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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重生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某茶
窦汝珍见皇帝眼角溢出泪珠,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不免心中一动。
皇帝虽是爱美人,但却是宁缺勿滥,嫔妃的人数远不及先帝。自是没有纵|欲一说。他又喜好骑射打猎,平素也是有意健体,身子骨一向是很好的。
可是这阵子,他明显是消瘦了许多,整个人也时有失神乏力的模样。
窦汝珍觉着事有不对。
她仔细的回想,似乎听皇后说过,有段时日皇帝每日服汤剂、浸药浴……难不成一场病,就能让他垮了不成?
她心中怀着疑惑,便留了神,很快便注意到皇帝每吸食福寿膏后便是神清气爽。到了临近吸食福寿膏时,便万般难耐。并且,吸食的间隔时间,也是有变短的趋势。
沈娘娘心不在焉的同朱沅下着棋。
听说窦汝珍这几日都不曾出过清元殿。
她不是妒嫉。她只是害怕这福寿膏的关窍被人提前发觉。
皇帝身边的宫人倒没什么,都未必敢抬头打量皇帝,就算发现什么,也都是一意顺从、捧着皇帝。在宫中要保命,首先就是要闭着嘴。
可窦汝珍身后有个窦家,一旦发现什么,事情可就难说了。
那番人早已经离开大燕,绝不会被顺藤摸瓜查到黄家舅舅身上。
沈娘娘不担心事发被追究,但她担心窦家另有应对,又或万一寻了名医,解了这毒又如何是好?虽然舅舅和那番人都将这福寿膏的功效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人一旦中毒便是再无法戒除。百年前甚至都给一个小国造成了灭顶之灾,这才全面被禁的。可是沈娘娘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朱沅对于沈娘娘这一番心思,也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她笑着给沈娘娘出主意:“娘娘是否忧心窦女官同皇后娘娘联手拢住皇上?依臣女看,窦女官也未必同皇后娘娘亲密无间……娘娘您兴许可以拉拢窦女官,再许之好处呢。”
沈娘娘精神一振:“怎么说?”
朱沅道:“先前娘娘不是听苏吉来禀,窦女官自入了清元殿,便未独自出来过?她虽被皇上准许住在殿中,却也并未限足。皇上上朝之时,她自然是可以去皇后宫中的……可是她却没去过,兴许这回她被封纯妃,皇后娘娘不大高兴呢……”
沈娘娘一声冷笑:“她高兴得起来才古怪……说得也是,纯妃若是没有自己的主意,定然是要去向皇后哭诉讨饶,修好关系……看来窦家也不是铁桶一个。”





毒妇重生记 第86章
没谁料到沈娘娘会起这个心,也没谁料到落魄多年的黄维冬还有这么条路子。
此时大燕才开海运不过数十年,番人在大燕都是个新鲜景象,他们手中总有些稀奇玩意儿。只要打着向皇帝献宝的名号,往鸿泸寺一通禀,面圣都不是难事。原先还有番人因献宝而获官职的。
黄维冬知道自家被皇帝一捋到底,是半丝希望也没有了,但他此时立功,太子登基,就是他黄家的机会!
今日是黄氏嫁入沈府的好日子,四处都是红艳喜庆一片,唢呐鞭炮齐响,黄维冬没有为女儿再醮而高兴,他只是站在院中,遥遥的望向宫中的方向。
他是因赌而一败涂地,此时忍不住又赌了一把:他走了一条捷径,而后日夜不安的等着揭盅。
沈娘娘亦是坐在临窗的贵妃椅上,看着窗台上宫人精心摆置的盆景。
此事是她一人起意,甚至连太子也不知。
她是一个对皇帝失望的妇人,为了保护儿子和自己身后的娘家,情愿背负罪孽。
可是皇帝是太子的父亲……如果他能下得了手,沈娘娘会害怕。
她眯了眯眼,看见朱沅穿了身新做的夏装从廊下走了过来。
沈娘娘将自己从沉思中拔出来,朝朱沅招了招手:“天是越来越热啦。我份例中余出不少冰,也给你分些。”
朱沅笑道:“今年夏天来得早,热得也未免太快了些……不过臣女自幼并不怯热,倒用不着冰,倒不如赏些给钱怡。”
沈娘娘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窦汝珍已经是皇帝的人了,太子妃如今已是定了吕氏,沈娘娘自无必要再费心塞个人与太子妃打擂,钱怡眼见着就有些着急了。
“怎么,她又托你说情?”
