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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嫡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果木子
——邱养娘你不知道,我当时看着昭哥儿和明珠那般防备又愤恨的神情,我当真是心凉半截!
哼,后来我也知道,她即便晓得我没什么歹心也是不能叫我养育三个孩子的,因为她觉得我邓环娘并非出身名门,不配教养郑家长房嫡孙!
再后来,我生了明玥,倒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们三个了,但是一应的吃穿用度四个孩子从来都是一样,我没能像亲娘一样的待他们,那我也不求他们多孝顺我,大家若能一直相安无事下去也不错,可这事一出,我心里实在有点拿不准。
去年过年时,明珠跟明玥吵闹,两个双双掉进了河里,明玥说是明珠拉扯的她,明珠的丫头却说是明玥先动的手,那会儿明玥的一场风寒还没好利索,掉进冷水那一下——养娘你也是知道的,差点折腾掉她半条小命啊!
我当时也是急了些,看明珠没什么大碍便说了两句“你比明玥大,要让着妹妹些”之类的话,后来冷静下来也觉得那话说得不大恰当,也与明珠说来着。明珠一副没当回事样子,我年后就随着老爷去镇州,这事也没往心上搁,可是眼下......邱养娘你说许不是明珠那丫头心思重,一直记挂着,寻了机会打明玥的脸面?”
邱养娘不答反问:“若是又如何?夫人是打算跟大老爷说,还是即刻闹到老太太跟前去对质?”
邓环娘即刻坐直的身板:“我自己怎样都罢了,但欺负到明玥头上我却是忍不得。”
邱养娘也不急,只道:“夫人这是关心则乱了,难不成还真要把长房的日子过成两家?那可是真遂了有些人的愿。”
“我虽也是昭哥儿他们名义上的嫡母,但日后他们成了亲,怕是也要分出去单过的。”
邱养娘就笑了笑:“父母在不分家,我朝如今虽说不必靠举孝廉入仕,但孝之一字还是能压死多少人的。”
见邓环娘有些不解,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接道:“这有些话老身说来可能逾了规矩,还请夫人莫怪。”
“养娘你说,我求之不得呢。”邓环娘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邱养娘微微颔首,四平八稳的道来:
“其实,前几日这事倒是个契机,一来让我们看清了不少事;二来也是个见人心的机会。夫人实在不必自己去猜大姑娘的心思,等一家人到了镇州,您寻个空儿,把这事前前后后掰扯清楚,直接往大姑娘跟前一摊,应该是让大姑娘去琢磨。”
邓环娘忍不住插嘴:“你是说要把明珠也带去镇州?老太太才不会同意!”
“这就是我要跟夫人您说的第二件事——大老爷今年是任期的第二个年头,家眷都可以随行了,昭哥儿和瑞哥儿在范先生那求学自然没法,您和七姑娘都去,便是连两房妾室都是随同的,难道偏偏将大姑娘留在府里?那没有这样的道理,说出去也不好听。
老太太那您放心,她指定是同意的。
——如今已不是几年前,那会儿大姑娘还小,老太太自然唯恐她在您这吃了什么暗亏,这会子大姑娘懂事啦,您看她那日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老太太当然放心的多,尤其大姑娘如今这岁数,该是暗暗留心亲事了,跟随父亲到镇州呆个两三年,既长见识又抬身价,老太太没有不乐意的。”
“那她有个什么老太太岂不是更要唯我是问了?这与咱们可没甚好处呀”,邓环娘苦着一张脸。
邱养娘摇头,心话儿这位还真是个急性子,便续道:“凡事好坏都是两面的,夫人可曾想过老太太怎么就那般明目张胆的护着大姑娘?婚事上也不担心?”
邓氏就哼了一声,邱养娘也不要她接话便紧跟着说:“除了她自己之外,还因为有昭哥儿和瑞哥儿啊!她们姐弟间感情向来要好,两位哥儿看着又都是出息的,尤其是昭哥儿。这姑娘出嫁后,娘家兄弟可就是她们最硬的腰杆子!”
话说到这,邓环娘猛地醒神:她如今还只有明玥一个亲生女儿,没儿子。即便是现在怀了,也要曼等上十几年。
——女孩儿嫁人,丰厚的嫁妆固然能够傍身,然若是没有亲近的娘家兄弟姊妹,那光她一个后宅妇人很多事上是帮不上忙的。
邓环娘对此深有体会,——她如今能在郑家仰得起头,一是她娘家并非小打小闹的富贾之家,她嫁进来时光能看得见的嫁妆就有十六抬,还不算铺子和田产;而二来就是她有一个争气亲厚的哥哥。
而明玥......现成的倒是有两个,只是,难呐。
“养娘是叫我将此事揭过去,然后拉拢拉拢昭哥儿和瑞哥儿?”
