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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观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罗再说
路见星咬紧嘴唇,急得发抖。
但他明白自己需要立刻冷静下来,尽管说不了话他都不能着急,更不能无缘无故地动气。
经常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情感是他最痛苦的事情了,他也经常会想,为什么人类有身体有眼神,很多事却一定要用语言来传达?
他想着,手抖得更厉害了。
旁边桌的男生看好几个同学都在提醒路见星,也小声说:“新。”
盛夜行又提醒:“新。”
唐寒安静地等他说出一个字,眼神充满期望和鼓励。
大概是过了三四分钟,路见星紧攥起的拳头放松下来。
他动动喉结,许久没说话的嗓子有些发哑:“……新。”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大部分同学都能听见。
因为教室早已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等他说话。
在他这个字说完的下一秒,李定西带头跳起来接过路见星的话,和全班同学齐声大喊道:“新年快乐!”
接着,教室里一群学生开始“叽叽喳喳”地朝老师送祝福:“新年快乐寒老师!放假啦!”
“放什么假,元旦结束你们还得回来。今天路见星很棒,你们也很棒。”
唐寒收了课本,朝台下的路见星递过去一个眼神,温柔地笑笑。
唐寒一走,下课铃响,他们的元旦假期正式开始。
盛夜行有计划带路见星出去,但得和一大群哥们儿一起先回一趟寝室。
他们校队加一个路见星,七八个一米八左右的高中男生凑仔走廊上你撞撞我,我撞撞你,看得盛夜行直皱眉,把小自闭护到自己身后。
路见星不矮,十七岁是一米八一左右的身高,长相更是出众。
可是把他扔在一群开朗的男生中间只会觉得他太过于突兀。
从状态来看,他太过于孤僻。
“李定西!你又犯病了?课外书又忘教室了,得亏你们班人叫住我。”展飞从五班教室门口的走廊拐过弯来,扔了一本封皮都掉了的玄幻小说过来,“你丢三落四的毛病全校都知道!”
李定西气鼓鼓的:“我就没好过!”
在看热闹的顾群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伸手搭上李定西的肩膀跟他一块儿挤在走廊上,“行了,你还是多配合唐寒老师吧……你这‘成人轻微脑功能障碍’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严重了?”
“操,我这叫‘多动症’。”李定西说。
展飞接嘴道:“学名是‘成人轻微脑功能障碍’。”
李定西瞪过去:“能闭嘴吗兄弟?”
“行,”展飞耸耸肩,“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
“哎,来来来,”李定西看盛夜行一直在听他们讲话,把嗓门儿拉高了点,“我说个有意思的。你们知道贴吧上那些群吧?就是一大堆患者聚集在一起会交流经验。”
“知道知道!”展飞说。
李定西接过展飞的关东煮,抽一串出来吃。
他动作太快被烫着嘴,呼噜几下舒服了,才说:“昨晚我加了一个多动症的,本来最开始都在好好儿说该怎么治疗,结果突然有人开始拿手机拍晃动小视频,你们猜怎么着?”
旁边还叼着烟的盛夜行瞥他一眼:“怎么着。”
“然后过了没几分钟,”李定西特神秘,“群里的人都开始拍,还比谁抖得厉害抖得快……这他妈不是有病么这是!”
展飞没忍住打岔道:“本来也有。”
“你别秀优越感啊……”李定西试图为自己的病友讨回公道:“操,这两个‘有病’不是一个意思……”
“我也加过,”盛夜行说,“群里的人不打字,只发语音,一来就开始说哪些哪些名人也是躁狂症,说自己憋了三个月的气把病憋好了,说躁狂状态是撞邪了,能和天神通灵识……”
李定西:“这么逗?那你们其他群友怎么回复啊?”
盛夜行嗤笑一声,无奈了,“让人赶紧吃药去。”
“嗳,你说,小自闭他们那样儿的有群吗?”
李定西悄悄说着,把胳膊回搭上顾群山的肩,抛地`雷出去炸展飞,“展飞,你觉得呢?”
