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空间]落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卷舒帘
落春对着品绣苦涩的笑了一笑,没有说话,抖落掉手上的由雪化来的水珠,整了整身上的斗篷,快步往前走去。身后的关嬷嬷紧走几步,追了上来,提醒道:“姑娘仔细点脚下,慢着点,雪天路滑,小心别跌了跤。”见落春虽然没有回应,但是脚下已经慢了下来,她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既然过来了,是不是该往老太太那走一遭?”拜见一下贾母。
“嗯,那就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吧。”落春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一行人掉转方向往贾母的院子走去,路过宝玉的房间,正好遇到茜雪和晴雯打闹。屋里茜雪不知道和晴雯说了些什么,被晴雯追着喊打喊杀的,茜雪见情况不好,撩起门帘就往外跑。茜雪猛的冲了出来,没想到外面有人,一个收势不及,正好撞到落春的怀里。落春被撞得一个趔趄,若非品绣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非摔个仰天跤不可。追出来的晴雯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掩口将惊呼声咽了下去,呆呆的站在那里。
“姑娘,没事吧?”关嬷嬷先是紧张的询问落春是否无恙,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上前一步,叱道:“要死呀,死蹄子,没长眼睛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的,是能随意玩乐打闹的吗?不好好当差……
晴雯和茜雪见闯了祸,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站在那里等待责罚。但是在见到落春安全无恙之后,晴雯暗自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会再听到关嬷嬷的责骂,心情就不一样了,她不免有些不服气起来,骨碌碌的转动着大眼睛,张口欲辩。就在这时,落春的声音响起:“好了,妈妈,我这不是没事嘛,想来她们也该有了教训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吵到了老太太就不好了。”
落春一把贾母抬出来,本来见落春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晴雯和茜雪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关嬷嬷立刻闭上了嘴,而不服气的晴雯也立刻没了话说。宝玉体贴爱护女孩子是出了名的,刚才的动静不算小,就算宝玉不在自己屋里,在贾母房里,听到是他房里的晴雯和茜雪闯祸,他也一定会跑出来帮她们说情,因此落春没见宝玉露面,因而好奇的问道:“怎么,宝二哥这会不在家吗?”
见落春动问,茜雪忙答道:“这几天宝姑娘身子不适,宝二爷下午去了梨香院探望宝姑娘去了。”落春“哦”了一声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凉凉的打趣道:“你们这差事当的,竟然呆在家里打混,只有袭人一个人跟在宝二哥身边伺候。虽说宝二哥这里差轻人多待遇好,但是也不能太放松了吧。难怪老太太不放心,特地把袭人给了宝二哥使,她的这份殷勤小心你们真的是差得远着呢。”
袭人虽然现在是宝玉身边的第一大丫头,但是她原来是贾母身边的人,是贾母特地给宝玉使的,属于是半路空降过来的。原来在宝玉身边服侍的人对于她的到来一开始并不是很是心服,只是碍于她是贾母指派过来的,不得不低头,而且袭人当差之后确实克尽职任,再加上袭人会做人,渐渐的宝玉屋里的人就被她给一一收服了,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茜雪。
茜雪跟宝玉房里原来的大丫头可人是一挂的,两人一起没挑进府里,一起学规矩,一起被分到宝玉的房里当差。因为可人年纪比茜雪大上几岁,所以她一直把茜雪当作妹妹一样照顾,两人很是要好。在袭人未来之前,可人就在宝玉身边伺候,是宝玉身边名副其实的第一大丫头,她在宝玉房里多年伺候下来,根基深厚,不是袭人轻易就可以撼动的。因此虽然袭人来了之后顶着个贾母指派的名头,但是她在宝玉面前的地位和影响力远不如可人。
