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嫡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果木子
郑佑礼沉着脸斥责林氏:“快说!做了甚事惹父亲母亲生气!”
林氏揩了两下眼角,凄凄地说起方才的事。
时间倒回两刻多钟以前,老太爷一行人刚回到王氏的松菊堂。
大家少不了说几句关于徐璟的闲话,又因连着几天没能去给老太爷请安,便问问老太爷这几天饭用的如何,夜里安不安睡的话,说话的期间,厨房照例送了饭后消食的甜汤过来,老太爷平日在吃食上倒没太大偏爱,只是有点儿嗜甜,因而郑府里平日的甜汤都是变着花样的做得十分精致,但今儿的甜汤他尝了一口就不悦的放下了。
其余人一喝脸色也不好看,这汤寡寡的像水一样。
王氏也十分不高兴,这等事第一个责问的当然是管家的二夫人林氏。
林氏表现的颇是委屈,她自己跟明镜似的,——厨房管事的是三房的人,难保这不是故意给她难堪,趁着老太爷在场,她立即叫人将厨房管事的刘蒙媳妇叫了来,当众责问。
刘蒙媳妇道:“二夫人,奴婢两天前就去跟您回禀过厨房的采购银子该领了,您却叫咱们紧一紧,昨儿早上我又跟您报过的,不知您是忘了还是暂时没有银子支给奴婢,还叫奴婢明儿再说。厨房里的银耳、庶糖、蜂蜜等的一应物什都是没了的,就是手再巧的厨娘也难成这无米之炊呀!”
刘蒙媳妇的话一落,三夫人立即就接上来:“胡说!这个月这才过了几天,连月中都还不到呢!公中又没什么特别用银子的地方,二嫂手里怎会没银子拨给厨房?”
听到这里时,都听出了点儿炫外之音,横竖没长房什么事,邓环娘便坐在一旁默默不语。
林氏豪不慌乱,起身朝着王氏道:“娘,不是我不给厨房拨银子,实在是......”,她说着顿了一顿,似乎在想要不要如实说。
明玥在座位上悄悄看了眼焦嬷嬷,见她神色平和,没有看向两人中的任何一方,想来这是三夫人自己暗知龚嬷嬷已被王氏厌弃,想顺势将二夫人也牵进去,只消王氏一怒收了二夫人的管家之权,眼下邓环娘又怀着身孕,最好的人选就是她自己了。
可明玥瞧着林氏的神情又觉得没那么容易,——明知道厨房管事媳妇是三房的人,做什么要给她们留话柄?
林氏正犹豫的时候,三夫人董氏便又道:
“二嫂莫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若是一时有难拿了公中的银子去救急,说出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能体谅的都会体谅的。只是你应该提前报备了母亲,且要及时还回来才是,若是只用不还......哎,二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啊!我可听说二嫂前阵子在城西新买了处宅子?下人们暗地里乱传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董氏这话说完,林氏就委屈了,边委屈边掉泪,这才有了二老爷进门时的情景。
二老爷听完妻子的叙述,不由茫然道:“什么宅子?”
三夫人冷笑:“新宅子呀!二哥,二嫂都置办好了,你们这是打算分出去住还是怎么着?”
她这话说的有些重,不仅郑佑礼沉了脸,老太爷也敲了敲杯子,三夫人方讪讪的闭嘴。
林氏擦干了泪,娓娓道:
“这事本要和老爷说来着,瞧着你这几日忙便没顾得上,今儿索性当着大家说个明白,省得日后再叫人拿出来说!
城西那宅子最早便是我娘家祖产,只是后来不幸,世道艰难,那宅子便在我幼时被父亲变卖掉了。父亲一直为此事羞恼,闭眼前拉着我和我娘的手老泪纵横,说他对不起祖宗,连最后一处祖产也没能守住,如今没脸去见先人。
我后来一直念着此事,年初终于听说这宅子有人要出手,便卖了些自己的嫁妆将宅子买下,想来,总算能对我那已故去的父亲有一点儿告慰。倒不成想.....如此被三弟妹误会......”
林氏说的声情并茂,一时倒没人出声,郑泽瑞同二老爷一块进来,本要问问长岭的事,见了这情景傻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到郑明珠下首坐下,朝明玥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气。
静了片刻,大老爷郑佑诚进来了,四下一瞧:“怎地了这是?”
