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鄙夷、嘲笑、不屑、质问、唾弃……她被这样的眼光肆意包围着,仅仅因为那个男子的一句话,她在世人眼中从一个高贵美丽的仙子一瞬变成人尽可夫的贱妇。如果不是碍于她的身份,说不定现在会有人嚷着要把她浸猪笼,或者烧死。
漫夭闭上眼睛,牵着她另一只手的傅筹正在慢慢松开她,她没有去看傅筹现在是什么表情。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猛,没有半点停的架势,屋檐的水滴被大风裹着砸在半敞的窗子,啪啪的响。
是什么迷了她的眼睛,再度睁开时,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努力睁大眼,冷风吹动着她的衣摆,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她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她曾放下防备真心爱过的男子,他是那么的无情,撕碎了她的心还不够,还要来践踏她的尊严。真的很想抬手狠狠甩他几个耳光,但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她不在乎,他便伤不到她,伤不到。可是……此刻她的心里为什么那么那么难受,难受的像是有人在拿刀子不断地捅她。她忍不住吸气,抬高下巴,看窗外雨雾蒙蒙,口中一阵腥咸,唇上不知何时竟被咬出血口,汩汩的往外渗着血,吞咽一口,那腥咸的滋味,从喉间一直蔓延到了心底,苦涩不堪言。
宗政无忧看到她唇上渗出的血迹,目光一震,之前翻滚在他胸腔内的滔天怒气突然消弭,更升腾起一股闷痛之感,令他不由自主的想抬手为她擦去唇上的血迹,但那只手始终没抬起来。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他眸子一沉,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人,厉声警告道:“都给本王闭嘴!谁再敢多说一句,本王让他从今往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凌厉慑人的气势令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宗政无忧望着女子身上刺目的大红喜服,表情冷酷的说道:“脱了它!跟我走。”
漫夭笑,这个男人还是这么狂妄,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他以为她是什么?他的奴才?还是他的宠物?
“对不起,离王殿下,我已经嫁人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傅将军的夫人。即便将军休了我,我也还是启云国的公主,不会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以前是我看错了你,以后不会了。”
她冷漠的说着,抬手一根一根用力掰开捏住她手臂的他的手指,神色倔强而坚持。
宗政无忧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用尽全力也要逃离他的掌控的决绝,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无力感。身份从来不是他的顾忌,但是这样冷漠决绝的她,却让他陡然心生惶恐。
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自己这一生可以做到无心无情,但这一刻,他对自己万分失望。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十三年来的努力,竟比不上十几日的相伴。假如换作其他人这么不识好歹的违逆他,他可以用千百种残酷的刑罚令其生不如死,不需要多说一句废话。可是,对她,他现在连怒气都没了。
“七哥——”
这时候,九皇子突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万人莫挡的姿态,一进大堂,立刻察觉到情况有异,连忙缓下步子,探头往里慢慢走去。一看到漫夭,他怔了一怔,继而兴奋地一通叫道:“璃月?你在这儿啊?你害得我好找!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为了找你,我是一天也没睡过好觉,快要累死了!唉,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他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别人的反应,伸手拍了宗政无忧的肩膀,一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边说道:“七哥,这回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回府睡觉去。”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堂内除了他的声音之外,依旧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他走了几步之后,忽然站住了,似是想到什么,双眼蓦地一睁,猛然回头,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三步并作两步又跑了回来。扯着漫夭身上的喜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同样一身喜服面色深沉的傅筹,以及他七哥那双常年冷漠如冰此刻却纠结着复杂情绪的眸子,他惊讶得张大嘴巴,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扯着嗓子大叫:“璃月?你,你……你怎么这身打扮?你别告诉我,你……你就是启云国容乐长公主?”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璃月?九皇子叫她璃月?众人连忙打眼仔细再瞧这女子的面容,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璃月公子”本身就是个女人,还是个传言奇丑无比的公主!怪不得今日离王会来,可是,也不对啊,她都住进离王府了,为什么还要选择傅将军?还有那日大殿上公主选夫时璃月公子是在场的,这是怎么回事?
