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勿食妖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在过去漫长岁月中如同石块一样的身体就像是遇到了热水的冰块一样,几乎就要这样融化掉一样。
然而,满心欢喜的阿蛇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时贪婪的目光,还有那无法控制探出嘴唇的利齿,还有缓慢浮现在脸颊上的鳞片,只会让原本就十分害怕他的一愚愈发感到心中恐惧而已。
一个满心欢喜,一个心中恐惧。
完全没有任何沟通的两个人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
白姨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用力将阿蛇逐渐快要变成蛇尾的后腿踢了踢。
然后拎起瑟瑟发抖的一愚,将他安置到了湖边离阿蛇几丈远的石块上。
“干娘!他是我的!”
阿蛇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差点与白姨动了手。
“闭嘴!你见到你家老公就这样滴啊!怎么嫁得出去咯!”
白姨恶狠狠吼道。
“嫁人”这一句话落在阿蛇耳中,立刻就让他清醒了不少。瘦小的孩子立马收敛起了自己外放如野兽的气势,十分矜持地踩着小碎步躲到了白姨的后面。
同样的,听到嫁人的事情,一愚背上的冷汗也下来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余裕去看阿蛇的衣服,才发现对方果然穿着女装。
明明……明明就是个男孩……
一愚无法克制地想起之前在床上,阿蛇两腿间的……
和尚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雪上加上的是,下一秒钟他就看到白姨转过身来,对他说:“哎呀,不好意思勒,这就是我家妹子……虽然说年纪小了点,但是对你是一片真心,自从见了你那一面,喜得连魂魄都跑出来变作了原型,只等着与你成亲勒!”
和尚这下是彻底地傻眼了。
“与,与我成亲?我,我是和尚……”
一愚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异常窘迫地说道。白姨却偏不接他的话茬,只拼命推搡着阿蛇往他身上靠。也许是因为之前行为有些过火,阿蛇一直低着头,十分害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只偶尔偷偷抬头,用那种小刷子一样的目光看他。
仿佛像是背心上有许多指甲在抠,一愚简直想要就这样直接哭出来,踉跄着往后躲了两步,然后差点一脚踩到湖水之中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算是白姨再装傻下去,也终究是变了脸色。
“一愚师父,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咯。”她脸上还是带着笑,可是语气却已经冷了下来,然后便伸手将阿蛇一把拖出来,直直地往他面前一推。
“你怕是嫌我家阿蛇年纪小还是怎么咯,你莫看他现在看上去不好看,其实是因为他还没张开,等大了就好看了……”
阿蛇听到连白姨也说自己不好看,巴掌大的脸上立刻又去了几分血色。
“我,我会变好看的。”
他忍不住往一愚的方向走了两步,有些忧心地保证起来。
跟好看什么的,没关系……
“你,你也莫担心我生不了崽子……我,我会法术的……”
跟生崽子也没关系……
“我也不要你聘礼……”
……
阿蛇说了好长一通话。
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男人在听到这样委屈求全的话之后,怎么样也得心软。
然而他却是个妖怪。
而且,现在还顶着一个瘦巴巴瘦骨伶仃的躯壳。
再然后,他一贯没有什么表情,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没动一下,宛若是一具骷髅在与人学舌一般,偏偏他还说地认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愚怎么样,都会与他成亲一样。
一愚眨了眨眼睛,热乎乎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
“你,你是个伢子啊……还是……一个妖怪……呜呜呜……我不要跟你成亲……”
他抽抽噎噎地说。
白姨拧起了眉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开了口:“伢子怎么了?从小到大不都是当妹子养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妹子,到时候变一个就是了!”
