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还有衙役皂隶,与师爷一样,既不占国家编制,又没有国家财政每月拨付的工资。他们的吃穿用度全靠聘用他们的官员给予,有钱的大方的多给一点,没钱的吝啬的少给一点,没个准头。
正因为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官员和师爷、衙役们,在位时多会贪污受贿,大搞灰色收入,为自己准备后路。
“殿下欲令官员无后顾之忧,断其贪渎之念,然亦需细加商议,定出章程。”潘永昌说道:“比如这官员的品级,还有在职的年限,都要有所规定,方能贯彻实施。”
“有品者十五年,无品者二十年……”朱永兴心中本已有了初步设想,但说着说着千头万绪一齐扑来,让他不禁皱眉苦思。
明清之际,表面上的地方长官是进士出身的儒生担当,实则多是那些积年的小吏主持政事。那些呆书生读了几十年书,好不容易有个前程,做一任实缺官,却是如同睁眼瞎子一般,于政务断案一窍不通,只得通过聘请的师爷和那些熟手小吏来办事。
官员不通政务,极易被这些人欺瞒左右,想清廉亦不可得。解决之道也有,便是由实材补授。文笔出众的则任书力,通算术者,则为核算审计的官吏;法务和廉政官吏,则由通律令和算法的通才担任。
只是以科举取士,单以文采论才,已是历史悠久的习惯。朱永兴想专才专用,以专业授官职,势必积起轩然大波,特别是江南这块传统观念极浓的地方。北伐之前,稳定江南是根本,是以此时断不可行。
“殿下——”潘永昌突然见朱永兴陷入了失神状态,眉头紧皱,似乎有极大的难事排解不开,不由得低声唤道:“不若由属下召集人手细加商议,制定出章程交与殿下阅看定夺?”
朱永兴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事情太多了,总要一件一件地去办。有些急,有些可缓,自己还是太操切了。
………………(未完待续。。)
逆流伐清 第二百七十一章 阻击
太阳的光线渐渐从高空忧郁下来,阴湿的气息在四处撩走,灰暗的云块缓缓从北向南移行,给人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
都统鄂申巴图鲁勒住了马匹,四下瞭望。道旁是经霜见雪的树林,远处是寂静无声的山野,一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叫了一声,扑愣着飞走了。顿时,一种惆怅的感觉袭上鄂申的心头。
南京失陷的消息传来,布置在浙江衢州、丽水、温州一线的清军得知后路断绝,立刻军心混乱。而闽省的明军趁势出动,从仙霞关、分水关而出,目的很明显,粘住清军,等待其他明军从北面扑过来。
欲将三处清军集结,击败当面明军,不仅耗时,且军心混乱,并无必胜把握。杭州将军一天三遍地派人催促回师,以固守杭州。无奈之下,岳亲王安乐下达了向杭州撤退的命令。而都统鄂申巴图鲁这一路由丽水出发,走金华,向杭州转进。
若是固守防线还好,可军队一撤,虽未接战,却如兵败一般。大量的绿旗官兵开始逃窜,遇山就钻,遇林就入,谁都知道现在逃命还有可能,到了杭州也是被包围,被逼着拼杀,结局更惨。 从丽水撤至金华。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绿旗兵,而后面的追兵却人多势众起来,很多逃跑的绿旗兵割掉了辫子,反过来充当着明军的前锋,追得更急。
路上的拦截也多了起来,所过村镇,百姓都逃之一空。知道清军要路过。而且是最后一次,谁还呆在家里等着被抢被杀。长期的渗透终于见到了效果,情报局人员一公开身份,族长或士绅便满口答应,召集一些胆大的精壮设伏设障,号召民众破路阻碍。迟滞清军的行进。
到了杭州又怎样?都统鄂申巴图鲁暗自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除非插上翅膀,否则只有覆灭一途。路上行得艰难,身后追兵又缀之不放,绿旗兵大量逃散。笨重的火炮亦被大量抛弃。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弓弦的紧绷声响起,一支箭矢从树林中射了出来,尾前还有着一点火光。