本来袭人想要扭转这一局面绝非易事,但是后来突然爆出屋里的小丫头良儿偷玉之事来,最后调查下来,不知怎地,可人竟然和这事还扯上了关系。虽然最后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可人偷盗的罪名,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像她这种有“污点”的丫头是不可能再留在宝玉身边了,因此可人被撵了出去。虽然因为对于她被撵的理由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对外的说辞含糊其辞,但是府里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八卦”的人早已经把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可人心性要强,感受着众人看她的异样目光,哪里肯背负着一个“贼名”就这么出去,所以最终她选择以死以证清白。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因为茜雪年纪小,不过是宝玉房里的一个不上数的三等小丫头,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可人就已经被扣上了“偷盗主家”的帽子,还没等她打听清楚内情,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因为涉及到人命,府里对此事封了口,严令下去禁止府里的人再议论,何况,经办此事的那几个人,都不是茜雪能够随意询问的,因而让她更无从了解事情的真相。
虽然至今茜雪对当年的事依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只要知道可人是被冤枉的就行了。至于幕后黑手,她本着可人倒霉后谁得利的原则锁定了袭人。虽然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可能会冤枉了袭人,因为不管袭人掺和没掺和其中,只要可人倒了,作为贾母指派过来的她上位是一定的,但是经过茜雪仔细思考,终究还是觉得袭人的可疑性要比旁人更大些。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茜雪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证明袭人和当年的事有关联,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人。只是不是袭人的话,那又会是谁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事虽然茜雪依然记在心中,但是想要查个清楚已经不太可能了,况且,可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查清楚又有什么意义呢?渐渐的,这个事就成了茜雪的一个心结一直梗在她的心里,就是因为这个,她和袭人的关系一直亲近不起来。这么些年,茜雪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袭人的差当得很好,克尽职任,殷勤小心。本来茜雪以为她和袭人两个就这么维持着淡淡的关系直至其中一人离开,没想到在宁府赏梅宴那天,她无意中发现了袭人和宝玉竟然有了首尾,虽然当时她是又羞又臊,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但是冷静下来后,她惊诧于袭人的胆大的同时对袭人也暗暗警惕了起来。
经此一事,茜雪发现袭人自此之后渐渐和以往不同起来,凡是在宝玉跟前出挑露脸的活计都被她揽了过去,而且也开始慢慢的拿起架子来,只是因为行事不明显,再加上言语温和,所以大家都没发现,而且袭人也开始推托一些原本属于她的活计,并将其指派给他人,想来是因为和宝玉经了人事,自视不同起来。因为对袭人有了重新的认识,这会听落春这么说,茜雪冷笑了两声,说道:“我们本也比不了袭人,这屋里的人谁又能比得了她呢!只可惜就算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所以六姑娘口中一向勤勉的袭人这会也偷懒了,正在屋里歇着呢,宝二哥身边只有他的奶嬷嬷李嬷嬷和几个小丫头跟着。”扬起下巴对着屋里点了点,“不信的话,六姑娘尽管进屋去看,看看在里面坐着的是不是袭人!”
被茜雪这么一呛声,落春顿时一怔。她打量了茜雪两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晴雯,确认眼前的是茜雪无疑,都说宝玉房里的晴雯脾气燥,是块爆碳,她看茜雪这性子也不多让,就刚才的那个语气,妥妥的晴雯口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绝对不会想到会是茜雪,难道这脾气还能相互影响不成?落春不明白为什么一提起袭人,茜雪就是这般口气,她无心也无意去理会宝玉房里丫头们的倾轧,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回头看了身后的品绣和关嬷嬷一眼,示意走了,一行人越过茜雪和晴雯迈步向前。
来到贾母的房里,贾母尚未用过晚饭,落春心知是在等宝玉,轻笑着说道:“我才刚过来路过宝二哥的屋子,看他身边的几个大丫头正在屋里淘气,询问之下才知道宝二哥去了梨香院薛姨妈处探望薛家姐姐。只是连带着袭人、晴雯、麝月……这些大丫头们宝二哥一个都没带,只有李嬷嬷一个人,还有两三个不关痛痒的婆子,以及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跟着伺候,虽然梨香院就在府里,但是跟着的人不中用,而且这外面又下着雪……”
