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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横征暴敛,再加弊政丛生,这就是在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社会难以安定,生产和经济未得到根本恢复,人民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根本原因。
苏克萨哈连连皱眉,迟疑着说道:“傅宏烈虽有罪,但其为民请命,恐不好处置。不如——”
“不如什么?”鳌拜硬梆梆地顶了上来,“赋税钱粮不征,如何支应南方战事?甘陕、河南之兵不调,如何防御沿海地区,防御长江两岸重地,防御江浙之地?”
形势的发展完全出乎了鳌拜等人的预料,没等抽调的援军到达,福州陷落,耿藩败亡,江浙直面威胁。而长江水师的西进,以及与十三家的会合,又使清廷不得不考虑沿岸城镇的安全。舟山、崇明,明军有以岛为台阶,步步向北逼近的意图,连山东、直隶沿海地区也不得不防。
纵观整个战争的态势,清廷统治区虽大,却是漏洞多多,补不胜补。难怪鳌拜肝火上升,怒不可遏。
苏克萨哈不吭声了。甘陕凋弊,还要交粮纳税,还要征伕瑶役,哪还有多少精兵可调?况且,明军在四川步步为营,一旦攻克重庆,便可直入汉中,甘陕空虚,又如何抵挡?更重要的是,甘陕、河南之兵不习水战,调至长江沿岸作用不大。若调至江浙,倒是可能遏制住明军的攻势,保住财赋之地。
“说话呀!”鳌拜见苏克萨哈不说话了,反倒更不满意,“事情总得有个解决办法,是好是坏,不能让我一个人顶缸吧?”
苏克萨哈苦笑了一下,说道:“明军能纵横长江,皆因沿江水师薄弱,兵丁不习水战。或可下令荆州、岳阳、武汉、九江等地大造战船,编练水军,以遏敌东下。另外,荷兰人曾有通商之议,且与郑家仇怨甚深,或可联络,借其水师以安沿海。再者,我军看似兵力不敷,可若将在京诸王、贝勒、贝子以及旗主家奴全数征来。立时可得精兵数万。”
“嗯,嗯。诸王府家丁家奴原都是八旗精锐,就是那些晚辈旗奴,也都个个骁勇异常——”遏必隆听得有理。连连点头,却见鳌拜瞪了过来,忙把嘴闭上。
鳌拜还真没想到苏克萨哈能说出个四五六来,这些措施未必都可行,更非立竿见影之举,但总好过束手无策。这个家伙,还真有点脑子,日后可要小心了,莫要被他的忍让软弱所骗。
“大造战船,编练水军。非一日之功,缓不济急。”鳌拜先在口头上贬低否定,其实在内心里已决定召幕僚加以完善后,便当作自己的献计献策,“荷兰人通商之议已是昨日黄花。如今明军水师强大,岂肯与其为敌?旗奴家丁打仗虽是不错,但在京师作威作福惯了,若征之远战,恐怨声载道,不肯应征。”
苏克萨哈听鳌拜一通强词夺理,把自己的建议全部否决。脸色变得铁青,气得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鳌拜望着苏克萨哈的背影连连冷笑,回头对遏必隆说道:“遏公,请至我府上好生商议,总要拿出个万全之策。方显辅政大臣之能为。”
“啊,鳌公所言极是,所言极是。”遏必隆愣怔了一下,没口子地答应着。
……………..