一名八旗兵猝不及防。正被射中肩膀,啊的一声痛叫。他还想伸手去拔,箭杆上绑着的火药轰然爆炸。虽然药量不大,但近在耳旁,还裹了几片碎铁,立时将他炸得满脸开花,惨叫着摔落下马。
行军队列乱了,箭矢纷飞,直向林中射去,更有清兵跳下马来,举盾持刀,呼喝着向林中搜索。
啊——长声惨叫从林中传出,不知是中了机关,还是被袭击,听声音却是满语。
太阳被云层遮盖,林中更显昏暗。风吹得树枝、败叶刷刷地响,竟象是藏着千军万马。
几名进入树林的清兵向发出惨叫声的所在奔去,“嘣”的一声,地上机簧声响起,一名清兵的脚被弹起的兽夹死死卡住,是专门猎杀猛兽的那种锯齿兽夹,力气极大,一下子竟将他的小腿骨夹断。惨叫着,这个清兵想弯下身伸手去掰,却疼得没有了力气。
同伴赶忙施救,这个扶,那个撬,忙乱中却疏于防落,几支弩箭忽然射出,又有两名清兵受伤挂彩。
“滚出来!”清兵恼恨已极,戒备着四下张望,怒吼着叫阵,“胆小鼠辈,出来一战。”
耳旁有风声,有树枝摇曳的声音,似乎还有刷刷的脚步声,但却看不见人影。
几个清兵心生寒意,互相看了看,扶着受伤的同伴慢慢向后退去。
“轰”的一声,亮光一闪,一颗铅弹射来,正中一个清兵的小腹,巨大的冲击力立时震坏了他的内脏,吐着血,疼得在地上翻滚嘶叫。
“杀啊!”呐喊声在周围响了起来,草木晃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林中奔了过来。
清兵大恐,乱舞兵器,仓惶地向林外逃窜。
前方的乱草丛中突然跳起一人,手中的长枪迅猛无匹,猛地刺入一个清兵的胸口,在清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此人嘿地一声,竟是一把将清兵挑飞。然后斜横枪杆,磕开一把砍来的虎牙刀,枪杆猛扫,击打在对手的脖颈处,将对手打了个踉跄。
三个身体无伤的清兵包抄围攻,王战旋身躲到树后,突然又迅疾地从一侧闪出,长枪如毒蛇般直刺入一个清兵的咽喉。抽枪,鲜血飙射而出,那个清兵临死时仍是圆睁双目,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几支利箭射来,两个清兵又倒下了一个,最后一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没跑几步,那清兵便惨叫起来,一截枪尖从他后背透胸而出,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口,长枪一抽,立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几个人影从周围闪出,一顿砍杀,将受伤的清兵结果,然后拖扛着尸首,又返回了树林深处。
“继续前进!”都统鄂申巴图鲁知道不能在此多耽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林中情况不明,就算是只有几个胆大包天的乱民,现在也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清兵忿恨,却有些无可奈何,只好戒备着继续前行,警惕着林中的袭击。
“嗖”,一支利箭划破了空气,划破了林中的阴暗,强劲地射入了一个清兵的咽喉,竟将他带下马来。
该死的!懦弱的南人什么时候有袭击八旗兵的胆量了?鄂申巴图鲁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郁闷。林中的袭击者是如此讨厌,象狗皮膏药似的粘住不放。入林吧,要中陷阱,且树林又密又深,搜索不易;不理他吧,偏偏时不时地给队伍的行进制造点麻烦。
类似这样的袭扰已经多次遇见,有时候很简单。一个清兵也没有伤着,但依然耽搁了时间;很多道路也被挖得坑洼不平,使得清军后撤的速度时快时慢。
就是这样的行进速度,鄂申巴图鲁等清军将领还是觉得能够赶在北面明军攻至杭州前到达。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殄朔、荡朔、征朔三军已经分兵加速南下,赶至杭州以南前来堵截。