说完就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拍向阿蛇——他自从听到了“我不要跟你成亲”这句话后,便因为打击过大而黑了眼睛,眼看着差点又要变回原形——然后跑回山上往土里一钻嘤嘤哭个痛快。
然而这时候被白姨一打,他好歹还是忍住了,听到白姨说要变妹子,就生怕和尚反悔,立刻屏息念了个咒。
不过转眼之间,和尚眼前便出现了一个……
一个同样瘦巴巴,干柴火似的小姑娘。
——说句实在话,还不如阿蛇之前好看呢。
一愚抽噎得太厉害,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指着阿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继续摇头。
“我,我……我不要……”
泪眼迷蒙中,他看着面前干巴巴妖怪小孩,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就,就算我真的要跟妖怪在一起……我,我还不如跟吃人鬼在一起……呜呜呜……”
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山间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一阵激烈的风猛然从岩石之间刮了过去,吹得世间一片遮天蔽日乱石起飞。
一愚迷了眼睛,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面前立着一颗巨大黝黑的蛇头,红彤彤的蛇信一把卷起他,竟然是想要把他一口吞下去的样子。
“你是我的!”
“我的!”
“我的!”
从空中,从水中,从山间……从这世间的一切事物中砰然响起了可怕的轰鸣。
一愚梗直了脖子,心中只来得及暗道一声阿弥陀佛,就紧紧闭上了眼睛,只等着暴怒的妖怪将他一口吞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腥风刮了过来。
一愚身上陡然一轻,接着就砰然掉到了硬邦邦的地上,疼得眼前一黑。
“哎哟哟,白姨呃,你这就不地道咯……你哄起我说跟我打赌,搞半天是要把我的东西骗起过来给你家小辈吃哦!”
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响了起来,字里行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一愚踉踉跄跄地扶着肩膀站了起来,果然,在大蛇的面前,站着一个他熟悉的红色身影。
“你,你没事!”
和尚的心中立刻就像是开起了小花,满心都是欢喜。
阿蛇偏过头,巨大无比的眼睛荧荧地看了一愚一眼,一愚张了张口,后面那句“真是太好了”就没敢说出口。
食人鬼根本没理会蛇妖与和尚之间的波涛汹涌,他只叉着手,狠狠瞪着被之前阿蛇化形的妖风吹乱了头发的白姨,面貌凶狠,只等着来报仇雪恨——
他之前确确实实,是被白姨使了法术,被一把推下了山崖。
“哎呀,你又冒得事,开个玩笑也要不得啊。”
白姨小心翼翼将地上的面具拼回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幻化成之前那个美妇人的模样,回过头来与食人鬼说话。
语气中可真没有什么歉意。
“那是冒事咯……”食人鬼咬牙切齿得捏了捏拳头,又看着自己面前呆愣愣的巨蛇,恨得忍不住伸出了牙。
白姨其实说的也不算错,作为食人鬼,就算是真的被推下了山崖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他现在用的这身体被摔的七零八落,害得他忍着山底下暗淡的月亮光找了半天,才勉强把心肝脾胃肺捡齐塞好,而且之前他十分喜欢的那件红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染上了许多污垢,几乎不能用了。
这对于食人鬼来说可是一件痛恨不已的事情,当然,他心中也是真的认为白姨是为了抢他到了嘴的食物,才会这样做的。
“你们这种家伙,看样子是真的要办蛮地搞才会老实!”
食人鬼也学着白姨的样子,不阴不阳地笑嘻嘻地开口,身上却渐渐地开始变形,头上有角,背上也开始慢慢地冒出如同钢针一般的黑毛。
可是,面对自己眼皮子底下嚣张不已的食人鬼,阿蛇竟然毫无反应。
它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愚,心中难过极了,简直想要就这样死过去才好……
它竟然在自己可喜欢可喜欢的这个人面前变成了蛇!
它竟然还没忍住自己心中冒着的那黑色的火,想要将那香喷喷的和尚吞到肚子里去!
怎么办,这下子就算是作为妖怪的它也知道,一愚定然是会讨厌它的!
这下,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阿蛇的痛苦和哀伤,却根本没有被和尚接收到。毕竟,这个时候的它,只是一条庞大而可怕,最主要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蛇!
一愚这个时候,正被这巨型的冷血动物看得遍体发毛,几乎又要哭出来。
白姨瞅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莫生气,莫生气!”
她脸上骤然亮起春花般鲜艳的明媚笑容,然后就伸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手抓住了已经逐渐开始呈现出青紫色,并且额上长角,口中长起利刃般利齿的食人鬼。
“都说了是玩笑嘛……不是说让我家姑爷给你做饭吃,做得不好吃你再去吃他作为替代嘛!在这件事情了难之前,我家不会动手的勒!”
