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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食妖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究竟是……怎么了……”
这时候,哪怕头还晕着易久也觉得不对了。
他挨个儿房间敲了门,然而房间里东西都在,人却一个都没有。三丫房间里还放着做了一半的针线,倒像是在易久敲门的前一会儿还在房间里似的。而且这房里没人倒也罢了,然而每个房间里却又都燃着蜡烛,有的两根有的三根,同样是绿惨惨的光。
易久越是走越是不对劲,背后渐渐地冒出了一些冷汗来。
“呵呵……”
正在这个时候,他背后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嬉笑。
这嬉笑又轻又软,放在平日里怕是连听都难得听到,这一刻却响得像是有了回音,易久的头皮都快炸了,整个人在原地跳了一条,呼啦一下举起蜡烛,朝着那声音发出来的暗处喝了一声“谁?!”
……
四下里偏偏又静了下来。
易久站在回廊之上,手持烛台,心中无端升起一阵寒意。
而偏偏这时不知何处有风吹来,搅动着地上那蒙蒙的雾气,隐隐约约地,带来一丝细细的声音。
“咚——”
“咚——”
“咚——”
……
易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听着那声音竟然情不自禁地便朝着那边走去。
方向竟然是向着他的小厨房,这样走着走着,声音越来越大。
远远地,可以看到小厨房内灯火通明,惨绿的光线从窗缝门缝里透出来,说不出的怪异。
待到易久战战兢兢地推开门,恰好见着一白衣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灶台前,一只手拿着砍刀,另一只手按着案板上一只看不出原型,正在拼命挣扎的玩意儿。
“咚——”
那砍刀刀刃一瞬间砍掉了那玩意的头,剁在了菜板之上。
一颗灰溜溜的头从菜板上直直地跌倒旁边一个桶子里,整个灶台鲜血横流。
而易久之前听着的声音,正是这砍刀与菜板剁在一起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易久这样走来也过了不少时间,中间咚咚声可从未停过。易久便朝着那筒子里望去,之间里头灰灰的一坨一坨的玩意儿,竟然快要满了。
听着门开,那白衣女人轻笑了一声,也不回头,却开口对易久道。
“易哥来哒?”
听着声音……与三丫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三丫有这么高么?
易久扶着门框,脑中晕得不行,手中烛火扑扑簌簌,已如微星,瞅着便像是快灭了的样子。
“哎哟,易哥,这可不行啊,你得看好你的灯。”
白衣女人还是背对着易久,身体平平往后退了许多步,好象是在眨眼前就到了易久门口。冰冰冷冷一只手,直接按在了易久的手腕上。
“时间也有点紧,苗娭毑那里等得急了……”
苗娭毑?
易久晃晃头,忽然想起来他确实得去苗娭毑那里,只是……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鱼……”
过了半天他恍恍惚惚地对那女人说道。
“噗哧。”
那人只发出了一声又轻又软的笑声来。
“莫担心这个咯,这回可是给苗娭毑带了好东西,鱼又算什么?”
说完她便拉着易久直直往前走,路过灶台的时候,顺手便捞起了那个桶子。
易久接着手中微弱的烛光有意无意地往那边探了探,待看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之后,吓得心跳漏了那么一拍。
只见那桶子里挤挤挨挨的,堆着无数颗翻着眼睛嘴巴大张的老鼠头。
易久倒抽了一口冷气,再往那白衣女人另外一只手看过去,果然她手上还提着另外一桶,里头放着的是已经去了皮,光秃秃肉粉色的老鼠身子。
只是,这时候易久却顾不上因为那女人手里的东西而害怕了。
他害怕的是别的东西,那女人的手。
明明她两只手各提着东西正顺顺当当地往前走着,然而,她身上偏偏还有另外一只手,正死死地抓着易久的手腕勒……





勿食妖汤 第72章
冰凉的月光越过门框,将女人的影子印在地上。
易久头晕得厉害,却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女人那与身形全然不配的影子逐渐发生的变化。
——在地面上哪里有什么女人,只有一只一人高,肢节修长的巨大蜘蛛。
易久吓了一跳,骤然抬起头,眼睛里映出了夜色中诡异的那一幕。
那女人白森森的手腕早已经变形,刚毛直愣愣地从褐色的硬皮上伸出来,背也佝偻了下来,肚子鼓鼓的,却已经是毛茸茸的蜘蛛模样了。