邱养娘依旧摇头:
“他们现今并非是谁想拉拢就往谁那边倒的,老身想说的是咱们不能叫别人牵着鼻子走。长房里怎么闹,那和该是长房关起门来自己院里的事,可若由着叫别人在这里插一手,那往后的日子可真是没安宁啦。这个底儿不仅是您心里要有,还要让大姑娘和两位哥儿心里也有数啊!
大姑娘那有可能是舍了自己一回,但也有可能是让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夫人想想,不论龚嬷嬷用了什么法子,那汤是打厨房出去的,厨房那就定然脱不了干系。
眼下是二夫人管家,厨房那一直都是她自己的人,后来三房那边出了两回事,老太太把人换了一遍,说是老太太换,但管事的和厨娘都是三房举荐过来的,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可这次出事,厨房上下却摘了个干干净净,要么就是她们跟龚嬷嬷有些牵扯;要么就是她们也被人设计了却不自知,——当然也可能后来知道了,但有口难言。”
邓环娘点头:“这事我也想到了,但总的来说,这事对三房没什么好处,估摸她们是不自知。”
“这个咱们且不管,不过单有一件事奇怪:既然牵连到厨房,那二夫人那边大可乘此机会说上两句,大动作不能,但换上一两个厨娘或是管器物的自己人那还是能够的,不过当时她连面都没露,过后更是只字不提,这就奇啦。”
邓环娘瞪眼:“还有二房?”随即又气得骂人:“这庆嬷嬷也真是!到最后也没说个清楚明白,叫人想得一团乱麻!”
邱养娘倒是带了几分笑意:
“是以,咱们何必在这般时候再自己去捅一下蜂窝?眼下看着这事是完了,但实际有多少双眼睛还盯着咱们呢,庆嬷嬷被发卖了出去,这在别人想来大姑娘和七姑娘之间的嫌隙是落下了,所以这会子带了大姑娘同往镇州,在有心人的眼里八成以为您这是记恨了明珠,要整治她呢,正好障了她们的眼。
以后的三年里,一家人都在镇州,那昭哥儿和瑞哥儿得了假自然也是要去的,七姑娘与他们同是兄弟姐妹,夫人应是让她们亲近亲近,打打闹闹的有时也不全然是坏事。”
邓环娘哟了一声:“那三个孩子可不好亲近,小时候都那般,更何况现在!”
“老身倒不这么看,几年前他们都还小,自然是王氏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现在不同,昭哥儿和瑞哥儿又去读了书,眼界自然宽广得多,好些事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夫人只要不亏本心,时日久了他们自然看得清;若是真看不清,那夫人日后行事心里也有个底,总没坏处。”
邓环娘沉默了,足足有半刻钟都没说话,正这时看见明玥踢踢踏踏地打里间走了出来。
明玥没睡长,翻了两个身就醒了,又懒着不愿起,所以躺在隔间里把她们后半段话听了个全,这会儿就蹭到邓氏怀里,打了两个小哈欠,说:“娘放心吧,我不会无故和大姐姐吵架的。”
邓环娘低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心里头仍是有气:“其他人暂且看一看,那龚嬷嬷呢,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算了?不行,老太太那行不通,我得好好跟老爷说道说道。”
邱养娘看了明玥一眼,却也没避开她,只低声道:“说了又如何,倘使不能一下扳倒,那就不如不动,咱们后天就动身了,咱们一走,她只要还在这府里就会再慢慢对着老太太使功夫,那之后,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说着她又把邓氏领到窗边,看向一个青袄的丫头:
“大半个月前,我自作主张地换了姑娘身边的几个丫鬟,这木香就是那会子换进来的,——她的姑母就是才重回老太太院子当差的焦嬷嬷,以后咱们年节回来,她总会要来和侄女说上几句话的。
听说焦嬷嬷原也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不知怎的,老太太把她配了人后就没留在府里了,今年年后却是突然又叫了回来,眼下只管着老太太院子的洒扫,至于她当年同龚嬷嬷的情分......夫人,人家这么些年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邓氏几乎惊讶,邱养娘进府也不过两个多月,了解的人事儿比自己还清楚,并且早埋下了这么一根线。
明玥则是在心里对她的话默默做出了补充:小女子报仇,三年不晚。
邓环娘当即决定听从邱养娘的话,便说:“带明珠一同去镇州的事,我今晚就跟老爷说,绕弯子我饶不来,索性就摊开来,左右我对这几个孩子是个什么心老爷也清清楚楚。”
邱养娘听她在这个上面倒是拎得清,也就不再说话。
邓环娘便换了身衣裳,然后叫外面的大丫鬟白蔻:“去外院看看老爷回来了么,还有几位去踏青的少爷,若是回来了也不必惊动,来回我就是。”
白蔻答应着去了,过了会儿却气吁吁回来:“夫人,老爷才回来就被老太爷叫到书房去了,还有四少爷瑞哥儿,听说老太爷正发脾气呢。奴婢回来时碰到了二少爷,看样子也往揽月楼去了。”
邓环娘一哂,心里想着大约是范先生的信到了老太爷手里了。





第二嫡出 第13章 兄弟
揽月楼书房。
郑老太爷黑着一张脸将一纸书信往大老爷郑佑诚怀里一丢:“你自己看!这孩子淘气都淘到哪里去了!”
