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妃

我有些发急，拽着他宽袍不让他走，“那你们呢？”
他瞅了我一眼，唇角微微一扯，“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就打！”
如此时刻不适宜逞强，是以我进了营帐拽起小喜便往外跑。
夜里的山风有些大，拂在面上便有些疼。左拐右绕的才寻了一个山洞，小喜踟蹰的不肯向前，我有些急，便低低的吼她，“你不进去是想死么？”
她眼圈有点红，低着头嗫喏，“娘娘，小喜怕黑。”
我被气急，使劲的咬了咬牙，用力的拖着她走了进去。里面是太暗了些，再加上是晚上，更有些阴凉，我松开她的手正琢磨着怎么点个火取暖，她忽而便小声的又开口，“娘娘，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这般说着，她便是来了劲，哽咽一般的开口，“娘娘，小喜陪着您一起死……倒也不亏。”
被她嘀咕的烦了，我便回身扔给了她两块石头，“去，取火去！”
她终于没了音，默默的捡起石头，良久轻轻的应了一声哦。
山洞有些空，两块石头的碰撞声便越发的大。我去外面拾了树枝给她扔了进来，一边安顿道，“将火生的往里面一些，拐弯处那块，我再去弄些东西将这里堵住。”
话音未落，我便向着外面处走，她敲石头的声音停止，抬着头急急的唤我，“娘娘！”
我脚步未停，只压着声音安抚，“不要怕，我就在这里，有事的话唤我。”
后面再没了声响，我摸黑快步的走出去，这个山洞其实还算是隐蔽，只不过为了安心我还是折了一些较粗的树枝挡在了洞的出口。
阿一那边大概还是没什么动静，也许那些蛮夷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一行人。
这么夜深，估摸着那些夏国人也不会特意来什么山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进了山洞，只希望黎明快点到来。熬过这一夜便好了。
我进去的时候小喜正在往火堆里加干柴，瞅着我进来便抬头满脸苦笑的望我，“婢女概以为这一生都会在宫里度过了，陪着白娘娘，无事的时候找姐妹们聊聊天，再无事的时候便找侍官们探讨探讨八卦，却不曾想，白娘娘忽然就没了……”
不懂她为何说这些，我隔着火堆坐在她对面静静的听，她便又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低低的开口，“婢女真的很感激秦娘娘去求国主，也许您只是一时的善念，对于婢女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了。我与白娘娘……情同姐妹。”
我继续沉默，她忽而便抬了眸冲着我轻声一笑，那笑莫名的有些飘，“您被国主关进地宫第二日，白公侯便在牢中也自尽而亡了。”
火光有些暗淡，我有些微的震惊，下意识的便低声开了口，“怎么会？”
她的神色便又黯淡了下来，呢喃般的自语，“是啊，怎么会，国主明明答应过要放过白公侯一命的……只是听说，不知为何白公侯忽然就知道他唯一的女儿殁了。”
小喜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便有些恍惚，我用力的拽了拽身上穿着的衣服，抬头看着她，她正好也看向我，整个人便有些呆的发问，“这辈子唯一的最疼爱的女儿没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如此就自尽了。娘娘，您说，这值得么？”
她的神情太过于认真，我便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良久，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答她，“也许是值得的，他觉得那值得，别人再怎么想都没用了。”
眼前的火光映衬着对面的人有些微的诡异，我眼皮一跳，稍有些迟疑的轻声开口，“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了？”
她低眸挑动柴禾，嘴角抿了抿小声的开口，“不过是刚刚有些害怕，想着自己也可能马上就要死掉了，心中难安而已。”
我挑眉，反问，“你后悔了？我可以让他们将你送回南国。”
没有生气，真心为她着想而已。
她笑了笑，往我身边蹭，一边软软的开口，“小喜胡乱说的，娘娘可不要想随便找个理由便将婢女送回去！”





漠北王妃 第112章 瘟疫爆发
我默，无力的抚了抚额。
两个人相依偎着入眠，天还未亮阿一便带着人找了过来。