漫夭淡淡地看了九皇子一眼,没说话。
九皇子哀嚎一声,抱头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是你,我干什么要挨那一百个板子?”他使劲儿地跺着脚,简直就是痛心疾首,不为别的,就为那一百大板挨得太冤了!
宗政无忧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九皇子立马就安静了,扯着僵硬的头皮,垂了手,立到他身后。
漫夭挣开宗政无忧的手,转身望了望面色沉静的傅筹,对一直呆愣在原地的泠儿吩咐道:“去准备笔墨纸砚。”
没人知道她这时候要文房四宝做什么,难不成事态发展成这样,她还有心情吟诗作画?众人更加疑惑。
泠儿不敢多问,转身便去了,片刻后,笔墨纸砚摆上桌,漫夭亲自上前研墨,动作熟练,力道沉缓。一滴墨溅上她的手,顺着指节间的缝隙缓缓滑落下来,留下一道漆黑的印记。走到这一步,她依旧别无选择。回想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别人的掌控,她总是被命运推动着向前,沿着既定的轨道,没有选择。
九皇子耐不住好奇,凑过去笑问:“璃月,你研墨做什么?是要作画吗?你看画我怎么样?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很值得一画……”他展开双臂,原地还转了一个圈,以证明他所言非虚,但那一个圈还没转完,就对上宗政无忧阴沉锐利的眼神,连忙停下动作,改口道:“你还是画七哥好了,他……比我好看。”
那语气,十足受气的小媳妇。
宗政无忧嘴角一抽,额头多了几条黑线。
漫夭无语,本来沉重悲凉的心境,被他这一搅,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叹出一口气,停下研墨的动作,拿起一旁的朱笔,回身望住傅筹,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异常平静地说道:“将军,请。”
傅筹微微一愣,似是明白了她的意图,但没动作。
漫夭又往前递了几分,淡淡道:“此次误了两国和平大计,乃容乐一人之过,容乐自会一力承担罪责。请将军不必多虑,只管写下休书。”
在这个以夫君为纲的年代,被休弃的女子可以说是再无幸福可言,只能孤独终老。因此,她这一行为令人极度不解,众人面面相觑,惊诧至极。换作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事,还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下跪祈求原谅,有谁会傻到自发请求被夫君休弃?
白发皇妃 第23章 公主大婚(2)
傅筹定定的望住她,那一双明澈的眸子没有半点起伏,似是被他休离不是什么大事,对她的人生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他不禁皱眉,心中陡然多了一丝怨怒,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朱笔将其握在手心,却久久没有蘸墨。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整个天地都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潮气。
漫夭垂眸静立,并不催促。这回连九皇子都安静下来,偷瞧一眼宗政无忧,只见他沉寂了多年的冷眸竟燃起了点点光华,终于具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另一种表情,像是爱的企盼。
时间如指缝里的流沙,一点一点悄然流逝。傅筹忽然将朱笔往桌上一丢,抓起面前的宣纸,用力一攒,再摊开掌心时,纸屑如飞灰四散。
众人怔愣,那温和的表情再次回到他英俊的面庞,他抬手轻轻抚顺着她额角的碎发,笑容温柔道:“谁说我要休你?你忘了来的路上,我说过了什么?拜了堂,我就是你的夫君,是要与你相守到老的人,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漫夭心神俱震,眼中的平静被剥裂开来。她十分清楚今日她为傅筹所带来的一切,在这个年代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是耻辱,就算休了她也无法抹灭的耻辱。她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眼前男子握着她的手,很温暖。
这一幕落在宗政无忧的眼里,真真是郎情妾意,令他有如芒刺在心,不禁冷笑道:“傅大将军真是情深意重,感人肺腑!只不过……你想跟我宗政无忧的女人站在一起,也得问问本王愿意不愿意!”