一愚站在一边,眼角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白影向他袭来,然后他整个人,就贴上了食人鬼的脸……
冰冷的,没有任何弹性,如同死人一般的肌肤。
和尚打了一个激灵,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白姨的声音:
“那么,现在就让他给你做个菜让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勿食妖汤 42第41章
阿蛇低着头没理白姑姑。
他知道蛇胆是好的——换了别人怕是连蛇尾巴都碰不到就被白姑姑给拍死了,可是好归好——这样鲜血巴拉的,让他舍不得易久吃下这样的东西。
他的犹豫被白姑姑看在眼里,这个向来宠爱他的长辈也不由自主地同他翻了个白眼,有心想骂人,但却又看到了阿蛇抱着易久的模样。
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把自己的心儿肝儿都放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一般。
她松懈了脸上的神色,低声冲他说:“罢了罢了……”拍了拍手,就看到白衣妇人的裙摆里头唧唧挤出两只灰色的小老鼠来。两只老鼠都东倒西歪的,一只手里捧着个细长颈大肚皮的白瓷酒瓶,另一只头上顶着个青花的细白酒盏。它们跑到阿蛇面前,手忙脚乱地帮他倒上了酒。阿蛇在那清澄的酒液里头洗干净了蛇胆,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易久的口里。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白衣妇人在一旁笑着说,若是易久因为烧糊涂了嘴唇张不开,就让阿蛇用嘴含着蛇胆给他送到喉咙里去。
阿蛇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怎么能,怎么能那样做呢……
阿蛇红着脸想,若是真的要那样,他,他一定……
他的心跳愈发的快了,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要是真的面临那样的窘境,他一定会选个稳妥的方式——然后他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己含着蛇胆去亲易久的画面。
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他整个人却烫得能煎饼了。
然而易久终究是没有张不开嘴,他含着蛇胆片刻,就将其咽了下去——就像是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似的。
阿蛇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失落里。
不过在这时候,易久迷迷糊糊总,将含阿蛇的指尖错认为可以吃的,竟然用嘴唇含住了他的手指。
阿蛇怔怔地看着他的手指放在易久红润的嘴唇上,一下子就僵住了。
软的,热的……呼啦啦一下,阿蛇脸变得通红,从指尖弥漫上来的温度几乎要让他完全燃烧起来。
他那样呆若木鸡,好像马上就要从耳朵里冒出白色水汽的样子,让一旁的两只老鼠都嘻嘻直笑,叽叽叫着在地上滚了个圈。
然后它们被阿蛇恼羞成怒地一把拍了回去。
白衣妇人也是笑的,只是不那么明显,她叉腰过来看了一看易久,看到他的脸色从吞下蛇胆之后顿时好了许多,也多多少少地松了一口气。
“哎呀,这么小你就晓得疼老公啦……”她打趣道。
“……”阿蛇没作声,只在齿缝间漏出一些嘶嘶声,偏生白姑姑却真听得懂。
“好咯,没事的咯,白姑姑跟你担保,到了明天早上你老公就没事啦。”
“……”
“是和尚又怎么样咯,和尚未必就当不得姑爷了啊?”
