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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嫡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果木子
红兰因担心明玥被车颠的滚下来,遂和青楸一左一右的靠坐在窄塌旁,迷迷糊糊的守着。
郑泽昭虽听了明玥的话没出去,到底不放心,又等了一个时辰,马车总算行到一个村子附近停了,他下去交代了些事情,三更天才上车看看熟睡的明玥,闭上眼靠着车壁眯了一会儿。
第二日,明玥一个激灵醒过来时天已大亮,见只有红兰一个在车里,她忙问:“二哥呢?”
红兰笑了下说:“姑娘别担心,二少爷下车看路了,青楸去打水。”
明玥动了□子,酸疼的厉害,红兰忙过来给她揉捏几下,明玥强打精神立时也下车去。
外面天高气爽,满眼秋景。
郑泽昭正和领头的随从说话,面前有两头路,都可通到洛阳去,一条近些,骑马的话今天晚上大约就能进洛阳边界,另一条远些,大约要明日中午到。
郑泽昭沉吟片刻,吩咐走那条远一些的,他们逃了一天,全走的乡野小路,如今还不知事情严重到何种程度,得趁着白天人多时到城门处看看是否有通缉他们的布告。
明玥听了没旁的意见,说:“一切听二哥的。”
随即漱口随便吃了两口东西,脸也不洗,又抓了几把泥土给自己和两个丫头的脸上、衣服上混乱涂了几下,众人都不忍直视。
郑泽昭默默的看两眼,说:“骑马能成么?”
明玥伸着满是泥土的手在他胳膊上擦了两下,“能成,逃命呢,怎样不成?”
郑泽昭瞅着胳膊上的黑手印,“那收拾东西,上马。”
他们拣必要的东西带了,郑泽昭吩咐人在车里放了两块大石头,这样使车辙看上去与坐着人无异,于是仍分两路,一路骑马,一路驾车,自岔路口分开而行。
红兰常年跟着明玥,倒也会骑马,只青楸不会,原本要二人乘一骑,但瞧她们速度太慢,只好让两个随从一人带一个。
明玥说得不错,一路行去,他们途中果然又遇见两拨稀稀拉拉的流窜贼匪。
第一拨貌似也在窜逃,跟他们远远打了个照面,郑泽昭一声低喝,带着明玥与二十名随从同时俯身打马,鞭子齐响,一个急冲,直直将那伙歪瓜裂枣的贼人给冲散了,他们径自急驰而去。
第二拨刚打起来,结果不知从哪又来了些人,最后两拨匪寇打了起来,他们伤了两个随从,也算无大碍。
这一晚,他们在一个貌似刚被洗劫完的没甚人烟的村子的土庙里将就着歇了一晚,第二日上午进了洛阳边界。
一进洛阳地界,他们便感到百姓攸然多了起来,并且与他们一样,全部朝着洛阳城的方向疾走。
他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几日,周围的几个县全部被各路反军占了,百姓们正往洛阳城里逃。
郑泽昭前后看一眼,探身拍拍明玥的马道:“在我身边跟紧些,莫被流民挤散了。”
明玥点点头,“我没事,今儿早吃了不少东西,力气大着呢。”
然而越近洛阳城流民越多,明玥在马上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心里也不禁发慌,后面有人挤,前面有人拥,他们的马已经被挤的烦躁不堪,一个响鼻便有两匹马撩起蹶子来!周围立即一片惊呼,推搡成一团乱麻。
明玥的马受了惊,掉头想往人群外面冲,周围一片叫骂和推搡,混乱中,她看见郑泽昭伸手来拽她,可是还没碰到衣服,便被人群忽悠一下冲开了。
“二哥!”明玥用力喊了一声,可声音立即便被淹没。
红兰和青楸都在外围扯着嗓子喊,人声鼎沸,明玥脑袋嗡嗡的,根本就听不见。
她在马上俯着身,头发蓬乱,快被挤吐了,中间有个随从拉了她一把,但很快又被冲开。
明玥呼了口气,费力的扬起鞭子,准备甩一记响鞭,可不知谁在混乱中拽到了马尾巴,马一甩身子,明玥一个仰倒,向下便摔!猛然间,有人拉了明玥的胳膊一把,明玥昏头昏脑的跟他打个照面,那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啊啊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他边说着边要回头与人说话,这时他后面的人忽地探身上前,一手抓着明玥的腰带,一手握住明玥的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将明玥自马上提了起来。





第二嫡出 第117章
明玥心里跟着忽悠一下,如同过山车突然飞起来一般,她提着一口气,本能的死死抓住了这人的胳膊。
胳膊坚实有力,提着她稳稳落在自己的马上。
刚刚扶明玥那人环顾了下四周,抓狂地大喊:“许令杰!许令杰!哎呀呀,都给我让开啊啊!”
