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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许姑娘
崔钰没听懂,但她觉得悲伤。
原来,在她看来无人可敌、耀眼夺目的徐清明,心里也曾埋藏着如此沉痛的荒凉。
他也会胆怯,也会疲倦,也会难过,也会哀伤。
他和她,其实一样。
“想什么呢?别给我露这种脸。要心疼……”他摸摸她的侧脸,小声说,“以后好好对我。”
“什么?”崔钰没听清。
没什么。
徐清明用手指勾起崔钰披散着的头发,卷了卷:“我娘的那个玉胜,雕花那面的左下角有块跌痕,你看到没有?”
玉胜?
崔钰觉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就老实摇头:“我没见过什么玉胜啊。”
徐清明意外:“你……没嫁给我?”
崔钰迟疑着继续摇头。
“喂,”徐清明偏头笑,“我到底有多不合你的意,连人都是我的了,却还不愿意嫁给我?怎么,想就这么没明没份跟着我?”
崔钰抿着嘴垂下头。
徐清明垂眸一想,捏捏一直拉着的小手心:“小钰儿,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就回去乖乖把婚事答应了,怎么样?”
“为什么?”知道秘密我就要答应啊?
“因为我想娶你。行了,过来。”
徐清明不由分说把崔钰拉到胸前,贴着她耳朵,蔫坏笑着小声说了几句话,崔钰越听脸越红,抬手就要推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怀里的那颗珠子。
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徐清明的声音扭曲着慢慢消失。
徐清明看着突然不见的崔钰,倒没显出惊奇。
他抱起那颗珠子摸了摸,一股暖意流淌进他的四肢。
这里是乱世,神魔人间,该死的,不该死的,他都杀死了。
他曾想,等这世间太平,他就再也不要杀戮了。他不配玉帝给他许下的威名高位,只要盖一座高塔,镇压自己的罪孽,以黑白为祭,奠那些死在他箭下的冤魂,余下数不清的岁月,就这么度过了吧。
原来……徐清明起身,微笑,眼睛里的光芒熠熠生辉。
他能得到救赎啊。
在那只有黑白的冰冷高塔里,也可以添上其他的色彩。
他慢慢把珍珠放到墙壁上嵌着的架子里,在松手的瞬间,他愣了一下,摸摸自己包着布条的脖子,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走出地窖,浑身被白布裹得满满的紫微大帝,一瘸一拐跑着追蝴蝶。周御王和斗姆元君在洞口拎着篮子采花,还你给我戴一朵,我给你别一枝~恩爱得不像话。
徐清明捏捏眉心问:“刚才……有谁进过地窖吗?”
紫微大帝哼笑:“不会是你那颗宝贝珠子~变成小姑娘出来陪你了吧?”
徐清明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紫微扭头往斗姆元君身后溜。
斗姆元君也笑:“你这么宝贝那珠子,干脆把那珠子化成个小姑娘,塞给你啊做媳妇得了~!”
徐清明张张嘴,那句“胡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他居然莞尔笑起来,不知为何,满心温暖。
他一笑,惊得元君手里的篮子落地,鲜花洒满一地,里面有整个盛开的绣球花,轱辘辘滚到徐清明脚下,他弯腰把花捡起来,送到元君手里。
“那就拜托您了。”
……
而突然消失掉的崔钰,却实在笑不出来。
她刚能看见,睁眼就是就猛烈的一片阳光。她抬手遮眼缓了好久,才揉着泪汪汪的眼睛四处看,然后她发现~
她飘在空中。
而脚下,是五百年前,她和徐清明住着的的那条县衙街道。





判官说 第59章 五百年前的大珠姑娘
崔钰随着风飘来荡去,慢慢落到地面上,刚站稳,就听见身边传来尖叫。而且那尖叫声,还着实熟悉~
“臭乞丐!老乞丐!你敢把这脏泥抹到我脸上,我……呸呸呜呜呜……”
崔钰僵硬地扭头,看着才五岁的自己,被老乞丐捏着脖子,跟拎小鸡一样提在半空乱蹬腿,满脸糊满了烂泥。而老乞丐还在弯腰抓泥,打算给她脖子也抹两下。
是了,崔钰还记得,当年老乞丐没事就爱糊她一脸泥,害得她又脏又臭,连那些乐善好施的人看到她,都嫌弃地捂着鼻子绕路走。
要不是老乞丐,她才不会因为讨不到饭饿亏了身子骨,就算后来被徐清明山珍海味胡乱喂,也还是长不高,踮脚才能堪堪和他胸口齐平~
老乞丐真是她那时最讨厌的人了!
