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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食妖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勿食妖汤 9黄焖鸡·狐嫁衣
听到了阿青的回答之后,易久一时之间几乎有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应该生气还是恼怒。
“拜托,就因为这种事情……”
就因为这种事情而贸贸然地跑回来,你的神经到底有多粗啊?
虽然很想要这样责备对方,话却只说了一半就被易久硬生生地给吞回去了。
毕竟,没有完成承诺的那个人确实是自己——黄焖鸡需要用现宰现杀的新鲜三黄鸡做才好吃。
可是易久真心地讨厌散发着异样臭味的菜市场。
更加讨厌听到禽类临死之前的悲鸣。
所以虽然当时面对着在床上装死耍赖的阿青说出了“交稿就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黄焖鸡哦~!”这样带着诱惑意味的话,在收到稿子之后易久就很装死地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是给你准备了肯德基在冰箱里吗?”
某个编辑非常心虚地改口说道。
不管怎么样,这种为了拿到稿子而随便乱许诺的毛病真心的要改了……
易久在自己心里十分认真地想到。
“……”
阿青没有说话,而是用比平常人颜色更加浓重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易久,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十分奇妙而顺利地表达出了“你说话不算话”这样的委屈感。
“……等回去我再给你做来吃。”
片刻之后,易久率先举起了白旗。
阿青呆呆地看着易久脸上淡淡的无奈,忽而对他绽放出了因为单纯而显得格外刺眼的灿烂笑容。
“好。”
随后他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如同幽灵一般脚不沾地地熟练地朝着易久的房间走去。
“你干吗?”
易久下意识地问道,得到了异常含糊地回答。
“我好困……”
阿青非常理直气壮地走进房间,几乎在跨进房间的同时,他身上的衣服迅速地落在了地上。
脏兮兮的棉袄,外套,牛仔裤……
等到易久赶到房间的时候,真好可以看到阿青准备把身上最后一件白内裤脱下来。
“等一下!”
易久立刻喝止了阿青的行为。
“……”
阿青扭过头来,无言地凝视着他,那些与他的脸完全不搭调的结实的肌肉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地刺眼。
“这是我的房间……”
易久皱着眉头说。
“嗯。”
“你自己也有房间吧?”
因为在易久家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阿青也有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易久回家时的行李正是堆放在哪里的。虽然说小的时候阿青就经常跑到易久的房间蹭床,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发育成熟并且有着令人羡慕的体格的青年来说,这样的行为显然是让人不太愉快的。
尤其是在知道阿青冬天深度入眠时喜欢裸睡的怪僻之后,易久就更加不可能让他这样理直气壮地侵占自己的床铺。
“我想睡你的床铺。”
没有想到阿青非常认真地对易久说了自己的理由之后,就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床,非常流畅地用被子将自己裹好了。
被子上残留着易久淡淡的体温,从温暖而柔软的棉布上,传来了易久身体的气味。
阿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种不安的感觉如同落潮时候的潮水一般迅速地退去,只留下了从细胞里弥漫出来的困倦感。他情不自禁地用小腿摩挲着被子,苍白的脸上泛出了满足的酡红。
因为他那过于明显的举动,易久在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理由……这明明是我的床吧。”
他想要去掀阿青的被子,没有想到手刚刚伸过去,就被阿青一把抓住,然后贴到了脸颊上。
“没有小九的话,就睡不着。”
“喂……”
“我想跟小九一起睡觉。”
“那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不□。”
曾经因为酒醉时脱了内裤去爬易久的床,却被狠狠踢下来的某人这一次努力做出了保证。
“跟脱不□没关系!”
“可是上一次……”
“上次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不行的,”易久一脸阴沉地看着努力往被子里拱的阿青,努力想要把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结果阿青却变本加厉地在上面蹭了蹭。“不要任性了!”
