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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复活美杜莎
年诤的“一会儿”是在年富连续喝了三碗茶,三四块点心,隐隐有些犯困之后,马车才堪堪停了下来。下了马车,年富发现这里是一片荒郊,一条官道延伸至远方,周围树木参天,草木幽深,偶有鸟兽虫鸣之声相闻,可见此处之荒凉,乏有人家。年诤遥指茂林丛中的一条斑驳小径道,“富少爷请。”年富欣然而往,拾阶而上,脚下是崎岖的石板小径,周围是黑漆漆的幽暗,树枝撩动衣摆发出沙沙的响动。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年富额头微微见汗,一座隐匿在崇山峻岭间的落拓寺院出现在眼前。
走进庙门前,一块斑驳的匾额上赫然写着“落拓寺院”四个黑体大字,开门的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神情清癯,也不说话,直接将年富与年诤引进寺院。孤立的寺院坐落在悬崖峭壁的最险峰,站在寺院中门往前看,群山巍峨,山脉崎岖,连绵数公里,心中顿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慨。落拓寺院的确很落拓,只有三进三出的正堂和两侧约莫三四间的偏房,除了伺应的白须老者,再无其他生人。
年诤垂首伺立一旁,神情恭敬,突然正堂西侧窗口的烛光微微跳动,白须老者走了出来,“二少爷请!”年富颔首,从容的走进房间。一如想象之中的清苦,一盏油灯,一册黄卷,一位老者盘腿坐于席榻之上,见年富走了进来,老者并没有抬头,轻轻掀开一页,凑近烛火幽光下聚精会神的看着,每每遇到精彩绝伦之处,抚须长叹,满面欣然之色。老者不接待,年富安静的坐到一侧的椅子上,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静静的看了起来。
居然是本相传在魏晋南北朝时便已失传于战火硝烟之中的水经注续本,纸张泛黄,偶有易碎脱落之处,作者不详,字词艰涩难懂,大多引经据典,深奥玄妙,一页纸共一百三十一字,竟有三十八字剥落难辨,其余一小半年富难查其出处,自然是一知半解,囫囵吞枣。时间如掌中沙砾悄然流逝,油竭灯枯之时,白须老者悄然走了进来,朝着年富微微躬身,“二少爷回吧。”年富站起身,径直来到老者膝下,恭恭敬敬三叩首之后,悄然退出房间。
一路无话,坐上马车,年富神情疲乏的倚靠在软垫之上,脑海中浮现出临出山门时,那对隐藏在斑驳苔藓之下的一副古怪楹联,“繁华富贵落尽处,落拓山门始开时。”对于年遐龄,年富没有丝毫的印象,世人只知其有位位极人臣、专横跋扈的儿子。然而年家的迅速崛起和最终没有因为九十一条罪逆惨遭灭族之祸,这其中似乎有一只巨大无形的手为整个年氏宗族保驾护航。年富一开始以为是那位端坐晨光佛堂的老太太,现在看来居然是这位早在康熙五十一年便早早隐退的年遐龄。这也好解释为何当年拥立八皇子的年希尧并未受到诛连,由此可见此人目光之久远,心思之细腻,谋略之深沉,年富自愧不如!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十四
回时路比去时行车缓慢了许多,听着脚下马蹄声清脆,年富的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显然这是一次相当愉快的见面。马车再次停下时,年富悠然转醒,此时已过子时,晓露寒重,万籁俱寂,身侧高达数十丈白森森的围墙有股令人窒息的压破感。一处锈迹斑斑的角门里传来“咔咔”铁链搅动的声响,门打开了,赵之垣身穿五品补服,带着一脸的献媚躬身站在了年富跟前,随即道,“二公子请随我来。”
缓缓走在京司大狱的死牢内,鼻端呼吸着腥臭潮湿的空气,耳边回响着凄厉的惨嚎,看到的是铁囚之下一双双或绝望或凶戾的双眼,他们无一例外的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浑身上下是大刑过后的血迹斑斑。年富随着赵之垣来到一处幽暗所在,借着从狭小的天窗里照射进来的月光,年富大约能够猜出跌坐在*草席之上瑟瑟发抖的是个女人。
