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权天下

“奴婢不敢！”红笺却好像并不想说的样子，只是全神贯注为锦蕴梳头。
锦蕴轻声道：“不敢？”话里，却多了几分威慑，“既然如此，为何刚才你眼中似有怨怼之意？”
红笺猛地抬头，正对上镜中锦蕴的眼睛。锦蕴说话虽然严厉，神态却依旧平静，仿佛不过是在跟她讨论梳什么发型比较合适。
见到锦蕴这个表情，红笺却是脸色煞白。虽说她知道锦蕴就是她认识的心儿，但潜意识里，她又觉得不是心儿。因为心儿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让她感到畏惧，仿佛任何秘密都无法瞒得住。
锦蕴也不催她，静静地等着红笺回话。
红笺垂下眼眸，抿了抿嘴，一言不发，迅速为锦蕴梳了个单螺髻。额前点了花钿，发髻上插一只碧玉簪，看起来既素雅，又不失大方。
梳好之后，红笺才后退一步，直直地跪了下来。锦蕴转过身，平静地望着她。
“娘娘，奴婢，有些不明白？”
“讲！”锦蕴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却让红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也许，这就是只有上位者才会有的威压。
“奴婢知道，娘娘做什么，自有娘娘的道理，奴婢不该私下揣测。可是，翠烟的事，恕奴婢斗胆，娘娘这么放任此人，可曾想到，万一被她出卖的后果？即便翠烟因为她弟弟的缘故，不会轻易反水，但侍寝之事，关系重大，娘娘您又凭什么认定她没有告诉别人？”红笺越说越激动，声音都不禁高了几分。
锦蕴听着，眼底却浮出一丝暖流。红笺，到底还是在为她着想的。看来，自己寄居的这个小宫女心儿，真是个人缘不错的人呢。
外有洛桑这样实力神秘的师兄，内有红笺这样的知己，倒是自己，前世今生，竟然没有人这样为她着急，为她拼命，甚至不惜得罪她。
这么想着，锦蕴都有些痴了。过了好一阵，才发现，红笺已经说完，正低着头，等她发话。
锦蕴笑了笑，红笺的忠心没有问题，只不过，考虑问题还是浅了些。这也就难怪，她在宫中一直没有出头。
“红笺，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翠烟的身份，从她进入月华宫第一天，就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至于我侍寝的事，即使没有她弟弟的事，她也不会说出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锦蕴转向了红笺，轻声问道。
红笺抬起头，一脸困惑。
“你可知，翠烟是如何到我身边的？”锦蕴再次提示，红笺眼珠一转，心下立刻明白过来。
翠烟本是贤妃身边的宫女，贤妃被打入冷宫，身边的宫女岂有好下场？可翠烟却悄无声息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还借这次新封美人的机会，从浣衣局来到这里。
如果说是靠贿赂，她一个宫女，能有多少钱去贿赂？何况，她还要养活弟弟。只能说明，她或者她背后的人，手段高明。
红笺的脸色变了又变：“可是，娘娘，这么一来，翠烟她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锦蕴嘴角嚼着一丝微笑，那是肯定的。不过，这和她不相干。等到红笺稍微冷静了一点，锦蕴才摇摇头，继续开口道：“翠烟没什么背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她努力再加上还有一些运气。”
红笺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今晚，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该让她知道的，自然会告诉她。不告诉她，自然有不告诉她的理由。总之，锦蕴不会害她就是了。
“红笺，你起来吧。”锦蕴抬抬手，示意红笺起来说话，“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翠烟既然投靠到了我这里，虽说有所图，却也因这有所图，不会对我造成威胁。至少，现在不会。”
其实，翠烟的底细，锦蕴都是听洛桑说的。如果不是绝对信任洛桑，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刚到自己身边的宫人。而洛桑告诉她的事情，又太过离奇，她只能保密，一丝都不敢透露给红笺。
好在，翠烟的图谋，跟她没什么差别。
“既然她能从那样的环境中脱颖而出，就证明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随便干这种背主求荣的事的。何况，她怎么知道，这不是一次考验？”锦蕴的笑容中，露出一种自信。