他的脸色是真的变得很难看,阿青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放开了手。
然后他紧紧地闭住了眼睛,装出正在睡觉的样子。
“就算是装睡也没用,给我起来睡到你自己的房间去。”
“我睡着了。”
“睡着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是梦话。”
……
两人的对话莫名地进入到了幼稚的层面,而就在易久几乎按耐不住烦躁准备以惯来的手段镇压阿青的赖皮的时候,从房门口却传来了姥姥大嗓门的呼唤。
易久脸色变了变,冷冷地看了一眼阿青,无可奈何地朝着房间外走去——同时还习惯性地把阿青随便丢在地上的衣服给收了起来。
姥姥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不过听到阿青的到来之后,看上去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这孩子何该又回来哒咯。”
她擦了擦手准备去房间看阿青,被易久拦住了。
一方面是不想让姥姥发现阿青竟然睡在自己的被铺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阿青,发现刚才还在跟他吵架的人竟然在短短几步之间睡着了。
大概是真的觉得很困吧……
这么一想的话,易久又莫名地觉得心软了。
听到易久的话,姥姥有些讷讷:“青伢子那个毛病还是冒治得好啊?”
姥姥说的毛病,就是阿青每到冬天就必然会开始的昏睡症。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怎么有人会这么睡,整个冬天可以在床上呆上二十四个小时,偶尔清醒也只是吃东西上厕所。不像是人睡觉,倒像是什么动物在冬眠。等到后来阿青到了城里,易久在最开始发现这个毛病的时候也曾经带他去医院看过,没有想到医院也只是说他在睡觉……
后来跟易久住久了,还养成了要跟他一起睡的破毛病。
一想到这里,易久便有些不耐烦,搪塞了几句话过去。
不过也幸好是阿青的到来,易久之前做饭的那些事情也就敷衍了过去,姥姥坐在桌子前面给他烤她带回来的小橘子,一边烤一边就说起白天的事情——原来看到易久睡着之后,姥姥就带着人去了村长那里,想要知道姥爷的坟到底是应该怎么迁,结果村里的老人家都不乐意让姥爷就这样没了天顶盖的迁坟,说是对整个村子的运势都不好……
“那该怎么办?”
这下连易久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呸咯,还能怎么办咯,只能找咯,改几天我去找你四娭毑去,看看能不能把你姥爷的天顶盖从那些个四脚畜生手里头要回来。”
姥姥说道。
听到要请四娭毑,易久的眉头又是皱了皱。
四娭毑是个在乡里颇为有名气的神婆,没事经常弄些个家神上身啊之类的事情,治疗发猛子也是挺有一手的,只是价钱要的贵……而易久是真的不信她的。
他张了张嘴,本想要去劝姥姥,但是话到了嘴边头又吞下去了。做完的狼狈尚且还没有忘记,他这时候轻易也拿不出其他的办法来。
下午的时候,易久便和姥姥一起拿着鸡鸭等生货并了一叠红包到了四娭毑家里。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去跟“狐狸”沟通。
好不容易约了时间回家,姥姥倒像是心里放下了一桩事情,易久到底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因为这样,到了晚上睡觉,易久也是在是睡得不踏实。
阿青占了他的床铺,他便只能委委屈屈换了被褥,睡了阿青原先的那张床。
那张床靠着床,如水的月光顺着窗沿照进来,一床清冷。
易久在床边头站了一会儿,才上去睡了,却总因为那月光想起当年的狐狸和姥爷,脑袋里乱糟糟的。烙饼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才隐约有了一些睡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被子却被什么人给掀开了。床沿微微下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阿青,回你自己的床铺去睡。”
易久翻了个身,把被子裹严实,然后熟门熟路含糊地说道。
“嘻嘻……”
耳边传来了如同青烟一般细细碎碎的笑声。那个人不仅没听话,反而直接上了床。
易久只感到自己的身上恍然间重了重,倒像是什么人隔着棉被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腰上一般。
墙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猫在叫,凄厉得仿佛用刀子刮着喉管。
易久闭着眼睛,混混沌沌地想了一会儿,才茫茫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阿青的话,如果不听话,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钻他的被窝了,绝对不会这样安安稳稳地跨坐在他身上。
再然后,阿青身上也没有这样的味道——那是用旧了的胭脂和着野兽的腥味,再染上了露草的清冷。虽然不难闻,却也莫名地让人背后有些发凉。
那味道婉转而清晰地浮现在深夜的空气中,与那一声一声细细碎碎的轻笑混在了一起。