“顾惜?”年富蹙眉。女人娇躯一颤,猛的抬起头,凌乱头发之下有着一张憔悴苍白却异常秀丽的脸庞,“二公子救我——”女人哭着,挣扎着,朝着年富爬来,年富俯身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惜惊恐的目光扫向年富身后,竟似见了厉鬼般娇躯颤抖不已。只听身后年诤道,“老奴只想知道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被熙少爷藏在何处,并无为难顾惜姑娘的意思。”
“奴婢小小婢子,如何知晓那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顾惜埋着头不敢去看年富身后的年诤,尽管强制镇定,奈何那双娇艳的唇瓣早已失去血色。而此时此刻的年富又如何不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顾惜姑娘如此维护三弟,年富感动不已,顾惜姑娘果真如老太太所赞,知书达理,端庄淑雅,有大家闺秀风范。只是姑娘此举对三弟怕是有害而无益。”年富沉沉叹息。顾惜仰起头道,“富少爷莫要诓骗奴婢,婢子自幼伴于熙少爷身侧伺候,从不知还有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
“倘若三弟如四弟般尚未娶妻便纳了顾惜姑娘为侧室,老祖宗那里也许只是多了几句训斥之言,何故像今番大动肝火,责打三弟。豢养亵妓,肆意纵情,辱没门楣,才是老祖宗动怒的原因。”顾惜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嫣红,却依然紧咬牙关,垂首不语。年富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然而大多能够夫妻相敬,白首偕老。究其原因,男女欢好,一时之兴,夫妻生活,一世之幸。时间能剥离一切光鲜靓丽的外表,剩下便只是内在涵养。你认为一个乡野丫头与一位贵胄公子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顾惜讷讷不语,年富继续说道,“如今年家如日中天,外间有多少双嫉妒的眼睛盯着,假如三弟在这个时候闹出纵情亵妓的污名,想想父亲大人在沙场之上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纵然三弟才情如何出众,翰林院这样的玉堂清望之地将再难有他年熙的立锥之地,大好男儿从此一生蹉跎,仅仅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如果你喜欢三弟,就应该为他的前途着想。”
顾惜殷红着脸颊垂下头去,久久沉吟,最后问道,“为什么会是二少爷您来跟奴婢说这番话?”一个是备受喜爱的庶子,一个却是被冷落多年的嫡子,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落井下石,明争暗斗。年富淡笑,“不是我想来,是老祖宗让我来的,大约她老人家神机妙算,知道顾惜姑娘心里头有三弟,再则,也是一种杀鸡儆猴的警告吧。”
走出京司大狱,东方已微微露出鱼肚皮,年富径直钻进马车,一时间竟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年富懒洋洋问道,“三弟是否早有婚约?”外头扬鞭赶马的年诤笑了,“二少爷洞察微末,三少爷早有婚约在身。女方正是佐领常海的孙女,赫舍里云英。”年富喃喃,“佐领常海?”假如是籍籍无名之辈,老太太又何须如此紧张。。。。。。。
回府后,年富特意去探望了“病”中的年熙,神情萎靡,身体沉重,竟病怏怏似大病了一场。安抚几句,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年富起身,在苏氏戒备憎恨的目光之中走出了松原斋。仅仅十五日,青海战事捷报频传,来自皇宫大内的赏赐日夜不断,年妃娘娘更是隆宠日胜,老太太佛堂里的木鱼声声声慢慢。
“你是说这本南明史集是一个小乞儿送来的?”年富打开书册,在圈点之处有一个用炭笔写下的四个字,“赏无可赏”字迹浑厚有力,浑然不似出自一位垂垂老矣的乞丐之手。年富若有所思的问道,“那小乞儿走了没有?”年禄回答道,“少爷没发下话,那只小泥猴如何脱身得了。”年富笑骂,“别欺负了孩子,给那孩子三两银子,另外——,再加三个实心包子。”年富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唐代韩愈的“师说”交到年禄手中,“也一并交由他。”年禄领命而出。年富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间,瞧着那炭笔书写的“赏无可赏”四个字,不知不觉间竟有些出神。