——完全没有人理会。
明玥愣愣的看他迅速从腰间的七事上摸了两块火石,然后歪着身子又在马肚子那掏了串东西出来,蹭蹭两下,火石打出了火,他提着手里的东西点着,随即使劲儿往前一扔,瞬时,人群中爆出一阵“噼啪”声响,叫喊声中,流民轰地让开了一小圈,“许大郎!”这人又大喊一声。
“哎哎,在这!阮小二!”许令杰被两三个随从举着,比人群高出一截死命挥手。
阮子雅乐了声,往明玥这里瞧一眼,明玥正听见许令杰的喊话,又看他回头,乱糟糟的脑子里蓦地想起来,——这人是阮家二公子!她在长安见过一次!
可是……听郑泽瑞说,他不已在去年葬身高句丽了么?那那那自己身后的又是谁啊?明玥一阵儿发毛,僵着身子一时竟没敢动。
身后的人全不知她所想,一眼盯见许令杰,迅速揽着明玥的肩膀微微一让,另一手握着一杆银枪往右侧伸出,递到许令杰跟前,许令杰跟个猴子似的扒住银枪,踩着人群的肩膀和脑袋被荡了过来。
众人:“……”
许令杰被阮子雅伸手一接,飞身跨坐在马上,嘴里犹自喊道:“云铮,你在哪里拣了个小乞丐?你乞丐都拣了也不救我!哎,不对吧……”
明玥:“……”裴、云、铮?
阮子雅不管他的叫唤,一见他上马,立即将手里另一截炮仗点了往人群中扔,另一手抓了把散碎银子朝相反的方向撇,大叫:“拣钱啦!”
人群两边一躲,让出很窄的一小段路,阮子雅和裴云铮立即同时一夹马腹,裴云铮手中的银枪举起挽了个花,在人群的叫喊与注视中猛地往右前方一掷,银枪入地几寸,嗡嗡震颤,似乎随时能刺到他们喉前,周围的嘈杂声立减,一时没人敢越过银枪上前。
他们走过这一段路,马速渐快,裴云铮随手拨了枪,阮子雅又扔出一截炮仗,银枪再掷,如此三次,前面的人群已然缓缓让出了一条路。
明玥吸了口气,抬头看天,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她觉着自己应该不是撞鬼了。
可如此,她心里却升出一股无名火来,当初若非是裴云铮在大昭寺乔装刺客伤了常令韬,常家何以将这笔账记在了郑泽瑞头上?何以有郑佑诚被诬告一事?常家又何以死盯着郑家不放?!常家是刽子手,裴云铮也不是毫无关系!
明玥想到这里,心中忿满,在马上攸地转身,她蓬头垢面,衣衫满尘,眼神凶狠的看向身后之人。
一看之下明玥怔了怔,眼前的人一身墨蓝色锦绣胡服,神情漠然冷肃,鼻子、眼睛都是她见过的,可感觉……又都不是她见过的。——这人是裴云铮,却又不是裴云铮。不,应该说,不再是从前她印象中的裴云铮。
明玥憋着口气胸前起伏,这乍然一见,人声嘈杂中,倒不知该说句什么合适,裴云铮目光沉沉,张嘴说了句:“郑家妹妹。”
他面上淡漠,可说话时却感喉头哽堵,这一句平平的问候说出来,竟只有口型,全没半点儿声音。他眼里看着明玥,心中恍如隔世。
明玥蹙眉,嗓子哑了?转而一想,战场凶残,能自高句丽活着回来已是万分不易,哑了嗓子比起丢了性命尚算小事,心里一默,平添了几分感伤,便又木着脸转回身来。
裴云铮也没再说话,这半会子他们已快到城门前,洛阳城门紧闭,前面围了几层的兵士正拿着长矛阻止流民进城,许令杰回身大喊:“云铮!令牌!”随即看了眼明玥又有些疑惑的挠头:“咦?”
明玥别过头,努力在人群里寻郑泽昭的影子,然而人群乌泱泱的蜂拥着,哪里能找到。
一时裴云铮已扔了块令牌出去,阮子雅接了令牌在前面喊了几句话,明玥只顾着扭头找人,眼见流民渐渐被挡在后面,明玥一回头,她已跟着裴云铮等人过了士兵的围挡,行到洛阳城下。
明玥一急道:“我不进洛阳,多谢裴表哥方才援手。”说着便要下马。
前边的许令杰缓过神,自马上跳下来,在明玥马前绕了半圈,忽地一捂嘴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郑小七!我说怎的瞧着这般眼熟,原是你!可你作甚这副模样?方才怎也不叫我?”
