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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食妖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白姑姑刚才保了他!搞不得勒!”
……
说的,却又都是刚才白蛇护他的那件事情。
只是一愚被那两个耳光抽得快去了半条命,牙齿松动不说,耳朵却是嗡嗡作响到了现在,想要去听那些人说话什么的,却是不能了。
一愚昏沉沉的,又被易老爷踢了几脚。几个家丁跑上来把他重新捆好,拖破麻袋一般将他拖到了柴房,一把丢了进去。
咔嚓——
沉重的落锁声在昏暗冰冷的冬夜响起。
一愚佝偻着身子缩在角落干呕了半天,才勉强回了神。一方惨白的月光从狭小的窗口漏到他的身上,靛青的夜色之中少年因为那带着潮气的刺骨寒冷而微微颤抖着。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其他人,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嗔怪起了惹出这一切的阿蛇来,可是一愚却没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在房间里的时候被那人古怪的行为吓得够呛,但是一想到他那双专注的眼睛,胸口便没了火气,只剩下淡淡的无奈。
这便是无妄之灾了罢,然后他便又有些担心自己会牵连到山上庙里的诸位,心中焦急,想要站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肌肉,瞬间疼得抽了一口冷气,死肉一般摔在了地上。再想爬起来,手脚却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这毕竟是潮湿的,南方的冬天,没有了上衣躺在泛着湿气的地板上,没多久和尚的脸色便像是死人一样逐渐笼上了一层不吉利的青色。再然后,思维如同落在了浓粥之中一般咕噜噜地没了形状。他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呼吸微弱了下去。冷得过了头,就连骨头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忽然浮现那个孩子苍白的脸,恍恍惚惚中,那人逐渐变了形状,化为了一条草绳一般的小花蛇,盘在他掌心专注地望着他。
一愚心中骤然一痛,打了个激灵,猛然从那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脚趾头处痒痒的,他下意识地低头,几团小小的灰毛受惊一般地散开,露出了他那被啃掉了一块肉的脚趾头。血流了一地,他却因为太冷而完全未能察觉到这点。
“走,走开——”
一愚受惊地弹了一下腿,那几只老鼠便叽叽喳喳地跑了几步,竟然也不怕人,扭头睁着豆子似的眼睛,奇怪地瞪着他看,尖嘴边上还染着他的血,眼中竟然有饥渴之意。
他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压抑着恐惧的低呼来。
易久骇然锁在一愚体内,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只老鼠左顾右盼了一番,窸窸窣窣的,又有几只从柴堆的缝隙里头钻出来,在幽暗的光线下,那群老鼠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竟然显出了几番狰狞。
一愚的心跳得很快。
他的身体疼得厉害,易久很清楚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火热——他在发烧。因为被绑着,他就连捡起柴火丢向那几只虎视眈眈的老鼠都做不到。
就在易久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愚却做出了他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蹭着粗糙的柴堆,小口小口吸着冷气,勉强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就依着柴堆,嘴唇微动: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
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怛垤哆,唵。伽啰伐哆,伽啰伐哆;
伽诃伐哆;啰伽伐哆,啰伽伐哆,娑婆诃……”
他开始念起了白衣观音咒。
低沉沙哑的念经声漂浮在昏暗而冰冷的房间里头,却并未让那群老鼠走远。它们窸窸窣窣地,试探着靠近了一愚,然后被他的微动给吓走。
这场面说不出的滑稽,又说不出的凄凉。
“噗嗤……”
就在这个时候,明明是封闭的柴房内,不知道从哪里竟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一愚诧异地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在上面勒,你是国瞎子哦……”
伴随着仿佛是在责怪着什么的声音,一滴热油啪地一下,落在了一愚的头上。
一愚顺着那声音猛然抬起头,然后,便见到了那个华美的身影。
白天山道里,让和尚失了方寸的艳丽的食人鬼身披一件宽大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袍,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拿着只烧鸡,笑嘻嘻地侧躺在柴房黑黝黝的房梁上,正低着头冲着他笑。





勿食妖汤 38大修完毕·煎豆腐·又送了一个蛋的小攻
啊,是他……
一愚仰着头,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忽然停滞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慢条斯理地从手中的烧鸡上撕下一口鸡肉,好像一下子就忘记了如何去思考。
那件薄而华美的长袍之是食人鬼那如玉器一般莹润的身躯,两条白森森的腿从桃红色的绢纱之下伸出来,一只脚踩在房梁上,另一只脚则垂下来无聊地晃荡着,足尖上还挂着一只水绿色莲花纹的绣鞋。
若是其他男人,穿着红衣配着绿鞋,只怕会是不伦不类,引人发笑。然而那妖怪生得实在太好,明明是这样古怪的装扮在他穿来,满满都是说不清道不尽的妖娆美妙。
只看得年轻又稚嫩的和尚满面通红,心跳如鼓,不知今夕何年。
“噗——你傻了吧你!”
