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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这一次,她连惨笑也笑不出了,那时候,她其实并不知道消魂散是什么,也不知道多有厉害,她只是直觉的感到,那一定是一种会让她痛不欲生的毒药。不能相信,她一直认为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怎么都在一夕之间变得这样残忍?先是皇兄,再是傅筹……难道权利和仇恨,真的能将人变成魔鬼?他们不是都爱她吗?他们就是这样爱她的,爱她爱到要将她折磨致死!
“傅筹,你也不过如此!为了复仇,竟如此不择手段,是我看错了你!”她真想这样对他说,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能在他转身出去的时候,趴在地上紧紧抓住他的衣摆,无声的抗拒着。她不要作为一个棋子去伤害她爱的男人,不要!
傅筹轻蔑的看她一眼,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将她踢翻出去,纤弱的身子直直撞在冷硬的墙壁,再弹回到地上,滚出很远。她听见自己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似是都碎了。胸腔处血腥气急剧翻滚,直冲而上,她张口喷了出来,在地上印下一朵哀绝的血花。残余的鲜红,顺着她的口角一侧,蜿蜒到地上,形成一条殷红的长线,似是被无限拉长的哀伤,代替女子无法出口的声音,诉说着她内心的悲凉和绝望。
傅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在门外背对着黑屋,面无表情吩咐道:“带她过去。”
那两人再次走近女子,朝着她的后颈狠狠劈出一记掌刀,她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命运总是这样,让人沿着它既定的轨道,无法逃脱。





白发皇妃 第52章 一瞬白头(1)
太阳西照,倒映在皇宫地面的血泊之中,鲜红得刺目。
皇宫,宣德殿外广场。这里是皇宫之中最为广阔的一处,宫墙巍巍,将这世间的权利和欲望都困在了其中,历代宫廷阴谋政变,无不与之息息相关。太子的登基大典就在此举行,可惜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如被血洗,平日里洁净的地面,此刻被鲜血浸染,先前的皇宫守卫,尸首四处可见。
太子宗政筱仁身穿龙袍,头戴帝冠,却丝毫没有皇帝威仪,只因迎面走来的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白衣男子。
面容冷酷,眸光邪妄,虽一身白衣却气势无比,明明浴血而来,但全身上下不见一滴血迹,想必他的下属在浴血杀人时还顾及到不能让血溅到他们的主子身上。
“七,七皇弟!你是怎么进来的?”太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瞪大眼睛惊骇问道。这个时间,宗政无忧不是应该在城外领着江南大军与傅将军的铁甲雄狮对阵吗?他怎么突然出现在皇宫里?而且只带千余人马,便将他太子府这些年来暗中培养的两万人尽数歼灭!
百官亦被震住,第一次真正见识了无隐楼的可怕!
宗政无忧面无表情地缓缓步上台阶,走到最高处,在太子惊惶的目光中他毫不客气地坐上龙椅。
没人敢反对。
上千名玄衣杀手分立两旁,他们手中的剑还淌着鲜血,宫门外马蹄声声践响,万马奔腾的气势震得整座皇宫都在颤动,九皇子和禁卫军向统领带领已归顺离王的五万禁卫奔腾而入,瞬间占领了宣德殿。
一眼无际。四处都是黑压压的人以及鲜血浸染的尸首。
太子几乎绝望地瘫倒在地,喃喃道:“城门破了?!皇宫被占领了?!傅将军人呢?传傅将军救驾,救驾!铁甲军……”
“你不用叫了!”宗政无忧冷冷瞥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他会来,但不是来救你!来人,送太子回府。”
“我不回府!我要当皇帝,我要当皇帝!我不回府……”太子疯了般的大叫,拒绝离开皇宫,但抵不住两名侍卫的拖拽,在越来越远的视线中,他不甘心的望着那高位之上的一人一椅,终是悲哀惨笑。母妃,你用命换来我的太子位,却换不来我的皇帝宝座!那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又有什么意义?
太子被带离皇宫,百官叩拜:“离王千岁!”