他一字一顿,几乎咬牙切齿,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前,他已经疾掠至傅筹对面,一把将女子拽到自己身边。眯着眼睛冷冷盯住傅筹,那凌厉嗜血的眼光仿佛只要傅筹敢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碎尸万段!
漫夭震住的同时,重重跌向宗政无忧的怀抱。他整个身子坚硬似铁,撞得她身上一阵阵麻痛。她反应过来立刻用手推他,却被他紧紧箍住腰身,动弹不得。她愤怒抬头,推在他胸前的手掌心处传来汹涌如波涛般的猛烈撞击,那是一个人情绪起伏波动最好的证明,与他面上冷酷镇定的表情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却听傅筹道:“不管离王愿意不愿意,本将与容乐成亲已是铁一般的事实!离王别忘了,当初容乐和亲而来,是谁把她拒之门外,说她又老又丑?”
宗政无忧身躯蓦然一僵,漫夭则心神一凛,立刻推开了宗政无忧,退后道:“不错!当初我初入京城,是离王你吩咐下人紧闭王府大门,将我拒之门外!次日大殿之上,你又亲口拒绝娶我为妻,极尽嘲讽之能事,并以剑相对,剥我喜服,伤我十指,令我血染乾坤殿!如今,我不过是如你所愿,另嫁他人,你又有什么理由阻拦我?”
她昂首相对,字字如冰。宗政无忧竟忍不住后退一步,没想到她将这些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楚,她怎么就不记得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放下身段对她温柔以待?她怎么不记着他们每日品茗对弈畅谈古今?心中一阵抽痛,他狠狠地盯住她的眼,几欲怒气攻心,沉声问道:“所以你就心生报复,耍弄心机故意接近本王,意欲在本王对你钟情之时,再另择他人而嫁,以打击本王自尊为快……是与不是?”
漫夭笑得无比自嘲,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拿自己的身子和一生的幸福为代价去报复他?她冷笑一声,却是不屑分辨,淡淡道:“离王要怎么想……随便你。”
这种极度漠然的态度比任何无情的话语更能打击一个人的骄傲。宗政无忧面上的冷漠被撕裂,眸子里纵横的血丝透着痛怒交杂的表情。胸口震痛,他忽然怀疑眼前这名女子,是否真的对他用过情?
“跟我走。”他又去拉她的手。
漫夭自然的反应便是闪身一避,傅筹立刻伸手拦在他们中间,道:“离王要带本将的妻子去往何处?”
宗政无忧眯起凤眸,冷冷道:“让开。”
傅筹仍是笑着,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手臂纹丝未动,半点没有让道的迹象。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一个是掌管三军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个是权倾朝野拥有千里封地的王爷,这是第二次,他们为同一个人对峙。
浓烈的火药味在空气中炸开,冷冽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堂,连呼吸都仿佛含着冰块。
周遭一片死寂的无声。
宗政无忧忽然抬手一挥,叫道:“冷炎!”
冷炎应声出现在大堂之内,如鬼魅一般的速度,与他同时现身的,还有大堂之外院落中的二十几人。
狂风骤起,折断院中枝叶无数。这一行人的现身,带来了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将军府。他们手执长剑,剑柄如扇形,倒映在水中的锋利剑刃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似是沉睡将醒的地狱之魔,渴望着新鲜生命的滋润。
领头的七人,脸上各自嵌了半边红魔面具,喋血的颜色,如同地狱的岩浆。
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叫:“修罗七煞!!”
三日,整整三日,漫夭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屋子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空气都是稀薄而冰冷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知道她被带走之后,将军府会发生什么事?
修罗七煞,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无隐楼的七大杀手,相传此七人武功奇高,神鬼莫测。其身价五十万两白银,每人一年只接一笔生意,单独出使任务,从来都是下手干脆利落,无有败绩。就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百官面色惊变,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宗政无忧带离了将军府。
那是她从不敢想象的速度,然后,她被剥了喜服,扔进了这间几乎是全封闭的暗黑的屋子里,这屋子的上头,是他们一夜缠绵的地方,那个美丽的温泉池边。而与她一同关在这里的,还有宗政无忧他自己。
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只能防备地呆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宗政无忧先开口。这一等便是三天。宗政无忧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他不说话,不动,就连呼吸,都清浅得让人觉察不到。
这间屋子不大,但是空阔,除了地面就是墙壁。她蜷着身子,还是觉得很冷,于是又往墙角缩了缩。
“你冷吗?”