梨枝很兴奋,衣裳换了一件又一件,都不甚满意,头饰更是摆满梳妆案,这个显得太过艳丽,那个又不甚起眼,一番忙乱之后再出现在年富跟前时,年富由衷赞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梨枝娇羞顿首,“梨枝卑贱之躯岂敢当得诗仙李太白之赞誉。”年富点头,“原来是我错了,李太白以国色牡丹暗喻杨玉环倾城之姿,而梨枝姑娘秀雅慧中,清丽脱俗,该是那‘占尽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梨花仙子。”
梨枝脸颊绯红,以酒相敬,年富欣然饮之。酒过三巡,意过五味,年富道,“此次,竹韵有事相求于梨枝姑娘。”梨枝俏脸嫣红,“只要是梨枝能办到的,公子但说无妨。”年富道,“月松苑的后巷是清平乐,清平间有一处院宅,门前无匾额无楹联,甚至门上亦无环扣,终日大门紧闭,院里头有一株相思树。”年富详细说着,梨枝认真凝听,时时点头,年富继续说道,“竹韵想请姑娘帮忙留意里间住的是什么人,平常都会与谁联系。”
“公子定然知道清平乐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梨枝无奈苦笑,“年前梨枝的一位姐妹在那里香消玉殒,死前将一处宅子留给了梨枝,所以公子说的那一户院落梨枝知道。但请公子放心,梨枝定不辱使命。”年富举杯相敬,“那竹韵就在这里谢过姑娘了。”望着年富嘴角温柔的笑容,梨枝觉得纵然这一刻死了也值得,只因为在他的眼睛里梨枝是一个人,一个非常美丽温柔的女人,除此之外,居然是那样的纯粹。
“梨枝姑娘的笛箫之音悠扬婉转,轻灵飘逸,造诣之深,恐在这紫荆城中能与姑娘相媲美者,寥寥无几。”年富赞叹,似乎那一日的箫声此刻依旧萦绕在耳畔。梨枝起身走入纱幔之后,再出来时手握长箫,箫身剔透晶莹,熠熠发光。十指纤巧,灵动优雅,清悦空灵的箫笛之声缓缓飘散开来,一时间年富如痴如醉。情不自禁来到琴弦前,席地而坐,修长十指拨弄,一首琴箫合奏“凤求凰”,端的是天衣无缝,羡煞旁人。。。。。。
距离年羹尧凯旋而归谒见雍正的时日越来越近,皇上一旨通派全国,“年羹尧进京途中,擢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夹道跪迎,又令凡宗室奉恩辅国公以下,功勋贵胄骑都尉以下西城门跪迎年将军凯旋,其余参候!”一石激起千层浪,年家之恩宠贵无可贵。年府上下更是贺客如云,门庭若市。
好不容易混出府去,外间酒肆茶楼谈论更多的便是年将军如何在短短十五日之内打破青海罗卜藏丹津,杀近臣,虏j□j母,战功赫赫。每每听到激动人心处,年禄恨不能冲上前去亮明年富的身份,可在前头走马观花的年富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大喜色,一如平常般优雅从容,年禄替自己的主子鸣不平,“上一次将军打败郭罗克部众,大少爷和三少爷都得了赏赐,这一次也该轮到二少爷了。”
“鼠目之见!岂不闻‘珠玉藏于匣内,宝剑封于鞘中’的说法,锋芒毕露,只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已!”年富苦笑摇头,年禄眨了眨眼睛,撅着嘴嘟囔道,“小人眼睛是小,爹爹总说是王八绿豆眼,在少爷这里怎么就成了老鼠眼了。”年富嗤笑,“眼睛小好,聚光。”年禄傻呵呵抓了住光秃秃的脑门,“原来少爷是在夸赞小的。”一对主仆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突然一个黑色身影出其不意朝着年富的身上撞来,年富不及躲闪,一个趔趄撞到了路边摊上,腰际的疼痛让年富好一番才缓过神来。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十五
抬头时,年禄已然追了出去,大约过了两分钟,年禄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那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猫进人群里就找不着了。”年富问道,“可曾看清那人的长相?”年禄摇头,“那人一身黑,蓬头垢面的,根本看不清长相,不过看那人跑起来呼呼有风,该是个青壮的男人。”年富揉了揉疼痛的腰眼,想到那一刻迎面而来的力量,也不似风烛残年的老者或是弱不禁风的女子。突然年禄一拍脑门,“啊呀,少爷咱们八成是撞见盗匪了!”