某孩子郑泽瑞此刻正身姿笔挺的跪在一方花梨木方几前,虽然眼前的祖父与父亲都面色不善,但他心底却并不感到害怕,只偷眼去瞄那几面上的牛毛纹,一下觉得像鬼脸,一下又觉得像狸斑,甚是有趣。
郑佑诚看父亲气得不轻,忙展信速速扫视一遍,结果越看到后面越有点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范鸿儒文采斐然,一手字更是苍劲有力,若是不看内容那真可说赏心悦目,但一看内容就叫人想要呕血。
范鸿儒与郑老太爷年少相识,只是吧.....二人一直有点杠劲儿的意思,杠完了自身杠儿女,——儿女上范先生没有比过郑老太爷,郑老太爷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老范却只有两个女儿。
儿女之后是孙子,范先生大约是没有儿孙缘,到如今仍旧是三个外孙女,郑老太爷心里嘿嘿直乐,一股脑将三个孙子都送到他眼前,——看吧,这都是我老郑家的,个顶个的出类拔萃!
不过今日范先生足足用三页纸告诉了郑老太爷:哎,你看,儿孙多了也不太好,操心哪!——你家小四郎就很不叫人省心嘛。
原来,郑泽瑞自打到了范先生的书院三天两头就要惹点事出来,今儿碎了东西,明儿藏了夫子的鞋,还有两次课也不听带人跑到了后山逮兔子、掏鸟窝,教十岁以下孩子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夫子,头发都被他气白了一大把,气咻咻的找到范先生,声称自己命不久矣......
范老亲自带的是十岁以上的学生,但年龄小贪玩淘气的熊孩子也没少见,是以将郑泽瑞叫到自己跟前也没多说什么,只罚他枯坐了一整日。
原本想象着如此淘的孩子定是坐不住的,可没想到郑泽瑞很是有定力,腰背挺直的枯坐一天地方都没挪一下,范先生倒不禁留意起来,可留意了之后就发现,这孩子在诗书上是真没心思。
范先生有点可惜,可惜之余决定给郑老太爷修书一封:小四郎无心诗文,还是留在府里吧,免得在这村野间跑成了野孩子。
不过他这信还没有落实下去,郑泽瑞就淘到了他眼皮子底下,——趁着课间之际,他偷偷跑来找自己的哥哥郑泽昭了。
来了之后,立即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一班里男孩的年纪都在十到十七岁之间,听课之处颇为宽敞舒适,奇异的是还飘着阵阵香风。
郑泽瑞细看,前面挂有一帘浅碧色纱帐,而纱帐后面竟有侍女来回走动,影影绰绰的好不美妙!香气也自那源源而来,不时有人偷偷瞄上几眼。
郑泽瑞虽不觉那侍女们有甚好看,但觉好玩,于是自怀里掏出一把弹弓,熟练的扣住一刻银珠,拉弓,发射。
这孩子摸弹弓的时间实在比摸笔的功夫要多得多,所以准头好、力道大。
范先生回个身的功夫就听见帘后一片惊呼,紧接着帘子一打,有人披散着头发就出来了——发髻梳的高,被打散了。
“谁、打、的?”女子身材很是彪悍,捏着一颗银珠子怒冲冲地问。
众学生连忙起身,弯腰齐声道:“......见过师母。”
他们这位师母的名号做弟子的可都是如雷贯耳,范大儒一生有两件事为人所共知:一是才学;二是惧内,还不是一般的惧。
所以,当他们的师母范冯氏问完之后,学生们都同情而又无辜地看向了郑泽瑞,以表示绝不包庇肇事者,——连郑泽昭也是如此。
于是,范夫人指挥着美貌的侍女们将郑泽瑞拎走了......因为他不但打散了冯氏高耸的发髻,还致使她头上的一根玉簪掉在地上摔了两截,更糟糕的是那玉簪是范先生亲手打磨出来送给夫人的。
——这下连陪都不好陪了。
彪悍的范夫人发了怒,直接导致这件事的后果发生了巨变:本来是要把郑泽瑞送回来的,这下范大儒也不送了,因为她的夫人在把郑泽瑞狠打了一顿屁股后发了话,要把郑泽瑞留在书院,直到他打磨出一根一模一样的玉簪再说!