不等落春说完,本来歪在榻上的贾母“噌”的一下坐了来,沉声问道:“六丫头,你说的是真的?”落春被贾母的动作吓了一跳,闻言忙不迭的点头,说道:“看老太太说的,难道我还因为这个特地撒谎不成?宝二哥这会还没回来,你让鸳鸯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要是说这种谎话,派个人过去一看不久戳穿了。
贾母气得使劲拍着座下的塌,叠声说道:“这是怎么伺候的,这是怎么伺候的!”跟着骂道:“袭人这个小蹄子,素日里看着还好,所以我才把她派到宝玉身边,没想到如今竟然跟着主子拿大起来……”
“老太太,这其中应该有误会,袭人素日里最是小心不过,又怎么会拿大呢?”一向和袭人交好的鸳鸯见贾母发起了脾气,壮着胆子帮袭人说起话来。贾母没有理会鸳鸯的说辞,而是让她赶紧派丫头婆子们去梨香院接宝玉去,并叮嘱她们小心伺候,不要跌到或冻到宝玉。鸳鸯忧心忡忡的扫了贾母一眼,又深深的看了落春一眼,这才答应着下去忙去了。
[红楼+空间]落春 第55章
其实落春在贾母面前告了袭人一状,并不是针对袭人,目标还是宝玉,袭人不过是受其所累罢了。落春从惜春处出来心情不是很好,之后遇到晴雯和茜雪,不由自主的想到宝玉的悠哉,对比惜春的眉宇间的落寞,心情越发的舒展不起来。到了贾母处,落春知道贾母把宝玉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哪怕宝玉身边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当成头等大事来看待,她还知道,其实宝玉挺不耐烦贾母和王夫人从关心的角度出发的念叨的,因此起意给他添点堵,袭人则是恰好赶上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
贾母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没有得力的人跟着服侍的宝玉身上,哪里还有心思搭理落春,而落春也没兴致看贾母和宝玉在她面前上演祖孙情深的大戏,所以她在贾母这里稍微坐了一会儿,没等宝玉从梨香院回来就离开了。
坐在回大房的车上,品绣忧心忡忡的说道:“姑娘何必和袭人过不去,别看袭人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但是她可不像我这么不中用,她和老太太身边的鸳鸯、琏二奶奶那边的平儿、二太太身边的金钏、彩霞交情莫逆,好得不得了。姑娘今天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又没避着人,到时袭人一定会知道是姑娘在老太太面前说她的坏话……”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一旁的关嬷嬷冷笑着打断品绣,轻哼一声,说道:“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在这府里又没根没基的,只是因为伺候的是宝二爷这才入了主子的眼,不然谁知道她是谁?何况,她当差懒散是事实,姑娘又没冤枉她,不过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当好自己的差事是本分,如今这个本分出了错,还不许人说了,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不要说姑娘背后说她,就是当面说她,她还不是得乖乖得听着,能拿姑娘奈何?姑娘还怕得罪她不成?”
关嬷嬷伸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也太高看袭人了,她和周瑞家的可是两码事。袭人拿什么和周瑞家的比呢,别看她好像很有脸面似的,其实还不是看在她服侍的宝二爷的份上,鸳鸯背后是老太太,平儿身后是琏二奶奶一样。她交好的这些人,看似都很有脸面,但是实际上都是从各自的主子身上得来的,到她这里再打个折,这基础宛如空中楼阁,一点都不结实。周瑞家的背后站着的可是二太太,而且手里也分管着府里的一摊子事,是正正经经有实权在手的。袭人的老子娘都在外面,只有她孤身一人在府里,经过这么些年的折腾,也不过结交下几位主子身边的得力大丫头罢了,而周瑞家的可是二太太的陪房,从二太太嫁进来就进了府,刚开始也是二太太身边的得力大丫头,之后为了帮二太太拉拢府里的管事,嫁给了周瑞。府里的家生子关系庞大,不知道哪根藤上连着哪根瓜,而且周瑞家的跟着二太太帮着管家这么些年,经营下来,根基哪里是袭人那点关系能比的?袭人不过是服侍的好,但是比她强的又不是没有,这会把她带出去,马上就能找出替代她的人来,但是想要换下周瑞家的却非一朝一夕之事。”意味深长的叹道,“所以品绣,这看事呀,可不能单看表面。你知道替姑娘担心是好的,但是要是因为袭人,那大可不必。”
听了关嬷嬷一席话,品绣露出一脸受教了神情。坐在中间的落春微微一笑,笑着说道:“妈妈好啰嗦,简单一句话,袭人势单力薄,不值一提,我得罪的起;而周瑞家的在府里根深叶茂,姑娘我目前胳膊腿还小,惹不起,只能避而走之不就行了,哪里用得上说这么一大篇子。”
