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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漫夭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回到房间,锁好门,才呼出一口气。经过这一番折腾,感觉更是疲惫极了。
傅筹的到来虽然不是她所期望的,但至少解了她的围。她不必独自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心里安定了不少。她缓缓走到床前,感觉这屋子里残留的那个男人的气息怎么也散不去,她皱眉,去打开窗子,窗外是深密从林,幽暗漆黑,空气清新无比。
她闭上眼,深呼吸,忽然,一阵风吹过,一股异常熟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她心口一窒,猛地睁开眼睛,朝窗外密林里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正要关窗子,忽见两个玄色身影如鬼魅一般从头顶掠过,由屋檐上方飞入密林,悄无声息,速度极快,只让人以为看花了眼。
漫夭怔住,就在那一刹那,心底涌现无数情绪,她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黑暗中的某一处,目光忧伤,一转不转。
天空乌云聚散,月不明。突然一道闪电,直劈而下,似要将天劈开两瓣。黑夜,瞬间被点亮,她看到数丈外的密林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古树林里显得那样的萧瑟孤单。她心头一震,眼眶瞬间发红,眼泪来不及落下,门外又有人敲门。
这一次的敲门声,又急又重。
她猛然回神,听见门外脚步纷乱陈杂,顿时心生警惕,回头盯着门的方向,既不应声,也不开门。无论是启云帝,还是傅筹,她都不打算让他们进屋。
过了一会儿,门外之人见里面没动静,似是有些焦急,出声叫道:“璃月,你睡了吗?”
这声音……是宁千易!他终于来了!
她扭头,再看一眼密林方向,发觉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已经消失。她连忙关上窗子,点了灯,才去开门。
门口的男子仍是爽朗大气的笑容,灼亮的眼中透出异常期盼的神色。一见到她,便紧紧握住她的双肩,面色激动道:“璃月,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漫夭眼光淡淡扫过他身后已经一团和气的两个男人,对他点头微笑道:“我很好,谢谢千易你的关心!”这个男子,热情爽朗仍似昨日一般。
她一如一年前那样熟络地叫他的名字,并无半点疏离的神色,听得宁千易眸光璨亮,心里雀跃无比。那个一见倾心从此魂牵梦萦的女子,他终于……又见到她了!虽然满头白发,却比从前更让人着迷。
这一夜,三国皇帝,一国皇妃,在这样简陋的客栈里,坐了一夜。就属宁千易心情好,话也多,启云帝和宗政无筹偶尔搭几句,漫夭借口说累,自己跑去休息,其实她的心,早在看到窗外那个熟悉身影的那一刻起,不知飘去了何处……
第二日一早,天初亮。漫夭应宁千易邀请去尘风国王城,选马大会将至,启云帝与宗政无筹也在邀请之列,她纵然不喜与这二人同行,却也无奈。这次选马大会,怕还不只他们,想必各国皇帝都会到场。而她,必须在选马大会之前,找到与宁千易单独相处的机会。
宁千易为她准备的马车宽敞而舒适,一路上都很顺利,到了尘风国王宫,刚下马车,小腹突然一阵绞痛,她面色一白,站立不稳。
“你怎么了?”三个男人同时紧张问道,她却已经痛得说不出来话,浑身无力,朝地上倒去,启云帝面色一变,慌忙将她接住。
“快传御医!”
午时的天空浮云聚散,光线时而明灿,时而阴霾。
尘风国王宫,倾月殿,浮帘摇动,黄幔相隔,她皱眉躺在里头,只露出一只手在帘外。
宗政无筹、宁千易、启云帝三人目光紧紧盯着她的手,只见那只手纤细而苍白,手心泛着盈盈水光,似是被冷汗沁透。
御医把过脉,眉头紧拧,神色疑惑不解。
宁千易焦急问道:“御医,璃月所患何症?要不要紧?”
御医从沉思中回神,忙起身禀报道:“启禀王上,公主脉象甚是奇特,臣行医数十载从未遇到过心脉跳动如此缓慢之人,不过,依目前看来,这方面似是暂无大碍……”
宁千易心中着急,不想听他长篇大论,便打断道:“你就告诉朕,她现在身体难受,到底是何原因?”
