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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傅筹扬手对外面打了个手势,一名侍女小心翼翼捧着一个密封的白玉酒壶走进席间,傅筹笑道:“给各位贵客斟上。”
侍女应声揭开壶盖,一股醉人心脾的浓郁醇香扑鼻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宗政无忧面色蓦然一变,听到有人惊异叫道:“十里香!”
太子和余大人双眼巨亮,齐齐盯住侍女手中的酒壶,惊讶不已。
十里香,京城郊外秦家酿造,据闻此酒独一无二,香飘十里。
闻着酒香,太子惊叹:“原来这便是‘十里香’,果然名不虚传。听说这酒已经不存于世了,不知傅将军从何处得来?”
傅筹答道:“偶然间得一位朋友所赠。”
余大人道:“十三年前的那场御宴,席间的文武百官无不赞叹这‘十里香’乃酒中极品,但不知道那场宴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陛下大怒,下旨将秦家满门抄斩。可惜了这酿酒的好手艺连个传承下来的人都没有!”
傅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一直不曾出声的宗政无忧,只见他脸色发白,阴郁的眼底正酝酿着一场风暴。傅筹笑道:“余大人还未沾酒就已经醉了。”
余大人一愣,蓦地想起十三年前的秦家惨案过后,临天皇曾下旨禁止任何人提起此事,违者按谋反罪论处,且从那以后,宫里设宴再也没见过一滴酒星子。想到此,他心中一惊,慌忙笑道:“是、是啊,看我……光闻着酒香就开始说胡话了,我都不记得刚才说了些什么,呵……呵呵……”他笑得一身冷汗。
容乐长公主对于这之间发生的事情就仿佛一个看客,淡然而平静。偶尔抬眸扫过一眼,似是看到太子身边的痕香在余大人提到十三年前的那些事情时眼光微微变了变。她不禁想,世人皆凉薄,只遗憾秦家的酿酒手艺失传,却无人为这惨死的人命扼腕长叹。
傅筹端起酒杯,道:“今日美酒当前,不谈其它。各位请!”
太子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欲一品甘醇,却忽觉一股寒气直逼面门。转头,看到宗政无忧邪眸冷如冰刺,浑身都散发着极致冷冽的气息,不禁心头一颤,想起宗政无忧似是从十三年前开始,就讨厌酒和女人。
“七皇弟,这‘十里香’乃酒中绝品,你也破回例尝尝。否则,就是人生一大憾事!”
宗政无忧额头隐有青筋暴动,身子僵硬似铁,十里香,十里香……这三个字一经提起,便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极力压制住胸腔内的翻涌之物,抬手一挥,太子递到唇边的玉杯倏然碎裂,杯中酒水凝成一道水柱擦着太子的鼻尖划过他身边女子的脸庞直直冲向一旁的廊柱。
酒穿廊柱,留下一个细小幽黑的穿孔,洒在对面的墙壁上。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太子惊得瞪大眼睛,呆住。
整个屋子里,被一种彻骨的寒气笼罩着,连呼吸都要被冻结。余大人刚饮的一口酒还含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那口酒,此刻于他而言不再是美酒,而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致命的毒药。
离王忌酒,这么大的事,居然给忘记了!余大人懊恼非常,嘴唇微张,那口酒便从颤抖的嘴角流了出来,顺着脖子淌入衣襟之中,如一条毒蛇蜿蜒爬行在他的身体里,止不住的战栗。
一时寂静无话,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痕香面上的轻纱被水柱割裂,飘落在地面,现出一张极美的面容。
眉如远山黛,肤白犹胜雪,一双美目水波潋滟,明明看上去是不知所措的表情,但眼波流转间竟有挡不住的艳光四射,妩媚撩人。
原来跟她有着相似身形与声音的女子,长着这样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庞。容乐长公主珠帘背后扬起讽刺的笑。不错,她便是在浴室里悄无声息换下假公主的漫夭,而那名曾在皇宫大殿替她选夫的假公主如她之前那样潜入水底,在他们离开之后,化作天香楼的舞姬,蒙着面纱,为转移宗政无忧的视线。
太子一转头看见痕香艳丽的面容,惊喜得连自己鼻尖的痛都给忘记了,赞道:“美,太美了!”胜过他府中任何一个妻妾。
望着彩衣女子完全陌生的脸孔,宗政无忧眼光忽明忽暗,不是她?他忽然不清楚他究竟希望那女子是她,还是希望那不是她。轻轻垂下眼睑,再不看那彩衣女子一眼,空阔的屋子里四处都是浓郁的酒香充斥在他的鼻尖,他心中已是纷乱。