火已经灭的差不多，我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眼睛，一边将小喜踢醒一边冲着阿一开口，“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偷袭太仆寺的贼人而已，从夏国而来，我们抄了近道去通知官府的人，他们早做了准备，是以没有多大的损失。”
我犹有些困倦的点了点头，低低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喜慢腾腾的爬起来，抬头看见是阿一脸色便有些不愉。阿一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只侧了身子开口道，“秦氏娘子，走吧。”
每次他管我叫‘秦氏娘子’的时候，我分明便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嘲讽又像是怄气。
我暗自反应了一段时间，终于觉得自己想出了原因……也许上次在麒麟山的神殿里，我偷摸的向杨世遗告他的状，害的他被遣去了漠北，这事被他知晓了……
如此这般，这男人也太小气了一些。
太仆寺做为皇家御马场，整个地界便有些大。
我们日夜兼程的又走了三日才将将的要到下一个镇子，夏国的蛮夷没有来捣乱，不过是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在边界的地方又被挡了住，太仆寺雾兴镇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阿一亮出了铁甲卫的身份也只得到对方面无表情的一句话，“得罪，军令不可为。”
于是，行程便又被耽误了下来。雾兴镇是太仆寺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北国的战马七成是由此输出。瘟疫最先由马匹开始，当地的人们起先没有注意，直到第一个人被传染乃至病倒。
再接着，更多的人倒了下去。
大夫们束手无策，情况报到上面的时候，疫情已经无法控制。是以，只下了一个命令，‘只许进，不许出，违者杀无赦！’。
我放下掀开的车帘，小喜便在我身后小声的开口，“娘娘，怎么办？”
外面的阿一转了身，冷声的吩咐，“走！”
一列二十人立马的掉头回雾兴镇。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良久，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冲着小喜笑，“无妨，不过是瘟疫而已。”
雾兴镇里面得了瘟疫的人已然被隔离了开来，每日都有人不断的被送进去。
阿一说镇子里面不安全，未免被传染，是以我们便在镇子外边扎了营帐。
其余的铁甲卫一路上都对我毕恭毕敬，听闻需得在这里再呆些时日，脸上也不由得难看了起来。我从帐篷里走出，他们见着我便低眸，低声的叫，“秦氏娘子。”
我一一的点头应了，须臾，走到阿一面前，轻声的开口，“带我去隔离区。”
他本是靠着树站着，此番听了我的话便立马的站了起来，眉头轻蹙，“秦氏娘子，莫要玩笑！”
小喜难得的和他站在同一阵地，瞪圆了眼睛瞅我，“娘娘，您是疯魔了么？去那等地方作甚……万一被传染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挑眉，“小喜会用成语了？”
阿一的脸色便更加的黑了，直接的拒绝，“恕阿一无能为力。”这般说完他就要离开，我立马的跟上他的脚步，亦步亦趋的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在这里呆着的时间越长，你们的危险便越大，难不成真的要等到染上瘟疫了才再想办法？”
他的步子忽然的停住，睁圆了眼睛瞪我，“秦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被他唬了一下，声音便低了许多，良久，低低的道，“只是想说，不想让你们有危险。”
小喜很是不会看情况的又来插话，“娘娘，您说的话好奇怪……我们有危险，您没有吗？”
阿一看着我的神色很是狐疑，我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须臾，扯了扯嘴角，“去隔离区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瘟疫，知己知彼，好能做些防范而已。我以前……读过些医书。”
小喜张张嘴还想说话，我眼睛一瞪，她便又吞了回去。
阿一的脸上明显的写着‘你这纯属胡闹’，嘴里却极其恭顺的说道，“秦氏娘子的身子金贵，我等纵是死去，也不能让秦娘子以身犯险！阿一已经飞鸽传书，将此事报回上陵，请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义正言辞之后，他再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去喂马。