邓环娘起身示意他过来,郑佑诚尴尬的咳了两声不明所以的坐到邓环娘一旁。
三夫人回过神来,却不买账,说:“照二嫂这么说,原是我小人之腹了,那我向二嫂道个歉,二嫂也别怪我。我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脾气,既然话说到这,那我就多嘴再说一句,城西那宅子,少说也得七、八百两银子吧,况且听说二嫂又翻了新的,那更不止这个数了!呵,二嫂卖嫁妆.....”
——真当自己与邓环娘一样呢,随便拿出几件嫁妆就够了,你那点儿底谁不清楚!三夫人不屑的想,红红的嘴唇简直要撇歪了。
转而又冲着王氏道:
“娘,此事并非我信口胡说,我也没那个胆子。是有人瞧见了二嫂身边的于嬷嬷拿了钱出去放高利儿,试问一个寻常婆子,哪里来得那么多现银?那可是个来钱快的法子,二嫂你难道又要说不知?
哼,这背地里的营生还不知道有多少,父亲母亲若是不信,大可问问龚嬷嬷,龚嬷嬷也是得过甜头的,不过不用出本钱罢了,只需替二嫂应承着母亲,倒是更保险。真是枉自二嫂也说自己是出身书香人家,咱们郑家的名声就要毁在二嫂手里啦!”
三夫人声色俱厉,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氏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只道:“没有的事!三弟妹若是不信大可以将龚嬷嬷和于嬷嬷叫来对质,若是于嬷嬷真背着我干了这等子事,我自然不能饶她!”
三夫人这顶帽子扣的大,二老爷也背不住,他蓦地转身往地上一跪,深深看了郑老太爷和王氏一眼,叩头下去,说:“都是儿子平日治内不严,若是真有三弟妹所说之事,儿子.....儿子.....”说到此处他竟有些哽咽,抬手一把拉的林氏也跟着扑倒在地上。
王氏没言语,温和的看着他,似乎在等郑佑礼将后半句话说完,大老爷郑佑诚在一旁蹙着眉头要去拉,被王氏横了一眼。
老太爷却最是受不住老二这般,方才郑佑礼看他那一眼让他心里头一抽,那眼神,太像他死去的亲娘。
他心里微一叹气,今儿这烦乱的家事是避不开的,他便只好过问上一回,因皱眉道:“老二你先起来!事情尚未弄清,何至如此,等下问清了该罚也少不了你的!”
郑佑礼抬头看了看,见王氏神色平平没说话,便只好拉着林氏先行起来,心里万般滋味,都只不能言。
林氏一瞧老太爷这态度倒是放心多了,她之所以要在刚才说这事,就是因为有老太爷在场,她心头有个最大的依仗,——老太爷疼二老爷,并且王氏也有点避讳。
虽然她不知道这里头的因由,但很笃定,——不然王氏怎能放任让她管家?
如此想着,便安生在自己丈夫旁边站定了,仍旧一副万般委屈的模样。
第二嫡出 第39章 反败
老太爷往王氏身边看了看,问:“怎地不见龚嬷嬷?”
王氏淡声道:“那恶奴现正关在外面的柴房里。”
这里在座的有人已心知肚明,有人则略显诧异。郑泽瑞听见了,眼睛瞪得老大,腾一下站了起来,明玥在下首忙使劲扯着他又坐下。
老太爷是属于全不知情的,他“嗯”了一声,半个字都没多问,只吩咐道:“去将这二人都带来。”
片刻,白霜带着两个婆子压着龚嬷嬷先到了屋里,于嬷嬷随后也被带来了。
大小主子几乎都在,两个婆子都甚是战战兢兢,尤其是龚嬷嬷,被关了这几个时辰后几乎像变了一个人,再没有往日的端持。
王氏问话,老太爷在一旁淡淡听着,先问的于嬷嬷,于嬷嬷自然死不认账,和二夫人林氏所说的几乎一样。
三夫人在一旁看得牙痒,她先前说的除了林氏在城西买宅子的事能有凭有证之外,其他的实际只听了影儿,并没有什么凿实的证据,她今日本就是想先用宅子的事打林氏一个措手不及,只要王氏起疑心一动怒,后面的是否真有其事就都好办了。
然而宅子一事被林氏轻轻巧巧避了过去,眼下老太爷又在这坐阵,凡事都要问个明白,她因而对着于嬷嬷冷笑道:“这婆子是二嫂院子里的人,说话自然是要小心,拉出去打几板子大约就说实话了。”
林氏戚戚然的看着三夫人,似乎很是寒心的样子。
王氏摆了摆手,便上来两个身板壮实的粗使婆子将于嬷嬷架了出去,院子里登时想起打板子的啪啪声,林氏揪着手帕红着眼眶,求道:“母亲,于嬷嬷是媳妇的陪房,年岁大了,还请母亲饶她一命。”
没多会儿,白霜进来报:“于嬷嬷说的还是和刚才一样,在外面喊“她丢了这条贱命不要紧,却不能叫主子蒙冤。”
林氏声音一下高了起来,对着三夫人红了眼睛:“三弟妹还待如何?二嫂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今儿要这般针对我?”