福州光复,闽省大局已定。明军趁胜进兵。陆续光复了闽省中部和偏北部的延平(今南平)、邵武(今仍名)、福宁(今霞浦)、建宁(今仍名)、长州(今长汀)等各战略要地。很多地区,但闻明军至,便纷纷响应,说是传檄而定,也不算过分。很短的时间内,福建全省便为明军所占据。
浙江清军闻听福州失陷,急忙抽调兵马,抢占仙霞岭和分水关,阻挡明军进入浙江。经此抽调,浙江防守除个别重地外,却是更显空虚。
绵亘在浙、闽茫茫群山之间的仙霞岭,在一千多年前,因黄巢起义军入闽,沿仙霞岭开山伐道七百余里,成为著名的仙霞古道。并设仙霞关、枫岭关等九处,仙霞关更被誉为“东南锁钥”、“八闽咽喉”。有文字记载:“仙霞天险,仅容一马。至关,岭益陡峻。拾级而升,驾阁凌虚。登临奇旷,蹊径回曲,步步皆险。函关剑阁,仿佛可拟,诚天设之雄关也。”
而 福鼎分水关则建于五代“开闽王”王审知时,为确保闽地安全,以御吴越。也是形势险要,号称“闽东北门户”,为兵家必争之地。
但对于明军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仙霞关和险要的分水关已经不是入浙的必经通路。有水师之助,大可以由海上迂回,绕背险关之后,直入浙江。若是如此作战,扼守仙霞关和分水关的清军腹背受敌,不战自乱。
“夺关扼守,威胁江浙。组建西路,候令入赣。”
魏王马宝反复读了几遍,将信件递给吴三省,皱起眉头,趴在了地图之上仔细研究。
“威胁江浙,而不是进取江浙。候令入赣,殿下欲攻江西?”吴三省又一遍加以确认,也有些迷惑。
马宝嗯了一声,在地图上研究了半晌才抬起头,猜测着说道:“北牵西攻,殿下欲把江浙放到最后,是要待敌军齐聚,一举歼之?还是要兵指长江,与友军会师后再合力东下,直取南京?”
吴三省不敢轻易作答,也在地图上比划研究,然后望着马宝,试探着说道:“王爷所猜皆有道理,或许殿下也不好决定,正在等待时机变化。”
马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依令而行吧!若是攻取两关,则闽省无忧,更可放心抽调兵力,组建西路军。”
“我军本来便是如此打算,倒是不必再做更改。”吴三省虽然还是不甚明白,但眼前的行动却要继续进行,“殿下总观全局,而咱们只处一隅,总有些情况不知道、不了解,大可不必妄加揣测。”
马宝对此表示赞同,心中却还有另外的猜测。按照传统的理论,他已是一字王,岷殿下是否故意如此,不想让他再立战功,以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么一想,马宝倒并无不满,反倒觉得这是岷殿下保全之意,对自己有益无害。毕竟“功高震主”这个观念,在当时的人们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一师善攻,估计西路军将以其为主。”马宝顺着这个思路猜下去,笑道:“嗯 ,功劳便让年轻人多立些。再者,若与讨朔军会师,年轻人没有以往的恩怨,倒是不易冲突。”
“现在唯有灭朔军齐装满员,而且还出超数万,抽调兵马另组西路军,也是岷殿下平衡之举。”吴三省与马宝想法不同,他是认为朱永兴怕引起别的军队不满而采取的措施。
“有道理,有道理。”马宝自是不便说出心中所想,就是这个想法连忙表示赞同。
…………….