御医道:“王上莫急,公主……只是有喜了!”
“有……有喜?”
宁千易和宗政无筹面色皆变,目光阴晴不定。启云帝目光也变了一变,却看不出是喜是怒。
漫夭也愣住,她怀孕了?她激动地坐起来,不顾腹中疼痛,掀开帘帐,急急问道:“御医,你确定吗?”
御医点头道:“是喜脉没错!而且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这里面竟然有了他的骨肉!她真的有了他的骨肉!她心里竟然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这孩子来得这么不是时候!难怪这些日子她总觉得疲惫,也怪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大意到连信期推迟两月都没觉察。
御医见她眼中有将为人母的光华闪耀,不禁叹息一声,又道:“原本该恭喜公主,可是……”
漫夭心头一沉,一种不祥之感瞬间笼上心头,她连忙问道:“可是什么?”
御医叹道:“可是,公主的身子本就不大好,而腹部所中一剑,虽未伤及腹中胎儿,但已动了胎气,再加上公主郁结在心,又长途跋涉,未能得到很好的调养,这胎儿……怕是凶多吉少!”
她的脸色随着御医说出的每一句话变得更加惨白,直至最后血色全无。那句凶多吉少更令她如遭雷击,瞬间全身僵硬。她颤抖着唇,喃喃道:“你是说……我的孩子……保不住?”她一句话没说完,心头大痛,眼眶控制不住的泛红。如果知道自己已怀有身孕,她绝对不会自刺一剑,绝对不会!
御医叹息着,没有答话。
她眼光一瞬黯淡,用手抚着腹部,强忍住心底蜂涌而出几欲将她淹没的苦楚和酸涩,微微仰起头,一字一字,缓缓问道:“有没有可能……保住他?”
尽管强忍悲痛,但那眼中的恳求,是那般的明显。
这个孩子,她不能失去!一年前的那场屈辱,虽没要了她的命,但子宫出血,身子已经大伤,她曾经一度怀疑她这一辈子是否还有成为母亲的资格?如今,终于有了孩子,却又因为她的疏忽致使这个孩子无法来到这个世上,这对于她来说,真的很残忍!
面对她的祈求,御医低下头去,这个问题,以他的能力,他没敢回答。
漫夭又问:“如果,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我……我是不是……从此就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她很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御医惊诧抬头,他本不忍说,却没料到她自己就这么说出来了。见她眸光倔强,似是一定要一个答案,他只得应道:“公主的身子曾经受过很大的创伤,倘若这次小产再伤了身子,以后,怕是……”
“不用说!”她突然急切地阻止道:“不用再说了!我,我知道。你出去吧。”
御医行礼退出房间,叹息着摇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那是何等的残忍!
屋里的三个男人从各自的沉思中都醒过神来,全都怔愣在原地。
宗政无筹因为御医的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变得僵硬,蓦地想起那最不堪回首的一幕,一年前的那个傍晚,她满头白发从红帐内走出来,刺目的鲜血从她光洁的脚踝一直蜿蜒到地上,那些赤足留下的一个个血色的脚印,一直留在他心里。而这些,便是御医所说的,她曾经的创伤。原来他带给她的伤害,不仅仅是那一刻的耻辱!他竟然还在这里期盼着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看着女子眼中最后的希翼被打破后的碎裂眸光,不管她如何掩藏,那绝望还是一分一分的从她眼中透了出来,悲哀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容乐……”
“皇妹……”
宗政无筹和启云帝同时叫她,漫夭猛地抬头,那么强烈的恨意令他们倏然住口,她冷冷地盯着他们,缓缓吐出两个字:“出去!”声音冷得像是掘地三尺的冰。
“璃月,你……没事吧?”宁千易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在他的眼中,她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平静而淡然,可是此时此刻,她是那样的绝望而悲伤。
“千易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艰难地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尽量将这一句话说得完整。
宁千易见她面色坚定,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跟另外的两人一起退出屋子,默默替她关上门。