黑暗中,宗政无忧说出了三日来的第一句话,问她冷不冷。
漫夭抿着唇,没作声,继续缩着身子,同样的安静。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回想她过去的人生。而她的人生,除了悲哀二字,她再也想不到其它可以用来形容的词。
三日不吃不喝,也不曾合眼,她觉得疲惫又无力,所有的心情在安静萧索中被无限放大,头有些昏昏沉沉,她靠着墙,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靠着的那面墙忽然变得很温暖,她自然而然的贪恋那种温度,不自觉的往墙边移了移,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嵌进去,完全没觉察到那温暖的“墙壁”竟然也会动。
宗政无忧催动内力让全身变得暖和起来,再将怀中纤细的女子抱得紧了几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下,轻轻蹭着女子的头发,心下阵阵发软。
这间屋子曾是他的疗伤之地,十三年前的那场噩梦之后,他将自己关在这里,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在这样的黑暗里,他终将自己的心磨练得冷酷无情,从此再没来过。如今,重新踏入此地,带着她,只为证明一件事。那十几日的朝夕相处,在他刻意营造出的温情蜜意之中,真正沦陷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自己?
漫夭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身后的墙壁依旧冷硬,不复梦中的温暖。她不禁自嘲,一面墙,怎么可能会有温暖。梦,永远都只是梦。
“宗政无忧。”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里,便叫了一声。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四周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她忽觉心中一阵发紧,她不得不承认,这三日,她尽管防备,却不曾害怕过,是因为有他在。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这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的左手边不远处传来轻轻的一声:“恩。”
奇迹般的,她的心安定下来。
坐直了身子,收敛心绪,转头朝着他的方向,她平静问道:“你准备关我到什么时候?”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吗?”他声音低沉,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无奈而悲凉的心境。许是黑暗中呆得太久,容易生出错觉。她淡嘲一笑,叹了口气,“放我走吧。别忘了我是和亲公主,又是临天皇亲下的旨意,傅将军虽不如你身份尊贵,但他到底手握三军,在军中有着无上的威信,掌管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联姻已成的事实。只要他一日不休我,我便只能是卫国将军夫人,与你之间,不会再有交集。”
“倘若他休了你,你……”略带希翼的声音,不像是那个狂傲到目中无人的男子该有的表情。
漫夭略略一怔,截口道:“他不会休我。”
如果会,三日前就已经休了。
“你那么信他?”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冷冽之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怒气。宗政无忧蓦地转过身子,一把扣住她的双肩,目光如刃死死盯住她的眼,黑暗中视物是他十岁就已经练就的本事。
漫夭直觉地想躲开他锐利的眼神,极力保持镇定,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是。”
她感觉到男子的身躯一震,一种疑似悲伤的情绪飘扬在稀薄的空气里,半响无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心中渐感不安。过了许久,那道声音愈发的冰冷,还有一丝听不分明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他问,声音竟然有两分哀伤,“倘若你气我有目的的得到了你的身子,那你以为他娶你的动机又是为何?你怎知,他对你不是心怀利用?”