逆流伐清 第二百二十八章 善用人,攻向变
人常说愤怒出诗人,愤怒和压抑也的确能使人作出一些惊世骇俗之举。钱谦益在事业受挫之时,不顾世俗礼仪,不怕士绅唾骂,以正室之礼迎娶风尘女子柳如是;而在在深深的追悔与自责中,又不惜九死一生,拼命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弥补以往的过失。
“……先生亦悔中道之委蛇,思欲以晚盖,幸天之待先生以厚,不使先生赍志以终……”
“啊,啊——”钱谦益张着嘴,惊讶得只能出这简单的字音,揉了揉老眼,他仔细观察着下面的印章,身体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地磕头,老泪纵横,“殿下宽容,殿下仁厚,老朽,老朽……”
“钱先生快快请起。”情报局常熟站站长程冬忙起身将钱谦益扶起坐好,然后向南拱了拱手,说道:“殿下仁厚,世所称道,胸襟广阔,更无人可比。今番延请名士大儒,实是思贤若渴,亦不欲诸位大贤再置身鞑虏治下,难脱险境。”
“是,是。”钱谦益此时方辨清了方向,向南拱手,“殿下隆恩重情,不以老朽旧恶为忤,老朽感激涕零,没齿难报。只是,只是这——”
钱谦益为柳如是所营救,得脱牢狱后,便从苏州返回常熟,移居红豆山庄。表面上息影居家,筑绛云楼以藏书检校著述,暗中则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联络。
“绛云楼”取“真诰绛云仙姥下降”之意,名其为“绛云楼”,中有宋刻孤本,秘册精椠较多。其藏书经重加缮治,区分类聚,分为七十三大柜。自称:“我晚而贫,书则可云富矣”。学者称“大江以南,藏书之富无过于钱”。
顺治七年(165o),幼女与乳母在上玩耍,蜡烛误落入纸堆中,起火被烧。钱自称绛云楼之火和梁元帝江陵焚书、李自成文渊阁焚书为“藏书三大厄”。事后痛心疾地说:“甲申之乱。古今书史图籍一大劫也,吾家庚寅之火,江左书史图籍一小劫也。”
作为主要策划者谋划的长江战役因为明军的内部矛盾和私心自用而无疾而终,钱谦益灰心丧气,便将主要精力用于追录《绛云楼书目》,以期弥补绛云楼之火的损失。再加上这些年他又搜集、抄录了不少藏书,若马上弃之而去,委实有些难舍。
“钱先生不必着急。”程冬安慰道:“殿下有言:先生能去便去,不能去便安心著述整理。古籍典藏失传、已佚者极多。令人心痛。先生能于文化遗产做出贡献,亦是大功一件。”
“文化遗产?”钱谦益头一次听见这个新词,愣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又向南而拜,“殿下精僻之言老朽铭记,定以残躯尽力挽救这,这文化遗产。”
“殿下还说:钱谦益当官不行,做学问却是好的。中有暇。后能尽力掩之,虽有谤言于世。但终有公正定论之日,望其不必压抑。”
“有殿下此言,老朽便是立死亦心安。”钱谦益不禁失声。
钱谦益牢狱之灾后,才真正读懂了相伴自己八年,愿与之同生共死的奇女子。读懂了她身上所蕴藏的磊落和慷慨,而这股挺拔之气。正是让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昂藏丈夫所为之汗颜的血性。
于是,死里逃生的他反而倒激起了一腔血性。其后,他荡尽家财以资助各方志士的抗清事业,又谋划以江南为基业北上进取的战略计划。甚至不惜冒着杀头破家的危险,联络抗清义士四处调查江南清军虚实。奔走于孙可望和郑成功,张煌言之间。
但钱谦益作为一时文坛领袖,曾为天下所敬重,后来中道变节降清,自己也成为众人讽刺嘲笑的对象。翻遍明季描写钱的小说笔记,无一不是留下了一个贪生怕死的老人的可笑身影。但对其晚年的幡然悔悟,拼命以实际行动进行的弥补却视而不见。
许多文人拼命抹黑钱谦益,实际上自己一生所为也不能无愧,只不过因为钱树大招风,将钱的行为妖魔化,小丑化,无疑可以转移大家的视线,借攻击钱来掩饰自己的胆怯和卑污,同时泄内心的压抑和自责。
而只有黄宗羲和吕留良等少数人给予了老钱以谅解,黄宗羲在钱谦益重病卧床后,还为其给某盐台连夜写文三篇,得银一千两,方解决了老钱的丧葬费用。
“四海宗盟五十年,心期末后与谁传。凭裀引烛烧残话,嘱笔完文抵债钱。红豆俄飘迷月路,美人欲绝指筝弦。乎生知己谁人是?能不为公一泫然。”
黄宗羲的这诗正是钱谦益内心的真实写照,甘冒杀头之险,奔波操劳,却得不到认同,依然是谤言满天,苦闷在心是肯定的。现在,岷藩以朝廷留守之尊,给予了谅解和鼓励,算是给钱谦益下了定论。心中积郁愁苦一朝得泄,钱谦益痛哭流涕也在情理之中。
程冬一番安慰后又坐了很久,讲了讲现今的形势,询问了黄宗逼迫羲和吕留良等人的行止消息,又听钱谦益激动地陈述己见,才留下礼物告辞而去。
钱谦益激动难抑,将朱永兴的书信看了再看,又凝神思索着程东所转述的岷殿下的言语,忽而傻笑,忽而流泪,忽而提笔欲书……
“刚才来的是什么人?着官服,带护卫,是请老爷就高官的吧?”柳如是面带寒霜地走了进来,看了看钱谦益那副模样,讥诮道:“这便疯魔了,却不知老爷何时上任啊?”
