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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复活美杜莎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男子没有抬头,声音轻柔带着微微喘息。年富苦笑,“我就当这是一句溢美之词听了。”男子扭头,这时年富才知眼前之人是谁。突然脑海中响起这样一段形容词,“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于是年富躬身行礼,“大哥!”年斌淡笑着说道,“你从前从不叫我大哥。”年富苦笑,“请大哥原谅小弟从前少不更事。”年斌起身,扭头便走,“在我
面前,无需那么多虚伪!”
望着年斌飘然而去的背影,年富继续苦笑,假如当年他不虚伪,如何娶得厅长女儿,又如何位列人上人;今时今日,假如他不虚伪,何来如今意气风发的年富,而三年后,被推上断头台的除了他年富,恐怕只有那个被赐自缢的年羹尧相陪了。谁叫他是那个不忠不孝阴险柔佞之纳兰揆叙的外孙!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拥有高贵的出身,聪明绝顶的脑袋,倾国倾城的相貌,还有无与伦比的运气!
有年斌在的几日,老太太心情大好,年府上下也多了几分喜庆。年斌出现的场合,年富一般很少去凑热闹,不是不喜,而是不想讨那个没趣。书房里读书读得眼花,练字练得手臂酸疼,忽听前街上擂鼓鞭炮震天响,年富疑惑的问向身侧的绿萼,“今儿是什么日子,外面如此热闹。”绿萼笑道,“少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不知晓今日便是那放榜之日!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日子。”
“哦?”想到新近结识的几位朋友,年富道,“准备件清爽点的衣裳,我要出门一趟。”绿萼刚转身,年富忽然记起些什么,于是说道,“再拿些银两交给年禄,还有坠饰,不用老太太先前赐下的祥鹤。”绿萼下去了,年富想到那一日与老太太闲聊时讲到,年羹尧应该还有位兄弟,也是年富的长辈叔伯,只因为当年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断了往来。
出了府门,前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状元楼前最繁华的地界上更是摩肩擦踵,挤裳连袂,时而有人仰天狂笑,时而有人捶胸顿足,时而有人喜极而泣,时而有人哀叹连连。唱报的班差衙役,一锤落下,报出一位获得名次的进士。来的较晚的年富,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名字,想上前查看前三甲获得者,奈何前方根本难以插足。
“少爷不不如咱们去鸿运客栈瞧瞧,以孔集少爷潇洒的个性,必然不会来这里凑这份热闹。年禄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心有余悸的说道。年富笑道,“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比较靠谱的话。”说完带着年禄直奔鸿运客栈而去。此刻客栈内亦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一打听才知道,孔集高中一甲榜眼,此刻店家报喜,抱着小儿想沾份喜气的人潮全拥堵在客房门口,一时间年富竟是进退两难。
在年禄耳朵边上耳语片刻,年禄坏笑着跑了出去,一会儿大街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状元郎出来夸街啦!状元出来夸街啦——”上一刻还拥堵不散的人潮做鸟兽状呼啦啦全都冲向了外面。只有那位五十出头的店家依然站在门口,目光执着的盯着孔集的房门。
最后房门打开了,孔集无奈道,“店家是不是该去准备笔墨纸砚?”店家欣喜万状,“小老儿这就去,这就去!”突突突朝着柜台账房处跑去。不消片刻,便拿来文房四宝,孔集提笔写下,“鸿运当头”四个大字,落款山东曲埠孔集。店家珍若瑰宝,不惜着人找来城中技艺高超的装裱师傅,打算将这四个字悬挂于饭堂正厅,以聚人气。
孔集朝着年富无奈耸肩,“这一天过得,悲喜两重天,到这点上了愣是没敢出门。”年富笑骂道,“你这叫不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孔集的贴身小厮此刻忙得团团转,这件衣服嫌颜色太过暗沉,那件衣裳嫌弃不够喜庆,白皙的脸蛋上嫣红一片,香汗淋漓,想见着比眼前的榜眼公还要兴奋。年富道,“可知状元郎是哪位?”其实年富更想问的是那张玉可高中魁首!