傅筹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的情绪从始至终没有过任何的起伏,令那笑容看起来更像是一张面具,偶尔嘴角略深,深得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含义。他放下杯子,起身歉意道:“是本将一时疏忽大意,竟然忘记离王忌酒一事,真是抱歉的很!来人,还不快将酒水撤下,换茶。”
下人一阵忙碌,这一席本就是各怀心思,经此一事,众人更无胃口,宴席便草草结束。
将军府外,宗政无忧上了马车,漫夭终于舒出一口气,心虽空落,却也渐渐踏实,她正待举步上车,身后那辆华丽马车内忽然传出低沉的一句:“容乐长公主请留步。”
漫夭心间一沉,身子僵住,这个时候宗政无忧叫住她做什么?莫非被他看出端倪了?这宴席之中她自认并未露出马脚,忙敛了心神,缓缓回身,平静道:“离王殿下有事请讲。”
不同的嗓音,但这样平静的语调,以及那一转身的优雅自如,都带来一种隐约的熟悉感,非常浅淡,浅淡到容易被忽略掉,除非有着异常冷静和清明的头脑,可宗政无忧此刻恰恰就缺了这个。
宗政无忧懒懒的坐在车内,目光似是要透过珠帘望进她的眼里去,但她却垂了双目,他的视线只能停留在她面前细密的珠帘之外。他沉声道:“公主在大殿之上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取得半年之期,就为等待傅将军的凯旋?真可谓用心良苦!”
原来是说这个。漫夭放松下来,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两个多月无人打扰的自由以及她顺利为自己安排的虚假身份,在傅筹刚刚还朝的第一日便出现一个假公主代她选夫的那一刻开始,令这之前的一切看上去顺利的不正常。
她微微嘲弄道:“是啊,的确是用心良苦呢!”只是用心良苦的那个人,不是她!
她所追求的不过是自由与真心,如今,自由已失,或许,她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由,那两个月里,她其实一直都没逃开别人的掌控,皇兄不阻止,是因为还没到时候。而她所以为的真心……更是可笑,一场幻梦,罢了。
宗政无忧微微一愣,眼神倏然变得犀利,漫夭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笑道:“离王此言差矣,我乃一国公主,既知离王对我无意,便也不愿委曲求全去做那自讨没趣之人。不错,定下半年之期为让离王回心转意确实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我想借此机会多了解那些贵族子弟们,从而选出一个最适合的人做我的夫君,毕竟这桩婚姻关系到两国的情谊,总不能因为离王的拒婚而随便选出一人替补吧?那样,我启云国的脸面不是让我给丢尽了?”
她淡淡的笑,就像第一次在乾坤殿与他说话的表情。
宗政无忧似笑非笑道:“看来你认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比人们眼中有着高贵血统的皇亲贵族更能增长你们启云国的脸面?”
漫夭讥诮道:“离王此言差矣,那日在皇宫宜庆殿,离王殿下不是也看到了,容乐选夫之时,那些皇子贵族们因我容颜丑陋,无不避我如蛇蝎,唯有傅将军不同,我不选他还能选谁?”
她倒是句句在理,令宗政无忧回想起大殿上的情景。漫夭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定,这个时候,她不适合与他说太多话,她必须马上离开他的视线,想到此,便笑道:“怎么,离王殿下后悔了么?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宗政无忧嗤笑一声,满目的嘲弄与不屑,对下人吩咐道:“回府。”再没看她一眼。
她就这样逃离了他的掌控。
一粒散香丸,一颗变声丹,一个身形相似的蒙面舞姬,一壶为他所禁忌的陈年佳酿……这些本是她用来脱身的计谋,却在痕香与傅筹配合之下,天衣无缝,堪称完美,但正因他们配合得太过完美,让她感觉到这一切,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
前方的豪华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剩下能印在她眼中的,也仅剩下漆黑的夜幕。她仰起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但那沉重的窒闷感依旧重重压在心里,挥之不去。
“宗政无忧,再见!”