边怨念着,崔钰飘到街角拐弯,一没留神就撞到了人。她现在真的只是个轻飘飘的魂儿,看不见摸不到的,直接就能从别人的身体里贯~穿过去。
她觉得别扭,摸着胸口回头看,有两个人躲到犄角旮旯里,朝老乞丐那儿张望。
先开口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瘦高男,他搓着手,哈腰殷勤地问:“我盯上那小要饭的好久了,您要看得上眼,随便开个价,我给您把他逮过来!”
“算了吧,脏兮兮的,脸都被泥盖住了,也不知道长啥样,”满脸白脂粉的婆子满脸嫌弃,用手在鼻子前扇着,端着腔调,“别是长得歪瓜裂枣,再染了什么疯病,平白坏了我们牙婆的名声。”说着扭头就走。
瘦高的男人听完,凶凶恶恶瞪了崔钰一眼,啐一口“倒霉”,又跟上那婆子说着“哎哟您别走,这货色您看不上,我手头还有别的~”走远了。
崔钰愣了一会儿,又飘回老乞丐那儿,他已经把小崔钰的脑袋弄成了泥蛋球。
小崔钰气得不轻,偷到他讨饭的破碗,骂骂咧咧爬到墙头,举起来用力朝地砸,碗沿“砰”地磕出个大口子。
崔钰默默看着那被摔坏的碗,心里内疚得不行不行的~
原来抹泥是为了我的安全啊,我还以为他就是欺负人呢~要不和回头徐清明商量商量,拿点金子,把那豁口给补上吧?
老乞丐突然猛地站起来,看了崔钰两眼,咧嘴露出口雪白的牙,用力揉了揉她粘成团的头发:“小丫头,到时候啦~”
小崔钰伸脚就踹,被他灵活跳开。老乞丐哼着调子转身离开,乐癫癫的,连头都没回过。
小崔钰也没把他的话放心里,摸摸咕噜叫的肚子,拖着破稻草扎的鞋,走出街角要起饭来。可这日头太毒,路人都焦躁得很,谁也没心思搭理个小乞丐。
小崔钰再三被推搡开,也有了脾气,朝着走远的路人就虚踹一脚,一不留神,就把那全是破洞的草鞋给踹到了大道上。
她认命地走去捡,刚走到路中央,一匹骏马疾驰奔近,她不过稍稍愣神,那扬着尘的马蹄就跃到她眼前,顷刻间就要踏上她的脑袋。
马背上的人夹紧马腹,收紧缰绳,轻声“吁”着,止住了那嵌着铁钉的马掌。
“喂,你没事吧?”
小崔钰抬头,骄阳耀眼,晃得她眼睛满是光晕。然后,她在光芒里看到了,比骄阳还要耀眼的人。
那马突然甩着鬃毛打了个鸣,鼻腔里冒出的热气吓得小崔钰浑身一抖,手脚慌乱地栽倒在地。她的脸正好摔进个低洼的水坑,里面前夜下的雨水还在,呛得她连连咳嗽。
她忿忿抹两把脸,泥水哗啦啦地流下来。见那马看着漂亮神气,旁边还有小厮跟着跑,她又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个不算地道的主意~
抱住腿,小崔钰痛苦地哀嚎:“我的腿!啊啊啊!”一声比一声音高凄厉,泪更是大串大串朝外淌。
但泪流着流着,她却真心哭起来。
她也说不好是为什么,但她心里那股子酸全冲进眼眶里。
她想起那些有娘哄着给买糖的女娃,想起她们穿着绣花的小褂,摇着会响的拨浪鼓,啃着点了芝麻的甜馅饼~哭得越发声嘶力竭。
泪顺着脸滑进脖子,她觉得痒,哇哇哭着还不忘去擦泪,三两下,就把那张白净的小脸给露出来,余下几道泥印子沾在嘴边,像极了小花猫的胡须。
徐清明扫了眼小崔钰的腿,嘴角挂出明了的笑。他没恼,还拉着缰绳饶有兴致:“你在这儿乞讨?”
“……是。”
“吃不饱?”
“……是。”
“想吃饱吗?”
