。
算了!不管怎样,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救住胡大哥。秦苏抛开思虑,拦腰抱住了封在冰坨中的胡不为,想要向外逃去。感觉一股又一股冷冽的气息从自己手臂腋间飕飕蹿飞,刺得肌肤生寒。
“呼!”头顶无数白影扑面而来,秦苏大惊,举起手来遮挡面目。感觉掌中的钉子蓦然一热,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赶紧走出这是非之地!秦苏想,只是道路究竟在哪呢?风沙太大了,迷住眼睛,连身前两尺的景况都看不真切,秦苏只能照准了一个方向迈步。
前面传来陶确的嘶哑喝声,“喝!”的一下,一片白色的光幕如风中破絮,刚亮起又暗淡下去了。虽然近在咫尺,但秦苏也只能看见光芒下两个模糊的轮廓。
贺老爷子的猛烈拳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他扶住儿子缩在残余墙根的一处角落内,落冬掌幻化万千,不住击向身前身后的白影。他的状况也不好,吼声连连,但声息粗重而杂乱,料想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栾峻方使出了火牛术,盘膝坐在地上死死相抗。两头青红带火的庞大之物守在他身边,护成一面火墙。
“破阵!破阵!快把……阵法破去!”陶确拼起余力,忽然大声喊。范同酉在昏倒前跟他交代任务,让他把九宫阵破掉,斩绝阴气。
栾峻方听见老友‘噗!’的一声吐血,知道他也倒下了。
时机不容多待!再多停留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栾峻方摇摇晃晃站起来,催动法力,全力护住心火,一时肝脾肾肺四宫气息尽停,手太阴肺经、足太阴肺经、足厥阴肝经上一应穴位全无知觉。
“天为我覆,地为我藏,灵兽摄炎,祝融同往,急急如律令!”咬破舌尖,一口阳血喷出。
两头火牛“哞——”的吼叫,八只火蹄高扬起来,踏着火星向九宫锁魂阵中间急冲而去,那里,地面上无数符号还在喷薄着明亮的青绿光线。。
“嗵!”高跳起丈许后,火牛带着猛烈冲势倒头扎向地面,半身都刺入土中去了。立时,大地震动,数百束火苗在方圆九丈的地面上喷射出来,树起一人多高,地板层层碎裂,裂缝的间隙,尽是熔得通红的焰流。
“胡—呜——”群鬼再次尖鸣。
所有的符咒全都暗淡下去了。秦苏刚感觉身边的冷气弱减一些,眼角一瞥间,一团红色的影子直向她急扑过来!
“气盾!”法随心显,一层透明的气盾护在她和胡不为中间。那红雾一扑过来,秦苏便感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两人‘蹬蹬蹬’一连后退几步,胸间气血翻腾,气盾也快要消散掉了。
那是个面色惨白的女鬼,五官仿佛绷在一层薄膜之下,轮廓鲜明却又看不真切。秦苏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灵龙镇煞钉。钉子声响很大,但怎么不化出青龙呢?难道只有胡大哥才能用么?秦苏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看见那披着红色绫带的女鬼再次冲击过来,不得不咬牙又凝出一层气盾。
心口仿佛有一团东西爆开了,秦苏甚至能听到体内‘嘭!’的一声闷响。感觉手上气盾顿然消失,秦苏慌了,忙不迭再运转法力,哪知眼前一黑,脏腑五宫如若刀剜,竟然聚不起气来。
看见那女鬼飞速扑近,一闪而没,秦苏只大叫一声……然而弱风过耳,幽幽如叹,竟然什么也没发生,身周烈啸倏止,她听见了栾峻方粗重的呼吸和贺老爷子的喑哑的咒骂。
风停了,头顶上恐怖的阴云开始消散。外面聚成一重又一重围墙的鬼魂也散去大半。
冷气仍然很重,恐惧和绝望仍然难以忍受,但比起刚才来,这一切都减弱很多了。至少精神之波撞击心扉时,不再象刚才那样撼人神魄,让人感觉如置身在狂涛骇浪之中,无法逃避,无法抵御,只能等待最后时刻的形神俱散。
贺家庄,真应了范同酉先前的乌鸦预言,毁得稀巴烂了。总算庄园占地颇广,房舍也多,前院剩下四间大屋,后院还有几排下人住宿的房间,足够众人将就安顿。
刑兵铁令没人敢靠近拿起来。问秦苏也得不到应对之法后,栾峻方用阳明指和火神指勾诀,聚集刚才震碎的阳兵碎块和秦苏身上的破玉布成一个小小的离火阵,围住铁令,用绵绵热火来对抗冷煞气息。这时众人才感觉不到刚才的种种不适了。
刑兵铁令的气息一被中和掉,群鬼便也四散干净。
有许多江湖同道过来造访,想要询查事情根源。但贺老爷子身心疲废,一点气力也没有,哪有精神陪他们说话,栾峻方、陶确、范同酉几人或伤或倒,需要料理,十几个家人昏迷不醒,更需要及早救治不容耽搁,当下便令门人封门止客,待明后日再说。
一番收拾完毕,已值丑末。
受伤的几个人,都在后院辟开独室让他们休息下来。余人都安顿在前院大屋中。贺老爷子一面着人急请陆浦和江宁府的几位名医过来诊看,一面吩咐仆役门人都不能闲停,重新收拾庭院。
秦苏把胡不为安顿到后面墙角一间房里,便去前院寻找胡炭。
小娃娃受了半日惊吓,早成惊弓之鸟,只是当着生人之面不敢啼哭。直到在人群里看见秦苏了,才终于嘴一扁,“哇!”的放声大哭,眼泪扑答扑答掉落,好不伤心,让秦苏半天劝慰才慢慢抽噎着止了。
现在乃非常之机。小胡炭需要人看管,可是胡不为刚经过塑魂法术,情况不明,更需要秦苏照顾,所以秦苏好说歹说,许了无数糖果奖励,才终于把小娃娃劝服下来了,让两个老嬷子照顾,自己脚不点地,赶紧又回后面去看胡不为。
这一场变故,范同酉昏了,陶确倒了,贺江洲也神智不清,贺老爷子和栾峻方强些,但也被耗得几近油尽灯枯……而这一切的根源,是因她,秦苏,身上带着一片小小铁令导致的!
秦苏含着一眶热泪,在走廊里快步行走,心中被惶愧和伤心填满了。她一心只欲撞倒在廊柱上,香销玉殒,就此不再受到负罪心的折磨。
以一死来弥补这不可饶恕的罪衍,那便一了百了了,只是……现在怎么能够?她怎能这么轻易就抛却性命呢?她的胡大哥还没有醒来,还在病床上等待她的照顾。
无数个日夜,她发过的誓言,此刻象灼在骨中的烙印一样,烫得她浑身剧痛。
她不能死,为了让胡大哥醒来,她什么都能忍受。年前的扶危之德,共难之恩,以及一年多来朝夕相伴之情,秦苏没有忘记。那个裹在虎皮罩衫里的男子,从黑暗中走来,曾经用微笑和宽容点亮她的生命,眼下他遭难需要人帮助了,秦苏又怎能因这小小挫折便弃之而去。
胡大哥……念起这三个字,秦苏心里便一阵热潮涌动。她仿佛还能看见,胡不为解下虎皮时背转过身时,那两片瘦削突起的肩胛骨是怎样的让人放心和宽慰。他向秦苏展开的,其实是他诚恳的心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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