朱沅道:“娘娘您却是有意吊着他们了,明明不值什么。”
沈娘娘呵呵的拿团扇掩着唇笑:“却还有你这明眼人在。我虽不喜欢她,但她算得了什么呢?就是看太子有口难言的模样,倒有些意思。”
两人正笑着,沈娘娘才要松口呢:“吕氏都要翻过年才行册封大礼,也罢……”
说到一半太子就来了,远远的就笑。走到近前先给沈娘娘行了个礼,再笑着睨了朱沅一眼:“我可是听到娘娘提了我一嘴,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
沈娘娘就别有深意的同朱沅笑了笑,不肯说了,这种有意为难儿子的事,当着他倒有些说不出口。
太子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说起珸琅公主:“……正是她身边服侍的大宫女害了急病移了出去,我便安插了一个进去,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及时知晓……总归是不曾受什么苛待,就是什么都让嬷嬷拿主意……”
沈娘娘脸色阴了下来,过得一阵便淡淡的道:“这个不妨,来日我们将她接到身边,好好教她。早早的挑个驸马,却不妨拖得晚一些才成婚,就算教不成她,也给她身边陪些忠心之人。”
太子皱了皱眉,想说将珸琅接到身边一事难办,却也不忍让沈娘娘不悦,便忍下了不说。
沈娘娘半晌叹了口气,转而问起太子差事。
近来皇帝精力不济,将好些差事都交给了太子,毕竟下头两个小的还未长成,太子再不讨喜,也是他的儿子。
太子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接过了半副担子。
朱沅不敢保证太子即位后会不会兢兢业业她前世死前还没看到太子登基呢但她敢保证,现在太子好容易沾手了权利,一定是要做得漂漂亮亮的让皇帝放心,让天下人放心。
果然太子一扫平时的虚弱之态,丹凤眼满是神彩,颜色浅淡的薄唇也因气血上涌而红了起来:“……那胡甸是然是个借差招摇、钻营无耻的……”他一边说得兴奋,都忍不住挥了挥手。
他这也是有些飘了。多年被压,终于能站到前头了。不管是面对皇帝,还是面对臣下、幕僚,他都要表现出沉稳可靠的一面,一腔兴奋之情都没处诉说,好容易在母亲问起,原本只要回答一句“甚好”便罢,他却是忍不住要长篇大论的。虽本朝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但沈娘娘等人连前朝的臣子名字都认不全呢,也是无异于对牛弹琴了。
沈娘娘听得都犯了睏,却也感受到了太子这满腔的兴奋,不忍打断,可是她双目神采都开始有些涣散了。
太子正说着,眼角一扫,就见朱沅唇角含着笑意。他不由得语速慢了下来,对着朱沅露出个询问的眼神,朱沅便朝着沈娘娘抬了抬下巴。
太子看到沈娘娘这幅犯睏的样子,也是哑然失笑,小声对沈娘娘道:“娘娘,儿子还有事要办,先告退了。”
沈娘娘精神一振,冲朱沅使了个眼色:“你送送太子罢。”
朱沅了然,看来是让她给太子露点口风:早晚要将钱怡许给你,可别私底下做出丢脸之事。
朱沅便请太子先行。
太子也是会意,从屋内出来,并不直接出凤仪殿,却是向殿前的小花园走去,及至走到一架葡萄下头,就令从人退得远远的,这才笑看着朱沅:“方才孤很可笑?”
语气十分熟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沈娘娘十分信重朱沅,太子只要前来,两人必是要碰面的,如今太子同朱沅说起话来都很随意了。
朱沅微微一笑,她不准备去说太子对牛弹琴的蠢事,他现在还飘着,没落到地上呢,给他浇冷水会让他记忆深刻:深刻的厌恶。对未来皇帝做这种事情,也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于是朱沅直接说起了钱怡:“娘娘有意成全殿下。”
太子一瞬间的眼神真是有些迷茫,不过他立即反应过来说的是钱怡,于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唔。”
他转而说起了纯妃:“你的法子很好。”
皇帝会这般痛快的给太子差事,也有纯妃的枕头风之功,如今宫中最得宠的嫔妃,非她莫属了。如果这样偏帮太子的枕头风是沈娘娘去吹,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纯妃窦汝珍吹起这枕头风来,真是半点也不着痕迹的。
窦家确实不是铁桶一个。
窦汝珍的父亲是窦老爷的继室所出,窦皇后却是窦老爷的原配之女。窦皇后上头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来日继承窦家的,也是这个兄长。窦汝珍和她父亲,自然是另有盘算。
朱沅不敢居功:“只是胡思乱想,也亏得娘娘不怪罪。”
她这样藏藏掖掖太子以往是不大喜欢的:你有功,夸你就受着,假意谦虚什么呢?