面对落春的直白,关嬷嬷面露几分尴尬之色,微笑着不语。这话落春自己说得,她却说不得。说话间,大房到了,落春下了车,回了屋,到邢夫人处陪他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房休息,一夜好眠。次日清晨,落春梳洗完毕,跟着邢夫人一起用过早饭,然后到贾母处请安。邢夫人陪坐了一会儿,留落春和李纨带着的迎春、黛玉众姊妹一起说话,先告辞离开。
落春和众人连带着宝玉围坐在贾母身边,没说几句话,就听院外的小丫头来报:“东府里小蓉大爷带了秦相公来拜。”坐在贾母身边的宝玉一听,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涎着脸向贾母笑道:“老祖宗,我去接一接。一会儿人来了,你帮我好好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像我所说的那样,看看我有没有夸大其词。”说这话时,宝玉的目光溜向落春,显然,那天落春所说的话至今让宝玉耿耿于怀。坐在上首的贾母呵呵笑着,轻拍宝玉的肩膀笑道:“去罢去罢,可不许淘气。把人领过来,我让鸳鸯给我拿眼镜匣子来,一会我帮你好好看看。”
“那老祖宗我去了。”宝玉得了贾母的允许,立刻迫不及待的起身赶了出去。秦钟虽然是秦可卿的娘家弟弟,但是在李纨看来,依旧是外男,所以她对迎春她们示意,准备躲进里间。贾母拦了下来:“很是不必,你们大家都见见。这个秦家孩子年纪比宝玉还小呢,不过是个孩子,而且从辈分上说,你们都是他的长辈,不用这么避讳。”于是李纨带着人又留了下来。
一语未了,便见宝玉和贾蓉一道,笑嘻嘻引了位面生的小相公进来。见他温柔腼腆,神色间还带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涩,落春便知道这是秦钟了。贾蓉向贾母请过安,就推着秦钟上来,让他先向贾母行过礼,之后宝玉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将迎春和黛玉一干姊妹介绍给秦钟认识。一时叙礼毕,贾母带着眼镜,命秦钟上前来,细细看过一回,果然凤姐说得不错,人容貌出众,不单生得秀气斯文,举止也极是温款有礼,正堪陪宝玉读书,更兼是秦氏之弟,心中便更喜欢他,遂拉着手着实赞了几句。
等复又落了座。见贾母喜欢,惜春因为喜爱秦可卿,爱屋及乌,知道秦钟腼腆害羞,怕他觉得拘束,因笑道:“以往在我面前可是没少听蓉儿媳妇提起你,但是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直到如今才得一见,而且还是借宝二哥的光。”秦钟低头赧然一笑,说道:“姐姐但凡家去,也时常和我及父亲提起姑姑来呢。说姑姑时常过府陪她,引她解闷,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贾母笑着插言道:“偏这四丫头,知道你和蓉儿媳妇要好,因此只要和蓉儿媳妇相关的事情,兴致便上来了,这会话倒多了起来。平素在我面前,可是轻易不吐一个字。”闻言,惜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秦钟也是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那腼腆的笑着。正为难间,黛玉向宝玉使了个眼色,又伸手悄悄拉了拉宝玉的衣袖,对着门外用下巴轻点了一下秦钟。宝玉心领会神,忙笑道:“老祖宗,我领钟哥儿见太太去。”说罢,起身拉着秦钟就往外走,打破了刚才因为贾母的话而引起的凝滞气氛。秦钟忙应之不迭的去了,李纨见状也带着迎春她们辞了去。
落春出了贾母的房间,不见本来在外面和琥珀说话的纱织踪影,品绣喊了几声,没听到纱织的应答,正要向小丫头们询问的时候,落春指着远处两个穿红着绿的身影说道:“不用找了,那边和晴雯说话的不是?”品绣张望过去,见远处她和晴雯正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两人走了过去,见晴雯和纱织都红了眼圈,晴雯还一副咬牙瞪目地模样儿,落春见状,因而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晴雯转头见是落春,不等纱织答话,愤愤然的说道:“正好请六姑娘评评理,不过为了一盅子茶的小事,昨天晚上我们那牛心左性的宝二爷吃醉了酒,不知道搭错了哪根弦,摔了茶盅也就罢了,当下拉下了脸就将茜雪撵了回去,任凭旁人怎么劝,都不肯依,当下就让人把茜雪给带了出去。要真是茜雪的错也就罢了,原不干茜雪的事,偏真正的罪魁祸首宝二爷没胆子去惹,反而迁怒到茜雪身上,可怜她无辜受累……”说起昨天晚上宝玉回来之后茜雪被撵的事,晴雯忍不住眼圈又红了起来,伸手抹去眼角泪痕,面上深有愤然之色。
听晴雯这么一说,落春想起了,这应该就是宝玉醉酒撵茜雪那一节了。要说这个茜雪也是倒霉,本来宝玉在薛姨妈那里就被奶娘李嬷嬷弄了一肚子气,虽然最后被薛姨妈、宝钗和黛玉给岔了过去,但是到底存在了心里,之后回来,先是晴雯的豆腐皮包子,跟着是枫露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宝玉的脾气,宝玉不发火才怪。只是可怜茜雪受了无妄之灾,不过眼下看茜雪是不幸,但是等贾府出事的那一天,她的不幸则变成了幸运!