食人鬼见到一愚发呆,掩着嘴笑了出来,然后顺手将手中那吃剩的半只烧鸡往低下一扔,不偏不倚正好砸入一愚的怀中。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样好的烧鸡,皮焦,肉嫩,被烧得金黄的鸡皮竟然是酥脆的,跌在一愚的怀里溅起汪汪的油花,喷香四溢。
易久馋得恨不得能扑上去舔上两口,然而一愚却像是根本没在意自己腹内轰鸣如雷响,咽着口水手忙脚乱将烧鸡接稳了,然后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着,往那妖怪的方向递过去。
“你,你的烧鸡。”
这却是以为,这鸡是食人妖未能拿稳,不小心掉下来了。
对方愕然地看着一愚微微颤抖的手指,眨了眨眼睛,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好久冒看到过你这样的哈宝了,噗哧——”
他歪着头,晃了晃脚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美丽——当然也只有一愚这样想。在易久看来,那人微笑时候露出的犬齿和指甲间干涸的血迹,只会让人冷汗淋漓,心脏都要因为那看不出意味的奇妙笑容而抽紧了。
一愚对上他的笑脸,心跳像是顿时停跳了一拍,脑袋里混混沌沌,下意识地便低下了头。然而随后他的耳边便传来了什么东西轻轻落下的声音,食人妖弯□子,偏着头将脸抵到了和尚的面前。
“你低木子头咯,未必我不好看啊?”
他说。
一愚顿时便觉得自己的脑袋烧得更厉害了,手都抖了起来,半响才朦朦胧胧地开口小声说:
“好,好看。”
食人妖顿时喜笑颜看,捏着一愚的手腕,强迫他将手中的烧鸡递到了嘴唇前面。
“我最喜欢你说话,哄滴人好开心!唉……就是蠢哒点——国杂烧鸡就是给你恰滴勒。”
“啊……”
一愚好半天才明白他的话,混乱地愣在了原地,一边是心中欢喜,另一边却是为难,被烧出酡红的脸顿时皱做一团。
“我,我不能吃肉。”
……
一句话落下,柴房陡然陷入寂静。
空气中浮现出某种无形的,可怕的压力。
食人妖陡然间收敛了脸上那灿烂如春花般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愚,野兽般的瞳孔缩紧凝成一点干涸血迹般的殷红,目光定定地落在了不知所措的和尚的脸上。
红色的薄纱衣摆垂在他纤细的脚腕边上,明明没有一丝风,却不安地微微飘动了起来。
“……”
一愚干咽了一口口水,见到他忽然没了笑脸,顿时便有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只恨自己为什么口快,竟然将这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不能吃肉啊。”
过了好久,食人妖才冷淡地开了口,长长的,雪白的牙齿直接抵上了鲜红的唇瓣。
“那怎么办勒,我现在好伤心滴。”说着,他便伸出手,轻轻地,捏住了一愚的下巴。他离一愚是这样近,以至于他一开口,便可以清楚地闻到从他嘴里吐出的那浓重的铁锈味,“我看到你被那些人抓到国里来,还怕你被饿死哒,特意给你拿了鸡来吃……你却跟我说你不恰肉——你说,是不是好伤我滴心咯。”
一愚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貌似颤抖着,点了点头。
妖怪伸出比人类要长许多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嘴角,然后猛然将一愚往自己的怀里拉了过来。一愚身体虚弱,一瞬间,便跌落在了妖怪的臂弯之中。脸颊贴着他那冰冷的光滑的胸口皮肤,和尚的胸口瞬间就燃了一团火,混乱中,自然也没有看见在他脖子上方,食人鬼的下颚如同脱臼般落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狰狞的口器和一排尖锐雪白的利齿,分叉的舌头低落着吱吱作响的口水,眼看着就要一口咬上年轻人类那细细的,泛着新鲜血气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柴房的门却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一愚猛然扭头,正好看见那明明已经上了大锁的门缓慢地打开,露出了门外幽深的夜色。两团惨淡的白灯笼摇曳在半空之中,颤巍巍从远到近……
“搞木子搞!”