上了马车,漫夭也消失在这片夜幕之中。
傅筹这才走出门口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贯温和的笑容从唇边缓缓隐去。任宗政无忧如何睿智,也断然不会料到他要找的人其实就一直坦然坐在他的身边。那个女子,真的是心思缜密,善于运用周边可用的一切事物、人,还包括人心。空旷的一眼望尽的浴室、碧色不透底的浴池、痕香的形似、太子的色心、宗政无忧的自负和禁忌,以及他必定的配合……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有一点,她也许不知道,若他准备的那壶酒不是“十里香”,那么想骗过宗政无忧的眼睛,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傅筹背着手站在台阶之上,目视远方,如同立在高处之人俯视苍生的姿态。他微挑了嘴角,轻轻地笑,两日后的婚礼,他已经越来越期待了!





白发皇妃 第20章 浮出水面(1)
夜凉如水,离王府,无忧阁内没有掌灯,一片漆黑。
宽敞的大床上,宗政无忧睡得并不安稳,似被梦境困扰,眉头紧皱。
“父皇,这是什么酒?闻起来好香!”七岁的男孩长着一张比女孩儿还美的脸,像是仙童一般。他身边的男子冷峻的眉目荡漾着专属于慈父的温柔,笑着说道:“这酒叫做‘十里香’,皇儿若喜欢,明日晚宴,父皇叫他们多送些来。”
“好,可是……母亲不喜欢我喝酒,我只能喝一点点。父皇,您也少喝一点,不然,母亲更不会理你了。”男孩郑重其事。
那么小的孩子,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就是那么好闻的味道,最终将他和他最亲的人全都送进了地狱。
冷峻男子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过了好久,才叹出一口气。
黑夜如同一个幽暗冰冷的地狱深潭,似要将人吸附进去。沉浸在梦里的宗政无忧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打了一个死结。
画面轮转,那令人神魂具碎的一幕开始上演……
充满浓重药味的屋子,零落散乱着的破碎衣衫,失去理智的男人疯狂索取,身上每一滴汗液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欲望气息,身下之人早已面无人色,纤细的十指抠进了床板,用血淋淋的肤肉宣示着无法纾解的痛苦和绝望,死亡,在无声中蔓延……
面如死灰般的惨白一片,豆大的汗珠自沉浸在噩梦中的男子的额角滚落下来,溅湿了雪白的床单。
宗政无忧一声惊喘,猛地睁开眼睛,漆黑如幽潭般的眸子充斥着悲绝和痛苦的神色,他闭了闭眼,平了喘息,再睁开眼,又是一片清明的冷漠。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前,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冷风透入,鼓吹着他被冷汗浸湿的中衣,一阵透心的凉。
“冷炎。”黑暗中,他叫了一声。
身后立即闪出一个黑影。
他问:“‘十里香’不是都毁了吗?为何将军府还会有那种东西?”
冷炎回道:“当年秦家被抄斩,酒窖里的酒,的确一滴不剩。今日大殿上的‘十里香’,闻起来与当年酒窖中的‘十里香’味道一样,但是香气并没有传出将军府,不像多年陈酿。”
“不像多年陈酿?”宗政无忧一怔,旋即回身,眯着眼睛,目中寒光闪耀,“你的意思是……秦家落江的那两个孩子没死?速速去查!”
“是。”
“等等。”宗政无忧叫住他,停了一会儿,又道:“将军府那边还是没动静?”