孔集沉眉,“听说状元郎出在安徽桐城的张家,却与金陵的张玉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年富道,“那探花——”孔集摇了摇头,年富心下不安,“可知张玉暂时落脚何处?”孔集道,“距此不远的荣升客栈。”年富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过去!”说完夺门而出,知道事情不大妙的孔集疾走几步跟上前去。
荣升客栈里冷冷清清,店家见年富几人走进来,连头也没抬,只是唉声叹气。找到李东亭的房间见他正忙着收拾衣物,年富问道,“东亭兄这是?”李东亭羞愧难当,“此次科考名落孙山,自是收拾东西回乡了。”孔集宽慰,“东亭不必灰心,今年不行,明年再战!皇上初登,必然兴利除弊,百废待兴,到时还怕没有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吗?”
李东亭笑得勉强,“还未恭喜孔集兄高中。”孔集尴尬,一时难以措辞。年富问道,“可曾看到张玉兄?”李东亭一愣,随即摇头道,“早上见到过一次,之后我便回房收拾行李了。”年富扫了眼屋内,除了一只竹藤箱里几本书籍和几件替换的衣物外,竟无其他长物。就在这时房间外的走廊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策论答辩,文采风流,独步天下?!我看这些都是他张玉自吹自擂的吧!”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嘲讽道,“总共一百二十二位进士,好歹他也是那第一百二十二位,不算名落孙山!”“比之我等二人如何?”阴测测的声音哈哈大笑,“自然连提鞋都不配!”
门打开了,年富款款从里间走了出来,拦在了二人跟前,“你二人见到过张玉?”被突然出现的年富气势所震慑,油头粉面的书生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当如何?!”孔集跑到隔壁房间敲门,无人应答,心知张玉心高气傲,受人这般j□j如何忍受得了,心下不免担心。年禄在年富的眼神示意下,来到张玉的房门口,“孔公子稍安!”随即抬腿一脚踹开房门,一番查探之后,年禄来到年富跟前,躬身回报,“屋内行李、书本具在,人却不知去向。”
荣升客栈店家听到响声跑了过来,见房门倒地,便哭天抢地撒起泼来,“住店不给钱也就算了,原本指望能跟着沾沾状元的才气,却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稻草芯!如今还找来人到我这店里闹事,莫不是以为我郝寡妇好欺负不成。”年禄从怀中掏出一两白灿灿的银子朝着那撒泼的妇人丢了过去,“这些可够了!”妇人咬了口银锭,见成色极好,笑得谄媚,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他一个人会去哪里?”年富喃喃道。孔集更是急得直挠头,李东亭暂时放下名落孙山的失落,愣愣道,“也许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年富与孔集异口同声的问道,“去了哪里?!”李东亭没有回答,却是撒腿就往门外跑去。年富在与那两位书生交错的一刻淡淡道,“假如张玉死了,我会很不舒服。”望着年富飘然而去的身影,两个读书人俱是心头一寒。
这条小路年富并不陌生,正是通往城西郊外的唯一一条小径。李东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呼呼——,张玉兄曾经说过,假如等他老了,一定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渐渐的城西那一汪碧绿湖泊映入眼帘,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深不见底的湖水里竟似蛟龙般磬于长腾。再一次浮出水面时,年富看到了张玉。男子将昏死过去的张玉拖上岸边,抚了抚鼻息,摇头叹息,“还是晚了一步!”话音刚落,孔集与李东亭脸色一白,脚下趔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十二
