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那……皇兄这几日可有何异动?”她问。
萧煞道:“没有。听说皇上这几日龙体欠佳,昨日太子亲去行宫拜访,皇上未见。”
漫夭愣道:“他身子又不好了吗?上回见他气色不错,我还以为他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她叹了一口气,想起以前在启云国皇宫的时候,常常见他咳嗽,听说他从小喝药比喝水多,但是不知为什么,一有外人,他看起来就毫无病态。
“萧煞,”漫夭起身凝眉,缓缓踱步窗前,凝思着问道:“你说……皇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将军合作,目的又是什么?”
萧煞想了想,摇头,皱眉道:“属下不知。”
漫夭想想也对,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说起来他也才二十一岁,不知怎么就练就了那么深的心思,和宗政无忧还有傅筹一样,让人琢磨不透。说起来他们年纪也差不多,都只比她这具身体的年纪大了没几个月。
三日后的京城,没有因为太子宗政筱仁的即位变得热闹喜气,反而更加紧张压抑。
那一日,是万和大陆苍显一七五年十月十五日,文武百官天不亮便怀着忐忑的心情聚集于皇宫大殿,只有卫国大将军傅筹迟迟未到,令这场原本声势浩大的登基大典从早上一直拖至傍晚。
清晨的卫国将军府,比往常更加安静,这天漫夭起得很早,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泠儿给她拿了热手巾敷眼,她闭着眼睛靠躺在软椅上,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像泠儿,也不像萧煞和项影,那脚步声很轻,很缓慢,没有进屋就已经停住,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心里大概知道是谁,便没有动作。傅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目光痴然凝望,轻轻说道:“容乐,我走了。”
漫夭仍然没有动作,也不说话,直到他转身步下台阶,她才拿下已然凉了的手巾攒在手里,睁开眼睛望着院子里一身银光铠甲的男子的背影,心中悲凉无比。
“阿筹,再见。”她笑着轻轻说。
这一去,不论谁输谁赢,她都只有一个结果。看来,这个月的药,她不用喝了。
走到院子门口的男子听到身后方向传来的几不可闻的悲凉的道别声,身形猛然一滞,被他捏在手里的宝剑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对门口的重重守卫吩咐:“保护好夫人!”
漫夭叫来萧煞和项影,让他们去安排茶园后事,并送泠儿和萧可去拢月别院安顿,泠儿死活不肯,非要留在将军府陪她,漫夭无奈,只得同意。
早饭后,她正在清理东西,常坚来了。
漫夭奇怪道:“这个时候,常侍卫怎么回来了?”
常坚眼光一闪,低头禀报道:“启云帝龙体违和,将军让属下送夫人前去探望。”
漫夭蹙眉,故作惊讶道:“皇兄病了?可请了御医看诊?”
常坚回道:“请了,但启云帝说,这只是寻常小病,没大碍,就是想念夫人了。”
漫夭沉吟,此事倒是蹊跷,傅筹安排了那么多的亲信侍卫将园子守得严严实实,她亲自去找他说要出门,他连原因都不问就坚决的拒绝了她,怎么今天反倒主动送她去见皇兄?
“常坚,将军……可还有别的话?”她蹙眉问。
常坚低着头应道:“将军只让属下来接夫人,并未交代其它。”
漫夭凝目盯着他垂下的头,目光犀利,想了想,才道:“恩,我知道了。你去回复将军,就说我今日头有些昏沉,想在府中休息,待晚些时候再去探望皇兄。”
常坚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拒绝,犹豫道:“夫人,这……”
漫夭淡淡道:“你就照原话回复,将军定不会责怪于你。”
常坚皱眉,极为难的模样,泠儿看了柳眉倒竖,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主子说了头疼,回头再去,你只管听命就是,在这里犹犹豫豫的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强行拉着主子去不成?”
常坚一怔,忙道:“不敢!属下这就去回话。”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园门口传来侍卫的低喝声:“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有人回答:“我们是启云帝派来迎接公主的,不知公主可准备妥当了?”
漫夭还没往外看就听出是小旬子的声音,知道今天是不得不去了,至少证明一点,确实是皇兄要见她。
可是,皇兄这个时候见她做什么?