“……”
“你放心咯,我未必会让你找不到相公啊?这个小家伙肯定能跟你在一起,你就放心。”
……
她笑了好久,哄得阿蛇全身上下都变了个通红的模样,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只留了阿蛇有些手足无措地继续抱着易久呆在那里。
明明是冷得透风的柴房,偏偏被某个傻而愣的家伙活生生弄出了些粉色的气息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阿蛇抱着自己的“相公”泛着粉色的绮思,那边却是他老爹易老爷气得肝疼。
南风冬天里的天气冷且潮,寒气嗖嗖地顺着窗缝往里头钻,往常易老爷晚上总是要搂着姨娘们睡的,今天却因为这事破天荒地一个人呆在老房里头就着二两黄酒叹着气,然后就不知不觉靠着床睡了过去。
他梦到了一个白衣的妇人。
那妇人生的极美,却偏偏看不清脸,坐在他家中堂的上座同他说话。
易老爷明明不知道她是何人,偏偏在梦里却对她极为敬畏。厅堂里不知道是白天黑夜,乌沉沉的,空气中带着点一样的腥甜的味道。
易老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趴在了地上,膝盖疼极了。
“哎呀勒,你今天可是闯了祸了勒。”
他听到那女人对她说,然后自己的嘴巴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竟然在之后自己动了起来:“白姑姑,我知道错了嘞,求你救命咯。”
“那就真的说不好了,你家阿蛇命中注定要嫁人的,那个小师傅与他在一起是命里就定好的事情,要是小师傅死了,怕是你家阿蛇也活不了啦。”她道。
“阿蛇怎么,怎么就活不了咯……”
易老爷又听到自己说。
“活不了就活不了,你见过鱼离了水,树离了土还能活得么?白天那个小师傅就是你家阿蛇的水和土,你要是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怕是真的要断子绝孙勒!”
“求白姑姑……”
易老爷心中愈发的惶恐起来,被断子绝孙那四个字吓得浑身乱颤,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到底是不爱那个丑陋的哑巴,可是那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他挣下了那样打的一片家业,要是真的断子绝孙了,又有什么趣味呢?那些过继来的黑心肝的亲戚的孩子们,会在他百年之后依然给他的坟上供,年节里头会给他留下一份饭食吗?
易老爷跑船跑了这么多年,做了那样多的黑心的事情,不免总是揣测着其他人的心思——越想越觉得心凉。
哪怕是阿蛇那样不讨他喜欢,他也不能就这样死了。
被称为白姑姑的白衣夫人用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易老爷变了脸色,然后才慢慢地说:“我是见到你逢年过节给我的礼数没有缺,现在才来点醒你,你家那位小师傅跟你家阿蛇是天生注定的一对,你千万要记得把他留着,留在你儿子旁边,他的命才会好,他的命好了,你的家宅才会忘。”
易老爷这时候尚在梦中,恍恍惚惚间甚至不太明白白姑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会唯唯诺诺地点头。
这时候他忽然不小心瞄到白姑姑的裙摆,却见到那裙摆地下竟然一摆一摆的,是根了鳞片莹白的蛇尾巴。
他猛然打了一个机灵——为什么这个人竟然会有个蛇尾巴?
刚这么一想,他就感觉到自己胸口骤然一痛,却是那白姑姑挥舞着蛇尾一把抽到了他的胸口。
“看什么看咯!”
只见白姑姑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件件退去,化为了银色的鳞片。一条巨大的白蛇盘踞在椅子上,冲着易老爷吐了吐舌头。
易老爷吓得差点晕过去,胸口顿时一闷,哇地一声,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随后就一咕噜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他的头在硬邦邦的地上摔了一摔,老头子闷哼一声,拉翻了一旁的矮几,顿时噼里啪啦甩了一地碎瓷渣。
几个守夜的丫头听到了赶紧冲入门来,正好看到自家老爷一巴掌按到地上的瓷器碎片上,血流了一地,痛得嗷嗷直叫。
“蛇,有蛇……”
直到他家姨娘跑过来,心疼的用烟灰给易老爷止了血,又费心安抚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细细地回过神来,那不过是个梦。
不过如果是梦的话,胸口的疼痛却又是那样的分明——易老爷这样跟姨娘说了,姨娘原先也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梦,然而把易老爷的衣服卷起来看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
易老爷的胸口上,竟然有一道明晃晃的抽过的痕迹,黑中泛着紫,难怪他要吐血了。
这下,就连姨娘都觉得背后有点发毛。




勿食妖汤 43第42章
虽然白姑姑托梦这件事情从里头到外头都透着一股邪性,可是易老爷毕竟是跑过船的人,不顾姨太太攀在他臂弯里头娇滴滴吓软了腿,呼喝着睡眼朦胧的下人们去柴房把易久放出来。然而开了门后才发现地上躺的人多了那么一个——小和尚面色红润气息平稳,虽然是个晕的,瞅着却像是睡得正是香的时候,而他家那位大小姐佝偻着背死死抱着他,烧得脸都有些发紫了。