“我来试试吧。”年富走上前将张玉身体摆正,下颚抬起,扒开紧咬的唇齿,竟然俯身以口度气。每度一口气,便双手倒扣按压胸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孔集想上前制止,毕竟这是对死者的不敬,却被一侧神秘男子拦住,“张公瑾医药篇上说,但凡溺水者,必有窒息迹象,以口度气,或有一线生机。”至于双手倒扣按压胸部的做法,自认博览群书,世间很少有不知之事的神秘男子,此刻也是一脸的疑惑。
“咳咳咳——”奇迹发生了,一声咳嗽将腹腔中湖水挤出,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我这是在哪?”张玉缓缓睁开眼,一时间居然不知身处何地。孔集大喜过望,“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年富站起身,吁了口气,看到对面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朝他点头微笑,年富亦以微笑还礼。从认识以来给人印象怯懦讷言的李东亭此刻却像发了疯般将浑身湿透,身体虚弱的张玉一把从地上拉起,狠狠一个巴掌抽去,直打得张玉嘴角出血。
孔集想上前劝止,被年富拦住了,“此刻你去安抚,岂不有怜悯之嫌。”越是自尊自傲的人往往越是自卑,张玉的心情年富能够体会,却不赞成,假如一遇挫折就去寻死,那么他年富恐怕早死七八回了。只听李东亭歇斯底里的吼道,“一百二十二名又如何,至少你考中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这天下风光要让你一人全都占尽了!好好想想你家中年迈病弱的母亲吧——”甩开张玉的衣领,李东亭扭头就跑。张玉跌倒在地,仿佛死了一般空洞的目光望向辽阔的天空:一只孤雁发出凄厉的嘶鸣,从天边掠过。。。。。。
站在年羹尧的书房外,年富犹豫了片刻,透过昏暗的光线往里瞧,只见年羹尧背手而立,形若雕像般一动不动,目光落在那块康熙四十八年御赐的匾额上,“甘心淡泊,以绝徇弊。始终固守,做一好官。”最终年富没有去敲门打搅,回到自己书房内读书至深夜,在绿萼的再三哀求下,年富回到卧房睡下,一夜到天明。
翌日荣升客栈门口,李东亭手提竹箱,目光微垂,神情尴尬,“对不起,昨天我——”李东亭也不知道昨日哪来的勇气将视之为“人生目标”的张玉打了一巴掌,现在想来尤感觉右手掌心火辣辣的烧灼。相较于昨日的了无生趣,今日的张玉尽管脸色稍显苍白,神情之间却也冷静了不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让你们担心了。”张玉深深顿首,孔集与李东亭赶忙上前搀扶。孔集勾肩搭背,乐陶陶道,“朝考在即,张玉兄不如搬到我的小院中复习备考,咱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伴裆。至于东亭兄,家住平善乡,距此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过几日得空,一定登门拜访。”
张玉没有拒绝孔集的好意,感激道,“大恩不言谢!”孔集朝着张玉胸口砸了一拳,笑骂道,“当我孔集是朋友,千万别发那酸劲!”李东亭憨傻的笑了,“孔集兄,一言为定!”孔集信誓旦旦,“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年富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如也算上我一份!”见年富到来,三人欢喜的一拥而上,孔集道,“自然,自然,少了竹韵兄,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张玉拱手,“以后用得着我张玉的地方,竹韵兄尽管开口。”