我抿唇，瞥了他背影一眼，回了帐篷。
迅速的将头发拆散，换成男子发髻，再接着便找了类似男子的衣裳换在身上，打眼看去虽然还是女子，但起码行动起来方便了许多。
小喜的声音远远的便传了进来，“娘娘！那冷面男着实太过分了！他……”
她话音未落，便在看到我的装扮之后整个人呆了一呆，我一把将她拽了进来，小声的吩咐，“你待会便呆在这里，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身子困倦的很了，早早的睡下了。”
这般安顿完，刚要走，她就拽住了我的衣袖，满是狐疑又小声的开口，“娘娘，您这是要去隔离区……”
我瞪她，“你若是让外面那些人发现我不在，小心我将你送给那冷面男做奴婢！”
她立马又严肃了神色，闭了嘴。
所谓隔离区不过是几间破旧的土房，外面围着长长的栅栏。因为得瘟疫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基本上屋子外面也堆满了病气怏怏的人，没有药，无法治，只能等死。
我去的时候有士兵正拖了两具尸体出来，里面是尖叫般的哀嚎。
守着隔离区的士兵们脸上都围着厚厚的巾布，因为已到了晚间，大概都怕晦气，是以都离着那栅栏远远的。怕被人注意到，我便也寻了一块长帕子围在了脸上。
轻而易举的进到了里面，里面的人对于新进来的陌生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俱都死气沉沉的或躺或坐。我往里面走了走，看着满地的病人，整个人的情绪忽而便有些高涨……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无关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犯病起来，浑身俱会颤抖不已，抽搐，呻吟，长此以往便会七窍流血，最后直至死亡。走到最后一个角落，我寻了一个靠在角落里的孩子，那孩子七八岁的模样，孤身一人蜷缩着身体。靠近他的时候，他眼睛微微睁开，神色里满是防备。
想给他把脉，他却不让，转了身背对我。
无奈，我揉了揉额头，凑近他轻声的开口，“我来救你。”
他的身子颤了一颤，我往前再凑了一凑，“你得信我，你若不信我，那你真的就能等死了。”
我向着四周望了望，所有人都闭着眼睛。那小孩听了我的话，终是颤巍巍的伸了一只手过来，“你能救活我？”声音沙哑稚嫩。
眼前的手和胳膊明显的有些脏，污迹斑斑到看不出原来的肤色。我蹙眉，伸了手指扣在他的脉搏之上，时缓时急，血气之中有堵塞之感。
眉眼中有些发青。
我蹙眉不语，他的身子又有些抖了，小声的开口，“你能救活我？”
旁边有人听到他的话，纷纷起了身，稍一迟疑便都围了上来，“你是朝廷的人？”“你是大夫？女大夫？”“朝廷终于管我们了吗！”
人越来越多，空气有些不流通。他们的情绪显然越来越激动，我头有些发昏，只得站起了身子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
他们倒还是有些理智，只满脸希冀的望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抬眼瞄了一下远处，轻声的开了口，“你们想活命的话，先安静。”他们闭了嘴。
不远处忽而燃起了熊熊大火，我望过去，刚刚那个让我把脉的小孩便呜咽了两句，“丫蛋也被烧了。”“下一个也不知道是谁。”
一阵诡异的沉默，沉默过后小孩拽了拽我的衣袖，满是哀求，“姐姐，你会救我们吧。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呢，我不想死。”
瘟疫而已，却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让他们安静坐下，又找了一个年龄大的人检查。旁边便有人小声的哀叹，“不是都说无奇太子会来救我们吗？如今太子在何处。”“朝廷都下令不管我们了，说不准这就是太子下的命令。”“太子抛弃我们了！”
他们的低低絮语实在是不低，先前还好，越到最后我听着便越觉得难受，收回手冷着脸起身，转身离开。那些人便急了起来，“姑娘！如何，是不是依旧不行。”声音里满满的不安。
我脚步未停，冷声的开口，“不是不行，是姑娘我突然不想治了。”
没有预料到我这般的反应，那些人先是一愣，须臾却是有人直接的抱住了我的腿，“姑娘姑娘……你不能走啊……”
他们的脸上全是死气，此刻不放我走便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用我学医十余载的经验，研究出爆发瘟疫的原因以及开出药方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此刻，心情着实太郁闷，还加了些复杂。