这个时候，红笺才彻底明白。原来，无论是翠烟的身份，还是她最后会帮自己掩饰侍寝真相，锦蕴都早有准备。
“娘娘，药配好了！”翠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锦蕴向红笺使了个颜色，红笺会意，掀开帘子，让翠烟进入了内殿。
翠烟高举一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个小瓷瓶。
红笺打开瓷瓶，瓶口散出淡淡的香味。翠烟跪下，说道：“娘娘，这药里，奴婢混入了花瓣，可以掩盖味道。别人闻到，只会认作寻常香料，不会有问题的。”
红笺将瓷瓶倾斜，倒出里面的一点液体，擦在自己手臂内侧的守宫砂上。过了片刻，守宫砂颜色果然变淡，接着，就奇迹般地消失了。
锦蕴看到这样的神效，暗自称奇。再一联想这药的用途，觉得果然深宅大院里，各种龌龊事最多。说不定，那些经常参加宫廷宴会的命妇们，表面上端庄大方，贤惠得体，私下里就用这样的东西害人。
“娘娘，等时辰到了，验证过后，奴婢再为娘娘涂上可好？”红笺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反正太后还没有宣布召见，锦蕴暂时还用不着。
体谅到红笺的苦心，锦蕴也就默许了。
“娘娘，太后身边的吴公公求见。”紫玉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锦蕴双眸一缩，吴公公跑到太后那边后，看来混得风生水起啊。
“知道了！”锦蕴整理了一下衣衫，由红笺和翠烟两人扶着自己到了外殿。
“奴才参见娘娘！”吴公公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虽然以前多锦蕴颇多言语上的讥讽，如今，锦蕴成了正经主子，他也不得不低头，给锦蕴行礼。
“公公请起！”锦蕴端坐椅子上，“不知公公来，所为何事？”
吴成安抬眼瞟了瞟锦蕴，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态度却十分恭谨：“回娘娘的话，太后娘娘得知玥美人昨日侍寝，感念美人侍奉皇上辛劳，特赐一碗红枣汤滋补。”
吴公公说完，手一挥，身后的小太监端上来一碗深红色的汤汁。翠烟正好在靠近吴公公那一侧，顺手接了过来。
“多谢太后娘娘，只是，适才娘娘稍歇息了一阵，腹中有些不适，恐稍后才能领赐，还望公公多多美言，太后娘娘体谅。”翠烟接过汤药，只是一闻，便知不妥。这哪里是什么滋补汤药，分明是一碗避子汤。
吴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道：“玥美人，太后娘娘赏赐，那可是天家的荣耀。何况，太后娘娘吩咐，请玥美人务必趁热饮下这碗汤，玥美人，可不要逆了太后的美意啊！”
红笺知道太后对锦蕴恨之入骨，怎么可能那么好心送滋补汤。她心里一急，就要开口，却听到锦蕴先说话了：“哦，如此，锦蕴谢太后娘娘！”说完，竟端起那碗汤，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吴公公紧紧盯着锦蕴，直到看到锦蕴一口气喝完，放下空碗，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公公，现下，可以复命了吧？”
吴公公心头一凛，忙回过神来躬身行礼：“玥美人客气了！奴才告退！”说完，像被什么人追着似的，急匆匆地离开了月华宫。





凤权天下 第139章 避子汤
等到吴公公人走远了，红笺才急忙道：“娘娘，那汤……”
锦蕴抬手阻止了她即将说出来的话：“没错，是避子汤。”
这句话，听得红笺心头乱跳。她是觉得那汤药恐怕不妥，只是想不到，太后下手这么快……
“意外么？”锦蕴看起来却似乎毫不在意，“这种事情，太后娘娘，可是做得相当顺手啊。”
说着，锦蕴眼底闪过一丝冷色。
太后还真是大方，为了弄垮她，不惜害死她的孙儿。
很好！反正，这一世，她也不想再为莫无殇生儿育女。
“去，把消息，透露给皇上。”锦蕴随即吩咐翠烟，“不用很直接，点到就可以了。”
说完，锦蕴忽然一笑，忽然捂着肚子，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此时，红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配合地大呼小叫，吩咐下面的人传太医过来。翠烟，则是悄悄地去了御膳房，说是要一个瓦罐熬药。
顺便，巧遇了小乐子。
“这不是翠烟姑姑么？”小乐子认识锦蕴身边的人，赶紧上前打招呼。他几乎每天都这个时候还御膳房为皇上取补身药膳，看到翠烟这个时候过来，倒有些意外。
因为锦蕴很少派她的大丫头来这里，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乐公公好！”翠烟规规矩矩行了礼。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比妃嫔身边的宫人等级高，而且，为了得到皇上宠幸，后宫妃嫔们多有对皇上身边大太监额外的礼遇。作为锦蕴身边的丫头，翠烟自然不会那么不知礼。