而易久自己那只被牢牢卡着的手上却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反光……
那是一束粘稠的蜘蛛丝。
“嘶——”
易久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拿着凉水从少年的头顶缓缓注下,易久背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浸着冷汗,双腿略有些发软,若不是那“女人”拖着他,他几乎就要那样跪倒在地上了。
那女人用力扯了一把易久一把,黑黝黝的虫身上依旧长着一张俏生生的,糯米粉团一般的白脸,看着易久的样子,笑盈盈的,嘴角和眼底都带着一丝有趣似的玩味。
“哎哟,倒是忘记了这时候你能看到我的样子。”
她晃了晃前肢,易久见着她的肢端是极为尖锐的钩子一样的器具,上面还挂着之前的桶子。
那些老鼠头在她的动作之下,在桶子里带血带汁的滚动着,砰砰敲着桶壁。
易久听着,胸口一堵,差点就那样呕出来。
到了这步田地,他已经连惊叫都没了力气,唯有直愣愣地看着那蜘蛛美人,脑袋里像是有钻子在吱吱作响,脑仁胀得天灵盖生生的疼。
“你莫害怕咯,”女人笑嘻嘻地说道,“我要是要吃你,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
过了一会儿,她见易久还不做声,总算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凑过来用一只爪子支起易久的下巴,冷冷道。
“是白姑姑说她干儿子怕是有难,让我来跑这样一趟……那伢子叫什么来着,阿蛇?”
听到“阿蛇”两个字,易久飘逸在身体之外的魂魄立刻就归了位。
“阿蛇!你,你是来救阿蛇的?对,对了,我之前就是想要出去……”
易久恍恍惚惚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些片段,却一点都不连贯。
唯一清楚的记得的,只有他要去村头找那个诡异的老娭毑,看看能不能让她救一救日渐衰弱的阿蛇。
一急之间,他手中烛火又颤了两下,唬得那女人急急忙忙罩到了易久的面前。
“我的个天嘞,怎么就被嗬成这个样范啊……这个蜡烛就莫灭掉了啦,不然苗娭毑都救不了你。”
女人双手勾住了易久的肩膀,紧张地看着易久手中的烛火。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螯肢在地上轻轻地弹了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嗯,这玩意不能就这样让你拿了,还是得收好点。”
说完,她嘴里忽然吐出一口唾沫来。
易久下意识地一躲,那口唾沫就正好落在他手中那颤颤巍巍的蜡烛上。
一股甜腻逼人的香气腾然升起,易久的视线晃了晃,再低头,手中的蜡烛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拇指大的玛瑙珠,外面裹着一层半旧不旧的薄膜,摸着还有些粘手。
那女人让易久将琉璃珠珠含在了舌头底下。
虽然她身为蜘蛛却又长着人脸,然而易久被那阵香气一熏,不知道怎么的,奇异地忘了害怕和恐惧,反而觉得她好像天经地义就应该是这幅模样一般。听着她的嘱咐,易久便也照做了。
那人面蜘蛛还嫌不够,支愣着细长的几条长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从窗台上戳起几颗八角扔在了易久的怀里。
“要是待会有人说你身上有人的气味来嗅你,你要记得把八角嚼碎了吐气,千万摸让那些小崽子闻到你嘴里那玩意的味道。”
她殷切地说道。
易久点了点头,片刻后问道:“你说,你是来帮我救阿蛇的,是要怎么救……”
“就是去找苗娭毑啵。”
人脸蜘蛛说道。
“当然咯,你要是个人跑起过去找她,可能还真没什么用,但是待会你要是跟着我去找苗娭毑,是肯定能把那个细伢子救到,不过,你要记得听我的话。”
易久点头。
做梦似的跟着女人走出了易家大宅,步入了那阴森的夜色之中。
月亮又亮又大的挂在易久的头顶,他慢慢走过乡间的小道。
在村子里的房屋沉默且破败,毫无声息,简直就像是乱葬岗一般惹人心焦。
黑暗之中,只有女人手中的桶子里“砰砰”的响声。
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呢……
易久脑袋里模糊地飘过这个想法,隐约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仔细想来脑袋里却像是灌了浆糊一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间易久被那蜘蛛女扯了一下。