明玥头疼欲裂,对着他干呕了两下。
许令杰:“……”
裴云铮立即给明玥拍了两下背,自己也下了马,蹙眉到许令杰跟前一把摘了他腰间的一个小荷包,荷包被挤的皱了吧唧的,好在没掉,裴云铮闻了闻递给明玥,里头装了宁神清脑的香草,明玥咬唇接过来闻了片刻,呕吐之感总算稍减。
许令杰在一旁啧啧两声,阮子雅跑过来道:“我就瞧着你是郑四郎的妹妹,果然没错!”
明玥一张脸跟花猫似的,竟还能被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认出来,她自己也是自暴自弃了,便下马统统施了个礼说:“阮公子好,你可是这几日见过我四哥?”
阮子雅摆摆手,咧嘴道:“我自打高句丽回来后还没见过你四哥呢,我如今的功夫,定是能赢过他的!”
顿了顿,又仰着下巴拍胸脯,“我不但功夫比他厉害,且是过目不忘、才高八斗、玉树临风,丁点儿也不比你四哥差啊!”
许令杰在一旁咳嗽两声,做了个偷笑的表情。
明玥没有心思太多说,只道:“阮公子才学过人四哥也是夸赞过的,只是诸位怎会在此?”
许令杰一哂:“你昏头了吧?此地是洛阳,我们在此有何稀奇。倒是你,怎的也到这来了,还跟个小叫花儿似的,难道是听闻了云铮平安归来,前来探望不成?”
明玥看了裴云铮一眼,心道当真是昏头了,——裴家就在洛阳,他们几人在此的确平常。
心里想,嘴上却不答许令杰的话,蹙着眉又问:“许家哥哥是打燕州来?怎的路上倒没碰见?”
明玥听许令杰的话似是不知郑家出事,她与郑泽昭如今逃亡在外,心下不禁防了一层。
许令杰被她一声“许家哥哥”叫的眉开眼笑,哟了一声乐道:“我是打燕州来的,不过走的应比你早些,期间碰见毅郡王耽搁了两日,遂今儿才到。不过若早知道王爷是要到燕州去,我便晚几日再来了。”
明玥听了差点儿喷出一口血:“毅郡王去了燕州?甚时候的事?”
许令杰莫名其妙,“三日前吧,做甚这般大惊小怪。”
明玥心都凉了一半儿,徐璟去了燕州,不在雍州,那她与郑泽昭岂不是白跑这一趟?她心急如焚,转身便要去寻郑泽昭,裴云铮一把拎住了她,“先进城吧。”
明玥瞪着眼睛:“你能说话?!”
裴云铮:“……”
他们正说着,打城门处过来一队兵马,明玥立即扭头不动了,领头之人瞧着十分恭敬,阮子雅见裴云铮瞟了他一眼,立即先将人拦了拦。
裴云铮一手牢牢扣着明玥,转了个身,背对着阮子雅等人,深深看了明玥一眼,肯定的说:“贵府上有事。”
他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明玥闻言登时满含戒备的退了半步,裴云铮心里一刺,轻声道:“我不会害你的。”
明玥没吱声,审视地看着他,忽而觉得这一刻的裴云铮有点儿熟悉。
裴云铮往仍在推挤的流民里看一眼,“你眼下要寻人,不成。”
“我的两个丫头被挤散了”,明玥道。
裴云铮点点头,却不容反驳的说:“进城,我以性命担保你的安全。两个时辰后,驱散一部分流民再带你来找人。”
明玥皱眉瞪着他,不敢全然相信,同时,她的腿抽筋儿了。
对视片刻,裴云铮旋一转身,手下一个巧劲儿,明玥往前张身,扑在了他半蹲下来的背上。
“我有个妹妹恰前些天出了洛阳……要是不想被人瞧出来”,裴云铮背起她,“就埋着头莫说话。”
明玥抽的一条腿动也不敢动,恨恨的盯着他的侧脸,转念想起这厮有洁癖,便用满是脏污的脸使劲儿在他背上蹭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隔日更是在出差,周末回来就好了哦~~降温了,好冷啊啊




第二嫡出 第118章
洛阳城外流民集聚、混乱无章,一道厚厚的城门之后,却是八街九陌,车马如龙。
明玥一脸暴躁的被裴云铮背到马上,随他进了洛阳城,过城门时她特意留心看了看,并没有瞧见通缉她和郑泽昭的布告。
明玥回头冷笑着瞪了裴云铮一眼,裴云铮抿着唇,抬手在她乱蓬蓬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说:“小妹,莫要闹脾气了。”
许令杰和阮子雅同时扭头看了明玥一眼,自进了城,这自恋二人组便跟换了个人似的,目光深沉,一脸严肃,明玥面无表情的默了默,偏开头低低“嗯”了一声。
先前在城外要上前与裴云挣说话的那人便跟在后面抱拳道:“知道裴都尉到了,城守大人正等着呢。”
裴云铮冷着一张脸勒马侧身,眯着眼睛扫了说话之人一眼,那汉子稍稍退了半步,阮子雅在一旁扬着下巴冷哼道:“裴大人今儿是回府,按旨意,后个儿才上职!”