展飞没说话,顾群山接道:“你说呢?自己聊都费劲,还群聊?每个人发一个省略号么?”
李定西:“我觉得应该是句号。”
顾群山:“拉倒吧,我认为群里没有人说话。”
李定西:“可能加群的人都没有。”
在旁边听得决定拨乱反正一下的盛夜行掏出手机。
他把自己和路见星的聊天界面打开,用大拇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人家能文字交流,别他妈瞎造谣。”
“哦……”
李定西说完,决定自己得先带几个哥们儿先跑远一点。
老大看起来有点儿动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火山爆发了。
盛夜行的眼神全落在手机微信界面上,他又一次注意到了路见星的微信头像。
还是一只卡通的小话筒。
路见星一发消息就特别搞笑,像是网游界面里的喇叭在讲话,每说一句就要花点钱似的。
他想了会儿,放慢脚步走在人群最后面,伸臂把路见星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悄声问道:“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头像是这个吗?”
路见星今天不太想说话。
都已经跟一群人一起过了马路了,他才把手机举起来晃了晃。
盛夜行点了点头,正准备发微信把自己的问题再重复一遍,没想到路见星自己主动发了消息回复他。
——怕被采访。
盛夜行想起圣诞节那段时间路见星对“被询问自闭症”的抗拒,决定躲避开这个问题:——那为什么你的头像还是一个小话筒?
等校队一群人都带着路见星把饭吃完了,路见星才慢慢地打字:
——用话筒做头像。
——对方会感觉,我的文字很大声。
——像在向全世界说话。
他打字需要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去触碰,速度极其缓慢,有时候还手抖。
打完这二十多个字,路见星额间出了细汗,他扯了点纸巾擦擦,低头还想再打,怔愣了几秒又停下来,他能察觉到盛夜行一直在看他打字。
自己异于常人的举动让路见星有些难受。
他不愿意在盛夜行面前脱裤子上`床,因为自己爬床梯的姿势很难看,他也不喜欢在盛夜行面前用手机,因为自己拿手机的姿势也和别人不一样。
与他对视几秒,盛夜行低头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屏。
路见星只见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飞速地划着,再东摁摁西点点,一会儿就把手机拿起来对他指了指。
解锁、开微信,路见星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熟练而不别扭。
盛夜行发的消息只有一句。
——我虽然没有用话筒头像,但我也在向全世界说话。
在向我的全世界说话。
在宿舍楼下集合完毕,盛夜行点了点校队兄弟们的人头,喊一声“自由活动”,元旦假期就算正式开始了。
头一次遇到完全不训练也没作业的假期,李定西兴奋地上蹿下跳,以至于他上了亲戚来接人的车都还在狂拍车窗,用嘴形对展飞、顾群山大吼一声“江湖再见”,又从天窗伸出脑袋来喊路见星:“路哥——元旦快乐!”
“……”盛夜行把面无表情的路见星拉到身后。
李定西远远地抛个飞吻:“老大也再见!”