“到了。”
对方笑道。
易久却只看到片漆黑……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眼,却是吓了一跳。
原来就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竟然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宅院。
那宅院门口挂着一排朱红色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灯笼的表面用金笔写着“苗”字。也不知道是燃了什么玩意,一排灯笼都极为明亮,红绸子透出来的光,简直把门前那一小块地都照得通红。
灯后面是一扇漆着红漆,钉着黄铜纽的气派木门,两边放着青灰的石狮子,狮子口中衔着莲花球,而门口是一扇影壁,壁上攀援着青翠欲滴的不知名爬藤,绿得滴油的叶子间隙中开着鲜红的花,那花瓣和叶子的下方,是精雕细琢的石头浮雕,易久瞥了一眼,隐约间觉得那雕得可能是只石猫。
夜风吹来,影壁后面便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喧闹声,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活。
易久眯了眯眼,总觉得眼前的房子有些眼熟,眼熟得透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吉利来。他不由地站住,然而身体却被蜘蛛女拽着往门内走去。
“唉——”
易久不知觉低呼出声。
“嘘——”
蜘蛛女赶紧嘘道,“莫张口,小心它们闻到你的气味。”
易久满腹疑问还未说出口,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
低下头,一只软绵绵的球状大白猫正对着他呼哧呼哧哼着。




勿食妖汤 第73章 香葱油酥饼
易久被骇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胸腔子里狂跳,背后根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整个人就由着那猫在他脚边慢悠悠晃了两三圈,如同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半晌没能动一下。
倒也怪不得他胆子小——实在是那猫有些骇人。
若是在平常,这样一只又肥又软的白猫儿只会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爱,偏偏易久遇上的这只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气息。它倒是真白真肥,但那白是死人寿衣一样的白,肥也是溺死鬼肿胀肚皮那样的肥。毛上有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擦着易久的脚脖子,竟然是冰凉凉湿漉漉的感觉。
“哎哟。”
易久听到那蜘蛛女在前面低低喊了一声,听起来倒像是刚发现这猫一样。
“这不是白公子么……可是巧了。”
女人的声音表面像是腻着猪油和糖,乍一听倒是亲亲热热的。然而易久只略一抬眼,便对上了她那眯起的桃花眼,那双眼睛里瞳孔缩得像是针尖那样细,与易久的对视之间,透过来的是实实在在的警告。
易久脖子一僵,干干咽下一口唾沫,舌头底下那黏糊糊的珠子无端透出了丁点儿腥味,幸好随后就被他舌头上的八角味给盖过去了。
那被唤作白公子的猫像是没听到蜘蛛女说话一样,依旧那样转着圈儿盯着易久看了许久。
这大宅门口的灯笼光线昏暗,照得人眼花。易久只觉得那猫眼睛像是有鬼火在烧,盯久了,愈发让人心慌意乱。
“喵呜呜……这是啥玩意儿……我闻着咋这么香呢。”
忽然,那肥白大猫居然开了口。
刚开口还带着一股猫叫的音,到了后面竟然是一口流利的土话。
易久便又被吓了一次,而这时那蜘蛛女有意无意地往他前面站了站,恰好把那白猫给挡住了。
“哎……白公子你鼻子怎么这下就不灵了勒,香什么香啊……再香有我桶子里的东西香?”那女人晃了晃手中血淋淋的桶子,补充道,“这家伙是我的侄子,做得一手好菜,我特意带他来给娭毑祝寿呐!
易久屏息看着女人在说话的同时,身后的衣摆下面徐徐伸出一只细长的白手,在他面前轻轻地摆了摆手。
他身上冷汗冒得厉害,死命地咬住了口里含着的八角,更加不敢出声。
那只猫从蜘蛛女腿边探出来头来,又看了一眼易久。
“我怎么觉得闻起来像是童子魂……”
它话音未落,蜘蛛女娇笑了一声,连忙从桶子里抓了一颗老鼠头递到白公子面前。
“唉哟你怎么今天这么夹多利多咯。说哒是来做饭滴我未必还会骗公子你啊?!”