“哈哈,哈哈。”钱谦益对少妻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笑得畅快,上下打量着连连点头,“桃花得气美人中。嗯,我这株随风飘委的‘老桃花’,果然是得气于河东君柳如是啊!”
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轻如湖上风,近日西陵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这是当年钱谦益击节称赏柳如是的桃花诗,并所作的和诗。
柳如是一撇嘴,白了老男人一眼,眼见桌案上的木匣,恨道:“送的何物?黄白污浊,没的熏臭了屋子。”说着。她伸手拿起,便要甩到门外。
柳如是出身风尘,社会地位极低,长期受压抑的她却又天生性格刚烈,英气逼人。她无时无刻不在用着种种惊世骇俗的行为和手段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嘲讽那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君子”们的虚伪和无能。为了做到这一点,柳甚至不惜以一死来向世人宣告她的骄傲和勇敢。
“不可。”钱谦益以老年人少有的敏捷抓住了柳如是的胳膊,急声道:“此乃岷殿下所赏。万万不可损坏。”
“岷殿下?”柳如是翻了翻眼睛,想不起是哪位清廷显爵,手却没松。
“皇明朝廷留守岷王爷,岷殿下。”钱谦益解释着,脸上扬起几分得意。
“怎么会?你——”柳如是惊愕莫名,瞪着钱谦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就是为夫啦!”钱谦益抢过木匣,抚摸着。长出了一口气,“殿下恩典。宽容了为夫之前的罪过,并派人延请南下……”
岷藩留守,明军于西南崛起。对这些消息,钱谦益和柳如是不是全不知道。只是钱谦益一直联络的是郑成功、张煌言等东南抗清力量,又觉得降清有罪,自惭形秽。哪能腆着脸去投效。
柳如是听明了究竟,惊喜交加,钱谦益能有殿下定论,自己也能从那些污言秽语中解脱出来。
“殿下赏赐,当仔细收藏。勿使外人知晓。”钱谦益讲述完毕,打开木匣,一样一样地将里面的东西珍重地拿出来。
“这是——”柳如是一把抢过碗大的菱花镜,左看右看,在镜子后面看到了小字。
“柳如是,柳如是!顽艳一痕难再惹,余花谁与问飘零!珠妃赏孺人柳氏。”
“是王妃赏赐妾身的。”柳如是轻轻抚摸着,盯着镜上小字的眼睛有些湿润,喃喃道:“还,还封了妾身孺人诰命。”
钱谦益也是吃了一惊,张着嘴巴半晌,说道:“岷殿下确非常人,此等事情——那异族妾侍竟以王妃自称……”
“异族又何妨,与殿下患难与共,当得名分。”柳如是联想到自己的出身,不由得有同病相怜的感情,嗔声打断了钱谦益的非议。