“他真没问题么,感觉最近腿抖得跟踩缝纫机似的……”
展飞不放心地目送着,回头指了指宿舍楼,“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休息了。”
盛夜行点头,“假期愉快。”
他说完,朝路见星勾了勾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五楼宿舍。
把校服换下来,路见星扯了扯系得过于紧的围巾,有点儿紧张地站在门口,敲了敲墙,意思是:我好了。
“嗯,我也好了。”盛夜行把骑行手套带上,看一眼路见星的外套,“把现金揣好,别掉钱了。”
“好。”路见星捂住口袋。
他转头朝门看看,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敲了敲。
以前李定西还会给路见星说“我们在室内,现在要出去,外面没有人,所以不需要往外敲门”,但路见星像根本听不进去似的。
他依旧固执地在每天出门前敲一下寝室的门。
他知道,尽管这动作在旁人看起来十分愚蠢,但对他而言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仅仅是一个敲门的动作,会让他感受到新的一天开始,能充满斗志。
把摩托车从宿舍楼下停车棚挪出来,盛夜行抓着头盔直接扣路见星脑袋上。
路见星不舒服,非要取下来,盛夜行拗不过,只说:“那我们速度就慢慢的,不能提速了,不刺激了。”
路见星似乎很不想戴头盔,知道可以不戴时还笑出了声。
他厌恶封闭的感觉,更受不了透不过气的窒息感,这会让他想呕吐。
他很想告诉盛夜行他这种感觉,但是没能说出来。
在临出发前,路见星掏遍自己的衣兜,把高二七班的学生救助卡认认真真地卡在外套内揣里,再检查了一下必须要带出门的东西,突然说:“药。”
盛夜行说:“不吃,吃了骑不了车。”
他说着去打燃了火。
猎路者机车轰鸣声起,他们的脚边被激起一浪又一浪的灰尘。
这动静成功的吸引了路见星,他的注意力全落在灰尘上了。
机车的噪音在他脑海里放大了无数倍,但也还能忍受。
正在路见星发愣之际,盛夜行下车把外套脱下来围到路见星身后,自己坐上车,再把外套袖口围至自己身前打了个结。
路见星:“……”
这是什么意思?
盛夜行动了动方向,朝身后瞥一眼,给出解释:“这样就不会掉了。”
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
盛夜行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把机车开得像小电驴。
寒风刮脸,小自闭感官敏锐,戴着外套自带的大帽子,把自己的脸蛋儿捂得严严实实。
“路见星你别睡着了啊,一睡着就变重,我真怕你掉下去。”盛夜行回头看他。
他在盛夜行的后背蹭了老半天,才出声道:“说说。”
“说什么?”
路见星抬手,用手指在盛夜行的背上划了个“病”字,戳一下。
“你写的什么?”盛夜行的笑声散在风里。
路见星不厌其烦地写了无数遍“病”字,写完一个戳一下。
都不知道是多少遍了,盛夜行才模模糊糊感觉出来他的意思,开口问:“问我的病吗?”
路见星戳了他两下。
应该意思是:对。
“这么想了解我?”
路见星又戳他两下。
盛夜行深吸一口冷空气,边骑车边说:“我啊,我躁狂症,我一兴奋起来就很爽,很飘。我非常易怒,甚至会滥用暴力。”
路见星在身后握拳:“打!”
“打什么打,”盛夜行被逗得不行,“打谁都不打你。”
不行,这是个flag。
又骑了一会儿,见小自闭不作声,盛夜行怕他真睡着了,继续说:“你会不会好奇,我是为什么生病?”
“嗯。”
“遗传,我爸就有精神病……我躲不过的。”
“啊。”
“对,我说一句话你就发出点儿声音,好歹让我知道你没睡着,能听得懂。”
“哈。”
“你哈两下?”