东城,天宇行宫。
启云帝穿戴整齐,坐在床上,目光有些晦暗。他紧紧盯住窗外的某一处,眼睛一眨不眨,似是等待着什么,清隽的面容儒雅中带着一丝阴郁,眉心微皱,时不时掩唇轻咳几声。
漫夭随小旬子进屋,正待行礼,就见启云帝向她招手,声音清和道:“皇妹,过来。”
漫夭走到床边三步远的距离停住,小旬子连忙去搬椅子,却见启云帝摆手道:“不必了,你们都出去。皇妹,你就坐朕身边。”说着就朝她伸出手,启云帝的手,手指修长,骨节较细,比女子的手还好看,只是皮肤略显苍白,是那种几近病态的苍白。
泠儿被小旬子扯走,漫夭在床边坐下,关心问道:“皇兄身子还没好些吗?”
启云帝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就这样了。皇妹是在担心朕吗?”启云帝笑着去拉她的手,漫夭一愣,连忙将手收了回去,每一次单独面对他,她总是有些害怕看他的眼睛,明明是温和儒雅的眼神,她却总觉自己被他一眼看透,浑身不自在。她慌忙站起身,施礼道:“皇兄身子不适,当好生歇息,臣妹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这就要走吗?你才刚来!”启云帝似是有些失望,还带了些埋怨,目光黯然道:“朕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你就不能抽空多陪陪朕?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这话,竟有些伤感。
漫夭蹙眉,重又坐了下来,启云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时而炽烈,时而伤感,看得她如坐针毡。漫夭又坐了半个时辰,陪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见快到中午,又想起身辞行,还没站起忽觉一阵熟悉的头晕感猛地朝她袭来,她心头一沉,知道今天又是月中,可这离晚上还有大半日的时间,怎么就开始发作了?
启云帝似是看出她的不适,便关怀问道:“怎么了?皇妹头疼了吗?朕这就让他们给你煎药。”
“不用!”漫夭连忙拒绝,“皇兄不必麻烦了,我回将军府再服药就好。”
启云帝哪里会答应,径直叫来了小旬子去吩咐人煎药,泠儿进来行礼道:“皇上,主子平常的药都是奴婢负责,就让奴婢去办吧。”
启云帝目光微转,看了她两眼,淡淡点头道:“好吧,小旬子,你去帮忙。”
两人退下,半个时辰后,端来一碗褐色的药汁。
浓浓的苦涩药味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是每月服用的熟悉味道,只是中间像是夹杂着一股陌生的香气,异常浅淡,几乎闻不出来。
泠儿将药端到漫夭面前,跟她挨得很紧,把药递给她之后,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漫夭手一歪,手中的药碗便倾倒下去。
说是迟那时快,小旬子似是早有预料般,飞快地抬手扶住了那个药碗,动作十分迅速。漫夭心中一惊,端住药碗,小旬子提着嗓子,开口对泠儿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打碎了一碗药不要紧,耽误了公主服药,令公主头痛症发作受苦,你就是大罪过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漫夭眼光一凝,还没说话,启云帝已温和笑道:“好了,小旬子,你跟泠儿出去吧。”
“遵旨!”小旬子拉泠儿走,泠儿一步三回头,眼神带着焦急。
启云帝笑道:“皇妹你瞧瞧,泠儿这才跟你走了一年,现在倒把朕当贼人一样的防着,好像朕要害你似的。”
泠儿闻言神情一震,面色微微发白。
漫夭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皇兄可是冤枉泠儿了,她跟我走的这一年,哪一天不是念着皇兄的好!好了,泠儿,你去吧。”
泠儿不情不愿的跟着小荀子走了,漫夭望着手中热气蒸腾的药碗,心中却是凉透了。
启云帝见她愣着不动,便问道:“怎么不喝?”