“若张玉兄是那梨枝姑娘一般袅娜妖娆的女子,在下倒是不介意结草环弦,以身相报,不过可惜啊——”望着年富惋惜长叹的样子,孔集哈哈大笑,直把孔集身后娇俏的小厮逗弄得满面绯红,娇羞不已。还是在月松苑,还是梨枝姑娘作陪,畅所欲言,觥筹交错间,年富好似回到多年前艰苦求学的青葱岁月。虽然辛苦,却是这一生中活得最单纯的时候。
不知不觉,年富已有七分醉意,抬眼去瞧另外三位早已喝得酩酊大醉,哭笑怒骂,语无伦次,哪里还有一点读圣贤书的斯文与优雅。举目望向窗外,夜色渐沉。年富起身,吩咐年禄下去套车,突然腋下探来一只纤柔的手臂,低头一看,梨枝粉腮嫣红含羞,水眸脉脉含情,“公子喝多了。”年富淡笑,“还真是喝多了。”梨枝娇羞垂首,如此近距离接触,年富闻到一股淡淡的处子的幽香。将年富一路相送至月松苑门前,周围迎来送往,莺莺燕燕,而梨枝眼中却只有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耳边是那清脆却又沉重的“踢踏踢踏”声,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梨枝娇嫩苍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沾湿了素白的绢帕。
“少爷,那梨枝姑娘似乎钟情于少爷——”年禄窃窃偷笑,年富板起脸来训斥道,“莫要胡说!”年禄讷讷不敢再多言,专心赶车。忽听前方喧哗,年富掀开窗帘一角朝外望去,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门后巷人潮汹涌,定睛一看,却都是些衣衫褴褛的乞讨者,“那里是什么地方?”年禄回头瞥了一眼道,“少爷与斌少爷不熟稔,自然不知晓这座府邸是年前皇上赏赐给吏部尚书加太保衔的隆科多大人的。每逢初一、十五,正是隆科多大人府上施粥的日子,这些人有的赶了数里地来这里,就是为了一睹四夫人的风采。”
年富点头,目光粗略扫过喧闹的人潮,却在放开帘子的下一秒,年富看到了一个特别的身影。一位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的老者倚靠在墙根底下一动不动,要不是紧蹙着的眉峰微颤,年富几乎以为那位老者已然死去。面对滚到脚下的馒头,老者岿然不动,没有尝过饥饿滋味的人无法理解“易子而食”的悲惨。年富突然道,“停车!”年禄紧急勒住缰绳,头马发出一声“呼哧呼哧”不满的呼噜声。
“去旁边夜摊上买上三个实心包子,连同这本书籍给墙根底下的那位老者送去。”年富吩咐道。年禄一愣,随即跳下马车,先是买了三个包子,递到老者跟前。见有人来,老者枯竭浑浊的目光微微启开,望了眼年禄,正打算继续睡自己的觉时,年禄手中薄薄的书册子引起老者的注意。年禄将手中书册连同三个热乎乎的包子一同塞进了老者的手中,接着头也不回的扭身就走了。
一边赶着马车,年禄一边疑惑的问道,“少爷为何买包子送予那老者?”年富道,“礼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年禄更加迷糊了,“既然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那老者为何接受少爷的施舍?”年富淡笑着摇头,“你何曾见我是施舍于他,正好最近读那南明史集,有几处不甚明白之处,特向那老者请教。三个馒头为酬劳,换得一个问题的答案,想来还是少爷我赚了。”
年禄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继续纠结的发问,“为什么少爷知道那老者就一定能回答少爷的问题?而且少爷又如何笃定那老者一定会回答少爷的问题?”年富放松身体,倚靠向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起来,口中却提醒道,“再那么多问题,回去晚了,少不了还得挨顿板子。”年富的话提醒了年禄,年府总管年诤的板子是实打实的,一板子下去定能叫你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三个月难以下床走动!