看看,小四郎是多不省心哟!
郑老太爷鼻子都要气歪了,也不看脸色扭曲的郑佑诚,反身在高案上取来一把戒尺,来到瑞哥儿跟前:“你自己说,目无尊长、偷懒耍滑、伤及师母,该不该打?”
郑泽瑞打弹弓时并不知那是师母,等知道了也晚了,此刻就诚心诚意地举起双手:“该打,祖父狠狠地诫罚孙儿吧。”
老太爷也不客气,举起戒尺就打,“啪啪啪”一气就是十下,郑佑诚在一旁也不敢劝,他自小也是被这样打过来的,瑞哥儿的确是太淘气了些。
待第十一下即将落下来的时候,门口的小厮清清亮亮的禀报:“老太爷,二少爷来了。”
戒尺顿了顿:“让他进来。”
郑泽昭面色沉稳地走进来,端端正正给祖父和父亲行礼,然后便在郑泽瑞旁边跪下了:“祖父罚孙儿吧,是我叫四弟拿弹弓去打帘子后的侍女的,不成想师母在,伤了她老人家。”
他话音儿未落,郑泽瑞便抢着道:“二哥,你说什么呢,你快些回去,别惹祖父生气。”
郑泽昭朝弟弟轻轻一笑,他是惯常不笑的,但真正笑起来煞是好看,弯弯的眼睛和两颗虎牙使得他显露出了这个年纪的男孩本该有腼腆和稚气:“孙儿不敢欺瞒祖父和父亲,这的确是孙儿的主意。”
“二哥........”
老太爷看了眼微显诧异的郑佑诚,目光沉沉地在两个孙子脸上扫过:“原因。”
昭哥儿双手搭在膝盖,静静地答道:
“瑞哥儿去了月余,先生便隐隐对我提过四弟无心诗书,不如送回府中习些别的。孙儿愚钝,却想着书院里每日不论早晚到处都是朗朗书声,四弟纵使不爱,时日久了也会浸然一二,那时兴许他心窍一开,也就用心了。
只是先生那里不通,孙儿只好取巧从师母那里想法子。她老人家偶尔喜欢管教管教淘气的弟子,我便教了四弟一个法子,叫他拿弹弓打帘子后面的侍女,心想着如此定然会惊动了师母,只要师母有心将四弟留下,先生也定会同意的。”
——这倒是真的,这位范夫人冯氏老太爷与郑佑诚也有所耳闻,大概是因着她没有儿子,外孙女有都是娇滴滴女娃的缘故,她特别有管教调皮男孩子的瘾。
郑老太爷看着他们兄弟相护,一面是安慰,一面又有些担忧,他握着戒尺,声音威严:“那若是过段时间小四儿还是不开窍呢?”
“这个孙儿想过了,师母的内弟一家就住在书院不远处,我与四弟偶然见过他狩猎,端的是一身好武艺!四弟无心诗书,武艺功夫却还是极愿意学的,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求得他肯教就是。”
此事郑老太爷心里有底的很,这位范夫人冯氏出身将门,可并不只是外间所传的彪悍而已,若不是早年间一家遭贬,也不会和范鸿儒归隐田间,她的内弟自然也不是寻常武夫。
不过他还是哼了一声:“你们哥俩本来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是不是还为小计得逞而沾沾自喜?”
二人忙俯首说“不敢”,郑泽昭更是清晰的续道:“孙儿的小计怎能瞒得过师母,是以四弟一被罚完我立即便向她老人家坦诚,虽不知日后如何,但能允许四弟继续留在学院受罚,想来也是看在祖父的情面上。四弟年幼不知事,孙儿却是有心为之,所以请祖父责罚我吧。”
郑泽昭对于祖父信任而又仰慕,所以不敢有任何隐瞒,郑老太爷听着听着便觉出意思来。
——若只是为郑泽瑞学武,那在家里请个好的师傅也是一样的学,为何偏要将瑞哥儿留在同他一处?说到底,这孩子是不放心将瑞哥儿留在邓氏跟前,才护小鸡一般地护在自己一旁。
老太爷心下叹了一声,面上却愈加严厉,将戒尺在高案上敲打两下,他悠忽转身:“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二郎,你的字是什么?”