如果是钱怡,定然是眉开眼笑,喜滋滋的求赏了。
不过太子倒也习惯了朱沅的性情,懒于责备了。只是挑了挑眉,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窦皇后咬了咬指甲,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将指甲上的蔻丹咬得有些斑驳了。
她座前珠帘相隔,一名太医束手垂立。
窦皇后喃语道:“照你这么说,皇帝如今懒于上朝,神思恍惚,十之八、九是这福寿膏的原固了?”
傅太医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微臣只是揣测……”
其实这事太医院早阵子都看出了端倪,但却无一人敢认。毕竟当初这福寿膏也曾送到太医院来检验。当初是真验不出毒,直接调成汤剂,令宫人直接服食都无不妥。可如今却正是福寿膏出了问题,他们一干太医岂不是该死?
他一家老小都捏在皇后手心,也只敢私下禀报,让他当众说这福寿膏不妥,他一家老小的下场也不会好。
窦皇后紧紧的拧着眉,这几日皇帝有意延迟吸食,却是暴躁不堪,将清元宫中摆设都砸了几套。但只要一吸食,皇帝便会立即冷静下来。
皇帝如此这般的依赖福寿膏,健壮的身子日益枯赢……窦皇后将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握紧。
“可有法子解皇帝这症状?”
傅太医语带颤抖:“此毒如此古怪,闻所未闻,实在是无法可解……”
窦皇后沉吟片刻,这才开了恩:“下去罢。”
傅太医如蒙大敕,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窦皇后唤来了夏嬷嬷:“你出宫一趟,让我兄长多寻几名番人问话……起由是因番人起,也只能看看能否由番人解。”
夏嬷嬷领命出宫,窦家立即便派出人手,满燕京的搜寻番人。
沈娘娘听到禀报,心中不禁暗道:“亏她想得出这个法子。”原先献药的番人早已经赚够赏赐,遁出海外。但其余番人,还真是难免有知晓的。
一时两方都是心神难安。
其实起先从未有人疑心过前来燕朝求富贵的番人会毒害皇帝。
可是随着皇帝状况的日益严重,众人也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番人的身上。
清元宫中的福寿膏终于告馨。
整个清元宫的宫人都吓得簌簌发抖,伏地而跪。
皇帝涕泪交流,声嘶力竭的丑态,让所有人都有如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皇帝躺在龙榻上哆嗦着。
他全身的力气都折腾完了。
太医们忙着给他扎针,力图让他镇静下来。
一边的小宫女悄无声息的跪着爬进来,拿了湿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地上的血迹。擦着擦着,她的泪珠落在了血迹上,她怔了怔,又将泪和着血迹一起擦去。
她单薄而颤抖的身形显得特别可怜。可是在屋中的太医们完全没有心思去可怜她宫人这两日是死了不少,可是太医又好得到那里去?
沈娘娘都是有些发愣。
她都没有料到福寿膏有这样的效果,原来一旦吸食不到,人会是这样失常。
清元宫如今自然是对外封锁消息,皇后想压着,但太子在朝前主理国事,眼看着大势所趋,自然是有人将消息通报到太子耳边的。
太子此刻都是眉头紧锁:“孤已命人将燕京所有的番人羁押……能救父皇最好,如若不能,也要将这罪魁祸首寻出来千刀万剐!”