“想。”
徐清明扭头,对费劲抱着圆竹桶的小厮说:“小壮子啊,我记得你说你要回老家娶媳妇?这事儿我准了。”
说完他随手抽出腰间的长鞭,手腕一抖,那鞭梢便圈住竹桶,再那么轻巧一拉,竹桶被直直拉出小厮怀里,猛地朝崔钰甩去,生撞进她怀里,把她撞得差点四脚朝天。
她看着沉甸甸竹桶,里面还有半桶水,水里游着两条肥嘟嘟的鱼,黑红斑纹好看得像幅水墨画。
咕噜噜~~
好想吃。
小崔钰舔舔嘴唇,还没想好要清蒸还是串烤,就被鱼甩着尾巴扇了一脸水。
“这两条鱼,爷用尽了心思都没能让它们吐个泡,你倒是有本事,还让它们闹腾起来了~”
徐清明收了鞭子,鞭梢在指尖绕了两圈,用他习惯的轻佻调子笑:“你既然这么讨鱼喜欢,不如就叫小鱼饵。”
崔钰飘在半空,看着五百年的自己,抱着沉重的竹桶,明明还什么都没弄懂,就鬼使神差般地走到徐清明身边,愣头愣脑,仰脸说了声“好”。
连名字都没问,怎么就跟他走了呢?
崔判官也纳闷那会儿的自己。
难道真是“到底年纪轻,连人识不清”?
要知道,徐清明回去就把她忘了,等壮子哥真回老家去娶媳妇、他身边没人使唤,他才想起来,“哦我还捡到过只小鱼饵呢”,连忙叫崔管家去带人。
崔钰到现在都还记得,徐清明看到她梳着两个小发鬏、穿着小布裙时的表情。
嗯~
崔钰跟着他们回衙门晃悠些日子,又看到了徐清明见鬼一样的表情。
“是……女的?”
啧啧啧,那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吧?后悔啦?谁叫你连人男女都没弄清楚,就把人骗回来了?
崔钰飘到他书房里,坐在窗边,翘着腿斜睨他。
崔管家全当没听见,板着严肃脸:“要登府里的册子,请您给她取个像样的名字。”
徐清明苦笑着朝小崔钰招招手,等她怯怯走到跟前,把盘子里还温着的桃花糕塞给她一块,温温柔柔摸着她齐齐的刘海:“小鱼饵~?小钰儿!你跟崔管家姓,名字就取小鱼饵的谐音叫崔钰,好不好?”
小崔钰捧着桃花糕,迟钝地点点头。她正忙着看着书房墙壁上挂满的美人图。
徐清明身后那两张,画得最是逼真,左面是个半跪着的艳丽丫鬟,手里拿着捶腿的小捶,仿佛正在伺候慵懒的主子,右面更是半~裸着端起玉盘,里面全是澄黄的水梨,隆曲着丰满身子,像是要把那梨喂到人嘴里。
崔钰把翘着的腿放下来,咬着嘴角思量起来。
难道是她记差了?徐清明当时没找丫鬟喂梨捶腿,是她看画看入了迷,身临其境弄混了画和现实?
“崔管家,这孩子就劳烦崔婆婆照顾着吧,府里都是些浑小子粗汉子,谁也不会养姑娘,别把她吓着了。”
崔婆婆是崔管事的娘,是少数知道她是姑娘家的人,总是很照顾她,给她缝小衣裳遮羞,在她来癸水时给她烧糖水,还经常讲徐清明小时候的故事。
她很喜欢很喜欢崔婆婆。崔婆婆去世时,她按亲孙女的礼数披麻戴孝,哭得眼睛连着两天看不清东西。
原来~徐清明曾把她托付给婆婆照顾,而不是一开始就叫她扮成小厮,给他跑腿办事?
崔钰慢慢站起来,心里乱糟糟的飘出屋子,坐到后院里最高那颗大榕树顶上,晃着腿嘟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跟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想着想着,就在阳光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
“小哥哥给你糖,你叫声‘小哥哥’听听。”
“别听他的,大哥哥我这儿有甜酥点心,过来吃呀。”
“嘁,给人吃点心,你胳膊伸那么开干啥?毛还没长齐,就想抱抱小丫头占便宜?来,别管他俩,叔叔带你去街上吃糖葫芦!”