宗政无忧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没让起身。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一整天都不曾露面的真正的对手。
傅筹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五万铁甲军,还带来一张红幔大床。
楠木雕刻,龙凤呈祥,层层叠叠的大红色罗帐,随着秋日冷风轻舞飘扬,在这充满浓烈杀气和血腥气的森罗广场,形成一道奇异瑰丽的风景,并不怡人,反而显得格格不入,诡异极了。
大床的四周十二名青衣护卫手握长剑,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似是罗帐内有什么稀世珍宝,唯恐被人盗走一般的高度警戒。
宝驹之上,傅筹一身银光铠甲,微微抬手,铁甲军在广场入口方向,列阵排开。
有人在床边不远处,摆了一张精致的桌子,桌上有一蓝一白两个精致的青花酒壶。
傅筹朝身后招手,大军之中忽然走出一名风情万种的美艳女子,那女子用娇滴滴的能酥了人的骨头的声音唤了一声“将军”,就被傅筹一把搂了在桌边坐下,竟闲情雅致地饮起酒来,全然将这剑拔弩张的战场当做是风花雪月的行乐场,令整个广场的将士皆疑惑,百官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们本以为离王打进宫来,傅将军已经落败,却不料这二人的生死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
宣德殿广场数十步台阶之上的龙椅上,宗政无忧巍然不动,讽笑道:“将军好兴致!”
傅筹朝他举杯笑道:“本将是看离王多日辛劳,特地为离王备了一出好戏,让离王既可大饱眼福,也可放松放松筋骨。离王不妨过来同饮一杯,共赏春景如何?”他对着守在床边的侍卫一扬手,两名侍卫一人撩起一边重罗红幔,罗帐内的情景立时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只见雕花大床上,一名绝色如仙的女子扭动着身躯,被撕裂的衣摆下,粉白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一双莹白纤细的手拼命撕扯着胸前的衣襟,露出光滑诱人的肌肤。她黛眉紧蹙,红唇微张,双眼迷离凄楚,透着被欲望折磨的痛苦,渴望得到缓解的期盼眼神,是个男人看到这等情景,无不血脉贲张,难以自持。
场内的将士开始躁动不安,交头接耳,这么美的女人,真是人间尤物。
宗政无忧目光只盯住傅筹,对那红帐内的情景根本懒得看上一眼,所以,他没有九皇子的震惊。
“啊?怎么是璃月?七哥,是璃月啊!”九皇子惊叫。
宗政无忧闻言一震,立即举目望去,他们的目力自是非常人所能及,即便相隔十丈距离,依旧可以看得清晰,更何况他所处位置本就在高处。红罗帐内,那张被刻入心底的绝色容颜令宗政无忧面色陡然巨变,他直觉地想飞掠过去,迅速用衣物卷住那袒露肌肤的女子。
从来都是睿智、冷静的男子总是在遭遇那个女子的一切时被轻易的摧毁了理智,九皇子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如旋风般的卷入了铁甲军的阵营之中。
脚步刚刚落地,人还未至床前,十二把利刃同时指向床上女子,迫得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傅筹笑道:“离王不必如此心急,既然是特地为离王所准备,自然跑不了。”
宗政无忧猛地掉头,眼中厉光直射,冷冽无比,但当他看到傅筹温和从容的笑容,忽然冷静下来,寻回理智,疑惑便浮上心头。傅筹对她已有真心他不是看不出来,就算要用她来牵制他,又怎会舍得将她弄成这副模样,放在十万将士面前如此羞辱?
宗政无忧沉下目光,冷笑道:“将军大方,竟将自己的妻子放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欣赏。这等胸襟气度,当真稀世罕见!”他语带讽刺,眸光犀利。也许帐中女子是她人假扮,但以她名义对她已是一种侮辱。
傅筹握着杯子的手轻轻一颤,遽然搂紧怀中的美艳女子,仿佛在向别人证明他对床上女人的不在乎。将酒杯送到美人唇边,美人娇笑着饮下,他轻佻的在那美人唇上抹了一把,嗤笑道:“妻子?她这种女人,也配做本将的妻子?本将这一年来,可是一次都没碰过她。本将之所以隐忍至今,只为等待今日,一雪前耻,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离王的女人是何等的风姿卓世!”
床上被销魂散折磨得恨不能立刻死去的女子闻言惨然笑了起来,傅筹,傅筹,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心!她忽然很想大笑,却张着嘴,笑不出声音。体内凶猛的药性在急速的燃烧,一度摧毁她的理智,逼迫她做出会让自己羞愤致死的事情,她拼命地挣扎,用她所有的意志去抵抗药力的侵袭,然而,还是那样的无力,就算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唤醒更多的理智都无法做到。
这一刻的她,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切割取舍。
“卑鄙!”宗政无忧眯起凤眸,强自按捺住心底的愤怒,脸色平静地看傅筹抱着一个女人十分享受的表情,听似平淡道:“你以为本王会信?本王知道你们天仇门易容术高超,足可以假乱真,别说本王不信,即便本王信了,她首先也是你傅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然后是启云国的和亲公主,本王与她不过一夜风流,早已烟消云散,你还指望本王为她向你俯首称降不成?”