食人鬼瞬间收敛了那狰狞的脸色,朝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松开了手。
一愚便傻乎乎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黯淡的叹息声。
“红伢子,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随着声音的响起,灯笼停到在了柴房的门口。
“白姨,你来哒……”
食人鬼讷讷地低声招呼了一声。
直到这个时候,一愚才勉强看清楚灯笼后面竟然是有人的。提着灯笼的是两个身着灰色皮袄的瘦小老头儿,愁眉苦脸,低垂着眼皮木着脸,简直像是两个风干了的皮人偶,而中间站着的,却是一个袅袅婷婷的白衣女子。
一愚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那人就在门口,却像是拢了一层雾在她脸上,这样近的距离,竟然也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清晰,映着灯笼里的白光,像是在睫毛上凝了一层月光似的。
像是注意到了一愚的打量,白衣女子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一愚师傅。”
她盈盈福了福身,给他行了个礼。这样的作态,莫名地便让一愚瞬间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就顺口跟着食人鬼一起喊了一声:“白,白姨。”
说也奇怪,被称呼为白姨的女子听到他这声简简单单的招呼,倒像是丈母娘见到了新上门的女婿,一瞬间气息就变得柔和起来,笑弯了一双眼。
“哎,哎呀……叫什么白姨咯……”
她脸上的神色愈发松快,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那股亲近之意却是怎么都挡不住的,弄得一愚十分忐忑,拼命在脑袋里搜刮着过去的记忆,看是不是自己之前与这位夫人有过什么交往。
然而他短短的人生,倒是有大半的岁月都是在山上国的,又怎么可能与这样妇人相交。
“啧——”
食人鬼冷眼瞟着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鼻子里情不自禁地挤出了一声冷哼——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瞅着这蠢和尚对别人发愣,就觉得不爽。
白衣女子又转头看了看披红戴绿的食人鬼,相对于对一愚的客气亲近,她对食人鬼却没什么好脸色,格外不客气地冲着他摆了摆手。
“红伢子,说好了你不来这边吃东西,免得大家每天都搞得你死我活的没意思。今天晚上还是我妹子办酒,你跑到这边来怕是不怎么给我面子啊。”
她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说,边说边走近一愚,伸手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就像是不经意一般地站在了一愚的前面,而后斜眼瞥了一眼嚣张的食人鬼,道。
“我,我又不是来这里恰东西滴……”说也奇怪,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妄为的食人鬼对上女子的指责,竟然破天荒地有些畏缩,就连解释听上去,都多了一丝虚弱,“我,我就是看到国好有味的和尚,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冒注意就跟哒过来!”【我就是看到个好有意思的和尚……没注意就跟了过来】。
说完,他又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伸手便指向了呆站在女子身后的和尚,挑高了眉毛说:“这个人哄着我吃了一坛子好难恰滴豆腐,我都没做声,你毛事不要老是说我此人要的波?”
“豆腐?你会吃豆腐?”
白姨用袖子掩口,轻声笑了起来。那轻盈的笑声让一愚愈发地不自在了。
“那……你跑起过来看他,未必还是好心咯?”她低声笑道,“我怎么不晓得你这个吃人鬼竟然还有这样好的心肠啊?”