漫夭垂手,黄幔落下。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面庞滚滚而落,溅湿了胸口的衣裳。她曲起双腿,弯着身子,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将那欲脱口而出的哽咽之声掩在喉咙。脸埋入膝间,身子因无言的哭泣而剧烈颤抖着。
不知从哪里灌进来一屋子的风,撩起帘幔翻飞,飘摇着隐隐露出女子无助而哀伤的身影。
半敞的窗子外头,立着的三名男人面色各异,皆是沉痛而担忧。宁千易转身叫来侍卫,吩咐道:“即刻于各城张贴皇榜,传朕令:“谁能保住容乐长公主腹中胎儿,朕,赐他侯爵之位,永世荣华。”





白发皇妃 第77章 千里追寻(1)
皇榜一发,揭榜入宫的大夫不尽其数,可看过脉象之后,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不敢擅自下药,怕一个不慎,招致杀身之祸。漫夭喝着御医调配的药,暂时维持着这种情形。胎相不稳,她尽力让自己心平气顺,不出门,留在这倾月殿休养。
白日里,宁千易、宗政无筹、启云帝三人,但凡有一人来看望她,其他二人必到。她虽不喜,却又不能赶他们走,只好忍着。
头两个晚上,她常常做梦,睡不安稳,御医开了安神的方子,才有所缓解。可是,虽然不做梦了,她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一个人在身后抱着她,那个人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她总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可总也睁不开眼睛。每每第二日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她心中渐渐感到不安,那个人,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存在?如果是真的,这深宫内院,守卫众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在她住的寝宫里来去自如?
这一日,她醒来的早,天还没亮,屋里漆黑一片。她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一摸身后,空无一人!她不禁疑惑,难道是她太担心孩子,所以产生幻觉?还是仍旧做了梦,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蹙眉,翻了个身,将手平放下去,心中蓦然一惊,腾地坐了起来,这块她没有躺过的位置,竟然是温的!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来过!这一清楚的意识,令她的心不可抑止地砰砰狂跳,是谁?到底是谁?
她撩开床幔,抬目四顾,四下里一片幽黑。她抚摸着那片仍有着淡淡温热的床单,对外叫道:“来人,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有宫女推门进来。
漫夭问道:“这几日晚上,你们可曾听到有何动静?”
宫女摇头道:“没有。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漫夭一愣,挤出一丝微笑道:“哦,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没事了,你退下吧,我再睡一会儿。”
宫女出去后,漫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第二天晚上,她偷偷将药换了,然后把剑放到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初春的夜风,很是清凉,吹动了窗外的枝影瑟瑟摇曳,透窗倾洒在地,留下点点斑驳。
漫夭安静躺在床上,一直提着心,等待那个神秘人的现身,可等了许久,那人始终没有出现。她不禁疑惑,这么晚都没来,很早又离开,那他夜里如何休息?她白天特意观察了启云帝、宗政无筹、宁千易三人,他们看起来虽不是精神饱满,但也不似多日未眠,难道不是他们其中一个?若不是,那又会是谁?越想她心里越乱,也越不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人依然没来,渐渐地,身躯的疲惫以及枯燥的等待令她开始感到困倦。
四更过后,她实在抵不住困意的侵袭,昏昏欲睡,然而,就在此时,窗子被人瞧瞧打开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她明显感到有一股风从窗口吹入,她睁眼,映在床里侧的黄幔影子轻轻摇动,有衣袂声轻响,几不可闻。
她心中一震,所有的困意立时消弭殆尽。
终于来了吗?
