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复活美杜莎
果亲王灿然而笑,“年通政使的意思是此次谈判,我等井底之蛙,盲人摸象,人前献丑了?”此言一出,通政司郎中、主事十余人俱都脸色一白,冷汗渗渗,心中不免揣测:原来只道是十七王
爷与年家不合只是道听途说不足采信,如今看来非是空穴来风矣!
年富浑然不惧,抱拳施礼,“下官读春秋战国策之田忌赛马,方知劣势与优势的巧妙运用,亦可反败为胜。未战先言和,我大清在气运上本就略逊一筹,如今拿我方之优越对弈对方之急需,无异于羊入虎口。”
十七王爷沉吟点头,“特使萨瓦德恩拉维赤务拉大臣开口索要百万担谷粮,足以养活十郡县之百姓。如此漫天要价,当真无礼至极。”年富挥手做了一个“砍下”的手势,笑道,“王爷何不顺水推舟,就地还价?”
十七王爷目露异彩,随即淡笑摇头,“本王尚未言语,朱阁老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走人了。”年富讶然摇头,“那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通政司全署严正以待,随时听候王爷调令。”年富服了软,身后郎中主事齐齐松了口气,只有方子敬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而这淡淡一笑,尽收十七王爷眼底。
十七王爷站起身,“年通政使不介意本王里间坐一坐?”年富眼皮一阵急跳,随即侧身让路,神情恭恭敬敬,“王爷里边请。”十七王爷如闲庭信步走马观花步入年富私人办公场所。见左右无人,年富将班房的大门闩上。
扭过头时,年富无奈的看到十七王爷坐在自己的书案之侧,吃着自己的桂花糕点,喝着自己的竹叶清茶,轻声抱怨道,“寅时朝会,闹闹哄哄,谈判桌上更是没说两句话便被朱阁老指使来到通政司,这一早上折腾下来早已饥肠辘辘。”
年富淡笑为十七王爷斟茶,“我该叫你德馨,还是尊称十七王爷?”德馨将手中咬了只剩下半块糕点塞进年富口中,不无头疼道,“这两日我一连换了三位厨子,可就做不出那一日的味道。”年富边嚼着桂花味的糕点,一边点头,“听说了,十七王爷将京城大小酒楼的厨子都过了一遍,差一点就把这歪心思动到了御膳房。”
德馨无限感慨道,“若时时能品尝到那一晚的美味,‘天下’放在我眼前又何足惜!”年富笑得柔软,那承载阳光般温暖的笑意令德馨迷醉。眼角的余光瞥见年富腰间系挂的和田美玉,面带欣然,“你还带着?”年富淡笑,“从无片刻离身。”
德馨微微俯身,从脖颈处掏出一枚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佩玉,笑得像个孩子般满足,“我也一样。”这样的笑容令年富有片刻出神,好似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的差距,两个人,同样的笑容,缓缓重合到了一起。倘若宿命轮回,上一世我欠了你的,“那这一世就还给我吧!”德馨突然道。
年富一愣,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宿命论令年富讶然失笑,于是矢口否认,“我从不相信因果报应。”德馨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不信。”年富疑惑,这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有些自相矛盾,却不想德馨莞尔一笑,“我想定是上一世我欠了你的,所以这一世才一定要还。”
感觉这话题越扯越偏,越扯越暧昧,急急打住的年富就着德馨喝过的杯子,轻抿一口热茶,思路回转,“你们这是想给俄特使一个下马威?”德馨挑眉,“与其说是下马威,不如说是缓兵之计。俄特使索求粮草势在必得,此次和谈令其空手而归绝不可能!”