漫夭淡淡道:“太烫了,凉一凉再喝。”
她轻轻放下药碗,明明知道这药有古怪,却不能明着拒绝。也不知道启云帝到底想做什么?这碗药如果喝下去,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命运?她抬眸,看启云帝清和的眼,那双眼此刻也正看着她,而且满带关怀和宠溺,仿佛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她,看得她一阵茫然。
外头秋风乍起,卷起园中落叶飞舞,尘嚣漫天。她望了眼低矮屏风背后的窗户,目光一闪,抬手,将一碗药全部饮下,一滴不剩。
启云帝笑道:“去把窗子关上吧。”
漫夭点头,转身走到屏风后,抬手关窗的瞬间,忽感头一阵眩晕,她身子歪了一下,往前倾了倾,袖子遮住的方向,窗子发出“吱呀”一声的同时,她将刚刚入口的药用内力迅速逼回,悄无声息地吐在了窗外的草地上。
才松一口气,她关好窗子,然后,回头,面前突然多出一堵墙,她抬头一看,愕然惊住,启云帝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漫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得连话都说不流畅,“皇,皇兄……你怎么起来了?”
那一刹那,她心里竟充满了恐惧,不知方才的一幕,他是否看到了?
启云帝没事般的将手搭上她的肩,轻轻笑道:“朕吓到皇妹了?瞧你,脸色都白了。”他的手又摸上她的脸,很轻柔的一下,似是无限爱怜。
漫夭顿时吸了一腔凉气,如被针扎,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竟躲不开他的手,她忙平了平自己慌乱的心绪,强自镇定道:“没有。窗口风大,皇兄……皇兄快回去躺着吧。”
她想,她得走了,必须马上就走!可是不等她再开口,启云帝就对她温柔一笑道:“好。皇妹你陪着朕。”他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漫夭感觉自己似是不由自主地在跟着他的脚步走。
这一刻,她意识极度清醒,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窗子被关上了,门也紧闭着。整个空间里,只有她和启云帝二人。
楠木屏风上雕有龙凤呈祥的吉祥图案,屏风一角的镀金香炉之中冉冉升起的薄雾如烟,在半空中缭缭散开,淡淡的熏香气息混合着尚未散尽的苦涩药味,给人一种奇异的感知。
白发皇妃 第51章 绝望深渊(2)
漫夭被启云帝牵着绕过屏风,走到床前,启云帝对她温柔一笑,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平到床上。漫夭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能动,意识也在渐渐模糊,她感觉到启云帝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像是抚摸爱人的姿态,令她心中惊骇恐惧之极。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刚才明明将那碗药吐了,为什么现在不能动?
启云帝坐在她身边,目光竟是温柔无比,似是知道她的疑惑,轻轻叹道:“那碗药你就算喝了,也没什么。问题不在那碗药,而是药里散发的香气与香炉里的熏香混合的作用……”
漫夭心中一震,原来如此,还是她大意了,她不禁有些恨他,这个表面对她百般关心千般宠溺的男人,怎么能这样算计她!他是她的哥哥啊!
“皇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朕知道,你不高兴!也知道你害怕什么,朕其实……真的不想伤害你,但是朕……不得不这样做!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她什么都不明白!
“对,你不明白!你总是刻意躲着朕,防备朕……你知不知道,朕心里很难过……今日,是朕对不住你,往后,朕会补偿你……”
他温柔又伤感的声音似是情人的呢喃回响在她的耳畔,令漫夭心里慌作一团,即便是有再好的自控能力,此刻怎么也镇定不下来。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男人俯下身子,在她眼前三寸的距离闭着眼用力嗅着她的气息,那般沉醉而怀念的表情,令她脑子里轰然作响。
就算她反应再迟钝,也无法不明白那个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实。胸口急剧起伏,她用最后的一丝清明强自支撑着被空气中缭绕的香气逐渐侵蚀的意志,拼命张着口想说话,吐出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却仍然艰难的提醒他:“皇兄,我……我是你妹妹……”
启云帝目光一暗,浓浓的哀伤立刻在他眼中凝聚,他迅速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声音无限苍凉说:“别说。我知道!”
他伏下身子,将头脸埋进她颈窝,她的心就吊在半空中,惊惧不安,害怕到想要颤抖。
这时,泠儿突然冲进来,看到屋里的一幕,惊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道:“皇上……您、您、您在干什么……”
启云帝倏然起身,原本忧伤满目的双眼遽然闪过一道厉光,凝目盯向随之而入的小旬子。小旬子慌忙请罪道:“奴才有罪,奴才这就带她出去。”
泠儿哪里会肯,只快步冲到床前,见漫夭面色煞白紧皱着眉躺在那一动不动,不由惊骇道:“主子,您怎么了?皇上,您把主子怎么了?她不是您最疼爱的妹妹吗?”