冷炎点头,“找不到人,也没见她离开。”
宗政无忧面色已然恢复如常,但内心却因那梦境仍然起伏难定,脑子里很乱,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他在窗前来回踱了几步,拧着眉,沉声道:“继续盯着。明日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找到她。”
无比坚定,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找到她?是因为不能容忍她不经他允许就擅自逃离他身边,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仔细想。
整整两日,京城里四处都是官兵,从东城到西城,每一寸土地几乎都翻了个个,就连皇宫和太子府,都安排了人去查探,就是不见那人。她好像从这个世界里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
外头的绵雨细细碎碎地落,屋里一室静默。
进来汇报情况的侍卫忐忑不安地伏跪在地,心被高高悬起,额头抵着地,不敢出气。
宗政无忧捏紧了手,心下一阵阵烦躁,再没有当日她离开时的那样闲定的心态。
九皇子大步走了进来,没打招呼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一气灌下,重重吐气,“累死我了!七哥,你说这璃月究竟藏到哪里去了?京城大街小巷,茅屋房舍,就连茅厕也都找遍了,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宗政无忧握拳抵唇,窗外濛濛的雨雾铺天盖地,像是幽幽诉说着谁的心事。
九皇子见他没反应,撇了撇嘴,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凑近他,面色神秘道:“哎,七哥,你说……这璃月长得那么美,她会不会是仙女下凡?被你伤了心,化作一缕青烟飘然离世,回归她本处……”
“你胡说什么!”宗政无忧不等他说完,猛地打断。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个女子本就是一缕孤魂寄于她人体内,如今突然消失,似从人间蒸发,踪迹全无。宗政无忧蓦然想起,她离开那日,傲然冷笑着对他说:“我知离王殿下你权势滔天,但这世间之事,不会永远都在你一人的掌控。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你求而不得,终会有那么一件事,任你宗政无忧翻手云覆手雨,也无法扭转乾坤。”
这句话,她说得那么决绝而肯定,莫非……
想到一种可能,宗政无忧心头陡然一紧,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没有细想这恐慌从何而来,只是垂着眼,握住椅子扶手的指尖渐渐泛白。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她说过不知道怎么回那个世界,她说那个世界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即便她真的回去了,那她的身体总还在,可是现在,连躯体也没找到,就说明这个可能性不大。
她究竟去了哪里?这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怎会有他宗政无忧找不到的人?心中益发的烦闷,手下不觉就使了力,终于“咔嚓”一声,椅子扶手承受不住他手上的力道被狠狠折断,木屑碎了一地。
毫无预兆的闷响,令伏跪在地的侍卫身子一抖,冷汗如瀑。
九皇子一愣,瞪了眼睛,很是诧异,他所了解的七哥,冷漠深沉,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很镇定,对一般人也不会上心,可是现在,他却为了一个女人大肆搜城,还动了真怒,这在他眼里,真的是了不得了。
宗政无忧怔住,看着一地飞散的木屑,有瞬间的迷茫。
屋檐的雨还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九皇子倾了身子,探头,眼珠一转,突然说道:“七哥,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找璃月?我从没见过你对哪个人、哪件事这样上心!你……该不会是对璃月……动真心了吧?”
宗政无忧身躯一震,直觉抬眼,嘴角习惯性地带着讽刺,仿佛他说了什么天大的冷笑话。但当他对上对面男子的眼,九皇子那平常玩世不恭的眸子此刻竟认真无比,还带着犀利,宗政无忧嘴角的讥讽一寸寸僵硬,他腾地一下站起,背转身子,极力抑制心中突然而起的慌乱。
真心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你是闲着没事干了吗?那就接着去找人,找不到就不要回府。”宗政无忧沉着声,冷冷说道。
九皇子怔了怔,他本是随便说说,以为他的七哥会嘲弄他的信口胡说,却没料到他竟是这种反应。不禁起了身,看了一会儿他僵直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临出门的时候,他说:“七哥,你有没有想过,像璃月那么聪明又谨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掉进你的温柔陷阱?如果你真的没放半分真心在里头,她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这绝对是九皇子有生以来说得最正经的一句话!
九皇子走了,所有的下人也都退了出去,门被关上的时候,夹进来的风吹灭了烛灯。
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隔绝了出去,屋里头一片漆黑。宗政无忧斜靠着椅榻上,动也不动,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杯身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的肌肤直直地渗进了心里,化作了无边的寂寞孤单,无止尽的蔓延开来。
老九的话如同一记闷锤,重重敲在他心上。从来没正视过的问题,此刻全摆在了他眼前。
为什么他非她不可?在碰触别的女人时,会那般抵触,却唯独她,总让他不自觉的想靠近?