三夫人脸色不好看,然而此时骑虎难下,话都说出去了,眼见于婆子嘴硬得很,因狠呔呔地一指跪着的龚嬷嬷,说:“嬷嬷是这松菊堂里的人,如今最好是说实话!母亲看在你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兴许能轻罚些。可是有小丫鬟见过于嬷嬷常去找你的!”
龚嬷嬷头发蓬乱,进屋后一直佝偻着跪在地上,闻言缓缓抬头,嗓子里含糊不清发出一声“嗬”音。
明玥冷眼瞥了她一眼,径自扭开了头。
三夫人一愣,这是?
王氏倒不惊讶,她是吩咐过若龚嬷嬷再胡言乱语便赏她一碗药的,看来龚嬷嬷果然是没安生。
刚押着龚嬷嬷进来的一个婆子忙回话说:“她在柴房里一个劲儿的喊老太太,奴才们制将不住,便用了白霜姑娘吩咐的法子。”
当然,她隐去了龚嬷嬷不肯喝药,于嬷嬷正巧路过,帮了忙的话,因为于嬷嬷顺便将龚嬷嬷手上的镯子和戒指撸了下来,赏给了二人。
王氏“嗯”了声,便道:“如此,你便点头或摇头吧。”
龚嬷嬷期待地看着王氏,又磕了两个头。
王氏不耐地看她一眼,她如今心里膈应,龚嬷嬷的头发丝都是厌烦的,偏郑泽瑞瞧了龚嬷嬷这模样,又想到长岭,再忍不住,起身求情。
王氏立即心火上涌,愈发恨起来,也懒得再看龚嬷嬷,对一旁的焦嬷嬷一招手,说:“罢了,你来问。”
龚嬷嬷心里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之火也被扑灭了,恶狠狠的瞪着焦嬷嬷。
她在之前还一心想着王氏是一时动怒,等怒气消了,只要自己能再见王氏一面,凭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和她声泪俱下的辩解,就算不能和以前一样,至少还能留在松菊堂继续伺候,之后都可以再慢慢图之。
因而她许了之前一直巴结她的一个婆子十两银子,叫她去前院给两个儿子传信,尤其是长岭,叫他去求四少爷。
可眼下这情形......龚嬷嬷心里发寒,已经不敢看向王氏,她又想到方才于嬷嬷的话:“老姐姐你如今不像我,孤零零一个人,你还有儿孙可以靠,眼下只先别再惹了老太太,留得一条命在,总有个念想,长兴求过二老爷了,二老爷能帮的都会帮,你放心吧。”
她如今只有这两个儿子了,长兴还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她的小孙子.....她怎能给自己的小孙子招祸?
想及此,她心里是万般酸楚,心一横,自是不肯答与二房有害的话。
林氏在旁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得亏她当初坚持要二老爷将长兴留在身边,为的就是防龚嬷嬷有朝一日卖了她。
她二人只有些利益往来,龚嬷嬷更是贼精的不沾手不掏本钱,只撞见了此事却不说破,明摆着是拿了把柄贪钱,林氏怎能不防她,眼下王氏发落了她实在是正合她的心意。
这般,自是问不出什么来。
三房的脸上登时挂不住了,等人将几个下人都带下去,只好硬着头皮最后道:“既是如此,二嫂怎地就没钱拨给厨房了,即便是忘了,也不该有这样的疏忽。”
林氏这下立即上前,朝着老太爷和王氏道:
“这话儿媳本不想说,但三弟妹今儿这般质问,少不得将实情说出来。儿媳手里的银子确实紧张,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着三弟这个月忘了往内院拨银两!