烟消云散四个字传到床上女子的耳中,她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外头傅筹眼光一变,口中却笑道:“是吗?果真烟消云散?既是烟消云散,当日得知她在清凉湖有难,离王何以十万火急赶去相救?选妃宴上见她受伤,你又为何比本将还要紧张?为了帮她,将无隐楼最高信物交到她手上……哦,还有七绝草……那是云贵妃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吧?”他挑眉望着宗政无忧,那表情分明在说:“你说你不在意她,本将一万个不信。”
宗政无忧眉心一拧,袖中双拳紧攥,这傅筹,竟早已将他的心试探得清清楚楚。
傅筹又道:“对了,本将还没告诉离王,她服了销魂散,若一个时辰不解,恐怕她就只能香消玉殒。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如果没被你碰过,说不定本将还有几分兴趣。不过,也无妨,你若不愿,这里这么多男人,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效劳……当然,就算这些人全上也解不了销魂散的药性,除非,离王的易心经!离王身上的伤应该尚未痊愈,此时做这种激烈动作,还要在紧要关头控制住自己并用内力助她驱毒,这样一来,离王能否下得了床还真难说。”
“你!”
一听销魂散三字,宗政无忧双目一睁,阴鹜顿生,脑海中遽然涌现十四年前的惨烈一幕。他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怒道:“你,竟然对她用了销魂散?”
那张桌子经不起他的一掌,木架四散,萎靡在地,傅筹似早有所料,一把抄起桌上的白色酒壶,目带警告道:“离王千万别动怒,这壶酒里有解销魂散的药引,如果不小心碎了,就算你想救人,也难。”
宗政无忧眯起凤眸,眼中寒光遽盛,冷冷道:“傅筹,你信不信,只要本王一句话,你,和你的铁甲军,今天一个也走不出这座宫门。”
傅筹道:“信。本将当然信!无隐楼的人,以一敌百,本将已经见识过了,再加上这里的五万禁卫,城门外还有八万江南大军,倘若真打起来,本将驻守京城的十三万铁甲军或许不是对手,但是,本将有她在手,如果离王想让她死,尽管下令。”
“你!哼!”宗政无忧冷哼一声,死死盯住傅筹的眼睛,沉声道:“前些天,在猎场悬崖下,她亲口对本王说,以后,但凡她的事,都有她夫君做主,叫本王莫再多管闲,以免招人话柄。既如此,那她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干?”
傅筹一怔,直觉地推开倚在怀中的美艳女子,起身问道:“她真这么说了?”
宗政无忧微勾唇角,果然傅筹还是在意她的。他笑道:“不然,你以为本王会放她回将军府?”
傅筹眉头一皱,沉下声音道:“谁说她是回将军府?若不是本将提前守在西郊城外,只怕她早已远离京城,不知身在何处。”一想到她竟然要离他而去,傅筹心里又痛又怒,手中的白色青花瓷壶被捏得死紧,就差碎掉。
宗政无忧却是愣住,直觉道:“不可能!她很清楚的跟本王说,她要回将军府!叫本王日后,莫再多管闲事。”当时,他心里痛怒交加,生怕再多留片刻便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所以才弃她而去。可她竟不是要回将军府吗?难道……
他目光遽然一亮,与此同时,傅筹却是眼光暗沉,平静不再,痛声道:“她是怕自己拖累你!她曾用她的信任,来换取本将不利用她来牵制你的承诺!从始至终,她心里……还是只有你宗政无忧!”
宗政无忧心头剧颤,虽然怀疑床上女子为他人假扮,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正好看见女子慌乱地闭上眼睛,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透出的强烈渴望以及眼底隐藏的绝望和悲哀,但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宗政无忧清晰的感受到了发自女子心底的矛盾和挣扎,心底巨震,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瞳孔,是她!这个女子……竟然真的是她!
这一意识令他理智尽失,一个折身,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夺了一把剑,直指傅筹心窝。
“本王杀了你!”
傅筹目光一变,几乎是在同时抄起另一把剑,迅疾无比,迎刃相击。
“本将也很想杀了你!”