她笑嘻嘻的,声音里七分娇,三分装出来的恼……就连易久知道她是个多可怕的蜘蛛,也被她这几句话说得骨头有些软。
白公子的黄眼睛亮晶晶的,只盯着蜘蛛女掌心那还往下滴着血的老鼠头,然后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种东西怎么入得了口咯。”
蜘蛛女脸僵了僵。
片刻后手伸到了怀里,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掏出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
一阵风吹来,易久便闻到了那油纸包上传来了一股他熟悉的味道……葱香,油香,面香,芝麻香。
这,这不是他之前做过的香葱油酥烧饼吗?
易久认出来那油纸包里放的是啥之后,整个人就有点呆。
易久做的香葱油酥烧饼与乡下惯常用的方法可不同。
因为是水乡,太潮湿,这边的人做面点做得多,烧饼一类却少,就算做,也做得有些漫不经心——就比如说熬葱油,大多数人家里也就将葱随便洗洗,扔到锅里炸得发焦便成了。
易久却要将火盆边上养着的那盆葱细细料理才行:先要将葱切成极细的葱丝,再将油在小铜锅里烧得极热,之后再淋到葱丝上面。这样料理的葱丝不会焦,黄橙橙的油窝窝里只有细草似的一汪绿,看着颜色就可爱。接着再将这葱油封到小细白瓷的坛子里,放在灶台旁边就炭火的余温徐徐烘上十天半个月。
这样做出来的葱油颜色极为鲜亮,滋味馥郁,满满都是葱香,却还一点儿让人生厌的油烟子气都没有。
再去用滚水烫个面团,殇在一边。这头将葱油过滤,和着鲜切的水葱细末并面粉一起团成金黄点翠的油酥一团,末了还要且上一指肥膘肉,且成小方丁用小火煎着,只煎得那肥膘缩成金黄焦脆的一小撮油渣,才捞起来。烫面团放最外,葱油团放里头,金黄油香的面团上用拇指按个小窝窝,将油渣放进去团好。
随后就是做饼的例行流程了,擀成面片后折上几折,再擀再折……切成巴掌大小松松的面片,刷上厚厚一层芝麻,贴到抹掉灰的灶膛里头。
只用炭烘不到一刻钟,就能看着那面片喜气洋洋地鼓起,面上也染上金黄,香得令人腿发软。
那烘出来的香葱油酥咬一口,先是觉得脆——那外皮脆得简直嘎啦作响;其次是香,葱油渗着面香,再配着烤熟的芝麻,咬一口喷香扑鼻;再其次是酥,所谓油酥饼,内里自然是叠着十几层柔软细韧的面层,面层之间又点缀着香脆可口的油渣。嚼一口油渣,内里香喷喷的猪油滋滋地冒出来,渗到饼皮里头,热乎乎地能吃得人头皮都炸开来。
也就是易久如今管着阿蛇的小厨房才能这样奢侈,吃得起这样的香葱油酥烧饼……
易久也是偶尔才会做一次,想着若是阿蛇醒了,喝粥喝得胃酸能吃点别的开胃。
然而这怪异的蜘蛛女究竟是何时从他那儿偷了烧饼去?
这烧饼整个乡下恐怕也只有他会做——怎么都不可能认错的。
易久这头还在纳闷,那头白公子闻着烧饼的味儿,终于像是满意了一些。
指尖它“吭哧”一声将那烧饼叼到了一边,用爪子拨开油纸,嘎吱嘎吱嚼下了肚,然后慢悠悠地跺步到了一边团了起来。
“唉……我这随便说两句你就说我夹多利多……你是不晓得我是为了你好勒。”或许是因为吃了烧饼十分心满意足,白公子看上去比之前要显得和蔼多了,它瞥了易久一眼,然后开口,“你侄子闻着真滴好好恰(吃),你看好他,娭毑今天客人多,有的时候不小心就把人给叼走恰噶哒。”
蜘蛛女用手抚了抚长发,笑盈盈拉着易久给白公子道了个万福。
“晓得哒晓得哒,谢谢你咯。”
她说完,一只手死死抓着易久,飞快地从门缝里钻进大院。
又过了几道错综复杂的角门长廊等地,她终于在一处拐角处站好了,这才伸手抚着胸口,一脸惨白地开口:“真滴是背运嘞,进门就遇到锅咋(这个)鬼,害得我放在宝瓶里好不容易留下来的烧饼都没得恰。”
“可是,我的烧饼……”
“哎哟,你下次可要做一炉给我压惊勒。”
女人说。
易久不明所以地望了她一眼,得到了一个风情万种却又阴气森森的白眼。
“你是不晓得它的厉害,”女人放松了肩膀,慢吞吞带着易久在廊下的影子里走,“那是苗娭毑养的老猫,吃你们这里妇人打下来的婴儿胎长大的……”
也许是易久青青白白的脸色让她觉得有趣,她忽然凑到他耳边细细地讲起了这白公子的效用。