下午去订席的时候我就想与母亲说来着,可是怕母亲以为我是在这当口故意嚼舌根,又想我们老爷平日说,三房是弟弟与弟妹,平日应多让着,有商有量才好,因而便想等这两天三弟回来了再说。这些天公中所用,俱是我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在垫着的,三弟妹也晓得,我手上的银子不多......今儿的席面还是多亏大嫂帮忙......”。
邓环娘也有点儿意外,道:“我今儿倒不晓得你用银子是这事.....你若是早说,原不用这么麻烦的。”
二夫人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明玥在一旁几乎要拍手叫好!三夫人出面帮她收拾了龚嬷嬷,她原以为今儿也要把林氏拉下水了,至少在龚嬷嬷被王氏关进柴房的时候二夫人应不晓得这事,可这会子这反应,又是告慰亡父,又是体谅兄弟,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三夫人听了这话,当真是傻眼了。
内宅的银钱是外院每月上月底结过来的,三老爷管着外院的账,这自然应是三老爷的事,但三老爷月底之时不在府里,到这月二号才回来,呆了两天便又走了,这两天里一忙就忘记了还真是有可能的......三夫人脸色涨的通红,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
林氏则暗自庆幸,她本来是故意不给厨房银子,等着她们提,到时她再把事情说出来,原是想抓三老爷个错,她甚至有想过借着今天徐璟的到来给三房撂一个大难堪来着,后来左思右想,怕失了老太爷的心,遂这会子才说出来,没成想也救了自己。
随后,她立即觑着三夫人道:“父亲,母亲,媳妇这家没法管了,平日多累也好,媳妇都守得住,可三弟妹这般不信任我,叫我往后可怎么在下人面前说话?不然叫三弟妹管家吧,刚好三弟管着外院,一旦有不在的时候,他俩也好说。”
二老爷默默的垂着头,似是伤透了心,一眼不发
三夫人脸上讪得很,偏着头不言语,王氏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一时沉着脸色斥责三夫人董氏:“你怎的也不晓得提醒老三一声!”
三夫人觉得委屈,转了转眼泪,刚要说话,只见老太爷将桌子猛力一拍,带得茶盏都倒了,怒道:“都闹够了没!”
三夫人吓得一激灵,立时将眼泪咽下去了。
老太爷指着董氏道:“老三媳妇,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你不敬重二嫂,无端猜忌,我郑家便是这样教你的么!等老三回来,便叫他将外院的账交给老大,也省得他顾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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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嫡出 第40章 旧事(修)
三夫人觉得委屈,转了转眼泪,刚要说话,只见老太爷将桌子猛力一拍,带得茶盏都倒了,怒道:“都闹够了没!”
三夫人吓得一激灵,立时将眼泪咽下去了。
老太爷指着董氏道:“老三媳妇,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你不敬重二嫂,无端猜忌,我郑家便是这样教你的么!等老三回来,便叫他将外院的账交给老大,也省得他顾不过来!”
郑佑诚冷不丁被点了名,只觉很有些无奈。
董氏吓得不轻,可怜三老爷在外还对家里事一无所知,董氏不敢替三老爷辩驳,连忙跪在地上,道:“媳妇也是为了我郑家的名声,风言风语的,总是不好,二嫂若是真没做,自然也不怕人说。”
老太爷冷哼了声,到底不好对着儿媳妇训斥太过,便不满的转头看王氏。
王氏也是一肚子火,情知老太爷这是有心护着二房,不好当众说,便强压着道:“你二人都不必再多说!老三媳妇,你二嫂知道体谅兄弟,你更应该敬重才对,不许调三窝四,没得叫人笑话!罚你抄三个月经书,好好静静心思!”