年富点头,“我大清所图谋者一是长久钳制,二是不损朝廷颜面。”见年富似有成竹在胸,德馨兴趣盎然问道,“那要如何不损朝廷颜面,又能长久钳制?”年富神秘一笑道,“宗教!”德馨似有领悟,年富解释道,“佛教由印度传入东土已近两千年,早期遭遇本土道教意识形态的不同,也亦极尽毁佛破寺,险些消弭。后大汉朝独尊儒术,方有如今百家争鸣之态。所以严格意义上而言,我大清朝人并无共同虔诚信仰。比如读书人可尊孔子,农夫可尊神农氏,渔民亦可尊龙王神。黎明百姓无共同信仰,亦无任何宗派能以神明之意号令天下。”
“据黑水军前任都统陈沛老将军所言,十六世沙皇新皇登基为巩固政权,信奉朝中绝大多数士大夫所信仰的东正教。下一次谈判伊始,何不以此为诱饵?”德馨沉吟点头,“允俄在京城建立东正教堂,弘扬教意。此举定能摇动俄特使百万担粮草的立场,只是朝堂之上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了。”
年富嗤之以鼻,“鼠目寸光!佛教入主中原千载,西方天主教亦有百年之久,何曾撼动我汉民族之信仰?煌煌华夏拥有七千文明史,任何外来文化的侵入只会被同化,赋予汉民族的特色,又岂会长出人头马面如此不伦不类的异种?”
德馨怔怔望着年富,抛却温文儒雅外套下的年富也有着一颗“活着”的心。德馨的心潮也随之激昂澎湃,“皇上乃旷古明君,恪谨勤勉,目光如炬,在京建立东正教堂有利无害,定能恩准。”虽然在有些事情上手段酷烈,但是不可否认,这位令他既敬又恨的兄长将会是位名垂青史的明君。
年富继续说道,“这谈判第二步,允俄商队每三年来京一次,每次不超过三百人,免除关税。另外——”德馨疑惑,“另外什么?”年富轻抿口热茶道,“另外可以拿火铳、精铁为置换物,大清朝不需要皮草和精美银器。”
德馨璀璨双眸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无奈摇头,“长毛俄国人火铳威力极大,可惜遇水即哑火,且填充火药速度太慢。沙场征战,瞬息万变,用处不大。”年富摇头,神情却不以为然,“春秋战国时秦人强弩为列国所不喜,因为它笨重,开弓极难,一成年男子能拉开者寥寥无及。而秦人灭六国,居功至伟、立下汗马功劳的当属这种当时不被世人看好的强弩!”
德馨凝眉沉思,忽然脸色一凛,神情振奋道,“你的意思是建立一支军容强大的火铳队?以人海之战替代武器技术之上的不足?”望着眼前神情振奋的德馨,若然不是被那位喜怒无常的皇帝压制着,他该会是位运筹帷幄的帅才。
年富淡笑,“如今的弩身轻盈,携带便利,且能连发。思其至彼,百年之后的火铳精准度更高,射程更远,且能连发,加之破坏威力极强——”德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插言道,“那将会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神武之军!恐怕到那时,国与国之间不会轻易开战,因为一旦开战,将是灭国灭族的灾难。”
德馨话音刚落,却见年富又用那种仿佛沉浸久远记忆充满忧郁的目光望着他,德馨知道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的人正被一个死去的影子所替代。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可德馨自信,死去的代表过去的,而人活在当下和未来。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八十一
德馨执弟子礼仪,谦虚请教,“那第三步该如何走?”年富神秘一笑,“交换双方越境人犯,包括黑水军地牢之中的俘虏。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便宜人情年轻的沙皇陛下不接受都不行。”德馨目露钦佩望向年富,“难怪朱阁老让我走一趟通政司,朝堂之上争峙日久的难题,到了你这里却是迎刃而解。”年富站起身,负手而立,“所谓站得高,自然看得远。”虽知年富打趣自己,德馨却不认为这是一句自嘲的玩笑话。
他所站立的高度,也许当今之世,无人能及。这是德馨与年富接触久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直觉。
只听年富缓缓道出谈判的第四步,“也是重中之重的一步,以西起唐努乌梁海北角的沙华纳伊岭,中经恰克图的楚库河,东迄额尔古纳山脉为界,中间树立界碑,界碑以南属于大清朝,界碑以北属于俄国,双方互订条约,从此永不犯境!”德馨“啪”的一声拍桌而起,“此事千秋万载利国利民,德馨必全力督办此事!”