然后,一只手,一只又冷,又湿的手,凉凉地贴到了易久的脸上,微微下滑,停在他的嘴角。
易久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脸色苍白,瞳孔漆黑的男子全身□,只在肩膀上斜斜地披着一件宽大的旧红长袍,朝着易久嘻嘻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勿食妖汤 10黄焖鸡· 红大人
因为惊吓而睁大的眼睛,瞳孔中映出的男子殷红如血的身影。
“你……”
易久喉咙里挣扎地挤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单字,然而男子却只是用冰凉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触了一下,所有的声音就像是冻结了一样禁锢了。
在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发出喊叫之后,易久因为恐慌而挣扎了起来。可是之前还觉得舒适温暖的棉被却像是忽然变成了铁砂一样,变得异常沉重,重量一点一滴地挤压着易久的身体,哪怕是蜷起手指都变得异常的费力。
宛如鬼压床一般,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呼救。看着自己身体之下的人类青年露出了那混合着茫然和惊慌的表情,红衣男子眯起狭长而泛着微蓝的眼睛,像是觉得有趣一般嘻嘻地嗤笑起来。
“哎呀,可别乱动乱叫的,被那帮狗腿子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啦!”
他自顾自地伸出手,像是打包礼物一般,非常轻松地将易久用被子卷起来,然后笑嘻嘻地将他一把扛在了肩膀上。
“唔……”
眼看着男子轻车熟路地将窗子打开,易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像是垂死的鱼一般抖动了一□子。
然后得到了隔着被子的轻轻一拍。
“莫绷这么紧咯,不好带你嘞……”
男人的声音是与其艳丽面容不太符合的低沉,沙哑中带着一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嘶音。
易久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轻——男人已经扛着他一头窜出了窗口,闯入了冰凉而明亮的月色之中。
这个诡异的夜晚静谧得不可思议。
深夜的乡村只有偶尔才会响起的零星的狗吠,还有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易久死死地盯着飞快移动的那一小块地面,银灰色的月光均匀地涂抹在铺着细石头的乡间小路上,小路的两边则是微微摆动的野草。男人跑得很快,易久几乎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所经过的路途,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盈,仿佛是借着夜风在往前飘一样。渐渐的,乡间小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山路。
因为树木的遮挡,光线也变得异常昏暗了起来。
易久开始拼命挣扎,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样荒谬的事情——他竟然被人从床上绑走了?
作为一个平凡的小说编辑,易久的脑袋里真的没有可以应对这种诡异状况的方案。
这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绑走自己?
为什么他不过在自己嘴唇上点了点就没有办法说话?
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动?
……
各种可怕不可怕的场景从易久的脑袋里流水一般过了一道。他的心跳快得吓人,脑袋却像是煮糊的麦片粥一样混沌一片。
因为跟男人贴得很近,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浓烈地灌进易久的鼻腔。那种陈旧的,荼蘼花开一般的气味,几乎要让易久呼吸道不到空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晕厥过去的时候,从黑暗的远处忽然传来了让人在意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这个声音……
就像是什么大型的动物在踩着草飞速地向两人接近一样。
红衣男人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易久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他的步伐卖得更快了,几乎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气氛无声地变得绷紧起来。
尽管男人的步子已经快到不能再快,那个声音却依然变得越来越清晰。
忽然,一星昏暗的黄光摇曳地出现在了易久的视野里。
是有人来救他了吗?易久无暇想太多,再一次挣扎了起来。红衣男人顿时爆发出了恼怒地咒骂:“莫动咯!你未必想要被他们抓到啊?”