……
崔钰刚睡醒,耳边就嗡嗡地响着争吵声。她拨开树叶朝下看~捕头叔和他俩捕快跟班,正围着小崔钰逗她玩。
崔钰哈欠着伸个懒腰,按着树枝跳到地面。这潇洒的动作她早就想试试,但怕摔得鼻青脸肿,一直没敢做。
成了魂就不用担心摔到啦~
她正开心,就看到徐清明穿戴着厚重官袍,站在树荫里,眯眼盯着小崔钰。
小崔钰浑然未觉,还在捧着点心吭哧啃,笑出甜甜的小酒窝,哥哥啊~叔叔的~叫得亲亲热热。
“崔管家,”徐清明阴着脸,“刚才齐大家的不是来衙门申冤,说他家老母猪跟邻县邹后生家的公猪跑了吗?叫咱们‘清闲’~的捕头和捕快一起,去把那头‘没皮没脸’~的老母猪带回来。”
“没皮没脸”四个字,他是磨着牙说出来的,看起来就像是想把捕快捕头一口吞了。
“还有。官府里不养吃白饭的,叫崔钰补了小壮子的空缺,明儿开始就到我身边做事。”
“崔钰到底是个姑娘,跟在您身边?”
“做小厮就收拾成小厮模样,”徐清明把手里拎着的新鲜点心丢到树下,“我不说,谁知道她是个姑娘。”
崔钰看着油纸包,上面盖着的是县里最有名的点心铺的红泥印。那家铺子的点心很难抢到,有时从日出排队等到正午头,都未必能买到。
她跟着徐清明路过那铺子很多回,每回都眼巴巴盯着铺子咽口水,可徐清明从没给她买过不说,还一听到她咽口水的声就冷哼。她一直以为他就是存心欺负她呢~
这人也真别扭。
崔钰鼓着脸想,我那时候才几岁啊?当然是谁给吃的就和谁好啊~这点醋都要吃,心眼小的简直没边了哼。
不过,崔钰看着那包被丢掉的点心,心里的甜味怎么都散不掉。




判官说 第60章 五百年前的大珠姑娘
崔钰这些日子过得惶惶。她心里的内疚像个雪球,滚阿滚阿的,越滚越越大。
但同时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每天都要炸毛地问自己好几遍:“事情怎么可能是这样啊?我完全都不知道啊啊啊~!”
她跟着小崔钰和徐清明到花楼里,小崔钰已经七八岁,扮起小厮轻车熟路,任谁把眼睛贴到她脸上,都看不出这是个姑娘。
崔钰记得那会儿,她成日和徐清明混在一起,心里难免藏了点暗暗喜欢的小妄想,她又是在市井里待过的,对花楼的事儿门儿清,所以目送徐清明进去的时候,她的脊梁骨还挺得笔直,等徐清明被花姐围进去,她的脑袋就会立刻耷拉下来,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崔钰看着小崔钰黯然的神色,踮起脚飘起来,跟着徐清明溜进花楼。
以前总在外面瞎想着苦等,现在终于能亲眼看看了。
没关系的崔钰~~~
她给自己着劲儿,就算看到什么难堪的画面也没关……系……
崔钰忽然目瞪口呆。
在徐清明踏进的屋子里,清静得只有三个男人。满脸浓密大胡子的高壮剑客正在擦着他的剑,见徐清明进来,他把剑“砰”地推进剑鞘,粗声问:“我们议事,你还带了别人来?”
徐清明笑得肆意:“逛花楼,怎么能不带小厮?”
执书的瘦弱书生也笑出声:“徐大人素有风流名声,整条花街的娇客,都心念着要目睹徐郎风采,他这么招摇进来,反而最合适。”
徐清明未接话,向正中戴着青铜面具公子的弯腰作揖。
“王爷。”
崔钰盯着那面具公子,看他慢慢摘下面具,露出张她曾经见过的脸。
崔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青天大老爷~怎么会是他?
帝皇家里不怎么受宠的这位皇子,明明徐清明那时最厌恶的人!
他们不见面时,背地里听到对方的名字都会恼。见面更是剑拔弩张,你骂我两句,我讽你三声,一个横冲直撞,一个指桑骂槐,不闹到动起手来被人拦住,谁也不肯罢休。
这样的两个人,会在花楼里相见,而且看起来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崔钰想说“怎么可能”,但她心里又分明冒出小小的期待~可能的,可能的,徐清明来逛花楼,不是为和花姐温存,他只是借着这里,瞒过其他人的眼睛~!
听他们说着那些密谋和诡计,什么装作势不两立啦,什么就在花楼里不时见面啊,什么谁都不能把事情外泻给不信任的人呀,崔钰咬着嘴角,闷气生得脸颊鼓鼓。
她真的不知道。
徐清明连丁点都没给她露。
她就一直傻乎乎地以为,徐清明和那位皇子势不两立,徐清明贪恋和花姐厮混,徐清明,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他怎么能瞒她瞒得那样好?瞒到到她身死,都什么也不知道。
崔钰飘回花楼外的小崔钰身边,和她并排坐在马厩旁边仰头望天,满腹抱怨委屈,但又还有那么一点小窃喜,松动着她的心结。
但小崔钰还在闷闷不乐。她有气无力地喂着马,把草甩到马脸上都没发觉,草梗轧到了马的眼睛,疼得它嘶鸣一声,猛然抬起蹄子就要踹人。
刚走出花楼的徐清明看见,毫不犹豫地跑来把小崔钰护在怀里,那马蹄生生踏在他的肩膀上,痛得他脸顿时煞白。
小崔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徐清明,还困惑地问:“爷,你完事了?”