小乐子对翠烟有些印象，不过也只是知道她在锦蕴身边伺候，他熟悉的，还是红笺。
“翠烟姑姑怎么一大早上这儿来了？可是月华宫缺了什么？”宫中的宠妃大多有自己的小厨房，一般吃的都是自家在小厨房做。当然，食材什么的，会来御膳房取，不过一般不会这么早过来，而且，这点小事，怎么都不至于派自己的贴身大丫头来做。
翠烟眉头微蹙，面带急色，眼角似乎还挂着几点泪滴：“乐公公，我家娘娘腹痛不止。只因月华宫药罐最近摔坏了，奴婢奉娘娘之命，来这里借用一个。”这句话说完，她好像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却在瞥了门口一眼之后，闭上了嘴巴。
小乐子看她脸色不对，已经很奇怪了。这时发现，翠烟的神色中，居然还带了一丝恐惧。而她恐惧的源头，来自门口。
小乐子狐疑地转身，发现了一个身影。
“酥酪呢？蒸好了没？”一个有些甜软的声音传了过来。晨间的御膳房，已经开始忙碌了，氤氲的蒸汽中，看不清说话的是谁。不过，小乐子却从声音里听了出来，那是太后宫中的小兰。
小兰背对着这边，走到一个蒸笼前查看。过了一阵，就见她端出一碗什么东西，放进食盒，提着出去了。
小乐子回头看看翠烟，正好没有错过翠烟那躲避的眼神。
“既然这样，怎么不去请太医？”小乐子心下已经有了判断，决定把这事告诉皇上。
翠烟看出，小乐子眉间略过一丝了然的色彩，知道她的表演已经奏效，低头说道：“已经去请了，这会子，太医恐怕正瞧着呢，娘娘吩咐奴婢准备好熬药的东西。”说完，翠烟再次行礼，提了一个空药罐离开了御膳房。
小乐子身边跟着的太监已经取了皇上的补药，走了过来。
“走！”望了望翠烟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小乐子心下思索：在小兰进来之前，翠烟明明还有话要说的。看到小兰，却一脸恐慌，什么都不敢说了。难道，锦蕴的腹痛，跟太后有关？
不敢怠慢，小乐子也急急地离开了御膳房。
回到月华宫，太医还没有过来。锦蕴让翠烟先给她把了把脉，那碗汤，红笺到底不放心，说服锦蕴让翠烟先看看，万一太后下点别的什么药，也好提前应对。
过了半刻，翠烟撤了手，凝神道：“娘娘，那碗汤，除了含有避子成分外，还有一些阴寒之物，恐伤娘娘根基。”翠烟一边说，一边皱眉。她还是大意了，早知道，给锦蕴端汤的时候，洒掉不就没事了？
锦蕴脸色稍有动容，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可有什么后果？”
翠烟忙回：“暂时倒还没什么。如果多服用几次，怕是……怕是……”她不敢再说，锦蕴和红笺却都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意思。
只怕，太后赐汤，不会是这一次。而以后，她都不想让锦蕴再怀上孩子。
真够狠的啊！
明知莫无殇子嗣不旺，却为了不让她生下龙裔，不惜毁掉她的身子，让她日后再无指望。
即使以后，她位分再升又能怎样？没有子嗣，再多的盛宠，都不过是一时的风光。只要哪天，皇上厌倦了，她还不是任由别人揉捏？
锦蕴面带寒霜，咬牙切齿：“很好！”她还真没想到，侍寝第一天，太后就肯送她如此大礼。不过，也幸好太后下手狠毒，不然，她还逮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呢。
眼风一转，瞟到了翠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娘娘尽管放心，乐公公听到娘娘身体不适，应该已经跟皇上回话了。”翠烟可没有放过，小乐子眼中那一丝担忧。看来，小乐子是锦蕴的人，果然没错。
锦蕴若有若无地打量了翠烟几眼：“哦。待会儿太医就要来了，扶我躺下。”翠烟出去后，锦蕴就到了内殿，半仰在床上了。
经过昨夜一整晚的担心，再加上一早就跟太后斗智斗勇，她也有些累了。反正是装病，干脆装得彻底一点。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太医来到了月华宫。
“微臣太医院王示，参见玥美人！”一个中年男子被墨竹引着进了内殿，没有抬头，规规矩矩地跪下参拜。此时，红笺已经将帘子放了下来。
“王太医请起！”隔着帘子，锦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似乎还透着虚弱。
传太医来的路上，墨竹已经告知了锦蕴的症状。主要是腹痛如绞，面色苍白，几乎晕厥，并交代了晨间的饮食情况。
接着，床帘下，伸出一只玉手，上面覆盖了一只素色锦帕。王示来到床边，跪下，一只手搭在了锦帕之上，细细把脉。
“皇上驾到！”在外面伺候的常福顺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示一惊，就要转身迎驾。