来自年富的建议,十七王爷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遭到以张廷玉、钮祜禄氏凌柱为首一班老臣的激烈反对。谈判艰难的持续了两个多月,俄特使萨瓦德恩拉维赤务拉大臣起初傲慢无礼的态度也在丰厚的利益驱动下渐渐放下“熊”姿。
雍正九年九月初三,十三王爷允祥薨逝,举朝皆恸。雍正御笔亲书谥文,彰显生前德行,令其死后得享太庙,谥号曰“贤”,以褒众美。“忠敬诚直,勤慎廉明”特于奉天、直隶、江南、浙江各建祠宇,以照崇报,不避雍正之名讳,恢复“胤祥”之字。荣宠之盛,一时举世无双。
雍正九年十月二十三,母仪天下的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崩逝。一向龙体康健的雍正在两位亲近之人连番辞世之后,一病不起,朝野震动。
雍正九年十一月初五大雪,西北八百里加急奏报,“准格尔部策旺阿拉布坦倾全族之力,悍然夺取哈密北部五寨,挟持厄麻古活佛,企图分裂蒙古。”雍正带病于南书房召众臣商议,决定兵分两路驰援西北,由十七王爷出任首席军机大臣,全权筹措兵马粮草以及各类军需转输。
军情如火,刻不容缓。此时陋室之畔,月华清辉,格外凄冷。德馨脱□上锦裘风衣披于年富肩上,年富就势倚靠在德馨胸前,缓缓伸出手掌,晶莹雪花落于掌心迅速消融成淡淡的水渍,轻声叮咛,“沙场征战,刀剑无眼,一切小心。”
德馨将下巴轻轻伏于年富肩膀上,闻着鼻端暖暖的熏香,竟似缱绻不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中暗流汹涌,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你之处境才是我最担忧的。”年富嘴角渐渐绽放暖意,深深呼吸,冰冷的寒意直冲脑际,“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德馨眉宇紧锁,舒展双臂将年富冰冷的手掌置于自己的掌心,“最近有几处要职的人事调动颇耐人寻味。比如两江总督、江南布政使、云贵广三省巡抚,看似天南地北杂乱无章,可我这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
年富轻声宽慰,“许是最近连番噩耗,令人精神紧张吧。”这种不安全感早在余鸿图枭首示众那一日年富便已经觉察到了,如今令年富担心的一是西北西宁抚远大将军帐中,二是雍正此次病急如骤,加之后世野史种种揣测,甚为诡异。
可德馨大战临行,年富不想他心生旁骛,再则,什么样的波云诡谲年富是没有见过的呢?想到这里,年富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初冬晚风吹皱一池的湖水,一片乌云遮住月芒清辉。渐渐被德馨拥入怀中的年富忽觉眼前一暗,四下顿时一片漆黑。感觉到怀中之人突然而来的惊颤,德馨关切道,“冷吗?”年富点头,“有点。”德馨掖紧年富胸前风衣,把臂牵手将年富引进陋室。乘着德馨斟茶倒水之际,年富回忆着在陋室东北角有一张暖榻,步履沉稳走至软榻前,年富缓缓坐下,此时已经是一身的虚汗。
德馨倒了杯热茶递到年富跟前,却见年富目光暗淡迷惘,对置于眼前的热茶恍若未见,德馨情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年富虚弱摇头,“许是着凉犯晕,都是老毛病了。”德馨将温热的茶杯递于年富手中。
一杯热茶下肚,眼中模糊的身影终于有了轮廓。只见德馨俊朗的脸上充满着浓浓的关切与担忧,年富心头一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德馨坐下,四目相对,竟似未经人事的弱冠少年般怦然心跳。陋室之中没有暖炉,漫漫寒夜,北风呼啸,二人相互偎依,说了整宿的夜话,直至那颗空虚冰冷的心脏被填塞的满满的,也暖暖的。
翌日清晨,恍恍惚惚醒来时,德馨已然离去,软榻之侧只留下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茶水。年富淡笑摇头,端起白瓷小碗,却见那褐色茶水之中漂浮着两枚姜片。轻抿一口,寡淡如水。凑近鼻端,那浓浓的姜味分明麻辣刺鼻。
将手中生姜汤水一饮而尽,随后摸出怀中精致药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只是闻着便足以令人心神安定。年富凝眉沉思,片刻之后将褐色药丸又重新装进瓷瓶之中。披上锦裘风衣,年富缓缓推开陋室的大门,屋外寒风吹拂在脸上如刀子割肉般生疼。。。。。。