从贵州打到湖南。再打到湖北,又沿江而下,明军在连番大战后缴获了很多的骡马。开始合围浙江清军时,朱永兴和参谋们便预计到清军会向最后的据点杭州集中。为了分而击之,三军以步兵向杭州压,而利用缴获的骡马驮着数千火枪兵绕过杭州兼程南下。要在清军决定撤军且未至杭州前予以截击。
仗打到现在这个程度,清军军心大乱是肯定的,绿旗兵大量逃散也是可以预见的。也就是说,原来还显得兵力很多的清军一下子便会大大缩水,只有其中数千的满蒙八旗是最为坚定的。
所以。尽管加速南下的火枪兵只有数千。但只要赶在清军进入杭州前在路上预伏堵截,就算不能全歼,重创急于赶路、军心已乱的清军还是很有把握的。而且此时民心大变。清军行走如在敌占区,明军则如在自己的统治区一般。
不说别路的清军。鄂申巴图鲁现在便见识到了民众的力量,那种压抑已久,终于能喷薄而出的强大。
大路上横七竖八摆放着障碍物,三道壕沟横亘,壕沟后明军红衣耀眼,明军后面是挥舞刀枪的精壮民勇,再往后则是挑担提篮的支前百姓。
明军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余人,轻装疾行,一路上过州越县,没有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竟还有追在后面请求受降的。来到义乌、浦江地区,明军立刻堵路修筑工事,并派人四方号召百姓。
义乌、浦江一带本就是反清抗暴的一个重点地区,又有情报局的人员在发动指导,闻听明军已至,躲避兵灾的百姓立时欢欣鼓舞,踊跃支持。更有反清的义军前来会合助战,不到两日,便汇聚了两万多人。
天寒地冻之下,三道壕沟竟是一日便成;拒马、鹿砦虽简易,却也是百姓不辞辛苦,奋力劳作的结果。还有胸墙,冻土筑就,再泼水结冰,也甚是坚固。而且,这只是第一道防线,身后的第二道防线正有无数百姓在轮流拼命挖掘构筑,手冻紫了,冻裂了,也没人叫苦、叫累。
热饭、热菜、热汤,即便老百姓不吃或少吃,轻装而来的明军也没有挨饿忍饥,很快便恢复了大半体力。
民心向背,有时候确实有特例,但大多时候却是主导着历史的前进,也会在战争的天平加上重重的筹码。南京光复,明军在江南胜势已定,更加鼓舞起民众积郁的情感。
“民心可用啊!”殄朔军第一师师长,总兵李承爵相当的满意,这工事已成,虽然明军数量少了点,但对于防御,他这个从滇省便与清军作战,熟悉明军作战特点的将领,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人说得是。人心思明,民心厌清啊!”情报局潜伏人员、鼓动义乌民众起义抗清的马臣良笑着点头,这些也有他的功劳,江南光复,他就不必再隐藏身份,会有大用了。
“对了。”李承爵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说过有几位民壮敢于袭击清军,并颇有斩获,叫来让本将看看?”
“大人不说,卑职也要将他们送入军营,端的是好兵啊!”马臣良笑着招呼过一个手下,交代了几句,手下领命而去。
“清军尚有万余——”李承爵望着远方说道:“虽超过我军,但军心已乱,且后有追兵,攻坚不利则必大量逃亡。剩下数千满蒙八旗,纵是骑战厉害,也突然不了我军的阵地。”
“大人可调民壮参战。”马臣良建议道:“别处的卑职不知,那义乌的确有不少精悍敢战之民。”
“义乌。戚少保招兵的地方。”李承爵若有所思地微微颌首。
使用义民百姓助战,李承爵也有这个心思,但却怕适得其反,一旦溃乱便将崩坏大局,连明军都要受到影响。听马臣良说到义乌,他的心不由得一动。
片刻工夫,十几个精壮青年便在马臣良手下的引领下赶了过来。背着抱着不少缴获的盔甲兵器。
李承爵左看右看,确实个个壮实,气势也与普通民勇大不相同,连连点头,赞道:“果然个个都是好汉,义乌出好兵。名不虚传。”…
马臣良笑着伸手一指,说道:“大人,他叫王战,是戚家军后人,枪法凌厉,箭法也好。袭击清军。他一人便杀死了四个。”
李承爵注目观瞧,见王战目光有神,腰背挺直,身体壮健,不由得一伸大拇指。“好样儿的。为国杀敌。忠肝义胆。”
稍微退后了一步,李承爵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好男儿,方能立下如此大功。待战事一了。官府自有赏赐表彰,好让大明军民百姓知道。有功于国者,可光宗耀祖,可名留青史!”