“王太医不必多礼，先给玥美人瞧瞧怎么回事？”莫无殇还穿着朝服没有换，应该是直接从朝堂上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王示松开了手，对着莫无殇磕了个头道：“皇上，娘娘的身体无碍，只是服用了一些寒凉之物，导致宫缩才会腹痛。待微臣为娘娘开一些温补的方子，调养几天即可。只是，今后万不可再碰寒凉的食物，以免子嗣上，有所不宜。”
莫无殇点点头：“嗯！你先下去吧！”
王示有些紧张，磕头谢恩之后退了出去。莫无殇这才揭开床前的帘子，看到了锦蕴。
“怎么样？还痛么？”莫无殇握住锦蕴一只手，关切地问道。
锦蕴脸色有些发白，声音虚弱：“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皇上朝务繁忙，是锦蕴拖累皇上了。”恰到好处的柔弱，让莫无殇的心，像是被捏了一把。
莫无殇脸色一变，扭头道：“来人，玥美人的饮食，是谁负责的？”
皇上一发怒，底下的人早就战战兢兢了。红笺和翠烟都跪在了当地，口称赎罪。
“回皇上的话，娘娘的饮食一向由奴婢负责。”红笺低着头，趴在地上答道。
莫无殇眼中像是蓄满了寒冰，冷声道：“你？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怎么会让她吃了寒凉的东西？”
红笺身子一抖，却不卑不亢地回话：“皇上赎罪！娘娘今天并未吃什么寒凉的东西。只在回来后，吃了几个核桃酥，后来太后娘娘赐了一碗滋补汤。太后娘娘吩咐，一定要娘娘趁热服用，娘娘喝了之后，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就开始腹痛。”
太后？
莫无殇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听小乐子传话的时候，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如果不是太后搞鬼，锦蕴的丫头就不会一看到太后的人，就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可恨的是，他还不能对太后做什么。
虽然他一般不理后宫的事，特别是最近，太后刚刚放权，前朝他还需要慢慢安插自己的人。他也知道，后宫之中，少不了这些暗地里的争斗。
现在莫无殇还没有孩子，且皇后之位空虚，若是谁在这个时候生下皇子，这个孩子就是皇长子，而生下皇长子的妃嫔，则极有可能成为皇后。
这样大的诱惑，使些手段是一定的。只是，莫无殇没想到，动手的，居然会是太后！
太后为了让第一个皇子出生在殷氏，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莫无殇神色不定，抱着锦蕴，眼底却透出一股恨意。
锦蕴俯在莫无殇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对了！就是这样！莫无殇，恨吧！对太后，就保持这样的恨意吧！终有一天，让那个老妖婆尝尝，被亲生儿子算计的滋味。




凤权天下 第140章 出头鸟
莫无殇尽管生气，却也没法说什么。
倘若他凭借这一碗汤就去向太后问责，太后一定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正，那碗汤，锦蕴已经喝完了，而且，汤药又不是太后亲自送上的。
吴公公对锦蕴的恶意，莫无殇也知道。到时候，莫无殇要是跟太后撕破脸，太后大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吴成安头上。
到时候，吴成安私怨玥美人，借太后之手陷害锦蕴，这个罪责肯定逃不掉。而如果细追究下来，吴成安原来可是莫无殇身边的人，虽然莫无殇赶走吴成安的理由很充分。
可若是有心人存心寻隙，恐怕吴成安摇身一变，就成了莫无殇的细作，潜伏在太后身边，只为找机会构陷太后。
太后这一招，可谓狠辣至极。即便锦蕴知道了，告诉皇上，又能如何？皇上不可能说什么，只能咽下这口气。
吴成安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胆敢大摇大摆地送来避子汤，还强硬地要求锦蕴当场服下。
沉吟一阵，莫无殇下令：“传朕的旨意，今后任何进入月华宫的物品，除御赐外，都要经过查验。包括太后的赏赐！”最后一句话，莫无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次还好没什么大碍，也许太后没想到锦蕴会这么早发觉汤里面的不妥，还想以后慢慢下药。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又不能明着跟太后翻脸，只能下这么一道旨意，加强防范。
没等宫中众人反应过来，莫无殇又继续说道：“太医王示何在？”
原本在外面开药方的王太医，听了传唤，急忙进来跪下：“微臣叩见皇上！”