刚进府门,灵玉便焦急的迎了上来,“富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灵玉话音刚落,年禄直接白了小脸,可怜巴巴的乞望着年富。年富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灵玉柳眉微蹙,“老祖宗正生着气呢,富少爷赶紧去佛堂劝劝,这咳疾刚好,若是再气个好歹来——”灵玉话未说完,竟是双目含泪,哽咽难言。
年富匆匆来到佛堂,便听里间传来一声厉斥,“还不进来!”年富垂首迈入佛堂,见老太太斜身依靠在软榻之上,脸色青白,想来气得不轻。堂下跪着的正是京城四大纨绔子弟之一的年烈,年烈身侧瑟瑟发抖的女子脸色苍白,丰腴的小腹凸起,随着女子娇躯颤抖微微起伏着。只听头顶上传来老太太的训斥声,“原当你是学好了,这才乖巧了几日便出去厮混。结识了些品行不端的匪人,荒废了学业,败坏了家风,定然不会轻饶了你!咳咳咳——”灵玉赶紧上前抚背劝慰,又是一番眼泪心痛。而年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悔不当初道,“孙儿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便好,回去将‘世说新语’中‘德行’一篇抄上十遍,不抄完不许睡!”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显然年富是受了这城池之殃了。年富唯唯退下,临出门还不忘将佛堂内的大门关上。扭过头时,就见一身影矗立于月色之中,月华如水在眼前男人的身上泻下一层淡淡的哀伤,“你出来了?”年富点头,“嗯”了一声。
“烈他还好吧?”年熙问道,嘴角泛起一丝落寞。年富嗤笑出声,“你该问问他身侧的那位女子好不好。”年熙幽幽的目光望向年富,随即无奈移开,“四弟的确是过分了。”房中女子稍有姿色便肆意染指,这一次更出格,居然让苏氏屋里头的梳头丫头怀孕。为保年烈将来长子嫡出,苏氏已不止一次强行将屋里头怀孕的丫头们堕胎。这一次东窗事发,也该是那梳头丫头稚雅颇有心计,妄想母凭子贵,将这件事捅到了老太太屋里头。
一个郎有意,一个妾有谋,到底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年富转身,却听身后年熙急切的问道,“可知那稚雅姑娘会如何?”年富身形一顿,“大约会被纳为妾室吧,只是生下孩子还能不能活着,就要看天意是否垂怜了。”年富仰头望天,夜幕深沉,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书房内,绿萼与兰馨较之从前沉默了许多。年富铺开宣纸,沾了些许徽墨,带着淡淡的墨香提笔写下“行若君子贵如竹,气若美玉芳自华。”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十三
“少爷可会像烈少爷对待稚雅姑娘般对待绿萼姐姐,新得之时视若瑰宝,有了新欢便又弃之如敝履?”兰馨绯红着脸颊,双目含泪,直直望向书案上奋笔疾书的年富,一旁绿萼螓首,双颊似血,神情幽怨自伤。年富抬头,目光幽幽,“人前面的路是黑的,怎么走,往哪里走,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条,我年富从不喜欢勉强别人做她不喜欢的事!”兰馨破涕为笑,拉着绿萼纤白的手掌道,“我就说嘛,少爷不会是那样的人!”绿萼袅娜蹁缱来到年富身侧,细细磨墨,时不时拿眼偷瞄书案之上神情专注的年富。
三遍“世说新语”德行篇直抄得年富手臂酸疼,眼睛艰涩,随伺一旁的绿萼研墨斟茶,如画的眉目间添了几许倦容,年富正想令她下去休息,西边跨院响起苏氏的哭声,紧跟着是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就在这时兰馨提着一壶热茶急冲冲走了进来,“熙少爷被老太太打板子了!”绿萼乍惊,“除了过继的斌少爷,老太太最喜欢的便是熙少爷,平常纵是嗓门高了也不舍得,今番怎会打了板子呢?”