“大人。”王战上前深揖,期盼地说道:“能否让我等入军作战?我等都不怕死,也粗通武艺,愿为我大明再出力尽忠。”
“不怕死是好的,粗通武艺嘛——”李承爵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有此忠心,本将军便派出几名军官,将民壮组织起来,若是需要,便带你们杀贼立功。不过,你们可要谨遵号令,须知军法无情。”最后几句话的口气已经严厉起来,眼神也凌厉地扫视着众人。
“既入军,自当遵令而行,绝无违抗。”王战仗着自己精熟的武艺,打县城,战绿旗,又袭击满兵,已经树立起一定的威望,起码这些跟他一起行动的精壮都服膺他。
“好。”李承爵脸上微露笑意,伸手唤过亲兵,交代了几句,亲兵领着王战等人安排去了。
明军虽然火枪凶猛,提纯过的硝磺,改良过的配方,颗粒化的火药,对上弓箭已经具有优势,但毕竟人还是少了些。如果真的出现防线不稳的情况,这些民壮也可以增援一二,作为反击的力量使用。
号角连声,被堵住去路的清军稍事整顿,休息了下马力和体力,便开始了攻击。
时间紧啊!都统鄂申巴图鲁知道拖延不得,必须尽快冲破前方的阻挡,否则追兵一至,前后夹击,必败无疑。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他不知道破路这损招儿是谁想出来的,太讨厌。不少马匹踩进陷马坑,折了腿脚,火炮也尽数抛弃,就是为了加速,加速。
号角、战鼓催促得紧,黑压压的清兵在各级将官的大声鼓动下,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往前方的壕沟矮墙涌去。
第一道壕沟不宽,也不算深,十几架赶制的简陋云梯一搭,清兵便登梯疾走,很快便踏上了平地,再走二十余步,便是每二道壕沟。
尖厉的天鹅音在明军阵地上响起,火铳发出了巨大的齐鸣之声,胸墙之上,浓密的白烟腾起,涌到第二道壕沟前的清兵身上激射出道道血雾,嚎叫着翻滚在地。
胸墙壕沟工事呈弧形,使得工事后能够有更多的士兵,集中更强大的火力,算上两侧的高丘,足足有四百名火枪兵布置在第一线阵地。
借着发射的后座力,吴戈一个转身面向身后的同伴,同伴大力地把火铳直接推到了吴戈怀里,回手拿走了空枪。吴戈迅速将火枪架上胸墙,转动着角度瞄准了敌人……又是一团白雾喷射而出。火铳手是没功夫检查战果的,牢记这一点的吴戈再次转身等待装填。
又装填好了,又拿到手了,又把枪架好了……一个清兵张弓拱箭,在壕沟前要射击,火铳激射出一枚沉重的弹丸,在硝烟的包裹中射中了清兵的胸部,甲胄也无济于事,这个清兵象被重锤猛击,嘴里喷着血沫倒在地上。
第一道壕沟轻松而过,在第二道壕沟前却象大浪碰上了石崖,清兵拥挤在二道壕沟之间的狭长地带,完全施展不开,被凶猛的火枪攒射打得尸横遍地。
距离,这便是其中的关键之处。在第一道壕沟张弓搭箭,对明军几乎没有威胁,拥挤于第二道壕沟前,却正是火枪的射程,弓箭虽有威胁,但碍于人数和地势,又形成不了压制效果。
充当先锋的依然是汉兵,他们的射箭水平又不抵满蒙八旗,在壕沟前几乎便是活靶子一般。
啊,啊,啊!惨叫着,几名登上云梯的清兵相继被火枪击中,跌下壕沟,一些侥幸越过去的,又被第三道壕沟阻挡,此时距离更近,火力更猛,很快便被消灭一空。
胸墙后黑压压的铳口不断冒出火光,一个个清兵被弹丸打翻在地。他们发出各异的嚎叫,或沉重地摔进身前的壕沟内,或是向后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一道道白色的烟雾腾,汇成浓密的一片,很快又被寒风吹淡。两道壕沟之间的平地,不计掉落壕沟内死去或是没死的清兵,己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密集的清军尸体,那些死去的人,神情各异,或睁大眼睛,或满脸不甘,或眼中深深的恐惧与不可思议。)
逆流伐清 第二百七十二章 血战
腥红的血触目惊心,滚热的鲜血淙淙流出,温暖了干燥冰冷的大地,或流进壕沟之内,或在地上慢慢结冰,增加了各处的湿滑。诸多没死的清军伤员,厉声嚎叫,到处挣扎爬动着,身受弹丸重伤,又是冷寒天气,更增加了他们的痛苦。
很多清兵一时不死,拼命挣扎,大声痛叫,或有捂着自己伤口,提着兵器,跌跌撞撞继续前冲的。最后他们终于无力,或再滚进前面壕沟内不动,或扑倒尸堆上,偶尔身体抽搐一下。
火枪还在爆豆似的响个不停,为了快速行进,明军都换上了轻甲,只带了五天的干粮,却每人携带了七十发定装子弹,还有随身的一批手榴弹。
清兵还在没有阻碍地越过第一道壕沟,但却发现第二道、第三道壕沟间的空地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尸体在增多,在叠加,跌跌撞撞、行进困难的他们很快又被子弹击中,成为地上冰冷的尸体。
终于,清兵回醒过来,他们不再向前冲,而是惊叫着往回跑。可是前进容易后退难,他们又需爬过壕沟上的梯子才能回去,很多人挤撞着,慌不择路,摔滚进壕沟内半天爬不出来。清兵背后的射击又是一阵,能逃回去的清兵十不存一。 而且,既然已经决定全力冲破阻击,断没有这么停歇的道理。便是要不顾伤亡,一轮接着一轮的猛攻,哪怕是用尸体填平壕沟也在所不惜,那样才有希望。