莫无殇盯着王示：“王太医今后就专司照顾玥美人，如有不妥，即刻报朕！”
王太医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微臣遵旨！”说完，满脸冷汗地倒退着出去了。
这下，月华宫所有人都有些震惊了。
别看王太医年轻，却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出色的太医。原本，宫中有专属太医的，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如今，皇上竟为了锦蕴，将最好的太医指给锦蕴专用。这份恩宠，任谁都想不到。
就连锦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微微讶异地抬头望着莫无殇。
其实，莫无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怒之下，想到锦蕴以后还有可能面对的明枪暗箭，就觉得非给她一个完全的保护圈不可。王太医医术精湛，尤擅妇科，有他为锦蕴把关，莫无殇才放心。
“皇上，专属太医乃皇上和太后才有，臣妾不敢领受！”锦蕴立刻就要起身下跪，却被莫无殇抱得更紧了。
“美人不用担心，朕既然说了要护着你，就一定要保护好你。”莫无殇看着怀中的美人，心头一跳，一丝怪异的熟悉感涌现出来。
实话说，锦蕴给他的感觉，一直有些熟悉。而且，还是那种非常亲切，又十分遥远的熟悉感。这让莫无殇对她分外着迷，同时，也更加好奇。
锦蕴似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太后那边……”
“太后那边，朕自会料理，美人先安心养好身子。”莫无殇打断了锦蕴的话，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了月华宫。
红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恭送莫无殇出后，回头就欢快地笑道：“奴婢恭喜娘娘！”
锦蕴苦笑，手指揉着额头：“有什么好恭喜的？红笺，在这宫中，有宠爱，顾然是好事，可是盛宠，却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这半天不到，心思动了无数，锦蕴的头都有些痛了。想想以后的日子，还真是难过啊。
当初，自己身为皇后时，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阴暗之事。即使知道后宫之中，争斗无数，她也只是避而不谈。她贵为皇后，自持等闲之人不会将她怎么样。谁知，最后害她命丧黄泉的，居然是她的枕边人。
真是可笑！
还说什么，要保护自己周全？也许，说这句话的那一刻，莫无殇的确是真心的，只可惜，锦蕴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了。
红笺有些疑惑，不过，她虽然不懂，却也知道锦蕴说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很多时候，尽管红笺可能有许多事情思虑不周，却仍是她最忠心的伙伴。作为手下，忠心比聪慧更关键。
翠烟吩咐底下的小丫头收拾了屋子之后，就站在一边垂首不语。不过，锦蕴没有让她沉默的意思。
“翠烟，你怎么看？”话对着翠烟说，锦蕴的眼睛，却瞄向红笺。
红笺有些好奇，这时才把目光集中在了翠烟身上。这一路风波，翠烟看起来却似乎毫不意外，面对主子被赐予专属太医，她脸上也和锦蕴一样，淡淡的，殊无喜色。
“娘娘，依奴婢浅见，皇上此举，恐怕正让娘娘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娘娘要小心才好！”翠烟的聪慧，是锦蕴最欣赏的一点。当然，如果她能够忠心与自己的话，这样的聪慧才有用。否则，一把不知何时会掉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利刃，还是趁早毁掉的好。
翠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直到目前，她都还算老实，表现也可圈可点。平常做事低调，关键时刻，总能一针见血。不愧在贤妃身边待了那么久，贤妃出事，居然还能自保。
贤妃到现在过得还不错，也有她一份功劳。
红笺也当下明白过来。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也懂。只不过，比起翠烟来，她的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比如刚才，她就只考虑到锦蕴以后不用再担心汤药的问题，却没考虑到，可能会来的其它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