好快啊~
捕头叔说男人去花楼,用的时间越久越厉害,他年轻那会儿,能用大半个时辰呢~算算看,徐清明居然还没捕头叔厉害耶~
徐清明自然想不到她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动动肩膀,觉得还能坚持到回府,就半靠到小崔钰身上,调笑着拧了把她的脸:“爷为你伤着了,还不把爷好好伺候回去~”
小崔钰明晃晃翻了个白眼,把徐清明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吃力地拖着他走,还得分心牵着马,没走几步,额头就冒了汗。
偏徐清明伤着了还不老实,看到街角有个挂着“半仙算命”的旗子,非嚷着要去,到了地还把小崔钰打法走,悄悄跟那算命的咬耳朵。
崔钰飘过去偷听。
徐清明:“你刚看着我那小厮摇头,说的那句‘竟然和畜牲相冲’是什么意思?”
半仙震惊了:“我声音那么小、隔那么远你也能听见?!”
然后半仙又很神仙地摸摸胡子:“天机不可~”
徐清明丢了串铜钱。
“您那小厮被马伤过不少次吧?或者是险些被马伤到不少次?”
徐清明轻“唔”了声。
“那就是了。她命里就和马相冲,早晚要被马害到。至于破解的法子~”
又一串铜钱,沉甸甸。
“嘿嘿,只要别骑马,平日里走路上别不看道,就没什么大事。”
“不能骑马~”徐清明把话在舌尖转了一圈,转身又“哎哟哎哟”地趴到小崔钰身上了。
想到自己被马碾断双腿的事儿,崔钰觉得这半仙还真有点神,一时没跟徐清明回去,而是飘在半仙身边看他算命。
可惜没多久,县衙里的捕快就别着刀走过来,没收完那两串铜钱,用“欺诈朝廷官员”的罪,把半仙给哄走了。
为了两串钱,徐清明真的是=皿=
崔钰扶额往回飘,满满的无力感。
结果一回去,就看见小崔钰两眼泪汪汪。
“崔婆婆说,你五岁就学会骑马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学?”
我要是学会了骑马御马,就能在你累的时候骑马带着你,还能保护你不被马伤到~
骑个屁,算命的说你不能骑马。
徐清明肩膀痛,也懒得说,就不耐烦地哼,声音有些冲:“爷不乐意,就不想你学,怎么了?你吃穿住的全是爷的,马也是爷养的,爷说不准你学,你就别想学!”
崔钰记得,她那时以为自己被徐清明嫌弃了,吓得拼命憋住泪,再也没敢和徐清明提什么要求。
就算过去很久很久,在徐清明主动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有什么想玩的”的时候,她都没有再顺着心意说出过。
弄了半天,害她活得小心翼翼、不敢和徐清明亲近的诱因,就是那半仙的话?
崔钰看着连哽咽都不敢出声的小崔钰,想不好是该去踹徐清明一脚,还是去捶半仙一拳,只好默默叹了口气,飘到树枝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
崔钰再醒过来,是被吵醒的。
也可以说是被惊醒的。
那一大串鞭炮就挂在她躺着的那颗树上,“噼里啪啦”声就炸在她耳边,那乱崩出来的鞭炮粒不断砸过她的身体,要不是她现在是魂儿,衣裳早就被火星燎得全是洞了。
过年了?不能啊~崔钰捂住耳朵,这满树还是绿茵茵的,分明是盛夏。不会是徐清明行冠礼那年的生辰吧?
她在府里飘了一圈,等看到已经十岁的小崔钰端着盘子朝书房走,崔钰无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该去的。”她喃喃说。
可惜小崔钰听不到,还在满脸雀跃地走着,有意拾掇过的小脸上一会儿带出点羞怯,一会儿又显出些期盼,如饱满的花骨朵般生气盎然。
不该去的。
崔钰摸着手肘的疤,神情恍惚地跟小崔钰飘到徐清明书房前,险些没有进去的勇气。她用力闭闭眼,攥紧拳,先于小崔钰冲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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