身后立刻传来路见星冷漠的声音:“哈哈。”
“……”
盛夜行都能想象小自闭躲在帽子里“别惹我”的凶恶眼神。
将车速加快了一些,盛夜行还是想讲给他听:“关于我爸,我是没什么印象了,但非要从记忆深处挖掘的话,那还是有的。”
“你爸。”
“对,”盛夜行满不在乎地笑一声,像在说与他无关的故事,“我爸比我厉害多了,他一发病能把家里家外砸得很烂,许下很多他根本完成不了的承诺……那时候我家附近还有邻居,都说我爸吃软饭,他当场发作,狂到六亲不认,有次他还把邻居打进了医院。得这个病的人,一般都受不了别人说他有病……”
停顿几秒,盛夜行说:“其实我也是。”
“……”
路见星垂下眼,深呼吸一次,目光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我忍下来了。”
盛夜行也不管他听没听了,就是想说,“其实很多患者是不会主动吃药的,而且很抗拒,我一开始也是。以前我舅妈经常把药加在水里、菜里,但药的味道太重了,我一尝就吐出来,排斥加上自尊心受挫,更加激动到无法自控。”
路见星把他抱紧了一点。
“刚开始的时候我被送到医院里去限制了人身自由,我就恨所有人……特别恨。特别是被约束带绑在床上的时候。”
路见星又悄悄松了一点抱住他的力度。
盛夜行长呼一口气,平复下不稳定的情绪,说:“路见星,我有时候会羡慕你。”
你不知道恨,反而更轻松。
盛夜行在精神病院待过,也遇见过被误当成精神疾病被送到医院来的小朋友。
他不在乎周围的环境,所以对那些事只是略有耳闻,说有些在普通学校被正常的同学欺负,欺负完了还问老师: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们年纪尚小,不懂“欺负”是恶意,更不懂“为什么被欺负的是我”,他们甚至要花好长一段时间去理解某一个恶毒的举动、一句伤人的话。
可路见星不一样,他十七岁了。
他早已经历过了这些,对很多事物甚至更加敏感。
他有攻击性,对自己的保护采取一种主动暴力的方式,所以和周围人关系越来越恶化,但他无所畏惧。
刚来市二的那一段时间内,如果不是自己在身边照应,盛夜行都不能想象路见星会吃多少亏。
“药很难吃,真的。”
盛夜行说,“我初中才开始吃药的那一段时间,吃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天要睡好多个小时,没有力气。现在你经常看我上课睡觉,真的不是因为我有多困。”
路见星了然道:“是因为吃了药。”
“会变胖。”
盛夜行已经习惯路见星的突然出声了,“初高中我拼命运动、参加集体比赛、健身、晨跑,就是很害怕药物导致我变胖。”
“胖。”
“……”
盛夜行决定为自己的身材辩解一下:“这叫壮。”
“……”
路见星盯了他的肩膀一会儿,松开手臂比划肩宽,像在表现“盛夜行你块头这————么大”。
但盛夜行正在认真骑车,他没看到。
路见星发觉自己的动作没被盛夜行看见,又偷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年末如意,考试都过。
感谢>





特别观星 34、大勇敢
第三十四章
如果是换在从前, 盛夜行绝对想象不出来自己会将好不容易放一次的假期耗在寺庙里。
还是骑机车去。
还背着个路见星。
还一路上耐心地和对方说话,还任人把自己的腰勒得快喘不过气。
骑车骑到一半儿, 天空开始飘雨, 自己还把车上唯一一件雨衣取下来搭在对方身上。
还他大爷的……
感觉特别幸福。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盛夜行这车本来不太适合载人, 因为平时他都是伏在车上骑着装逼耍帅的,带一个人容易骑得累, 这屁股垫儿太高了。
他们要去的寺庙在市内二环开外, 是处历史背景深厚的唐代佛刹, 算是挺出名的景区。
盛夜行从小就听舅妈说那儿许愿求福什么的特别灵,每年都有许多从全国各地赶回来还愿的善男信女。
盛夜行不是什么多纯良的人, 但他现在想求一次健康平安。
城里三环内在节假日查得严, 盛夜行只得选择了一条从外三环绕过去的路,难免就会走一些不太宽敞的小道。
这种路上常有重卡经过,扬起的灰尘铺了整条街, 盛夜行需要放慢速度, 再回头确定一下小自闭是否正乖乖戴着帽子。
在行车途中,他瞟到有一家卖蛋糕的店推出的新品叫“冰皮月亮蛋糕”,说是里面裹了整颗草莓,咬一口会爆汁。
从外边往内里咬去的口感是先含一口冰激凌, 再尝到香香软软。
操。
路见星的本体难道是这个?
这个冰皮蛋糕精。
骑车必须全神贯注地观察马路上的潜在危险, 但盛夜行仍然走神了。
“嗳。”
他没忍住喊了一声:“路冰皮儿。”
可惜路冰皮儿没搭理他。
此时此刻的路冰皮儿正在与听觉做斗争。
他能听见盛夜行的话, 能听见马路上远近皆有的喇叭声,能听见耳畔风声呼啸,但这些声音在他听来都是相同分贝, 吵得他一时提取不出信息。
他在发愣。
盛夜行胆子大到松了几秒机车手把,将腰间打结的袖子扯紧了点儿,朝身后说:“路见星,抱紧一点!”