“是”,那人擦了擦汗,显然是识得阮子雅,也知晓阮家的声望,因而并不敢有所怠慢,为难的说:“属下也知裴都尉刚进城还未曾入得家门便来请是不近情理,可是几位方才也看到了,城外的流民实在太多,城守大人也是急着商量出个对策,这才让属下一见了裴都尉的令牌便立即请过去,还请几位见谅。”
“哈”,阮子雅笑了声,“甚时候处置流民也是都尉之责了?咱们这一路,是起巡查之责,与州郡的守兵都不相干。”
“这个、这个……”这汉子本就是不善言辞,其实细较起来,每三处州地都有一路都尉所领的卫军,这十二路卫军直接受皇帝指派,首领都尉虽只有从四品,但手握天宪,对其所巡查的州郡官员皆有监察之权,同时,也有协助之责。
因而如眼下城外的流民之事,也不能说与裴云铮毫无关系,但阮子雅一向霸王惯了,说话又自带一股气势,直将这人给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领着一队人杵了半晌才道:”除了城外的流民,我们大人还另有要事与裴都尉相商,裴都尉回府稍事歇息后,还请与我们大人见一见。”
阮子雅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这洛阳城守是最后半年的任期,万事不想担责,见裴云铮年轻,又是新得的都尉之职,自然想着法子要他出头。
裴云铮淡漠的看了那汉子一眼,倒没多说,只转身打马,边走边道:“晚些我自会过去。”
那汉子悻悻的,只好先去回话。
几人一路到了裴府,明玥心里着急,不禁道:“裴表哥说了两个时辰后带我去找人。”
裴云铮看看她,点头说:“你与东原在府里稍等,我见过母亲后需得出府一趟,眼下流民拥堵,丫头们没找到你之前,应不会离开洛阳城外。”
明玥想了想道:“要让流民分散也不难。”
许令杰咋呼:“你有法子?”
明玥道:“也是一时之法,解眼下之困罢了。流民求的是个饿不死的保障,城里城外的,只要洛阳城眼下无人攻打,他们倒是无所谓。”
说着,将法子说了。
阮子雅听完讶道:“咦?怎和云铮说的*不离十,你两个是不是商量过了?”
明玥笑笑:“一时心急,明玥卖弄了,这些几位自比我一个闺阁女子懂。”
裴云铮摇头:“表妹想得比我细致的多。”
说罢稍顿了下,转而有点儿不自然的道:“只是眼下委屈七表妹,头一次到裴家便这般……”
明玥知晓他的意思,她正巴不得不要去惊动裴夫人,否则纵使今日无事,但人多口杂,难免不出麻烦,遂摆手道:“裴表哥毋需说这话,今日是我冒昧打扰了,不便去给夫人见礼,日后若有机会,定得请夫人见谅。”
裴云铮略微颔首,深深看她一眼,也不多说旁的,出来与一个老嫫嫫交代几句便立即去见过裴夫人,之后未做耽搁,让许令杰留在裴府,自己则与阮子雅前往城守府。
路上阮子雅便道:“我瞧着这位朱大人也未必有甚么要事,眼下他最大的事便是城外的流民了,八成是既不敢放人进城又恐流民在外生事,如今把咱们叫了去,说得好听,是与你商量,到时若是有事,准得一股脑儿推在你身上。”
裴云铮挑眉笑了笑,说:“不然他如何这般着急,自是恐天黑了城门还不开,流民闹事。”
“既然知晓,你怎的还这般送上门去?”阮子雅懒懒道:“再者说,咱们的三千兵马明日才到,即便要出兵镇压,也得是他们守城的兵马。咱们在高句丽是打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跟野人似的熬了一年回来,可不是耍这些花架子。”
“将流民关在城外不是办法”,裴云铮道:“要么放人进城,要么给他们寻个旁的去处。”
“我知道了!”阮子雅一拍大腿,“这厮是想让咱们自反军手里攻回一个县吧?”