年富摸向腰间,香囊还在,只是那枚鹤形玉坠却不见了踪影。年禄的目光落在年富手中的香囊上,香囊是用上等杭州贡锦绣制,其上点缀着珠玉琉璃,煞是好看,而香囊里装的除了南蛮进贡的香饵还有一枚硕大无比的冬珠,这是富贵人家公子惯有的装饰。冬珠性温,秋冬季节以驱寒之用。年禄奇怪道,“若是撞见了盗匪,这香囊岂有不拿的道理,难道刚才那人只是莽撞冒失了?”年富将香囊揣进怀中,淡淡道,“咱们走吧。”鹤形玉坠不起眼,此刻被人盗走,连近在身旁的年禄也未察觉。年富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玉坠丢失一事,年富决定暂不吱声为妙。
自从上一次琴箫合奏之后,年富给了嬷嬷足够的钱,梨枝也正式成为了年富的红颜知己。年富的到来令梨枝欢喜,每一次的相处都能让梨枝感受到眼前男人的成熟与神秘,优雅与深邃,尽管他还是如此的年轻。年富同样欣赏眼前娇俏玲珑的女子,清雅秀丽,温顺聪颖,特别是她懂得进退,懂得自己要什么,而能得到什么,比起曾经带给年富晋升阶梯,同样也给他带来无数麻烦与羞辱的女人,梨枝才是最适合站在年富身后的女子。假如每一个男人身后都需要一个女人的话,那年富希望会是梨枝,然而,梨枝却没有可以与之匹配的身份,这让年富有些惋惜。
“公子让梨枝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梨枝很高兴自己能帮得上忙,至于年富的身份和想要做的事情,聪明的女人只关心自己能挽留眼前男人的目光多久。年富赞许的望向梨枝,梨枝得到鼓励,继续说道,“那扇终日紧闭的院门后住着一个女人,一个温柔娴静,楚楚动人的女人。”年富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一位年轻的公子每隔一段时间会带着生活用度来看望她,每一次都是子时来,寅时走,非常的神秘。”年富依然点头,其间神情悠然的品茗着香茶,梨枝有些丧气,继续说道,“这位年轻的公子正是位极人臣年大将军的三子,名叫年熙,侍读翰林院,天子门生,前途无量。”消息足够震撼,而年富要的不是这些,梨枝沉下心神,“就在昨天晚上那个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出门了。”年富眉毛一挑,“哦?”梨枝柔柔的笑了,“她去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年富问道,梨枝略一沉吟说道,“梨枝有一位姐妹,前一日刚好接待了一位从四川鄚州风尘仆仆赶到京城的客人,自称姓周,出手阔绰,成日里只在白天厮混帐闱,晚上出行,行踪十分神秘。”年富蹙眉,沉吟许久,再抬头时梨枝正痴痴的望着他,年富灿然一笑,“多谢梨枝姑娘相助,这些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梨枝脸颊绯红,微微欠身,“只要对公子有用,梨枝做的这些微不足道。”