“老二媳妇,有道是有树才有影儿,你如今管着家,更应该注意些才是,不然老三媳妇哪里听来的这些没影儿的事?你既觉得管家难做人,便让长房里帮着你些。”
二夫人和三夫人闻言同时抬头看向邓环娘,三夫人心道,老太太终是信不过林氏。
邓环娘盈盈起身,看了看自己丈夫,说:“媳妇倒是想帮二弟妹,只是现在这身子,眼下这两三个月还能搭把手,后面怕就顾不上了,不如让明珠也跟着来,熟悉一阵子,等我顾不上的时候,明珠正好能帮帮她二婶娘。”
——这话简直说到了王氏的心坎儿里,她正正就是这个打算。
今儿一天里总算有一件事顺了她的心,不由满意的看了邓环娘一眼,老太爷也微微点头。
王氏对二夫人道:“这下你不愁没人给你帮手了吧。”
林氏看看邓环娘和郑明珠说:“我正求之不得呢。”
郑明珠不知道邓环娘打得什么主意,但看王氏赞成,她自己也有跃跃欲试的心思,便起身道:“明珠什么都不懂,只先跟着母亲伺候,二婶娘不要嫌我碍事就好。”
林氏说:“嫂子见得多,大姑娘又冰雪聪明,我光看着你们每日也觉轻快不少。”
这一闹腾,亥时的梆子已敲响了,今日一天当真是没得闲,王氏觉得浑身的骨头没有一处不酸疼,心下却还憋着火,挨个的又教训了几句方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二房三房这一闹都没捞着好处,反吃了亏,尤其是三房,怕是要郁郁好一阵子。
等他们都走了,王氏看着老太爷示意有话要说,本来还要发落龚嬷嬷,王氏觉得疲乏的很,便一应交给了焦嬷嬷和大丫头白霜,只留话道:
“念她总算伺候过我一场,留她条命,送得越远越好,但长岭却留不得!龚嬷嬷的东西全部都缴了充进公中去,这些年我睁只眼闭只眼,想必她也敛了不少财,挑像样的给你二人及白露留两件,后面的事你们便看着办吧。”
白霜恭敬地听着,心中暗道日后龚嬷嬷的位置定然要换这焦嬷嬷来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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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却无人立即安眠。
长房里算是最轻松的,明玥沐浴完了窝在床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邱养娘和红兰道:“奶娘的事到今儿才算是了了。”
邱养娘摸摸明玥的头。说:“姑娘如今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只是有时的事,不要太较真才好。”
明玥笑着答应一声,红兰半跪在在脚踏上,一手抱着明玥的胳膊,说:“这根刺拔了,真是连喘气都舒服多了。”
明玥道:“只是娘大约要忙一些了。”
红兰眨着眼睛:“夫人管家,这不是好事么?”
明玥不置可否便换了话题,主仆三人在帐子里聊起闲天来,明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松菊堂里却远没有这般轻松。
大丫鬟白露看着王氏脸色不对,便将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自己也在外间守着。
王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太爷,忍无可忍厉声道:“你还要偏护老二到什么时候,这些年了,我待他如嫡出的一般,总算对得起他那死去的姨娘了吧!你不能到如今还这般偏心!”
老太爷被戳到了痛处,立时回击:“待他如嫡出?这些年我任由着你,可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我是瞎子么!”
王氏冷笑道:
“我真是吃力不讨好!这些年吃穿用度上他哪一样比老大和老三差?我将他记在名下,允他读书,允他做官,还有哪一个嫡母能这样待一个庶子!你去看看,啊?在比我们更往北的地方,庶出的子女甚至是不允许读书识字,更不允许插手家中事务的!你怕二房受气,想让老二媳妇管家,我还不是应了?你还要我怎样!”
“他本就与一般的庶子不同!”老太爷低吼:“我当年是与娇兰有婚约在先,若不是她家中遭变,何需委身为妾?佑礼本该是......”
王氏冷冷接口:“本该是嫡子对吧?可惜如今说到天边也是庶出!”
“娇兰当年是替你死的!”老太爷闭着眼一字字道:“我始终记得她死前的样子,她同样是世家小姐,死后却不能有个牌位,尸首还要遭乱民践踏......若不是她挡在你身前,那个人便会是你了。”
王氏胸口剧烈起伏,也想到了当年之事,道:“是你郑家要与我王家连亲,并非我逼着你娶我进门。”
老太爷笑了一声,疲惫地说:“是,因而当年你私下里你整治娇兰我从没说过什么,但老二就让他好好的吧。”
王氏挺直的腰杆登时塌了下去,颤声道:“大半辈子了,我就不如一个死人!”
老太爷叹了口气说:“老大和老三我也从未亏了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儿子,我只想一碗水端平。老大还是在我跟前儿带大的,只是老三有些不着调,可过了年,我仍旧会替他荐一散官。但外头的钱这几年都从他手里过,你当我心里没个数?是老三媳妇今日有些太过了,贪的太多。”
王氏眼神有些讽刺,并没有听进去郑老太爷后面的话,郑老太爷看了看她,沉默了半刻,说:“就这样吧。”说罢,叹口气,起身走了。
白露在外间守得战战兢兢,瞅着老太爷走了,忙打帘进里屋看,见王氏坐在桌边发呆,也不敢多言,倒了杯热茶,忙退出来让人去寻焦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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