郑泽昭惶惶然出了一身冷汗,忙恭敬答道:“信芳。”
“信芳者,高洁也。这二字是你娘亲亲口所取,意在要你做一个真正高洁之人。今日你与四郎能够孔怀兄弟,同气连枝,祖父希望日后你能待其他兄弟、姊妹....也这般才好。”
这几句话老太爷说得很淡,郑泽昭却如猛受一重锤,又惊又痛。
老太爷续道:“有错便要罚,二郎既知错,你是哥哥,这四十下是否当得?”
郑泽昭心悦诚服:“孙儿之错,四十下不足以惩戒。”
郑老太爷毫不留情,扬手便打,四十下之后郑泽昭的手已隐隐见了血迹,老太爷又将郑泽瑞剩下的十下补齐了,方一扬手:“到郑家的祖宗面前思过,不到明日辰时不准起来!”




第二嫡出 第14章 碰壁
兄弟二人打郑老太爷的书房里出来,颇有些意外地瞧见邓氏领着郑明玥正等在院子里,估摸是知道老太爷发了火,也没敢往里通报。
邓环娘紧走几步,迅速将二人打量一下,压着声音问道:“没事吧?老太爷怎么说?”
两人刚挨了几十板子戒尺,又受了郑老太爷的一顿训斥,此时见着邓氏不知怎的就有点不太自然,微微躬身喊了声“母亲”,郑泽瑞闷声闷气地说:“祖父罚我与二哥去承延堂跪祖宗思过。”
邓氏还不知其中详细情由,只猜测着八成是范先生节后不叫瑞哥儿去书院了,因而便安慰郑泽瑞道:“没有关系,回头让你父亲请一位西席来府里单教咱们四郎也是一样的。”
郑泽瑞悄悄看了邓环娘一眼,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没说话。
邓环娘有心关怀两句,可瞅着昭哥儿和瑞哥儿都郁郁的样子,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遂只好领着几个孩子不声不响的往外走。
“四哥哥,你的手是不是很疼?大夫给我开的药膏还有呢,我等会儿给你拿来,涂上之后凉凉的,就不疼了,哦,还有二哥哥。”明玥在后面一边费力的跟着他们的步子一面说话,气有点不够喘。
她个子矮、步子小,跟在人后正好看到四只红肿僵硬的猪蹄,想来这兄弟俩是享受到了“中国式教育”的经典款之一——打手板,同时还附送了“罚跪”。
郑泽瑞闻言回头看了看她,明玥手上依旧缠着纱布,因上次还伤到了一只脚,所以走起路来有点左摇右晃,颇像一颗打摆的鸡蛋。郑泽瑞看她这模样竟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后突然意识到邓环娘还在旁边,连忙又生生憋了回去,然后面容扭曲的道:“咳咳咳,多谢.......七妹妹,不妨事。”
他笑明玥,明玥却想笑他滑稽,仰着头正要说话,郑泽昭却朝着邓环娘施了一礼:“母亲,我与四弟便自此处往承延堂去了。”
——原来正到了岔路口。
邓环娘颔首:“老太爷从来都是有错就罚,但罚过就算,等下你父亲回来我再探探口风,昭哥儿你也不必太替瑞哥儿担心。”
郑泽昭顿了顿,神情闪过一丝复杂,终是道:“那.......谢过母亲。”
明玥走到郑泽瑞一旁,悄声说:“四哥哥,我一会儿给你送吃的去啊。”
郑泽瑞转脸冲她使劲一吐舌头,然后跟着哥哥走了。
明玥默然,方才在来的路上,她将邱养娘的话又仔细消化了一番,——在这个凭男丁才能延续血脉、继承财产、光耀门楣的社会背景下,她一个女孩儿,纵为嫡出,在许多事上确实是没什么分量的。
她不指望着在自己出嫁之后,郑泽昭与郑泽瑞能为她撑腰、与她亲厚,但毕竟邓氏会一直在郑家,倘使邓氏能再生下一个男孩还好,可若之后再是女孩......明玥不希望自己的娘亲在有了儿媳之后还要处处防备憋屈的过日子。
——况且在她的眼里,郑泽昭和郑泽瑞也是情由可原,只要他们不过分,她愿意在一定的程度内试试。
攻心她并不十分在行,郑泽昭又有点让人摸不准,所以只能从郑泽瑞这边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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