[红楼+空间]落春 第56章
且说秦钟在贾蓉的带领下来到荣府见过贾母,贾母见秦钟形容标致,举止温柔,正堪陪宝玉读书,心中十分欢喜,便留茶留饭,又命人带去见王夫人等。众人因素喜秦氏,及又见了秦钟这般人品,自是喜爱。温言相嘱一番,各有表礼相赠。虽然贾母对秦钟比较满意,但是到底有些不放心,因此又嘱咐他,“你家住的远,或有一时寒热饥饱不便,只管住在这里,不必限定了。只和你宝叔在一处,别跟着那些不长进的东西们学。”随后又派人叮嘱迎春众姊妹,“秦家那孩子以后陪宝玉读书,少不了要在府里常走动,你们见了他,也别简慢了他,免得被人说咱们家的人轻狂。”
听话听音,哪怕秦钟的姐姐是东府里的嫡长孙媳,但是落春从贾母后面的叮嘱中似乎对秦钟也没多看重。不过也是,在贾家人的眼里,秦家和贾家的婚事本就是秦家高攀了,纵使秦可卿再出色,也掩盖不了秦家官卑职小的事实。更何况,从年纪上看,秦钟乃是他父亲秦业五旬以上才得的,但是秦业夫人那个时候已经去世,之后又未曾续弦,因此可以推断出秦钟不过是庶出。不过一个寒门薄宦之家的庶子,贾母对其这般客气慈蔼,已经是很给他姐姐的脸面了,不然,和府里的贾环和贾琮比一比,那还是正经贾家的血脉呢,连站在她老人家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根本都不入她老人家的眼!
贾母表现出的客气不过是侯门出身的休养,一个“陪”字可见她对秦钟地位的定位。这其中的弯弯绕,明白的自然明白,糊涂的就在那里糊涂着,还当贾母很重视秦钟呢。落春不知道府里有多少明白人,又有多少糊涂人,但是她知道,至少宝玉就没弄明白贾母的真正心思。不过宝玉也不在意这个,他因为急于要和秦钟相遇,亟不可待的择定了后日作为上学日子,时日一到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叔侄便一道往家学去了。
宝玉去家学上学对落春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她的日子依旧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这日落春从邢夫人处回来,一进院子,就见纱织、络儿和几个小丫头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不时的还有惊呼声传出,“啊!怎么会是这样?”“要是不说还真是不敢想象!”“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真让人不敢置信!”……
关嬷嬷走过去,板着脸,厉声训斥道:“你们这些人不好好当差,偷懒也就罢了,还在这乱嚼什么舌头根!说什么呢,说得这么热闹,干脆说出来也给姑娘听听……”众人回头看到落春带着品绣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不知道落春来了多久,听去了多少,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顿时如同缩头的鹌鹑一般,老实了,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关嬷嬷见状,瞪着眼睛训道:“一个个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做活去!”众人闻言如同大赦一般像鸟雀一般散了。
看着纱织弯腰弓背,躲在人后,跟着大家一起散开,一副极力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人看见的模样,被落春叫住:“纱织,过来。”纱织想道刚才大家谈论的话题,心中胆怯,抬起头偷觑了落春一眼,从落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更慌,左右瞟了一下,见刚才还围在一起说话的众人一个个早已经在落春叫住她的时候跑的远远的,极力摆出和刚才的事情撇清干系的模样。找不到援手,纱织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但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慢慢的拖时间,盼着其间出现什么转机,一下一下的挪到落春的面前。
纱织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蹭到了落春面前。落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调侃道:“蜗牛爬学得不错,但是很可惜,没有蜗牛壳让你可以躲。”纱织勉强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讨好,几分讨饶的语气说道:“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姑娘还有闲心取笑我了。”
“只是快要,到底最终不是没被吓死嘛。”落春笑了一下,问道:“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纱织闻言立刻苦了一张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就知道落春一定会问这个,所以才害怕。见纱织半晌没应声,落春想到了其中不可说的诸多理由,神情不由得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怎么,不能说给我听吗?但是我看你们刚才议论得挺欢的呀!”
不等纱织说话,落春想了想,让纱织跟上,迈步进了屋,将屋里伺候的人屏退,只留下关嬷嬷、品绣两人,这才对纱织说道:“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看了站在一边的关嬷嬷和品绣一眼,又补充道:“若是你觉得有必要,关嬷嬷和品绣也可以退下,只剩下我们俩也可以。”
“不用,不用,这样就行了。”纱织赶忙摇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就算这会儿我不说,过几天姑娘也该听到类似的流言了。”顿了一下,进而解释道:“前几日宝二爷不是去梨香院薛姨妈家探望宝姑娘去了嘛,宝姑娘赏鉴宝二爷的玉的时候她身边的丫头莺儿透漏出宝姑娘有一块金锁,上面的话和宝二爷玉上的话是一对儿,并且还说宝姑娘这金锁要捡有玉的才能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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