“今晚夜色正浓,可有酒?”年富举头望月,月圆如盘,月色如水,潋滟芳华。梨枝欣喜道,“有,梨枝这就让人下去准备。”酒是最好的酒,菜是最好的菜,有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女子作陪,年富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起来。年富有一个多年养成的习惯,便是从不在外夜宿。月上树梢时,年富在梨枝痴缠的目光注视下,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年禄将马车赶得飞快,颠得有几分酒意上头的年富极其不舒服,“用不着如此着急,莫不是想赶着回去吃板子?”前头赶车的年禄苦着一张脸,嘴巴里委屈的嘟囔着,“反正打的是奴才的板子,您自然是不急的。”年富笑道,“我保你这一次也不用吃板子,弄不好还有一顿夜宵吃。”年禄不信,“夜宵吃不吃无所谓,只要不吃奴才板子就成。”很快年府朱红色的大门在望,老远就见一脸严肃形同煞星门神的年诤垂首站立于门房前。年禄小脸一白,心惶惶道:这下死定了。
年诤小碎步迎上前来,“二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年富不敢托大,走下马车道,“让总管久等了。”年诤堪比花岗岩坚硬的脸上露出一丝谦卑,“老祖宗在佛堂等了许久,二少爷赶紧随老奴走吧。”说完头前引路,身后年禄傻呵呵道,“看来今晚的确是吃宵夜,不是吃板子,只是——”只是年禄一天到晚跟着年富,却不知道年富都在做什么,年禄觉得这就是为什么他年禄只是个下人,而二少爷才是主子的原因,因为主子的心思,一个下人是从来也猜不透的。
推门走进昏暗的佛堂,老太太独自一人倚靠在藤椅上,自从上一次大病过后,老太太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只是那双本该昏聩的双目,此刻微微启开,还是那般精明锐利,“富儿来啦——”声音低沉,微微带着气喘。年富跪倒在老太太膝下,垂首低眉,声音愧疚若泣,“让老祖宗担心了,孙儿不孝。”老太太伸手轻轻拍了拍年富的头顶,像个寻常人家老奶奶般慈祥,“富儿终于长大了,老祖宗也了了一桩心事。。。。。。”说完竟是昏昏沉沉没了下文,年富微微仰起头,只见老太太双目微阖,眼窝深处一片黯然,人中之下已有偏移,呼吸更是急促虚浮,这是人老枯竭之状,看来年家这根苍天老树即将崩塌。
又过了片刻,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幽幽叹息,“我真的是老了——”年富垂首不语,表情凄然,老太太吃力的问道,“可查清楚那女人的底细?”年富答道,“应该是四川鄚州知府蒋兴云门下至亲。”不是至亲者,谁会以女儿家贞操为诱饵,相伺仇人的儿子!而往往也是这样的女子才是最致命的,因为她们通常为了复仇,什么都可以豁出去。老太太垂暮的脸上没有吃惊,只有淡淡的了然,“是了,这个女人出现的太巧合,所以才不合常理。”原来如此,这也许就是老太太从一开始便紧张年熙在外豢养女子的原因,并非为了十阿哥嫡福晋赫舍里氏娘家的脸面,她只是担心年家着了小人之道!