出了两颗门牙的小小年谦长得粉嘟嘟的可爱,那咧嘴笑得香糯的模样,令身为父亲的年富心生怜爱。每每乘着孩子熟睡之际,在小小年谦的额头上留下淡淡的一吻,而每当这个时候,身为母亲的张使君心中充满浓浓的对这个男人的依恋。
“咳咳咳——”张使君别开头去咳嗽,年富将怀中紧握粉拳睡得香甜的年谦交给一旁绿萼。随后年富坐于张使君床榻之侧,仔细掖好被角。张使君殷红着脸,略带虚弱道,“妾身无事,气温骤降,着了些风寒,大夫说吃上几贴发汗的药就好了。”年富点头,“那你多多休息,府内之事交由绿萼打理便好。”
张使君柔柔的点了点头,闭目沉沉睡去。年富站起身,手指划过年谦肉嘟嘟透着奶香的小脸蛋,面带欣慰的望着绿萼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绿萼慌忙摇头,不争气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之中打转,“奴——奴婢,不累。”
年富深深望了眼绿萼,微微颔首,错身走出卧房,身后的绿萼眼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只那深深的一眼,绿萼感激涕零,尽管那不涉及男女情爱。只是年富离去的背影略显沉重,这让绿萼的心中生出几许忐忑。
德馨走后三天,朝野上下一片平静,这样诡异的祥和让年富觉察到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这一日夜幕降临,院外飘下细细白雪。突然年禄匆匆来报,府门外来了一位自称格森的将军求见。年富披上夹袄,急忙来到府门外迎接。不等年富说话,格森一把将年富拉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马上颠簸,年富自若神情令格森钦佩不已,“你不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年富淡笑,“去了就知道,何必要问。若是在下问了,将军会说吗?”格森一愣,随即朗声笑道,“若我告诉你,我只知去处,却不知所谓何事,你信不信?”
年富点头,“我信。”随后二人陷入沉默,此时此刻诡异的气氛令二人无暇闲聊,纵然年富自负睿智绝顶,然而这一次年富是彻底摸瞎了。
马蹄声急促,一路颠簸,最后在一处深巷之中停了下来。年富跳下马车,此时漆黑天幕中飘下鹅毛大雪,“养蜂夹道?”格森点头,朝着年富抱拳施礼,“在下只能将年通政使送至这里,大人保重!”说完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四下一片昏暗,远处偶有犬吠虫鸣之声。沿着深幽的夹道,深一脚浅一脚走至极暗之处,终于在夹道的尽头年富看到了斑斑锈迹的门户。
年富上前缓缓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尖锐的撕磨之音在这黑暗沉寂的夹道之中显得尤为刺耳惊悚。院中假山飞石间杂草丛生,青苔斑驳,年富沿着镶石小径走向内院,昔日幽禁皇子的四合院如今早已凋蔽破败,四面透风。只有一间座北朝南的厢房窗棂门板尚算完好,于是年富径直走了过去。
推门走入,不见丝毫胆怯迟疑。而乍然撞入眼帘且悬挂在房梁之上的人影,换做任何人定然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然而年富没有上述任何症状,只是负手立于门口,目光望向隐匿黑暗的更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是时候考虑番外的事。。。。。。
这篇文是我最喜欢的一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甚喜欢,大约是历史文不太写的缘故,还是太平淡,太不神奇的缘故,下一步姊妹篇喜欢多点纠葛不清的,再多点雷雷什么的,比较符合大众口味。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八十二
“啪!啪!啪!”三声击掌,“轰”的一声蓬起一团火苗,顿时将破败大厅照亮得恍若白昼。从黑暗深处走出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行事乖张出格的李又玠李大人,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膀粗腰圆横挎长刀的随从。
李又玠目露欣赏,“小年大人这胆子堪比雄心豹子胆。”年富躬身施礼,“李大人谬赞。”李又玠摸着两撇小胡子走近年富跟前,仔细打量,未见其有任何不适,依然翩翩风度,淡雅从容,“你知道本官在这里等你?”年富摇头,“格森将军不言,下官又岂会未卜先知。”李又玠道,“可你似乎一点都不惧怕,甚至没有一丝疑惑?”