吃人鬼抬了抬下巴,皱着眉头瞪了那茫然不知所措的和尚一眼,冷眼道:“他国杂臭和尚最会说话哄人开心了,我看他好玩不行啊!而且,他下午可是跟我说了滴,他会做好吃的东西给我恰,不然我就拿他来当下酒菜!”
——这下,到是一愚呆住了。
原来之前在山道上他对他喊得那番话,竟然还是被他听到了吗?
想到这里,一愚的脸上就有些发红。
以至于白姨微微皱了眉头回头向他询问,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的时候,他傻里傻气地点了点头。
却完全忘记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下酒菜的约定。
只是,作为一个人类的一愚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默认的这件事情,差点让他真的成为红大人肚子里的食物。
与人类之间定下的那些可以轻易反悔的约定不懂,妖怪们定下的约定是必须要遵守的,哪怕最后的结局甚至是约定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约定就是约定。
就连食人鬼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不小心随口胡诌的话,竟然会被这傻乎乎的傻和尚给承认了。
一时间,他胸口忽然涌上一股古怪的滋味,说不出酸甜苦辣,却莫名得让他舌根有点发酸。虽然说之前他还在寻思这把这不给他面子的小和尚给吃了……
这和尚,哄人哄得可开心。
他又想起他涨红了脸说他“好看”的模样,呆呆傻傻的,只差没有在嘴角流下一点口水来的样子。真是个傻和尚。这样想着,食人鬼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这边白姨却是急急拉着一愚的手,眉头紧锁地开口再三确认:“……你真的跟他说你要喂他吃东西,不然就把自己给他吃?”
一愚见着她嘴角凌厉线条,恍恍惚惚间从那个绮丽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心中逐渐反应过来,事情貌似有些不太妙。然而他刚想开口,却不小心又对上了食人鬼斜斜向他撇来的眼刀,顿时那句话如同石子般瞬间卡在了喉咙间。
咬着牙,一愚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鬼迷心窍,犹豫着,点了点头。
“哎呀,你,你这是……”
白姨气得柳眉倒竖——影影绰绰间,额头脸颊上竟然浮现出了薄薄的片片银鳞。
一愚猝不及防瞅见她这副模样,禁不住吓了一跳,猛得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后退了一步。
“……”
白姨像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惊惧,不过是偏偏头的时间,再去看她,只见肤如凝脂,美目顾盼,哪里有刚才那副奇异的样貌的影子。
“唉……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她苦笑道,伸手指了指食人鬼,没好气地开口说道,“那个……可是食人鬼,觉得好吃的东西没有别的,就只有那活生生,白嫩嫩的人肉啊!你这不是赶着要要到他肚子里去,祭他的五脏庙么……”




勿食妖汤 39大修完毕·白姑姑
一愚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姨凝神看了他半天,忽然又松懈了脸上的神色,低声冲他说:“罢了罢了……”
一愚不知道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白姨却已经对上了食人鬼。
“红伢子,废话我也懒得多说了,这个人……”她指了指和尚,“我家妹子说了,谁都不要就要他——说不定将来的姑爷,也就这么定了。要是就这样让你把他吃了,我家阿蛇哪里,我也说不过去。”
姑爷?
这话落在一愚的耳朵里,他心中顿时就卷起了汹涌澎湃的惊浪。他原先还以为这是他的哪位故人,现在却觉得她怕是把自己错认成什么人了。
“白,白姨,我……”
我是和尚,娶不得亲的。
他是真心想这么说,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脚趾头忽然一痛——一低头,正好看到一左一右两只老得毛都快掉光的老鼠站在他脚边。
对上一愚的目光之后,那老鼠竟然还十分有灵性地冲着他摆了摆手。
一愚的话,立刻就噎住了。
食人鬼冷眼看着白姨,撅了撅嘴,却并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的话,而是双手环胸,十分苦恼似皱起了眉头,装出一副夸张的神色:
“哎呀,这不好罢……我现在还蛮饿滴……”
一边说,一边朝着一愚看来,看不成心思的目光就像是小刷子一般,仿佛恨不得能将一愚裸在外面的皮肉给刷下来一层一样。
“我可以给你一百只鸡,一只鸭,一了百了,你看这样要的不?”