启云帝眼光一沉,面色依旧儒雅清和,声音毫无喜怒,却叫人听了忍不住身子发颤,道:“泠儿,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忘了当年朕救你之时,你对朕发的誓?你应该记住,你的主子,永远都只是朕!萧煞背叛朕,朕尚能理解,但是你……竟然也会背叛朕!要知道,朕,最恨的就是背主之人!”
他说着起身逼近泠儿,泠儿一慌,忙退后,眼中又是愧疚又是恐惧。
启云帝突然伸手一把卡住泠儿的喉咙,泠儿惊恐地瞪着眼睛,脸色瞬间涨红发紫。
“皇……皇上……”泠儿痛苦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想拉开他,但启云帝的手苍白得像是鬼一样,却极有力,任泠儿怎么挣扎,他的手纹丝不动,稳稳地捏紧了泠儿的脖子,五指越收越紧。
漫夭心头大骇,想爬起来阻止,却半点也动弹不得。她不由睁大瞳孔,眼睁睁看着泠儿在她的面前一步步走向死亡之路,看着那个儒雅清和的男人眼中狠狞森怖的杀意,她拼命的挣扎着,奈何身躯不听使唤,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皇,皇兄……求你,别杀泠儿……放了她……”她艰难而虚弱的声音淹没在窗外呜咽的风声中,那仿佛是苍天见证人间的惨剧,提前发出的悲泣。
启云帝回头看她,对她说:“背叛朕,她就得死!你也要记住,以后,不管谁背叛你,你也要这样对他。因为只有死人,将来才不会再伤害你!”
说完,启云帝松手,泠儿的身体便往后直倒了下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更是重重地砸在了漫夭的心里,让她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那一天,那一幕,就此定格在她的脑海里,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再没了半分温情,只剩下憎恨。
泠儿的尸体很快被小荀子拖走了,屋里再次回复寂静,周围的一切都散发着诡异的令人心颤的气息。
启云帝再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床上女子的眼泪,如泉涌一般漫出清丽的眼角,他目光一震,飞快坐到床边,用手指轻轻擦拭着她湿润的眼角,神色慌乱道:“皇妹,别哭!我重新安排一个奴婢伺候你,别哭,别哭……”
他眼中的心疼看起来那么真实,可漫夭再也不会信,再不会有丝毫的感动,在她眼里,他的一切表情都变得可憎亦可怕,于是,她死命地睁大眼睛,愤怒又仇恨的盯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启云帝神色一慌,抬手便捂住了她的双眼,却捂不住她眼中心中迸发而出的浓烈恨意。他趴下身子,在她耳边哀伤又温柔地说道:“皇妹,你累了,睡吧。”
那句话仿佛有魔力般的令她感到万分的困倦,无论她如何强撑,也还是迅速地沉陷在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那一日的风,格外的大,但天气还算晴朗,阳光明璨,却总也照不见那些阴暗的角落。
醒来的时候,漫夭人躺在地上,地面冰冷而潮湿,她睁开眼睛,周围黑漆漆一片。她头有些昏沉,嗓子干哑发涩,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觉四肢无力。意识渐渐苏醒,先前的一切回到脑海,她心蓦地一痛,泠儿死了!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她想起那一日,泠儿再三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她,然后抱着她,哭着说害怕……
这个世界,她最相信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泠儿,可是她就那么死了,因她而死!
心痛得像要窒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也不知道那个可怕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阴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似乎还算整齐,除了喉咙灼痛以及四肢无力,其它没什么不适,还好,至少没被侵犯!她渐渐压下心头所有的悲痛和恐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黑暗中,视线逐渐清晰了一点,四周空荡无物,只有坚硬的墙壁以及身下潮湿的地面,这里应该是一个极隐秘的密室囚牢!皇兄将她关在这里要做什么?等待她的又将是何种悲惨的命运?一切未知的恐惧牢牢戳住了她的心扉。
在这种环境下,她总想寻找到一点点的安全感,费劲地支起身子,往一旁的墙角爬去。过了一刻钟,才爬了一小段距离,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感觉很疲惫,却不肯闭眼。
她静下心来细细思索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傅筹让常坚带她去见皇兄这件事本就蹊跷,而皇兄分明早有准备,这是一场早就设定好的阴谋,她的作用是什么?