顺着李又玠的目光,年富望向被吊在房梁之上打得皮开肉绽的血人,年富无奈,“下官虽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付这样一位身负重伤且被吊在房梁上的人还是搓搓有余,所以该怕的是他,而不是下官。”
见李又玠点头,年富继续说道,“至于疑惑,大人深夜将下官引至荒僻之处,定要上差吩咐下官,所以下官恭听圣训。”说着年富撩起长袍,双膝跪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李又玠严肃面容,朗声宣读圣上口谕,“擢令通政司年富协助两江总督李又玠查访浙江余孽吕留良一案,务必戈获首恶,斩草除根,永断瓜葛!钦此!”年富心下颤然,低头叩谢,“臣遵旨。”
年富起身,目光落在那位神志不清的血人身上,李又玠眼神轻蔑道,“他叫甘凤池。”年富一愣,“他就是甘凤池?”李又玠笑道,“小年大人也知此人?”年富淡笑摇头,“略知一二,传闻此人身手矫健,康熙年时参与过‘朱三太子’一案,尊奉吕宋山岛的朱家苗裔为真主,从事反清复明的地下活动。”
李又玠点头,嘴角尽显讥讪之意,“可有谁见过这位甘凤池豪侠受刑不住苦苦哀求的丑态,可笑这世间多沽名钓誉名不符实的虚伪小人。”年富蹙眉不解,“这个甘凤池和吕留良一案有何瓜葛?”
李又玠示意一旁随处用一盆冷水将昏迷不醒的甘凤池浇醒。一个激灵,血人在浑身哆嗦中恍恍惚惚醒来,看到那张欺近跟前留着两撇小胡子笑容阴沉沉的圆脸,甘凤池苦苦哭求道,“大人,小人什么都招了,求大人高抬贵手,绕了小人一条狗命吧——”说完竟像个孩子般呜呜嚎哭起来。
李又玠高坐堂前,神情讥诮,“你与吕留良是旧识?”甘凤池连连摇头,语带哀求道,“小人不认识吕留良。”李又玠咧嘴淡笑,只是这笑容在甘凤池眼中透骨冰寒。抑制不住打了个寒战,甘凤池急忙辩解道,“小人——小人真的不认识桐乡县崇福镇的吕留良,只因此人在前明遗族中颇有声望,所以只是耳闻,却并未谋面!”