她连忙暗自凝聚内力,手握住枕头下的剑,五指收紧,只待来人入帐。
那人轻轻合上窗子,走路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她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床里侧的墙上,那里除了黄幔的影子,还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轮廓。只能看出那人在往床边一步步靠近,速度甚是缓慢。
四周静谧,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她忽然有些紧张,心跳加速,指尖微微颤抖。
映在墙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眨也不眨。但那人来到黄幔前,忽然不动了。她屏住气,手心微湿。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敌人的一无所知令她愈发的感到紧张不安,她不知道黄幔前的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想叫门外的侍卫,但又担心此人迅速夺窗而出,认不出他是谁?强压住心底的惶惑,她耐心等待时机。
那人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抬手撩开黄幔,动作却是如此的轻柔而缓慢。她感觉到他坐到了床边,似是要解衣躺下。
她心中一慌,几乎反射性地想拔剑出鞘,但就在她手指凝力之时,突然,一股异常熟悉的清爽气息,充盈了整个帐内,她心底一震,动作顿时凝滞,然后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对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男子,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激烈的情绪波动,令她胸膛起伏不定,坐在床边的男子动作微微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脱下外衣,在她身边躺下。
月光透过床幔,照出浅淡的白光,将整张床笼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亮。
她睁大眼睛,愣愣望着那个在她身边躺下的男子,只见他白发铺满了枕头,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带着浓浓的疲倦,一双凤眸幽黑如潭,平静之中氤氲着不可预测的风暴。
她皱起眉头,想问他是不是疯了?
那日雁城他都不该去,现在竟然跟着她到了尘风国王城,还每晚潜入王宫!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身份,一个是指点江山的皇帝,一个是被逐的妃子,这样夜半三更相会,万一被人发现,岂不前功尽弃?他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尽管他武功高强非一般人可比,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她还陷在震惊之中,外面突然有人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漫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床上的男人眸光一沉,伸出长臂往她身上一揽,她便躺进了他的怀里,等她回神时,锦被已经盖住了两人。她连忙敛了神色,平声对外说道:“没事,我睡不着,跟我腹中的孩子说说话。”
外面的人说了句:“打扰公主了!”然后回到原位。
漫夭松了一口气,床上的男子听到“孩子”二字,脸色一变,目光更沉了两分,眼底怒气狂炽,抬手一把扳过女子的脸,一个带着滔天怒气的吻,以惩罚的力道狠狠吻了上她娇嫩的唇瓣,似是在发泄抑郁在心头已有二十多日的难以纾解的怨气。
双唇辗转,久违了近三个月的美好令人思念到几欲疯狂,他近乎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舌带着男子急切而灼热的气息以迫不及待的姿态长驱直入,狠命的纠缠吮吻,仿佛要吞没她的一切。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狂情之吻,吻得透不过气,头脑一阵空白,身子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男子喘息渐渐粗重,她觉察到男人身体的变化,蓦然清醒过来,连忙推他,被压低的模模糊糊的声音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细碎溢出:“别……孩、孩子……”
男人伸向她衣内的手顿时停住,皱眉,懊恼地低咒一声,放开了她,轻轻将她的身子翻过去,让她躺平,然后撑着身子,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她,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漫夭垂下眼睫,依然能感觉到撑在她头顶上方的男人那凤眸眼底喷薄而出的盛怒,她微微低着头,紧闭着唇,不说话。
“你没话说?”男人见她久久不开口,心中郁闷之极。二十多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等抓住机会一定要狠狠教训她,这个女人竟敢擅作主张,不与他商量便定下如此计谋,逼得他不得不与她配合!
那一晚,收到她的飞鸽传书,她简单说了寝宫发生的事以及她的计划,他当时就不赞同,连夜快马加鞭从紫翔关赶回来,阻止她的行动。却不想,人还未到江都,已是流言遍布,百官齐谏。
入了大殿,他用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同意她的计划。而她却用她的行动告诉他,她的坚持。
她可知,当他坐在高位龙椅之上,听着那些大臣们对她的谩骂和侮辱之词,他心里有多难受?他需要多强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将那些人全部推出去斩首示众!这还不算,她竟然为求逼真不惜用他手中的剑自残身体,以达到顺利离开南朝的目的!
他是很想报仇,但绝不要以伤害她为代价!