他们?
什么他们?什么抓到?
易久愣了一下,而就在此时,摇曳的黄光愈发地接近了他。
他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灯光后面那个模糊的人影…挣扎地微微抬起上身,易久饱含期待地朝着那边望去,然后,瞬间就被自己看到的东西给吓了一跳。
举着灯的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些熟悉的乡里乡亲,而是一个佝偻着身子,只有上半身的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晒干的橘子一样几乎要凹陷进去,偏偏在细细密密的皱纹之下,两颗豆子眼却像是硬币一样闪闪发光。之前易久看到的摇曳的灯光,正是她手里举着的一顶灯——只是那灯却是细细长长的,几乎比她整个人都还要长上一节,顶端是个不规则的球形,下面拉拉杂杂地挂着四条幡——易久不经意地又看了那灯一眼,心跳忽地一顿。
不,不是幡子……
那灯上罩着的,分明是片干巴巴的人皮。
易久吓了一跳,这下反而看仔细了。那老太婆竟然也不是只有上半身,而是她正盘着腿。而正载着她疾风一般快速奔跑的,竟然是一只硕大无比,宛如公牛般的黑猫。
那黑猫毛色极深,以至于之前易久甚至把它和夜色混为一谈。
“红大人呃红大人,你到山里干木子咯~”(红大人啊红大人,你到山里干什么啊?)
许是看到快要追上易久两人了,老太婆笑嘻嘻地冲着前面的人唱到,用的是易久不太熟悉的腔调,似歌非歌,似戏非戏。
背着易久的男子却好像根本没察觉老太婆说话的腔调有多古怪一样,竟然还一边跑,一边与老太婆对起来。
“老婆子,我到山里看月亮嘞。”
“看月亮怎么还带被窝咯?”
“怕冷嘞。”
“被窝里怎么还有个人咯?”
“国是给我恰滴嘞。”(这是给我吃的呐!)
……
若是易久没在红衣男子的背上,听到这样的对话,怕是只会觉得这是乡里乡亲之间路上遇到的寒暄。可是现实是,现在易久却像是春卷一样被捆在被子里,被一个陌生的红衣男抱着狂奔,而在他们后面,是一只呼呼直叫,口水直流的巨大黑猫和无比邪乎的老太婆在追赶。
听到红衣男人最后的一句话,易久整个人都绷直了。
吃的?
这是什么意思……易久背上渗出了一些冷汗。然而被称为红大人的男人,却像是知道了他的紧张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是骗这个老婆子的啦,我吃了你的鸡翅膀,自然是要救你这一道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易久感到从脸颊处划过的风陡然间变得激烈了起来。
仿佛醉酒一般的失重感陡然间变得更加强烈。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并不是风变大了,而是他和红大人的速度正在加快。厚厚的棉被在风的吹拂下哗啦啦地拍打着易久,他不得不时不时地闭上眼睛。
然而当他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视野陡然间变得宽广了起来。从村子里延伸到大山中的小路反射着月光,就像是银色的细线一般,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地面上投射出了浓重的影子。老太婆的人皮灯笼和大猫眼睛的反光就像是微弱的星光一样闪烁。即使是低着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后山温柔而婉约的曲线,田野和远处的鱼塘在露水的笼罩下暧昧地混成了黛蓝色的雾气。
从易久的嘴里呼出了白色的雾气,他的指尖微微变得冰冷了起来。
“这是……”
红大人飞了起来。
鲜红的衣摆宛如骤然绽放的花,在深黛蓝的夜风中哗哗作响,在袖口和衣摆处挂着的金色的铃铛发出了急促细碎的细微声音,像是星星的碎屑在相互碰撞一般。
尽管并不乏做飞机的经验,但是易久还是因为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而感到了紧张。他傻傻地看着逐渐变得细小的景物,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发出了愚蠢的低呼。
红大人雪白的脸颊在这一刻仿佛细瓷般散发着朦胧的微光,睫毛在银色的月亮下在眼底投下了浓重的阴影,然而那狭长的眼眶中镶嵌着的眼珠子却如同琉璃珠一般呈现出了透明的烟灰色。