李又玠身后跨刀随从将手中长鞭不动声色的收起,甘凤池长长的嘘了口气,满是血污的脸上更是惊惧忐忑。李又玠瞥了眼默然无语,负手立于一旁的年富,又问,“为何到处传播在西南古州龙岩山一带发现大清龙脉?”年富一愣,“大清龙脉?”甘凤池哀声求饶,“小人也是受人蛊惑,说是圣祖爷努尔哈赤入关时从闯王李自成处夺得富可敌国的宝藏,就深藏西南古州龙岩山一带。”
李又玠挑眉点头,似是不太满意这样的说辞,“这个大清龙脉一事,又是谁人透露给你的?”甘凤池神情悲苦,语焉不详道,“是——是严鸿逵——”甘凤池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鞭响“啪”在坚硬的青砖石上闪现一溜的火花飞溅,被吊房梁上的甘凤池浑身一哆嗦,沿着空荡荡的裤管淅淅沥沥洒下一滩黄汤水。
李又玠轻蔑的神情更甚,掏出一块丝帕掩住口鼻,“还说你不认识吕留良?”精神崩溃的甘凤池哭嚎道,“小人——,小人真的不认识吕留良,小人真的不认识他——”李又玠眼神示意身后,跨刀壮汉心领神会,将系在房柱上的麻绳用力一抽。甘凤池一声闷哼跌倒在地,半天动弹不得。
只见他十指血肉模糊,左手白森森的骨指关节龇出皮肉,双膝膝盖骨被剔,背部肩胛骨贯穿,浑身满是焦糊的烙伤,经受如此酷刑,就连年富都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守住心中的秘密,望向高坐厅堂之上神情陶然的李又玠,年富心中多了一丝警觉。
跨刀壮汉将一碗冷水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甘凤池拖着残破的身躯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野狗般趴了下去,将碗中冷水喝尽。李又玠淡淡的声音传来,“休息够了,就说说这个严鸿逵吧。”甘凤池浑身哆嗦,磕磕巴巴道,“三个月前,严鸿逵找到小人,将一张藏有大清龙脉的藏宝图交到小人手中。”年富不由得插嘴道,“你如何知道这藏宝图定然是真的?”甘凤池虚软的趴在地上喘息,半响才回答道,“起初小人也不信,可严鸿逵说这是吕留良死前留给弟子的一本遗作中所暗示的。”年富蹙眉问道,“哪本遗作?”
甘凤池有气无力道,“‘祈死篇’——”年富仔细回忆吕留良死前遗作“祈死篇”全文,不过短短数千字,记录人死之前的种种感受,“。。。。。。。一息尚存,不敢不勉。此时鼻息闻气,有出无入,人皆如此,大限将至矣!”
年富回忆全文却始终找不出这所谓的大清龙脉的奥秘。甘凤池虚弱的解释道,“据严鸿逵说,其师吕留良死前留有一张泼墨图,无字亦无画,只有八颗黑色墨点。抠去墨点,比照吕留良身死时辰,便能从祈死篇中读出‘古州龙岩大清龙脉’八个字。”
年富讶然,难道吕留良算准死亡时间,然后再按月日时辰数字提示,比照八点方位暗示后人这个惊天之秘?年富想想,都觉得此事有待商榷。然而如李又玠这般宦海沉浮三十余载,宫廷秘闻,波云诡谲,他宁可选择相信这样的传闻,毕竟百余年前李自成生死成谜,至今那笔洗劫皇城的宝藏下落不明。
李又玠俯视匍匐脚下如蝼蚁一般低贱卑微的甘凤池,“难道苟且偷生于吕宋山岛的前明后人也觊觎我大清龙脉?”甘凤池瑟瑟发抖,“小人不知,小人接到的命令是联络散落江南道各省的反清义士,奔赴西南古州,共襄盛举。”年富沉眉,“如此这般,古州龙岩山上藏有闯王宝藏及大清龙脉一事岂非人尽皆知?”
这绝不符合常理,而被压榨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甘凤池似乎也没有了说谎的勇气。李又玠问道,“严鸿逵现下人在何处?”甘凤池脱口而出,竟有着几分幸灾乐祸,“京城月松苑后巷清平间一处旧宅内。”年富疑惑不解,于是问道,“三个月前严鸿逵将古州龙岩山上宝藏一事透露给你,而三个月之后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留在京城?他这是在欺我大清朝没有人了吗?”
李又玠脸色阴沉,在身旁跨刀随从耳边叮嘱一番,其中一位壮汉匆匆离去,很快院外传来大批人马井然有序的调拨之声。李又玠笑意盈盈望向年富,“年通政使可有兴趣陪本官胭脂巷一游?”年富揉了揉有些阻塞的鼻翼,躬身行礼,“李大人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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