毒妇重生记 第87章
虽然沈娘娘便是被太子咒骂之人,但她也只有脸色怪异的生受着了。
朱沅唯恐沈娘娘沉不住气,被太子看出端倪,便有意岔开话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出海船队能返航,说不定倒能一解福寿膏原委。”
太子对于朱沅出声插话,也是不以为忤了,闻言微微摇头:“海上变幻莫测,兴许两年,兴许三年,兴许……”未尽之语便是:兴许就回不来了。
太子终究是无多少闲功夫耗在此处,面色虽平静,凝重的目光中自是满满的官司,匆匆的就去了。
在燕京的番人大多是行商之人,来来往往的都没个定数,极少有人能定居此处学熟一门燕京官话的。做生意么,会用指头比着收支银两也就够了,至多再学上两句零碎言语。因此太子将满燕京数十名番人羁押下来,命人一连提了十数名番人出来,但审问竟是寸功难进。当场便将鸿胪寺官员批了一顿。鸿胪寺官员也挺委屈:番邦国家多不胜数,就是要研习番语,又去习那一门?且稍有些通晓的,前回子也是同船队出海去了。
只可惜皇帝将福寿膏用得干净,连点渣未也没剩下,连拿着福寿膏去让番人指认也是不成。
不过还好下头官员唯恐获罪,下了死力气,总算自番人中寻出一两名语言稍通的,磕磕绊绊的问了起来。
皇帝只觉着全身虚软。
那股钻心噬骨的痛苦,总是周而复始。
想到这里,他高大的身躯都有些蜷缩了。他身为天子,从未受过此种痛苦,想来地狱业火焚身也不外乎如此。
看着皇帝面色腊黄,双目呆滞的坐着。宫人都小心的贴着墙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求他无视。
但皇帝呆滞的双目逐渐染上了一层异色,皇帝咬紧下颌,一手扣紧了椅子扶手,全身都僵硬起来:朕是天子!朕一定能经得住!
所有太医商讨的结论,便是推测只要皇帝能捱得过,这毒性对皇帝的影响便会逐渐减弱。
皇帝不信自己做不到。他年少之时往沙场历练,肩中箭羽,他连痛也没有呼一声,仍是骑在马上,英勇无匹,将众人吓到失色。他历来坚信自己毅志非常,所以这福寿膏之毒,他定能熬过去。
此时皇帝全身紧绷着,但细看却能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
皇帝只觉得脑中一股嗡鸣越来越大,他拍桌大喝一声:“噤声!”
这声一出,宫人们都吓得立即伏地,外间也立即有人去宣在偏殿待命的太医。
明明这这殿中寂静如同坟墓,但皇帝只觉得那声响越来越大,引得他头昏脑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仿佛有什么要蹦出来。
他连眼前都是逐渐模糊起来,只看到一群人冲了进来,却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他听到有人在惶恐的唤道:“皇上,微臣要给皇上施针了……”
他们扶着他,要他在榻边躺下。皇帝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
当那细细的银针入体,似乎给皇帝带来了一种噬骨的冰寒,顺着那针,迅速的蔓延至全身,连血都给冻住了。皇帝脸色发青,开始有些哆嗦。
一干太医看他这模样,哆嗦得比皇帝还厉害。
他们能看出皇帝现在还有理智,是在控制自己配合医治。
可是这毒性十分古怪,不过片刻,皇帝兴许就失去了理智,到时也不知是何人丧命。
皇帝忍住了这冰冷,一股疼痛又开始划开了他的肌肤,仿佛一把剔骨的尖刀在努力的钻向他的骨缝,欲使他骨头和血肉分离一般。
他不再是颤抖,而是抽搐起来,太医完全没有办法再施针,他们互看一眼,能按住皇帝是最好的,可是他们敢按旁人,唯独不敢按住皇帝。
皇帝突然控制不住,在榻上扭动了一下,这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他不停的在榻上蹭动起来,越来越激烈。
太医知道皇帝这又是觉着痒了。
他们额上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
看着皇帝涕泪交流的不停扭动,心知自己这一干人等看到皇帝此种丑态,也不知还有无活命之机。
皇帝一个翻滚下了榻,不意就撞上了一旁的桌角,这似乎是让他舒服点了,但一旁的宫人却是战战兢兢的上来:“皇上,不可伤到龙体啊!”
他们当成了人肉垫子,挡住了皇帝逐渐疯狂的撞击。
皇帝疯狂起来,将一名太监撞上墙壁,只是他无论从何种角度去撞,都会有人垫住。这让他的痛楚得不到缓解,进而越发疯狂。
一名宫人听到自己的骨头似乎响了一声,然而他不敢出声。
皇帝突然指住一名小宫女:“沈蕴棠?你不是死了么?”
小宫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冤么?贱|人!朕是真龙天子,不惧尔等邪祟!”