漫夭苦笑,想说她宁愿被天下人利用,也不能忍受他对她感情的欺骗。可那句话终是没说出口,而说出来的,只有“心甘情愿”四个字,落在宗政无忧的心上像是钢刀锐刺,一个字,一个窟窿。
他的手遽然使力,五指似是要嵌进她的肩骨,他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带着滔天怒意,惩罚般的力道,仿佛要用唇舌将她碾碎吞进腹中。
她拼力挣扎,他双臂如铁钳,任她如何努力,也只是被他越箍越紧。
白发皇妃 第24章 公主大婚(3)
一丝血腥气卷入口腔,在喉咙深处蔓延,直抵心尖,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总之是……苦涩难言。
宗政无忧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狂吻如骤雨般落下,一刻不曾停歇,令本就稀薄的空气此刻更是有同于无。
不到片刻,胸腔内的空气被抽干,窒息的剧痛漫天席卷,混合着唇舌交缠带来的奇妙感觉,竟是如此的诱人,叫他欲罢不能。这样真实的碰触,提醒着他,这一刻,她还是他的,她还在他怀里,在他身下。他的手迅速深入她衣内,寻找着心灵之中频临绝望的最后一丝慰藉。
漫夭身子一阵颤栗,本能的哼出一声,立时心中一惊,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竟然还能生出反应?一种屈辱之感油然而起,这个男人,把她当成什么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他,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他俊美无匹的面庞。
宗政无忧呆住,有那么一瞬,他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在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用强!那是他一生中最不能容忍的行为。宗政无忧倏然坐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一片空茫,对脸上火辣辣的痛,一无所觉。
漫夭忙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拢住自己的衣裳,脱力的靠在角落里,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却还是觉得胸口闷痛之极。
不知道过了多久,宗政无忧突然开口问道:“你,对我……究竟有没有真心?如果有……又有几分?”
漫夭呆了呆,心想他宗政无忧长这么大,别说一个耳光,就算是一指头也没人敢碰吧!可她竟然打了他!她也是一时气怒攻心所致,原以为他一定会恼羞成怒,更加疯狂,却没想到他沉默良久之后竟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人,居然也会问这种问题!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垂下头去,不吭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头,宗政无忧身子重重往后靠,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再开口时,带了自嘲和苦笑,他缓缓说道:“一分都没有吗?那……你走吧。”
出乎意料,漫夭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主动暴露自己的实力,将她从将军府的婚礼上掳走,把她跟他一起关在这地下石室里三个日夜,不吃不喝不睡,如今就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她不禁猜测疑惑,耳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应声开启,一丝昏黄光线再无束缚地照了进来。她别开头,眼睛没太适应。
那头,宗政无忧重复道:“走吧。”
声音低而沉,带着几分无望的沙哑。听在漫夭耳中,有些苍凉的味道。
她勉强站起,浑身绵软无力,只能用手扶着墙壁,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出了门口,上了第一道台阶,不知为何,她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石室的尽头,坐在地上的男子,本是俊美如神,此刻却神色黯淡,眉目低垂,呆呆望着她之前所在的位置,目光竟然带着悲怆和绝望,像是被抛弃的迷途的孩子,令她心头不由自主的痛了起来。
石室里的男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对上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他暗淡的眼眸遽然燃起光华,她却慌忙转了头,逃也似地抬脚准备离开。
“阿漫!”
身后,男子忽然叫住她,她身形一顿,不动,亦不回头,却明显感觉到投在她身上的两道视线由悲哀转为炙热,然后,她听到那个一向骄傲自负的男子用无比真挚的语气对她说:“阿漫……如果你肯回头,我宗政无忧此生对你……必以真心相待,永不相弃,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只要……你肯回头!”
只要……你肯回头……
他的话,如誓言一般,认真而沉重。令她心神俱震,身子僵硬,有什么从心底满溢而出,令她欲离去的脚步仿佛被钉在了地面,竟抬不起来。
真心相待,永不相弃……
宁负天下也绝不负她!
多么美好的诺言,但凡女子都无法抗拒吧?尤其是出自宗政无忧之口!她几乎是直觉的想回头,但理智提醒她,这个男人曾经欺骗她的感情将她玩弄于鼓掌,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但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他的目光看起来那样真诚,充满了期待,似乎在告诉她,只要她肯往回走,哪怕是只走一步,她和他的幸福便唾手可得。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凿壁之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宗政无忧进来之时,毁了外面的机关,只能从里边开启石门。想来定是那些人见他三日都没出去,慌了神,便欲打通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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