他低着头凝视着易久,轻轻笑了笑,忽然间换了个姿势,将易久从自己的肩膀换到了自己怀里抱着。银色的月光瞬间倾泻到了易久的眼睛里,巨大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易久诧异而呆滞地看着在荧荧星光之下的月亮。
简直,就像是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那月亮一般——莫名的,近乎白痴的念头从易久的脑海里划过。
惊讶也好,慌乱也好,因为这无法想象的经历而迸发出来的情感如同雾气一般变得遥远了起来,残留在心中,只有那清晰得仿佛伤口似的惊叹感觉。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红大人啊,那个人可恰不得哪~”(那个人可吃不得)
老太婆沙哑的声音鬼火一般幽幽地响起,一抹影子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骤然间出现在了易久的身侧。
杏黄色如同脸盆大小的巨大猫眼与易久直直相对,而从空中降下来的,则是镰刀般锋利雪白的爪子。
“刷——”
易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随后身体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扯,接着便从红大人的怀里跌落了出去。
从地面上猛然跳起的巨大黑猫勾住了裹住易久的那条被子的一角。在红大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易久已经被黑猫给含在了嘴里,砰然一下落在了地上。
“老婆仔,你这样做有点不够味道哪……”
红大人皱着眉头,漂浮在空中,冷冷地凝视着企图从猫嘴里掏出易久的老太婆,脸色难看极了。
“哎呀呀,这人有用啊,我家姑娘嫁人总要有人做饭啵…”
那老太婆倒是一副好脾气好和蔼的样子对红大人说道,只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那只黑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含着易久就是不肯松口,口水滴答滴答,几乎浸透了棉被。
易久没有理会红大人和老太婆的对话——他一脸铁青地闻着黑猫口里透出来的腥气,没敢多动弹,黑猫牙齿极利,微微刺过了棉被,抵着易久的胳膊。老太婆几番想把被子从猫嘴巴里扯出来,然后扯了几下之后,黑猫却把易久咬更紧了,喉咙深处呼噜呼噜的,船帆大小的耳朵平平地倒了下去,对着老太太一直胡。
这下,就连红大人都忍不住“关心”了起来。
“老婆仔呃,你说这人有用,我看你家小黑是想要恰了他吧”(恰=吃)
老太婆的脸色这下可不好看了,她高声呵斥了黑猫几番,见还是没作用,干脆从绕到了侧面。易久只感到一双冰凉枯槁的手圈住了他的脚脖子,打了一个激灵的功夫,他整个人便被那瘦巴巴的老太婆拔萝卜一般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那还是不得咯……”(那还是不会吧……)
老太婆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黑猫,抓紧了手中光溜溜,只穿了一条睡裤,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易久。
“你们……究竟想干吗!”
易久不动声色地想要将挣脱老太婆的手,没想到那手却跟铁箍一样越抓越紧,最后甚至干脆化为了一副黑铁制成的镣铐,牢牢地卡在了易久的脚脖子上。
“细伢子,跟哒我走咯,不得害你嘞!就是叫你去做个饭,你莫紧张咯。”(你跟我走就是了,就是叫你去做饭,你别紧张)
那老太婆扭过头笑眯眯地对易久说,然后不顾他惨白的脸色,自顾自地便手脚并用爬上了了猫背。
易久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竟然就那样被倒挂在猫脖子上的项链上。
他生来寡言,就算是这样,也只是低低闷哼了一声,接着便不怎么乱动了。
老太婆用人皮灯笼的杆子用力地戳了戳黑猫那丰厚如同草丛般的皮毛,嘴里啧啧做声,驱使着它动脚。
黑猫将嚼得稀巴烂的被子吐在地上,不情不愿地转了个身,迈着猫步就要往山林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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