对上汉军,明军伤亡甚轻,伤员和阵亡的被抬下去。一批生力军被换了上来,重新以充沛的体力迎接更猛烈的进攻。
站在后面观战的王战等人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了,什么精熟的武艺,在这密如雨点般的火枪攒射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原来还引以自豪的一身本领,在这样的战争模式下——他感到信心大受打击。
“王哥儿,咱们,咱们这两下子——”一个小兄弟讷讷地望向王战。
“别丧气,身上有武艺总是好的。”王战难看地笑了笑。说道:“总有施展的时候,那清兵要冲到眼前,不就是刀枪相见了吗?”。 “让八旗勇士们上吧!”副都统布颜图有些无奈又痛惜地说道:“驱赶汉军无济于事,兵力本来就展不开,再等到路都被尸体堆满,走着都费劲。就更不容易突破了。”
鄂申巴图鲁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后悔起初的决定和战术。如果先派出弓箭手,压制住矮墙后的明军,掩护友军架梯冲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先将壕沟填上。不管用什么,哪怕是用尸体。”鄂申收拾起纷乱的心情,咬着牙说道:“靠梯子翻越,无法形成兵力优势,敌人可从容射击。调八旗弓箭手掩护,依旧是汉兵冲锋。传我命令,进攻。直到日落之前,我大军攻势不停。我倒要看看,对面明军可承受我大军雷霆攻势到几何!”…
命令分头下达,鼓手敲响了战鼓,号手吹响了号角,清兵陆续结阵,然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狂叫着冲来。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不断,整个明军防御的土墙周边,都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寒风吹淡了硝烟,却冲不散那浓浓的血腥味。就在这狭窄的路上,明清两边的战士们,都在舍生忘死地厮杀着。清兵用弓箭,用各种武器,还有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与土墙后的大明火铳兵抗衡。
土墙后的明军火铳兵,一次次的开铳射击,密密麻麻的清军,几乎不用瞄准,便被一个个打翻在地。八旗弓箭手们,拼命的掩护射击。但地域太狭小了,在第一道壕沟前放箭,不仅威力不大,前面的清兵还遮挡视线。到了第二道、第三道壕沟间,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结着血冰的地面又让他们很难集中在一起,且要直面火铳的致命轰击。
明军的伤亡在增加,一个个伤员被替换,而清兵的伤亡更惨重,多数伤员都无人去管,或是躺在地上等死,或是被冲过来的友军踩在脚下,或是被推进壕沟,成为填平壕沟的材料。
第一道壕沟被尸体填平了,清兵开始填第二道,面对明军更为猛烈的火力,成排成排的清兵被打倒,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推进壕沟。
弓箭手乏了,手臂酸痛得拉不开弓,又一批换上来,将箭矢射向明军。被射中手臂和面部的明军伤员不断被送下去,从装填手到射击手,一个个地顶替着,疯狂地向清兵射出致命的铅弹。
清军疯狂地进攻,第二道壕沟被填平,他们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距离更近,火枪射得更猛,威力更大。
地上到处是清兵的尸体,还有一片片己经冻结的鲜血。血泊中,不时传来没死清兵痛苦的呻吟和惨叫。那些密密死在壕沟内的清兵们,身上混合着泥土与鲜血,一具具尸体形状各异,逐渐被冻成硬硬的一团。
伤亡已经超过五百,起初防御阵地的明军几乎被换了一遍。但清军伤亡更大,而且越攻越是困难。
死伤的太多,填壕已经足够,剩下的尸体和伤员则成为冲锋进攻的障碍。但持续不断的进攻还是起到了效果,已经有清兵冲到了胸墙前。虽然被近距离击中,颓然地倒了下去,可还是让鄂申感到了希望。
突然,明军阵地上的火力突然增强,火统的亮光闪个不停,白烟更浓。子弹更密,将推进的清兵打得尸体枕籍。
“增兵了?”鄂申皱紧了眉头,下令擂鼓,催促前方继续进攻。
伤亡不用统计,也无须统计,更不敢统计。鄂申知道肯定是伤亡惨重,不仅是汉军,助阵掩护的八旗弓箭手也是一样。他看了看已经列阵整队完毕的八旗兵勇,犹豫着是否派上这支寄予厚望的力量。一举攻破敌人的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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