但他随即又变了脸色:“是了,这般痒,定是你这贱|人将病过给了朕……当初一条白绫送你上路,未免太容易了……鞭尸,对,鞭尸!来人哪,去将沈蕴棠挖出来,赐一百鞭!”
宫人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这命令该不该执行。
皇帝怒吼:“敢抗旨?你们都得死!”
吓得众人撑不住了:“皇上息怒,小的这就去传旨!”沈蕴棠是什么人啊?鞭她就鞭她,好过自己去死。
皇后远远的望着清元殿的阶梯上连滚带爬的奔下来一名太监,侧头对宫人道:“去拦住问问,又传了什么旨。”
按理这样打探是不合常理的,但现在皇宫一片混乱,皇后就是有什么不妥,也绝无人敢指摘。
宫人匆匆的赶了回来,对着皇后耳语。
皇后叹息一声:“也是委屈了她了……死了都不得安宁。”
皇帝此时六亲不认,皇后自然也是无意在这个关头撞上前去。但她久久的望着清元宫,少见的犹豫起来。
据太医所说,这毒性到底也是难以除根。不过太医未曾接触过,始终也只是揣测。
皇后先前不知厉害,也是直面皇帝发作过一回,只消这一回,至今心有余悸。
她看了一阵,便慢慢的步行回宫。
夏日一到,为了防蚊虫,重重金色的轻纱都逐一放下。
皇后拖着长长的裙裾,穿行在金色的纱幔间。她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她穿着全天下女人都想穿的那身衣服,一步一步的走上高高的台阶,被册封为后。
她以为那是自己最荣耀的一日。可是成为皇后之后,她不得不诸多忍让,看似高高在上,甚至都没有未出阁之前舒心自在。
她知道,她还有个更高的门槛要踏过去。
还未临近她日常起居的宫室,就听到宫人在说话:“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过,此物不可以碰。”
三皇子好奇:“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是糕点么?”
皇后带着笑走到三皇子身后,按住了他的手,将匣盖又盖了回去:“不是糕点。是母后养颜所用,孩童是沾不得的。”
三皇子哦了一声。
皇后唤道:“小铃,去陪三皇子玩会球。”
三皇子一下高兴起来,抱着布球同小铃跑了出去。
皇后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回过头来看放在桌案上的匣子。她也是忍不住抽开了匣盖。
紫檀木匣中,金色的膏体被切成一寸见方,用油纸细细的包着,整齐的码满了木匣。
皇后纤长的指头掂起一块。
这是窦家抢先太子一步,从番人手上收来的。
想投机的番人自然不止安伯一个。但窦家用尽酷刑,从那番人不通顺的大燕话中半猜半推的得出这福寿膏确为害人之物。且一旦染上,无法断根,就算知道危及性命,一见此物还是会难耐的重新吸上。
若是用量不大,也有十数年好活……只是皇帝服食的却是催命的剂量了。
她想起皇帝涕泪交流的渴求着此物,就不由得紧紧的抿住了唇:睿儿还未长成啊。
她真恨皇帝沾染了此物,初一拿到,就想将之销毁。
可是皇帝不是寻常人,寻常人也只能捱着。皇帝却是自有人替他搜罗。听闻已经下令,另遣一支船队预备下海。此番旁的都不理会,只是用重金去收购这福寿膏。
若被旁人献上,她还有路可走么?
……还不如,将之掐在自己手上,凭此,拿捏皇帝。
戚云淮护在棺木上,手持乌鞭的执武太监冷声道:“戚公子,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
戚云淮道:“皇上定不会如此行事,必定是传旨有误。大燕开国百年,何曾听闻鞭苔一妇人尸骨?”
执武太监一时语塞:确实闻所未闻!
戚云淮往日行走宫廷也不曾得罪于人,且宫中的老人,都约摸嗅出些他身世上的异常。
执武太监也不敢将他得罪狠了,只是一拱手道:“千真万确是皇帝亲旨。小的有几颗脑袋敢假传圣旨,同戚夫人过不去?君命不可违,戚公子也莫为难小人,速速让开!”
戚云淮当然知道不会有假。
此事过于荒诞,谁做假也不会做成此般。他初闻之时也是不信,匆匆赶来时棺木都已经掘出。
他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对执武太监道:“不敢为难公公。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有难,做儿子的理应代受。公公只管将云淮连着棺木一道鞭苔。再锁了云淮一道回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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