铮的一声刺耳巨响,寒光大盛,尖锐的厉声划破苍穹,坚硬的金属铁器撞出激烈火花,四下飞溅,激荡起杀气漫天。
周围的将士们见两方主帅竟这样动起手来,皆是一愣,九皇子眉头紧皱,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他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宗政无忧再度开口,声音沉闷道:“你可知道,前些天,她为你,竟然放下骄傲求本王胜了之后放你一马……你却如此待她!为权利、仇恨,如此糟践自己心爱之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本王等着那一天,看你痛不欲生!”
没人能在利用她之后全身而退,他不能,傅筹也不能。




白发皇妃 第53章 一瞬白头(2)
傅筹心下剧颤,下意识地朝帐内望了一眼,便望见了女子紧闭的眼角滑出一行清泪,他忽觉心头一痛,恍然间,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那个女子就是容乐。他连忙收敛心神,告诉自己,那是痕香,是欺骗他背叛他的可恶女人痕香,于是,他又能笑出来,淡淡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目的达成,用何种手段,我并不在意。至于女人,天下间,有的是!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求情,你我之间,输的那个,只会是你——宗政无忧!如何?你到底救?还是不救?”他朝那青衣侍卫使了个眼色,一名侍卫会意,一剑挑开被撕裂的一条衣摆,纤细莹白的小腿便整个露了出来,即便不是在这思想保守的年代,于十万人面前,这也是莫大的羞辱!
床上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抓住那柄剑,朝着自己心窝狠狠刺去。
这一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死。然而,老天却不成全她,她的力气根本不够,那柄剑尚未抵至胸口,已经被执剑之人夺了去,在女子纤细的手掌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
“阿漫!”宗政无忧在看她寻死的那刻,心跳停滞,不受控制地朝她掠了过去,在那十几名青衣守卫怔愣的瞬间他已将他们全部震飞,被撩起的红罗帐复又垂下,他飞快地脱下外衣将她裸露的肌肤紧紧包裹住,再握住她鲜血肆溢的掌心,眸光尽碎。
掌心的剧痛令床上女子的神智略微清晰了少许,她望着眼前男子心痛欲碎的眼神,内心悲哀无比。她想求他杀了她,却张口无力,喉咙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用万分焦急的眼神向他传递着她内心的祈求:“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宗政无忧瞳孔遽缩,看懂了她的意思,身子踉跄后退,摇头道:“不!”
不可能!别说是亲手杀她,即便只是看着她死,他也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他只是想想就有如万箭穿心。
“求你!”女子拼尽全身仅有的那点力气,死命抓住他的手。她祈求的眼神,像是凌迟的刀子割在他心上,他用力挣开她的手,猛地回身走出红罗帐,重重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双目已赤红似血,死死盯住傅筹,似是恨不能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他好后悔,岩石洞外,他就应该强行将她带走,哪怕她会恨他一辈子,也好过这种折磨。
“傅筹!算你狠!”宗政无忧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解药,拿来。”
傅筹似乎很高兴能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不禁扬眉笑道:“离王终于熬不住了?想要合欢散?可以。投降吧!当着这些敬你如天神的将士的面,向本将投降,本将立刻就给你合欢散。不然,只要本将一松手,合欢散……就没了,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心爱的女人。如何?”
傅筹说着,作势就要松开手中放了合欢散的白色青花瓷壶。
宗政无忧身躯一颤,毫不犹豫地掷剑在地,锋利的武器砸在冷硬的地砖,铿锵一声,似是在为一向狂傲自负的男人抛却的尊严和骄傲而哀鸣。
“七哥!你疯了!”九皇子惊惶大叫。
傅筹却道:“这样不够。本将要听你亲口说降!还要让这广场里的每一个人都亲耳听见,如果有一个人没听见,你就等着,为她收尸。”
傅筹冷冷地说,嗓音沉郁,目光阴狠,令周围所有人都愣住,这是第一次,温和俊雅的傅大将军褪去伪装,将他阴鸷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宗政无忧双拳紧攒,骨节咔咔作响,心里恨怒交加,面上陡然沉定下来,面无表情地扫一眼广场四周的几万人马,那些是将他当做神祗一般存在的将士和属下,以及将他当做信仰一般的弟弟,而身后,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也许她已经不爱他,但他还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她受辱对她置之不理。
深吸一口气,他回眸望她,红帐内的女子目光哀切,焦急摇头,他却悲怆一笑,仰首大声道:“本王……降!”