他们问太子在哪？杨世遗在南国陪着孤独宏虚以委蛇，或许孤独宏那混蛋发现我消失，正想法设法的为难他。
无奇，我的无奇太子，明明是一心为国一心为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到头来，这些迂腐至极的百姓竟然还如此编排他。
我的怒火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只又重重的加了一句，“你们让我很是不喜！”
转身离开，没有太多的犹豫，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太良善的人，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而已，回了营帐，阿一果然还没有发现我不见。




漠北王妃 第113章 以吾之名
小喜见着我，整张脸的神色便有些奇怪，我向她走几步，她便往后退几步。须臾，她用一块帕子捂了鼻子瞅我，“娘娘，您不需要换个衣服……洗个澡，或者小喜去给您煮个什么汤？”
许是从皇城里出来的时间有些长，她越来越的和我不客气起来，如今还明目张胆的向我表现出了她的嫌弃之情。
我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不需要，若是你想的话，可以去冷面男的帐篷里睡，唔，我想着他会非常乐意的。”
她立马的便又闭嘴了。
一直挨到了天亮，我随意的交代了一声便领着小喜开始在镇子周边转悠。如此大规模的瘟疫，绝不会是巧合，更不可能是他们所说的受到‘天帝’的惩罚。
雾兴镇的马场有很多，最大的一家据说已经死掉了上百匹好马。我带着小喜直奔那家已经被封了的马场，茫茫草原，没有士兵，只有两扇晃悠晃悠的大门上贴着的两张大大的封条。
我要进去，小喜立马的拽住我的衣袖，不情愿的嘀咕，“娘娘……”
“你回去。”头也未回的开口，再接着便立马的撕了那两张封条，推开木门迈步而进。她还是跟了上来。
草原之上本是阵阵的青草香，此刻却是充满尸体的**味，难闻到让人想吐。我顺手的又扯了长锦帕拴在了脑后捂住了鼻子，不是怕被传染，是味道太难闻了。
小喜的表情有些害怕，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
这是一片被人放弃的草场，马匹的尸体随处可见。我靠近的时候，小喜便远远的站在我的身后。尸身腐烂的程度很大，还有专吃尸体的白虫蠕动。
我神色淡定的来回转了几个圈，蹙眉琢磨研究，再接着便在小喜诧异的目光中掏出化尸水，倒在了那些尸体之上。
直到离开那马场很久，小喜还时不时干呕几声，我的脸色已然有些苍白，听到她的声音便回眸瞥她，故作镇定的开口，“没用的丫头。”
她恢复了过来，便满脸惨白的望着我，“娘娘，您到底是不是女子……”
回去之后，没有理会阿一等人奇怪的眼光，将小喜推出帐篷外，我便开始寻思着药方。瘟疫从畜生开始，现在在北国又不是天热的不得了，若不是鼠患，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人为。
阿一在门口站定，低声试探般的开口，“秦氏娘子？”
我蹙眉，“何事？”
“要用些饭食么？”
看过那些画面之后早就没了什么胃口，此刻他这般问着，我便是一阵反胃，“不用。”少顷，我迅速的写出一张药方，交给阿一便让他速速的去了镇子里将这些药弄来。
甘泉，乌筋，紫竹花，香益，俱都是很普通的药材。
阿一的表情很是狐疑，小喜在一旁趁机便踢了他一脚，“娘娘叫你去你便去！还迟疑个什么劲！”
镇子里的人开始不断的往外迁徙，俱都聚在了城郊处，雾兴镇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座空城。太仆寺这片草原之上，也已然完完全全的和外界断了联系。
我无权无势，唯一能为无奇做的，只有让自己不再成为他的负担，继而成为他的骄傲。
剩下的二十多个铁甲卫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俱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我便往后站了站，眼神在他们的面前一扫而过，提高了声音冷着脸开口，“太子命令你们护送我回北国，我知你们中有些人定对这个命令很是不服。但是当此之时，我们被困在这里，身为太子的人，你们自然知道什么最为重要。”
说到这里我便微微一顿，神色越加的严肃，“我待会煮了药，你们喝了之后便与我同去隔离区。告诉他们，无奇太子从未抛弃过任何人！记住，从未！”