他这一生本不打算娶妻,却在偶然想到往后的人生有她相伴,便觉得人生并非全无乐趣。不过是一个利用完的工具,为何他要如此心急的找到她,甚至不惜动用无隐楼的人?才两日而已,她的消失,已令他方寸大乱,无所适从。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女子苍白的面容,以及得知真相后嘴角浮出的那一抹讽刺薄凉的笑,还有她强掩心痛故作坚强的模样。这一切,他并不是没看见,只是刻意忽略,最终埋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雨落了一夜,淅淅沥沥的声音从紧闭的窗子传了进来,天亮的时候,他就靠在那张软榻上睡了过去,眉宇间尽是倦容,手心里那杯凉茶还在,一滴都没动过。
无忧阁的管事见屋内没动静,吩咐了人在门外候着,别让人进来打扰,但挨不住九皇子的大嗓门。
“七哥……”他从进无忧阁的大门就开始喊开了。
宗政无忧眉头一皱,睁开眼来,眼中血丝遍布,纵横交错。
外面的人朝九皇子“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请求道:“九殿下,您快别喊了,王爷还没起身呢。”
九皇子哪里会听他们的,只管推门大声嚷嚷:“七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睡?”他走进屋去见宗政无忧满脸倦色,仿佛一夜没睡,便调侃笑道:“七哥该不会是想璃月想的一宿没睡吧?这可不像我的七哥啊!”
宗政无忧面色一僵,横了九皇子一眼,九皇子连忙改口道:“我七哥天人之姿,视金钱……哦不对,视女人为粪土,怎么可能为一个小女子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呢?对不对呀……七哥?要想也是想我才对嘛,嘿嘿……”
宗政无忧看着他一脸欠扁的笑容,外加夸张的动作,嘴角抽了抽。
有人打了水,伺候他梳洗。
九皇子凑到他跟前,又道:“将军府那边是真热闹啊,这下着雨呢,大臣们可一个都没缺,全都到的齐齐的,送礼的人从北城都快排到南城了。”
宗政无忧没做声。洗漱过后,管事让人端来早膳,宗政无忧摆手,没胃口。这才看了眼九皇子,淡淡道:“是让你去找人,不是让你看热闹。”
九皇子坐下,瘪了瘪嘴道:“找人连带着看热闹嘛。这次真是便宜傅筹了,太子大婚都没他这么大的排场,不说别的,单看父皇的赏赐、容乐长公主的嫁妆,还有王公大臣们的礼金,啧啧……”
“怎么,你后悔了?”宗政无端起新奉上的茶啜了一口,听着老九语调中的酸意,嘴角微微有了一丝淡笑。
九皇子扬眉道:“后悔倒没有,不过……假如容乐长公主长得跟璃月似的,娶回去还真是不错,那可是人财两得啊!”
宗政无忧斜了他一眼,这世上只得一个阿漫!他随口道:“身形相似,若再长得一样,那岂不是……”
岂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脸色突然变了,有什么在脑子里快速划过。
“七哥,你……”
宗政无忧抬手制止了九皇子说话,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屋檐大颗的水滴在雨洼里溅起涟漪,一层层的还未荡漾开就被下一滴水珠的到来掩藏了先前的痕迹。
浴室!
他脑子里忽然一片清明。在将军府的浴室里,是容乐长公主唯一消失在他视线中的短暂的一瞬,在他随之而入之时,傅筹迅速的掀掉帘子,整个浴室一眼望尽,给人一种无法藏匿的错觉。他看到了容乐长公主用手在池中拨水,她为什么要把手伸进别人沐浴过后还没来得及被清理的水中去?那水是温是凉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何须她一国公主亲自拿手去试?除非……那池中刚潜了人进去,荡起了波澜,需要以此作掩饰。
果然是心思缜密,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招偷天换日!但是,容乐长公主为何要不遗余力的去帮她?
宗政无忧闭起了双眼,极少用心去想某一件事。
宜庆殿内,她曾经说:“如果我是容乐长公主,你……”那句试探的话语她没有问完,他只当做她是如普通女子那般想要试探他的心意。那场晚宴,她神思飘移心事重重。
温泉池边,她说:“如果我要嫁人了,你可会替我高兴?”那时,容乐长公主与傅筹婚期定在三日后。
有什么在渐渐浮出水面,震得他身躯一颤,心口阵阵发痛,他突然睁开眼睛,竟不能再想下去。一转身,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急切,“老九,你过来的时候,启云国公主的轿子可到将军府了?”
九皇子一愣,不明白他怎么问起这个,但还是答道:“这个时辰,应该快要拜堂了。”
他话音未落,宗政无忧人已经出了门,九皇子连忙大声叫道:“七哥,你去哪里啊?”
回答他的,是宗政无忧快速消失的背影,以及他那白色衣袂甩带留下的呼呼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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