说完,盛夜行加了速。
这辆“身躯”庞大的猎路者在马路上卷裹风尘,自坡道俯冲入辅道中。
从辅道冲下来,他们头顶是贯穿城市南北的立交桥。
现在还不是高峰期,并不堵车,一辆又一辆汽车从立交桥上下来,往大路上行驶。
路见星从捂得严实的帽子里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观察许久,突然说:“车在滑滑梯。”
“……”
盛夜行惊异于他的想象力,自己又只得想破了头去跟上脑洞,特严肃地说:“我们都是小饼干。”
路见星:“……?”
想象力不是你这么强行硬拗的!
盛夜行:“车是传送带,我们要去工厂加工。工厂就是市二,市二让我们浇上果酱变得更好吃。”他越说越扯,自己都编不下去了,感叹一句小自闭的世界还真不好融入。
他还真挺怕小自闭听完“我们好吃”,张嘴一口咬到自己肩膀上。
那时候的盛夜行还暂时体会不到“吻痕、咬痕都是爱的纹身”的意思,他对爱的定义还模糊不清。
路见星纠正他:“不是去市二。”
“那,我们就是潜逃的小饼干。”
盛夜行说完也被自己的傻逼劲儿给惊到,又加快了行驶速度。
也看不见路见星是什么表情。
从不远郊区飞来的客机飞得很低,噪音特别大。
盛夜行能感觉到路见星把自己的腰身又抱紧了点儿,人还在发抖。
“说会儿话会舒服点吗?”盛夜行说。
路见星开始努力地将对方的话从四周的噪音群里分离出来。
“嗯。”
“你出过远门儿么?”
“嗯。”
“火车坐过吗?”
路见星在身后摇了摇头,盛夜行也看不到,只得自己先聊起来:“我坐不了火车,小时候一听电视上那些绿皮车一开起来就‘呜呜’的,我他妈总感觉有人在一路哭。”
盛夜行的语气认真又严肃,“现在动车高铁倒没什么声儿了,但我也没什么机会坐。”
“你是不是不能坐飞机?”
“嗯。”
“飞机耳?或者说容易耳鸣,会受不了。”
路见星听他这么说,眼神躲闪一下,又想起第一次坐飞机时那种绝望崩溃的耳痛感,点了点头。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盛夜行带着迷迷糊糊的路见星下车上锁,吹一声口哨:“到了。”
从停车场上山的路很窄,一路青苔岩石,路见星每走一步盛夜行都看得心惊胆战,表面上还是要装作毫不在意。
他明白,过多的被瞩目会给路见星造成无形的压力,就好像自己在发病时极其厌恶别人的指指点点。
什么“你别生气了”、“你太过分”这种类型的话,就完全是在火上浇油。
“你怎么了?”盛夜行在笑。
路见星边低头边走,非要去踩景区地砖的缝,“有病。”
盛夜行:“我也有病。”
路见星:“你有病。”
被“指认”的盛夜行已经开始直面自己的问题,被这样误伤也没有任何不爽的感觉,“对,我有病。”
“我有病。”
学人说话是路见星的一大技能之一,连神态都能模仿到位。
看他顶着一张冷漠脸说傻逼话的样子,盛夜行又想逗他了,“你和我都有病,连起来叫什么?”
路见星特别大声:“倒霉!”
“……”
盛夜行叹一口气,揪他脸蛋儿,“也不是。”
以前是觉得挺倒霉,现在不了。
现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个人走到售票窗口拿学生证买完票,路见星手掌心都是汗湿的。他无比庆幸今天游客并不多,不然他可能会直接堕入无尽的焦虑中。
他望了一眼身前的一棵棵参天古树,都快忘了上一次接触大自然是什么时候了,毕竟自由活动去哪里这种事儿一向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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