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稍靠前的一个人便低声的开了口，“秦氏娘子？”
这一声里，有怀疑，有迟钝。
我微微的扯扯嘴角，冲着他们笑，声音洪亮而豁达，“身为太子的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民解忧排难，乃我辈之重责大任！你们此刻，只需信我，也只能信我！”
他们终于低眸，双手相交行礼，高声应道，“敬诺！”
那些药可以预防，却不可以根治，但起码得了病的人喝下去病情会缓和。守在那里的士兵们，起先不同意有人进去，但阿一将铁甲卫的身份一亮，当地的官员便立马的亲自前来，躬身请着我们走了进去。
我直接戴了长长的幕离，换了女子的装扮，走在他们的身前。门一开，一行人进去，隔离区的人们立马有了异动，纷纷抬眸。
阿一见他们直视我，神色很是不悦，长臂一伸，手中的剑便出了鞘，“大胆，此乃太子府中妇人！尔等竟敢无礼！”
那些人面上的表情便都一惊，再接着俱都跪拜在地。
哀求声不绝于耳，我等着声音稍弱了，向前，隔着幕离扫过所有人，略带着威压的声音便飘渺而出，“太子从不曾抛弃他的任何子民！无奇仁义满天下，吾以太子妇人秦漾之名起誓，瘟疫之难必当会早日解除！”
底下的人便开始高呼太子康寿，秦氏娘子健安。
我向着阿一点头，他便开始命人当着那些人的面架锅，烧火，有士兵开始一箱一箱的往进抬药材，另有些人守在一边。
我亲自动的手，熬制了两个时辰，药香弥漫。
忽而便有小孩拽住了我的衣摆，我低头，他软软开口，“秦氏娘娘，太子可有来？”
刚要回答，身后忽然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秦漾！”
我身子僵了一僵，回眸，柳淇睿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未等我开口，他便是先出了声，“我知晓你不喜欢我在你身边，放心，瘟疫一事解决，我会立马的离开。”
脑子空了空，不经思考的话便脱口而出，“何必……”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若有似无的弯起一个弧度，走上前接过我手里的长勺，表情淡漠的开了口，“不是为了你，本是要回上陵，但是忽然听说太仆寺雾兴镇爆发大规模的瘟疫，阿莫说这里是她的故乡，我便陪着她回来看看。”
我有瞬间的怔愣，他便是又开了口，看着我的时候，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噢，对了，还没有告诉你吧，我有未婚妻了，她叫莫婷婷。”
铁甲卫开始给所有的人端药，我觉得世界静的很，耳里只剩下淇睿的声音。其实，我想告诉他，上次都是骗他的，他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那么舍得伤害他？傻子，怎么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呢。
只是现在他对我说他有未婚妻了，我是不是应该闭嘴，不要告诉他，不该再打乱他的生活。
精神恍惚之下，不小心的便被热气烫了手，有些火辣辣的疼，我将手收回掩在袖子下，瞬时清醒，抬眸望他，弯了弯嘴角，“要成婚了么……很好……她跟着你来了吧，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终是问出了口，带着好奇还有那么一丝排斥。
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淇睿的神色明显柔软了许多，“她以前是许子扬的妇人……许子扬大婚那日，我救了她。”
娘亲曾对我说过，姻缘一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我以前不能理解，现在忽而便一下子想起了这句话。
那日上元节，我与他约好在红玉楼前相见。途径许子扬的府邸时，有一女子声嘶力竭，许子扬说要将她沉了寒冰湖，我要救她，却有人快了我一步。
记得那么清楚，那人穿了一身黑色镶边交领大袖长袍，绯红暗花立领披风，脸上……带着修罗面具，长身玉立，气质斐然。
他说，“许子扬，你今生枉为男人！”
莫婷婷曾说，人逃不过宿命。所以，她那晚遇见了柳淇睿。
我不知我的宿命是什么，但我知，此刻我的心情有些许的难过复杂。阿一走过来，眼神在淇睿的脸上一扫而过，开口，“柳公子。”
淇睿点头，他才转向了我，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秦氏娘子，这些药真的可以吗？”
我望了一眼正捧着碗喝药的人们，提高了声音开口，“当然，我说可以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