一个降字,将抹之不去的耻辱从此烙在了这个天之骄子的男人的生命里,含血吞下,有恨无悔。原来,江山、权利、尊严……在他心里,都比不上一个她。
万籁俱寂,四周没了声音。
从来没人可以料到,宗政无忧这样一个狂妄自负的男人,有朝一日竟会对人称降。他也许不在意皇位,也许不追求名利,可他性格中的狂妄和骄傲,向来无人能折,但是今日,他竟对人俯首称降!为了一个女人!
傅筹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眼前划过曾经亲眼目睹的一幕一幕,森阎宫里倒刺穿骨的血肉飞溅,吞噬山河遮蔽日月的滔天大火,大火中女子凄厉惨叫、心碎回眸,对他说:筹儿,活下去。替母亲报仇!
报仇……
傅筹突然仰首大笑几声,然后转首望向四周的禁卫军,负手宏声道:“都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抛家叛国不顾一切也要效忠的主子!他为一个女人而降,抛弃了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们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弃妻儿老小于不顾!原本尔等叛国而去,不容姑息,但念尔等都曾忠心保护过皇帝陛下,今日,本将就网开一面,只要尔等放下兵器,本将既往不咎,并将尔等编入铁甲军中,日后一起保家卫国。”
他声音洪亮,字句铿锵,令那些因离王投降而慌乱躁动的五万禁卫军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兵器落地,铿锵有声,一人弃剑,众人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几万大军无不放下武器,伏地称降。唯有向统领及随离王进宫的千余名玄衣人还稳稳站着。
宗政无忧听着那些落地的兵器声,没有反应。
九皇子似是这才醒过神来,飞奔而下,急切抓住宗政无忧的手臂,叫道:“七哥,你真的疯了!大不了我们把璃月抢回去,也不用跟他投降啊!”
抢?如何抢?别说他现在没将合欢散拿到手,即便拿到手了,要想带阿漫离开此处,傅筹必会想方设法阻拦,拖延时辰,他能等,销魂散却不能等。宗政无忧凝眉冷笑,没人比他更了解销魂散的毒性,天底下至阴之媚毒,凡中此媚毒之女子必与服下合欢散的男子阴阳交合才能缓解痛苦,却也不能就此解毒,只有身怀易心经之绝学的男子在最紧要关头用内力护住女子心脉并驱除毒素方可。说起来似乎并不可怕,然而,其可怕之处,恰恰就在服用了合欢散的男子身上。合欢散药性霸道无比,一经服用,沾染上女子的身体便会失去理智,只知疯狂索取,令女子至死方休。因此中了销魂散,没有人能活下来,除非服用合欢散的人,拥有超强的意志力,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清醒过来。
“老九,你回去。”他皱眉沉目,冷冷吩咐。
九皇子抗议叫道:“七哥!”
“叫你回去。”宗政无忧明显动了怒,九皇子这一次却没有听话,固执得像个孩子,红着眼睛叫道:“我不回去。我不能让你对他投降,更不能看着七哥你这样被他欺辱,七哥,你敢投降,我就杀了璃月!”
九皇子说完疯了样举起剑就朝床上女子刺了过去,毫不留情,女子凄艳而笑,在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愿意取她性命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恩赐,她闭上眼睛,笑着等待那把利剑穿破她的胸膛,结束她的痛苦。然而,利剑未至,她已经听到九皇子一声慌乱的惊呼:“七哥!”
锋利的剑刃被紧紧捏在一身怒焰的男子的手里,宗政无忧目光沉沉,握住剑身猛地一折,剑身剑柄便是不相干的两截。他将断剑狠狠丢了出去,对手掌里遽然涌窜的鲜血视若无睹,只朝九皇子拂袖斥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九皇子踉跄后退,悲笑一声,转身就冲出宫门。
帐内女子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还没流出就已经干涸在她的心里。生而无望,求死亦不得,还要连累她最不想连累的人!宗政无忧,你何苦?何苦!
“你所说,本王皆已办到。解药给我。”宗政无忧面无表情伸手取药。
傅筹转首笑道:“自然。只不过,你一向嚣张狂妄,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你也不得不向本将俯首称臣,本将要你记住,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日是,以后永远都是!这壶美酒,本将赏你,好好享用去吧。你放心,今日之后,如果她能活下来,我会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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