先是要将一窝纯黑的猫崽子放在骨灰坛子里,不给水食。这猫本来就是吃肉的小凶兽,饿急了自然就开始吃自个儿的兄弟姐妹。等到它将其他猫仔都吃得干干净净,毛就变白了,便就将这剩下的小猫塞到一根细竹棍里头,吃的是人胎盘和未出世的婴孩,这样喂上几年之后,再破开竹棍。那猫因为骨肉极柔软,先前已经长得很胖了,竹棍一破,就像是棉花球似的摊成很大的一团……而偏偏它还能原样缩成细细长长的一条——
“你们人类的妇人来找苗娭毑下胎,它就叫白公子钻进去……将那人胎叼出来给吃了……”
易久听得脸色愈发难看,不由自主地扶着墙,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
女人抱着自己的手肘笑眯眯地看着易久,忽然开口:“你可莫吐,若是让这里的人知道你是个人,怕是十个你都没法出去——白姑姑那作孽巴沙的干儿子怕是得干死在床上。”
……
沉默了片刻,易久咬着嘴唇直起腰,慢慢跟在女人的身后。
在回廊的另一边,有吹拉弹唱的声音。在门外时易久听得影影绰绰的,只觉得内里极热闹,如今在墙下听得分明了,才发现那所谓的吹拉弹唱实在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听得别说让人开心了,只怕只能让人尿急。
倒也不知道这位苗娭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请来了这样可怕的戏班子。
易久努力不去想之前蜘蛛女同他说的那些恶心事,只能将注意力投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忽然猛地一拉易久,指着个小门洞说道:“到了,接下来你家那条小蛇活不活得了命,就看你的了。”
易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女人在背后猛地一推,身体直直地就朝着那黑洞洞的门洞倒了下去。




勿食妖汤 第74章
“哎呀——”
易久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还没有来得及惊慌就发现自己眼前一晃,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厅堂。大块青砖砌得平平整整一块地,立柱暗红,胡乱裹着破了洞的,缀着蛛丝的白幡,未成型的壁虎和老鼠被吓得乱窜,一不小心便把藏在褶皱里的细小白骨头踢出来,滴溜溜滚一地,白幡之后的墙壁暗暗的,隐约只能见着一些褪了色的壁画,别的倒看不清,几个地狱里受苦的鬼面却异常狰狞。这厅堂说不出的奇怪,里头却挤满了离奇古怪各色人等,半空中有黑漆漆的铁索垂下来,拉着粗如儿臂的红烛,明明亮亮燃着火,烛光却泛着绿,再看那蜡烛,只外面是红纸,里头的蜡却是白的——若是老人家在这里便能认出这是阴亲用的喜烛,易久却并不明了。之前还只是影影绰绰听那么一耳朵的吹拉弹唱此时骤然变得响亮,破铜锣鼓喧天宛若雷雨正盛之时,简直像是无数只小爪子齐齐挠着骨膜,只打算将人的脑浆子从耳朵眼里抠出来——偏偏听众们倒还特捧场,待到□□,便举起爪子前肢纷纷拍掌叫好,也不知道那不在调上的戏文究竟哪里有好可叫。唢呐并着铜锣哐哐铛铛乱响一齐,就连烛火都在哗啦啦抖个不停,易久一阵头晕,抬眼努力去看厅堂中众人,也只看到他们青青白白的脸上画上去似的狂喜和五官下面一阵一阵扭个不停的黑影。空气中漂浮着古怪的甜腥味,动物的骚气和肉味,浓厚得宛若挤坏了的西洋人的铁管颜料,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形成浑浊粘稠的一团。
易久下意识便想要往后退,结果差点后脑勺却砰得一下撞到了冰冷的石壁,再回头,一瞬之前他进来的那根门洞早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地只有一面画满地狱图的墙。绿色的烛影打过来,画上的脸仿佛都在冲着易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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