“难道是因为替烈少爷求情了?”绿萼惊愕的目光望向年富,年富摇头道,“不会,犯了错的年烈没被打,反倒是劝和的被打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想来他也犯了同样的错吧。”绿萼蹙眉摇头,“熙少爷为人谦和有礼,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兰馨亦是连连摇头,“顾惜姑娘在熙少爷房间里头伺候,也学了一身的气质芳华,连老太太都夸赞她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淑雅,想来将来会是熙少爷的侍妾。”
好不容易劝退了绿萼与兰馨,年富继续罚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旁沾染笔墨的纸张越积越厚,除了眼眶底下淡淡的黑影,年富的精神头依然清朗,笔下字迹俊秀飘逸,不见丝毫局促与潦草的痕迹。窗外透射进来第一缕金色的光芒,年富放下手中笔墨,舒展酸麻的手臂肩肘,拿起桌上已然凉透的茶水饮下,随即推门走出书房。庭院深深,草木清幽,晨曦明媚,晓风习习,又是一个适合郊外野游的大晴天。
纳兰氏走进书房斋时,迎面就见年富徜徉在金色的晨曦之中,那浑然飘逸的气质,俊美无暇的脸庞,长身玉立的身形,都像极他英年早逝,却才华横溢的外祖父。这让纳兰氏既喜且忧,纳兰氏氏族虽然衰败,然而她曾经的辉煌定能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但是纳兰氏却也是极其短寿的一族,不论是学贯古今的纳兰容若,还是臭名昭著的纳兰揆叙。
“娘!”年富迎上前来,纳兰氏双目泛红,“咱娘两进屋说话。”年富搀扶着纳兰氏走进书房,年富反手将书房的大门关上。纳兰氏一落座,神情忧郁道,“昨晚上深夜,皇上下旨将你父亲召进宫中,此刻人马恐怕已经出了京畿重地。”年富讶然,“莫不是西陲边境有战事?!”纳兰氏点头,“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所属部众十万大军已经将西宁团团围住!此战凶险,乃十年来仅见。”
“母亲不用担心,父亲胸藏百万雄兵,区区十万乌合之众在父亲大人看来,如土狗瓦砾尔。”年富紧握纳兰氏冰冷的双手,纳兰氏摇头道,“我从不担心他会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我只是担心你!”年富一愣,“西陲边患告急,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又有何关系?”纳兰氏忧心忡忡,“为娘也不知道,这几日见你父亲坐在书房,一坐便是一宿,母亲猜想你父亲担心的绝不是边患兵戈之事,恐怕还是内廷萧墙之祸!”后一句话纳兰氏目光躲闪惊惧,想来多年前那场祸及纳兰氏一族的夺嫡之战留给纳兰氏太多朝不保夕的恐惧。
“母亲宽心,朝廷一日用得上咱们年家,那儿子年富都是安全的。”年富宽慰着纳兰氏,又提及老太太最近身体抱恙,纳兰氏起身去老太太榻前问候,年富目送着纳兰氏离开,随即吩咐绿萼打来冷水洗漱。十月清泉之水已然冰冷刺骨,刺骨的寒意令年富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将厚厚一沓沾满墨香的纸张交到年府总管年诤的手中,年富担忧的问道,“老祖宗的心情好些了吗?”年诤道,“富少爷宽心,老祖宗老当益壮,自然无事。”说完毕恭毕敬从年富手中接过罚抄的纸张,转身走进重重幔帐的寝室。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年诤神情冷漠的走了出来,“老祖宗嘱咐收心收身,万事以前途大局,祖宗基业为重,切不可行那行为不端、儿女情长之小妇人做派!”年富诺诺称是,躬身退出佛堂深院。
接下来几日,年富“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山水泼墨愈见闲逸空灵,人物肖像惟妙惟肖,书法造诣更是臻至化境。前院贵客送走一拨又一拨,皇帝赏赐迎来一趟又一趟,一时间年府之风头极尽,京城内外一时无二。这一日傍晚,年富刚刚洗漱完毕,竹韵斋中迎来一位稀客,年富不敢托大,迎出院门,“年总管,可有要事?”年诤隐匿在皮肉之下的笑容僵硬的牵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老太太想让富少爷去见两个人。”
年富一愣,随即道,“年总管前面带路。”年富的爽快赢得年诤的佩服,至少年诤在年富这个年龄阶段,他依然还只是一个懵懂的牵马拽凳的小厮,哪里有年富这般犹如沉淀了三十余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年诤将年富引上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年富发现车窗是被堵死的,周围一片漆黑。年诤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富少爷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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