这都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更不让他放心。宁千易对她存着什么心,他早在一年前的那场选妃宴上就看出来了,而这次选马之期,傅筹与启云帝必到,这两人,对她而言,都是极端危险的人物,可她偏偏要往他们堆里扎。他怎可能放心得下?万一她有何不测,那他即便是为母亲报了仇,也会痛苦一辈子。
男子的气息冷冽,目光阴郁沉怒,漫夭不安地张了张嘴,抬眸看到他眼中神色变幻不断,那些一闪而过的担忧、心疼、恼怒,还有恐惧和挣扎纠结在一起的种种情绪,明白无误地将他心底对她的在意和紧张全部传递到她的心间。
她眼眶微微发涩,她抬手轻轻抚上他俊美的脸庞,疼惜而依恋的目光在他疲倦的容颜之上辗转流连,用她如水的温柔去化解男子心中的郁怒。她轻声道:“对不起,无忧!你的心,我懂。可是,我的心,我相信,你也懂。”
她希望,做一个真正与他比肩而立的女人。无论事业还是生活,不论身体或是心灵,她对他而言,都应该是一个有用的女人。而不是永远站在原地,等待男人回头,给予她,他的疼爱与呵护。
宗政无忧望着她倔强而坚定的目光,以及她那目光中希翼得到理解的期盼,他的心一寸寸变得绵软。这个女子,当真是他天生的克星,让他又爱又恨。他无奈吐出一口郁郁心头多日的浊气,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温暖的感动。这个女子为他,敢于豁出一切!
漫夭见他怒意渐消,眼底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她笑了起来,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宗政无忧立刻扳了脸,拉下她的右手紧紧握住,压低嗓音道:“你倒是很有做戏的天分!”那一日,她所表现出来的情绪看起来那样真实,即便他知道那只是一场戏,却仍然止不住为她的眼泪以及她流露出来的悲伤感到心痛。
漫夭微微一愣,继而缓缓垂眸,言语中,就多了一丝淡淡的哀伤,道:“那不全是做戏。”她是真的感到绝望和悲伤,垂眸叹道:“我不知道,我们未来的路,还要经历多少挫折?要到何时,才能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
她总觉得在他们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他们的命运,不断制造坎坷和波折,将他们一步一步引向宿命的深渊,让人逃脱不得。尤其是经历了母亲被挫骨扬灰之事,这横越在他们之间,仿佛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阻隔,让她觉得未来的生活,总也看不到希望。
宗政无忧目光柔和下来,抬手轻抚着她雪白的发丝,坚定道:“不会太久了,相信我!”
他坚定的语气仿佛有着渗透人心的力量,她就这样相信了,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可以过上真正平静的、幸福的日子。
心有期盼的感觉,总是很美的。
“恩。”她眼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宗政无忧却忽然沉了声音,带着严肃的警告,道:“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次的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轻轻点头,想了想,微微笑道:“以后,我会先跟你商量……”
“不必商量!”他断然拒绝道:“我不答应!”凡是会伤害或者有可能伤害到她的计划,他不答应。
漫夭蹙眉,想说:你别这么绝对。但她终究没说出口,他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就暂时妥协一次,也无妨。
见她点头,宗政无忧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一低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又想吻上去。近三个月没碰她,真的很想。
漫夭敏锐的觉察到他眼中神色的变化,心中一惊,连忙抬手捂上他就要吻上的唇,认真道:“不行。”她微微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孩子!”
宗政无忧明显有些失落,一直想要个孩子,如今真有了孩子,又如此碍事。
漫夭见他面色黑沉,眼光郁闷的盯着她的肚子,她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嗔他一眼。宗政无忧轻轻叹一口气,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进怀里。
漫夭枕着他的手臂,手放在小腹之上,那里微微隆起,不注意还感觉不出来。她轻轻抚着,就好像感受到了一个新的生命在她腹中成长,令她内心深处充满了无尽的喜悦,然而,在喜悦过后,那深深的恐惧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无忧,你说,这个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他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他长得像谁呢?”她的声音悠远而飘渺,既期盼也担忧,又道:“如果……他不能来到这世上,那我……我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
她只是一个女人,没有孩子,不过是自己痛苦,少了一份成为母亲的快乐。可他却不一样,一个皇帝,不能没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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