裴云铮笑了:“聪明”。
“嘿”,阮子雅摸着下巴,“这算盘打的响啊!可我怎地想试试呢?”
“有你试的机会”,裴云铮道:“葛三哥这几日大抵也会带人路过此地。”
“他的伤好了?”阮子雅咧嘴,“他来也就罢了,他妹妹可千万莫跟着。”
想了想,又忽然凑过来小声说:“云铮,方才那郑七姑娘是否府里出了事?”
裴云铮没说话,但也没打算瞒他,阮子雅叹了口气道:
“我离京时虽没听到甚大的动静,但前两日皇上下旨征召高丽王举降书入朝觐见,高元却托故不来,皇上大怒,颜面尽失之余恐是当真心灰意冷了。听闻常某人进献了十二名江南美人,如今日日夜夜的陪皇上饮酒作乐,几乎不理朝政。这个时候,哪家出事都不奇怪。”
裴云铮眼神暗了暗,透出一股隐藏的光芒。
阮子雅冲他挤挤眼睛说:“莫挂心,我瞧郑家那丫头不是个想不开的。”
二人说着已离近城守府,这话便就此打住,裴云铮整了整腰间佩剑,大步进门,才走到外厅,便见方才守城门的那个头头拿着几张画像出来,裴云铮心下一沉,拦住瞧了瞧,那画像虽有些走样,但细看之下不难认出,正是郑泽昭与明玥。
………………………
一个时辰后,洛阳城东、西两门处搭起了粥棚给流民施粥,并放言出去要派兵攻打离洛阳城最近的安河县。凡是安河县逃来的百姓,此时要进洛阳城都可,但安河县一被攻打下来,进入洛阳城的百姓无论之前贫富,都将不能回去分地,土地要先分给未进城的百姓。之后几个县的亦是如此。
此令一出,流民里先是炸了锅,可瞧见白纸黑字的布告后人们开始犹豫了,显然在这个时代,几亩薄田对于普通百姓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况且他们进了洛阳城一样要像难民一般过活……乱了有近两刻钟的功夫,开始有人慢慢往东门和西门处领粥,试探着去登记,在立即得了比旁人多一份口粮的情况下,南门外的流民开始大幅分散,虽仍有不少人守在这里,但已能见到空地。
小半个时辰后,裴云铮返回府里,袖里卷着郑泽昭和明玥的画像。
明玥已经吃了点儿东西,又沐浴一番换过衣服,对着两张画像看了一会子,蓦地抬头问:“画的像么?是不是丑了些?”
许令杰:“……比本人不知漂亮多少!别臭美了。”
明玥无所谓的挑挑眉,甩手道:“事情就如你们所看到的这样,不过我与二哥是分开走的,你们莫要问我他在哪,我不禁问,一问就会说的。”
许令杰:“……”
裴云铮道:“子雅已经出城去找他了。”
明玥眯着眼,许令杰拍手道:“哎,有没有赏银啊?要是值个几十万两黄金咱们就把人交了吧。”
裴云铮摇头:“只值五千两,白银,两人一并,很便宜。”
明玥一脸惨不忍睹。
许令杰轻笑了两声,脸色一正道:“好了,正经说话,郑小七,你们府里究竟怎的了?”
通缉画像上并未写因何要抓人,明玥摇摇头说:“内中详情,我并不清楚。”
许令杰想她可能是不便说,也就不做多问,想了想道:“其实可以来个灯下黑,你就留在洛阳城中。”
裴云铮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明玥摇头道:“我须得出城找二哥。”
许令杰啧啧两声,不禁道:“你们兄妹几个真是,看不懂。”
裴云铮看了眼厅里的香钟,说:“答应你的是两个时辰,现今刚刚好。”
明玥摸摸自己画了雀斑的脸:“直接出去,成么?”
“无妨”,裴云铮道:“你只管昂首打马跟着我出城,自不会有人拦你。走吧,现下都正留意着流民,尚且没事。”
明玥点头,后退了一步,屈膝福了个礼,“裴表哥今日之恩明玥牢牢记下了,他日若能幸免,定当从新谢过。”
裴云铮握了握腰间的剑鞘,认真道:“那你,可千万记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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