生曰封,死曰赠。从明代封赠制度看,命妇只有成为妻或母、祖母时,才有可能随丈夫或儿子受到封赠,同时还必须具备一定的资格。其中一条便是被封赠的妇女必须具备明媒正娶、良家出身等资格。
明媒正娶,主要指受封赠的妻子必须为品官以传统仪式正式迎娶,处正妻地位。良家出身,即被封赠的女性必须出自清白人家,若是再嫁的寡妇、倡优、婢妾则不得封赠。而孺人虽是命妇的最低等级,却不忌柳如是的出身,名小实大,且有些惊世骇俗。
钱谦益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吭声,将木匣中的珍玩尽数取出,却蓦然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手将底下的纸取了出来。
“东林党祸国论”几个大字闪花了钱谦益的眼睛,他不敢置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观看,果然就是这更加惊世骇俗的标题,下面还有一段仿佛开宗明义的简短文字。
“不畏明论,不惧清议,吸人膏血,啖国正供,把持朝政,浊乱官评,生杀之权不操之朝廷反操彼等,赋税之柄不操之朝廷而操于彼等,致令蹙额穷困之民欲控之府县,而府县之贤否,又由东林操之,何也?抚按皆其门生故旧也。欲控之司道,而司道之黜陟,又由东林操之,何也?满朝皆其私党羽翼也。以至被害者无门控诉,衔冤者无地伸冤……”
字字惊心,钱谦益目瞪口呆,一下子坐在椅中。柳如是不明就里,忙凑近察看,等看清标题和文字,也不由得怔愣当场。
南明尚未建立之时,钱谦益作为当仁不让的东林领袖,积极参与到拥立新君的政治斗争中去。然而他书生气太重,缺乏搞政治的才干和经验,同时本人也似乎毫无政治原则和定见。为人懦弱,见风使舵。最后,原来的东林同志纷纷斥骂他“丧心病狂”,马士英、阮大铖二人也只是对他利用一时而已,弄得钱谦益两面不是人。
尽管东林党算是彻底与钱谦益决裂,但乍见到此标题。钱谦益还是惊骇莫名。要知道,东林党虽然在名义上没了,但东林党所代表的清流、南方士绅仍在,这股代表着传统、保守、私利的势力依旧强大。
“岷殿下未定江南,却视江南士绅为敌,这,这如何使得?”钱谦益抖擞着手,惶然地望着柳如是,似乎想从这位磊落、慷慨的少妻那里得到答案。
柳如是皱着眉头想了想。慨然说道:“殿下已开了头,你便继续写下去。对东林党那些龌龊,你应该心知肚明。殿下英气盖世,于大厦将倾之际挺身而出,拯朝廷于危难,破鞑虏于正锋,难道会怕了这些酸腐的伪君子。况且,殿下能有如今成就。岂是心无成算之辈?你只管写,殿下用或不用。自有道理,却不是咱们管得着的。”
钱谦益眨了眨眼睛,木然的表情有所舒缓。自己曾为东林党之,又历经崇祯、弘光时诸事,若说是揭露东林党,还真是个绝佳的人选。岷殿下。只这番用人的才能,便令人不得不钦服。
“那,我就写?”钱谦益还有些迟疑。
“写,把东林党写得越坏越好。嗯,反正他们也没几个好东西。”柳如是一拍桌案。算是给了钱谦益一针强心剂。
…………..