眼下局势紧张,双方实力均等,要想稳操胜算,就得出其不意,难道……要用她牵制宗政无忧?想不到千躲万躲,到最后还是躲不过去。
宗政无忧,请你一定要谨记你所说过的话,再也不多管闲事,由我生死!
她正在心里默默祈祷,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丝昏黑暗淡的光线投照进来,照不见她的位置。
门外走进两个人,有一人端着一个碗,又要逼她喝药?她忙缩了缩身子,那两人刚进来视线还没适应,找了一圈才发现她。似是不高兴她躲到墙角,快步走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动作粗鲁地将她提了起来。
她试着挣扎,根本无力反抗,脖子被衣领勒紧,喘不过气。她仍强自镇定,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人根本不理会她的问话,其中一人掐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张口,另一人迅速将一碗药灌进她口中,根本不管她喝不喝得下去。
漫夭大骇,忙摇头拒绝,试图摆脱那不断灌进她口中的不知会为她带来何种厄运的苦涩药汁,但无论她如何尝试,在这两个会武功的壮汉面前,她一个被人下了药浑身无力的女子,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她讨厌极了这种无力的感觉,总也逃不掉别人的掌控。
挣扎中,她无意识地叫了声:“阿筹,救我!”
这是第一次,她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第一次,她强烈企盼着傅筹能够遵守他对她的承诺,她愿意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主意,一定是常坚暗中和皇兄勾结,背叛了他,只要他早一点发现常坚冒充他的名义将她带走,他会来救她,一定会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她不知道,她一心期盼的男子,此刻正在门外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傅筹听到那低弱到几不可闻的求救声,微微怔了一怔,下意识的想喊停,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容乐,而是痕香所使的手段。容乐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开口求救,就算要求救,她在绝望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只会是宗政无忧!
黑屋子里的一切仍在继续,频临绝望的女子拒绝吞咽,便呛到气管,猛烈的咳嗽起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泛紫。
灌完了药,男人松手,女子软倒在地上,嗓子灼热如火烧般的剧痛袭来,她双眼蓦然一睁,双手自然反应地捏上自己的脖子,惨叫一声,撕裂的沙哑,尖锐如利刃冲破了喉咙,仿佛将喉管寸寸割裂。剧痛难忍,女子艰难地翻滚在潮湿而冰冷的地面,嘶哑凄厉的惨叫声一声漫过一声,到最后,连呜咽声都渐渐歇下,渐渐消失。这样窒息的痛,令她想要将自己活活掐死,如果她还有力气做到的话。
泪水因着这样的疼痛,无法自控的横流,满布在清丽的面颊。
挡在面前的两人完成了任务,撤到一边。她费力地扭头,看到了门外昏黑的光线下,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背手而立,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方向。
她脑子里轰隆一声,有什么在心里轰然坍塌,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门外的男人,那个对她百般迁就跟她讨要真心的男人,那个她说要跟他同生共死的男人!
怎么是他?傅筹……竟然是傅筹!
她惨笑无声,使尽浑身解数,勉强撑起半个身子,想叫他一声,问问他:“为什么?”
可是张大了嘴巴,才悲哀的意识到,被剧痛撕裂后的喉咙,竟完全发不出一丝声音!
面色惨白如纸,心底惊惧至极。她不愿相信那残酷的事实,忙用双手捏住自己的喉咙,高高仰起头,拼命地想叫出声,可直到她面容通红赤血,那由胸腔深处发出的悲鸣只有她自己的心才能听到。
徒然放手,身子无力瘫软在地。
她的嗓子,就这么毁了!傅筹命人端来的那碗药,让她成了哑巴!
她茫然地望着门外的男人,整个世界都晦暗一片,心口被剧痛淹没,惨笑无声。忽然觉得,也许这只是灾难的开始,而她将要遭受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外面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轻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屋子里,格外的低沉让人心尖发颤。他看不清女子眼中的神色,却能感觉到那惊天而起的愤怒和绝望,仿佛在控诉着他的残忍。他不为所动,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温和笑道:“这次任务结束,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宗政无忧的意志力够不够坚定!销魂散可不比一般的药,控制不好,是会死人的,就像云贵妃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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