白姨又说。
食人鬼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我不吃鸡,也不吃鸭。扁毛畜生太塞牙,还难得吐毛勒!”——他的态度坦荡,神色坦然得倒像是之前他吃的那玩意不是鸡一样。
……
沉默了片刻之后,白姨微笑着抬起眼,眼瞳里却隐含着怒气:“那就两头牛,五只羊。”
“哎呀……牛皮太老懒得咬,羊肉太骚不好恰。”他目光微闪,却还是笑嘻嘻地回绝了白姨。
……
一愚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往将价码抬到一个女童,一个男童的地步。
听到白姨可以送他两个小孩,就算是刻意抬杠,食人鬼吸了吸口水,一时之间,也差点就答应了。
看到他脸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这边的一愚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只有满怀的紧张。
难道,为了能够让他活命,就要牺牲掉两个小孩子吗?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我,我给你做东西吃!”
他对食人鬼说道。
那异常明亮的眼眸,如同养在薄胎玉器中的黑棋子,明澈坦荡到让那无心无血无泪的食人鬼,都感到内心微微一动的地步。
而一愚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接到了白姨责备的目光。他咬了咬嘴唇,十分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我不是故意……反,反正人固有一死……我的意思是……要,要是他觉得不好吃,我,我……”
迎着那凌厉的视线,还有一旁食人鬼那毫不掩饰的垂涎目光,一愚愈发觉得开口说话真是一件难事,说着说着,便结巴了起来。
食人鬼听到他准备开口应承自己,心中一喜,差点没绷住脸皮,流出口水来。
那毕竟是又细又嫩的少年……吃起来,吃起来定然是,是极为美味的。
就在这个时候,白姨忽然开口道:“要是做的东西不好吃,红伢子就吃掉一愚好了!”
咦……
一愚忍不住回头,犹疑地望着她,之前还为了让他不至于落入食人鬼之口,在讨价还价的白姨,为什么忽然之间又改口了?
然而她态度的奇怪转变,却并没有让食人鬼起疑——尽管他如今有了人形,也能说人话,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在山野之中自由自在化形长大的食人妖怪罢了。
如今白姨忽然同意了他的话,食人鬼心中只充满了洋洋得意——白姨竟然也给他服了软。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能冲回山上,跟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好好炫耀一番。自然,白姨朝着一愚微微颔首的细微动作,也被他大而化之地忽略了过去。
美丽的女人嘴角边浮起了笑意。
她拍了拍手,然后便又有两人从门外悄然进来,手中捧着一件灰不溜秋的暗纹菱花格的大衣。
“哎呀呀,说了这么久的话,倒忘了你还没衣服穿呢。”
她说完,就示意那两人把衣服给一愚披上。结果等那两人走近了,一愚却被他们两个的脸给吓了一跳——那皱巴巴的脸皮连着那愁眉苦脸的神色——与之前给白姨打灯笼的那两个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利落地将衣服披在了僵硬的一愚身上。那衣服也极为奇异,远看倒像是质料极好的绸缎,披在身上才发觉竟然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皮子,内里冰凉服帖,外面则是极漂亮的菱花暗纹,摸上去又有隐约的凹凸不平的感觉。剪裁也是极简单的,却莫名的很合身。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愚总觉得自己披上这衣服,因为发烧而沉重不堪的身体竟然轻松了许多。
“穿好了,就跟我来罢。”
白姨含笑看着一愚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似乎是极满意。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笑声嘟囔了一句,因为声音低,并未落入一愚的耳朵。
“我,我们去哪里?那个,易老爷要是看不到我……”
一愚有些不安地嗫嚅道,生怕自己又给这位好心的白姨给添了麻烦,尤其是他总觉得白姨是认错了人,然而等他开口讷讷解释之后,白姨却只是淡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可没认错人,我家妹子见到你就喜欢上你啦!若是不信,你待会可以自己去见她。”
说完,她牵起一愚的手径直往外走去,那冰冷滑腻的手掌让年轻的和尚不由自主得打了个激灵,身体好像也不似他自己的一般,傻傻便抬腿跟在了夫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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