人之当局如弈棋然,楸枰小技,可以喻大。棋有全着,有要着,有急着,善者视势之所急而善救之。今之急着,即要着也;今之要着,即全着也。夫天下要害必争之地,不过数四,中原根本自在江南。长、淮、汴京,莫非都会,则宣移楚南诸勋重兵全力以恢荆、襄,上扼汉沔,下撼武昌,大江以南在吾指顾之间。江南既定,财赋渐充,根本已固,然后移荆、汴之锋扫清河朔。高皇帝定鼎金陵,大兵北指,庚申帝遁归漠北,此已事之成效也。
钱谦益所称的“楸秤三局”的大战略在当时来说,无疑是具有相当的战略眼光的。若当时以郑成功、张煌言的东南力量,孙可望的西南之师,再加十三家处于长江中上游的有利位置,共同力,东西夹击,取江南是很有把握的。然后再以江南为根基,钱粮充足,挥师北伐,亦是天下翻覆之局。
只可惜,难得而易失者势也,中兴大计终在南明诸将的内耗中付诸流水。以致钱谦益悲不自胜,题诗叹道:“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更无鱼腹捐躯地,况有龙涎泛海槎?望断关河非汉帜,吹残日月是胡笳。嫦娥老大无归处,独倚银轮哭桂花。”
而目前的形势与钱谦益等人的谋划却是非常相近,灭朔军兵指江南,讨朔军威胁荆襄,东南沿海有以舟山、崇明为基地的水师和6战队,南又有殄朔军、征朔军虎视眈眈,东西夹攻、南北呼应之势已成。
趁热打铁,明军的攻势并未停顿,依然是兵势最强的灭朔军在唱主角。
八月十六,清廷援军大多尚未到达江浙,两万多灭朔军由霞浦大港口乘船出,在邓耀所率舰队的火力掩护下,在浙南横阳支江流域的苍南县南港登6,成功绕袭至福鼎分水关之后。而杨彥迪所率的另一支舰队则在温州外海游弋,牵制住温州清军不能南下增援。
八月十八,明军前后夹击,攻破福鼎分水关,打开了由闽6路入浙的通道。这既是佯攻,又是牵制。分水关为明军所占据,便可随时做出攻击江浙的态势。而险要在握,又可以少量兵力坚守,腾出主力的手脚另作它图。
江浙告急,浙江将军图喇急调江西清军至衢州加强另一关隘仙霞关的防御,然后由杭州亲自统兵南下,至丽江坐镇,以温州、丽水、衢州此三点形成了第二道防线。
灭朔军夺取分水关后并未深入浙江,只派出少量部队在清军的防线以南活动,似乎是在试探清军的虚实。而另一支部队则在闽西北的延平(今南平)、邵武(今仍名)集结,做西入赣省的准备。
令清军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坐镇韶关,威胁赣州的征朔军,其总指挥晋世子李嗣兴率领五千兵马已经秘密赶到邵武。在邵武,李嗣兴一边整顿兵马,一边屯积物资,就等着时机一到,便挥师入赣,大展拳脚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闽省已经有征朔军和灭朔军两支部队,扼守大小梅岭的只有一万多明军,且已划归叙国公马惟兴所统领的殄朔军。
兵马调动,将领移驻,这些行动成功地瞒过了清军的耳目。主攻方向的转换,更出乎了清军的意料。不进攻敌重兵防守的地方,比如赣州,而浙江即便是财赋之地也暂时搁置,却攻敌薄弱。这种思维模式其实也不新鲜,与围困坚城,先扫荡周边,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未完待续!




逆流伐清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内政之治,疑惑未解
极目是一望无边的、平滑、透明、蓝色的海。许多船只张着白帆,象是鸟的翅膀,漂在海面上。微波激起泡沫,形成一道边沿。
清冷的碧绿的海波的摇荡,使方光琛觉得舒适。抬头凝望深远的碧空,那掠过的飞燕或是海鸥自由自在,恰如他的心境。
一路行来,直至海边登船,方光琛没想到,明统区在以岷藩为首的政府的治理下,会如此安定繁荣。越向南越是如此,即便是他心目中明军强占的安南地方也是如此。街道上,人们熙攘;市集中,货物多样;小村子的书塾内,也是书声琅琅。
这是太平盛世才有的景象。起初,方光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续观察数日后,他才肯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很多的东西都变了。越往南,看到的军人越少,几乎都是穿着另种军服的警备军在维持治安。大多数市井草民脸上都是安定随和的笑容,这与清统区的畏缩、闪避、惶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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