“原本以为熙儿聪敏孝廉,可堪当重任,如今看来,儿女情长,妇人之仁过矣——”老太太惋惜长叹,年富依然跪地垂首,默不作声,头顶上老太太突然话锋一转,言辞低沉,“你是年家嫡子嫡孙,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处置。”年富道,“是的,老祖宗。”老太太叹息一声,“夜深了,回吧。。。。。。”话音刚落,竟是沉沉昏睡了过去。年富轻手轻脚起身,将老太太身上绒毯掖好,转身走出了幽暗的佛堂。
又过了两日年熙伤势转好,这一晚年富破天荒到访子君斋,说是要带年熙去个有趣的地方,又使了点激将的由头,就连心胸狭窄的苏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富将年熙拉出府门。有年诤跟着,苏氏倒不担心年富会伤了年熙。坐在马车里头,见车外人流熙攘,年熙闷声问道,“二哥这是要将小弟带往何处?”年富笑而不答,“三弟稍安勿躁,去了便知。这是今年新收的红袍,色泽艳丽,口感青涩之中略微一点甜,当真与众不同。”年富斟茶自饮,一片怡然自得的样子。
路径越来越熟悉,年熙也越来越坐立难安,当马车穿进清平乐巷时,年熙俊逸的脸庞一派死灰之色,“你想干什么?”年富放下手中精致茶器,悠然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想请三弟看一出戏而已。”马车停在了一座院落前,门前无扣环亦无匾额楹联,院中一株相思树正长得旺盛。年禄仗着身手矫健翻墙而入,将院门悄然打开,一行人走进院中。年熙突然发作,“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年富笑道,“三弟无需如此大声,此间暂住的主人已经外出,想必再有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回来,不如咱们先到里面等着。”
这里是香闺纱幔之后,只容得下几人站立,望着眼前忐忑焦躁的年熙,年富安抚道,“假如她只是寻常落难的女子,而三弟又与之相投,二哥不介意向老祖宗求情,成就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有何难;假如此女子不简单,带给年氏宗族莫大灾难,三弟又该以何面目向三百余位族人谢罪!不要跟我说以你的命,你的命再金贵也抵不了三百条人命!外间人人都道年家如日中天,圣眷正隆,可又有谁知晓皇恩雨露,均来自皇上一念之间,谁又敢保证一辈子荣宠不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年熙脸色苍白,咬唇不语,竟渐渐安静了下来。




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十六
半盏茶过后,院子里响起开门声,年熙神情紧张,双拳紧握,目瞪纱幔之后。香闺的门被缓缓推开了,走进来的居然是两个人:一女一男,女的袅娜娉婷,楚楚动人,男的四十出头,相貌堂堂。将门阖上,女子突然变了嘴脸,冷颜急色道,“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四十出头的男子一愣,“不是小姐在楼下深巷处留下暗号,在此约见在下吗!”女子脸色一白,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镇定下来,“我没有在深巷处留下暗号,也没有约你来此处相见!”中年男子神情狐疑,“难道咱们暴露了?”女子冷冷道,“这绝不可能!”
“再有一日年羹尧的凯旋之师就要进城,届时王公大臣列队跪迎,被胜利与荣耀冲昏头脑的年府上下定然戒备松弛,而这时也正是我接近年府核心的最佳时机,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差池!”女人冷冷说道,男子躬身称“是”,随即只听女子继续说道,“你赶紧离开这里,这几日我会让年熙搬离这里,新的地点到时再通知你!”男子领命而出。见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的院落里,女子神情冷凝,眉宇之间一片萧杀,看得躲在纱幔之后的年熙脸色惨白,浑似个死人一般。
年诤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在几人身侧,此时突然带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哭哭啼啼的女子强行带走。走出纱幔之后,望着曾经山盟海誓的温床暖枕,此刻似乎还残留着共赴巫山*时的爱意,年熙堂堂七尺男儿悲极而泣。在年富即将走出房门时,年熙抬头问道,“她会怎么样?”年富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你想她死,她便立刻会死。”年熙埋首,沉吟良久,叹息,“能饶她一命吗?毕竟我们曾经——”曾经有过一段“美丽”的邂逅。
“可以。”说完年富走了,徒留年熙一人久久徘徊,伤感,难以释怀。坐上马车,年禄面带不忿,“少爷真的要放过那个蛇蝎一般狠毒的女人?!”年富淡然道,“为什么不呢?”年禄大急,“少爷,小的常听说书的讲‘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年富道,“那说书的人有没有说过,死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难就难在生不如死。假如一个长相妖娆标致的女人沦为人人可以亵玩的官奴,她的下场又会如何呢?”年禄心头一颤,顿觉毛骨悚然,不敢再闲聊,认认真真驾车朝着年府行去。在这之后,年熙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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