几个人吓得呆了,赶紧去找人把阿蛇和易久给背了出来,结果放在床上的时候发现阿蛇虽然已经烧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手劲却极大,几个老妈子花了老大的力气,阿蛇还是死死地缠着易久,细长的骷髅一样的手指尖尖地戳到了易久的肉里头去。老妈子们怕掰坏了小姐的手指头担责任,试了两次就不肯再试了,最后当着易老爷的黑脸把易久和阿蛇一同塞到了被窝里头。
所以易久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阿蛇的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软得让易久不习惯。他身上裹着一床棉被,看着厚,棉花却像是许久没有弹过了,吸收了空气中的潮气硬邦邦湿漉漉地罩在他的身上。他的胸口像是压着秤砣——偏过头去看,正好看到阿蛇的脸搁在他的颈弯里头,尖尖的下巴戳着他的肉,脸已经烧得起皮。
易久的头还是有点疼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阿蛇,却发现自己身体还是如同在柴房里头一样被那个古怪的小家伙牢牢的束缚着。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易久的举动,明明已经虚弱成那样的人竟然挣扎着伸手又将他往自己那薄薄的胸膛里头一掖。
易久被他卡得抽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地回过了神。
这里是暗暗的一个小的房间,空气里飘着古怪的浓厚的气味,熏香,中药和炉火中烧着的炭的气味。糊着厚纸的窗沉闷地掩着,隐约才能透出一些熹微的光导房间里头来。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易久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咳咳……”
易久刚想开口,结果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
那个人大了一个激灵,终于醒过来,伸头往易久这边看了看。
“哎呦,醒了啊。”
她说道,声音脆生生的。这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易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觉得她最多也不过是十二三岁,却已经梳了头,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褂子,十分典型的丫头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易久嗓子哑得不行,说话都发着抖。
小丫头赶紧递了水过来,易久却因为被阿蛇给抱着,连手都伸不出来。
“你别动,别动……”丫头小心翼翼地往易久嘴里喂了一口水,然后将自己的大名三丫告诉了他,再然后才慢腾腾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听说你是山上白姑姑的孙儿,特意托胎来给我家老爷报恩的呀?那你怎么不能让我家小姐赶紧退烧?白老倌白天里过来看过,说他烧得太厉害了要是再拖几天脑子会变傻勒。”
三丫显然十分担心自己家这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姐,顺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对易久说。
易久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个所谓的白姑姑的侄子说的是自己。他用脸贴了贴阿蛇的头,烫得让人心慌,顿时从那种混沌中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会傻?没给他弄点药?怎么这里只有你?易老爷……”
易久用力扯开了阿蛇的胳膊,好容易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三丫的袖子急急地问道。然而三丫却傻乎乎的,半天说不到重点来。这时候阿蛇又感觉到了易久离开了,□了一声,慢腾腾挪过来又用手搂住了他的腰,本来他就瘦得像是骷髅,现在在高烧中显得脸上更加没有肉了,易久心惊胆战往他鼻子底下摸了摸,确定了那一丁点微弱的呼吸才多少有了点底。然后他才发现这房间里头安静得吓人。
易久之前伺候过老和尚,那个落魄的山上野和尚病了的时候身边都围着他们这群徒弟在伺候,然而阿蛇都已经是易家的大小姐了,病成现在这个样子,房间里头竟然只有一个傻乎乎啥都不懂的丫头。而易久自己——这个之前还被关进柴房的和尚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与阿蛇卷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人真正地在乎过一般。
三丫抽了抽鼻涕,在易久的指挥下将水端了过去,看着他用手指沾了沾水,将阿蛇裂开的嘴唇涂湿润了。
实际上,刚到房间里头的时候,这里还是有挺多仆人的,然而阿蛇抱着易久死活不撒手的样子确实难看——他病了以后比往常还要难看许多,易老爷看得简直肝疼。下人们明面上没有做声,可是易老爷还是觉得他们在背后或许是在说闲话——阿蛇本来就已经是因为体弱多病而不得不男扮女装了,现在还没长开,竟然就抱着个男人,还是个和尚不松手,以后若是真的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1...2021222324...3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