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帝王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他不敢?慕容檐轻轻笑了笑,都懒得和皇帝放狠话,用力掀开衣角,走出大殿。宫殿两边站着重重士兵,跟在慕容檐身后的人赶紧将殿门关上,也将身后皇帝癫狂的辱骂彻底关住。侍从们都知道慕容檐此刻状态不对,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问:“殿下,皇上他……”
“他得了疯病,让他好好养病吧。”慕容檐走下台阶,面无表情,随口说道,“皇帝病养了这么久还是恶化了,看来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太得用。既然没用,那就全处理掉吧。”
侍从心惊,皇帝今夜当真触到了慕容檐的逆鳞,只是说了些冒犯王妃的话,一个宫殿所有的宫人都要被换一遍。侍从害怕,不敢多说,低头应道:“是。”
光熹三年,颍川王慕容栩勾结其他二王刺杀琅琊王,事败被俘,引起朝中第二轮大清洗。
慕容檐一路疾驰回到王府,他回府后,近乎是急不可耐地去找虞清嘉。他也不知道,他这么急,是在害怕什么。
新房里,虞清嘉等了慕容檐许久,最后实在撑不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睁开眼,看到慕容檐坐在她身前,深深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目光深沉,里面似乎有黑色的漩涡,连光都没办法逃出来。
虞清嘉立即清醒过来,对着慕容檐抿唇一笑:“你回来了。”
难消帝王恩 138、洞房
昨夜是他们新婚第一夜, 慕容檐突然离开。虞清嘉明知道外界局势复杂,慕容檐恐怕不会很快回来,她自己卸妆,早早睡觉才是聪明的做法。可是虞清嘉莫名想再等一等,天色从昏黄变成漆黑一片,夜半更声一声比一声响, 丫鬟们来劝了好几次, 虞清嘉每次都说:“再等一等。”
她将丫鬟全部打发下去, 自己独坐在床榻上看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中的书卷滑落地面, 虞清嘉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再一睁眼, 就看到了慕容檐。虞清嘉最开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定睛看了又看,见眼前的人依然还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 这确实是慕容檐。
虞清嘉赶紧坐起来, 因为睡得太久, 她的胳膊都被压麻了, 猛地起身都使不上力气。虞清嘉身体一晃,慕容檐及时地撑住她,虞清嘉扶住慕容檐的手,嗔怪道:“你回来怎么都不叫人?无声无息的,我都不知道。”
慕容檐在昏暗中深深地看着虞清嘉,他从铜雀台离开时火光冲天, 从正殿到浮桥五步一岗,每个士兵手中都拿着火把,烟味中沉浸着浓浓的铁锈味,血与火熊熊燃烧。他下台阶时眼睛里飘入了火星,慕容檐伸手遮眼,眼前不期然浮现出另一片火光。虞家大宅,白露跪在石板上,低头说:“殿下,属下罪该万死。”
另一个声音明明预感到什么,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问:“她呢?”
“六娘子……去世了。”
慕容檐心神剧痛,他压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从刀山火海爬回来,终于能去虞家迎接自己喜欢的姑娘,却被告知她已然死去,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画面到此并没有结束,可是慕容檐强逼着自己从幻境中醒过神来。这些都是假的,他和虞清嘉已经完婚,她日后会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即使死亡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慕容檐一言不发地离开皇宫,驾着马一路都不减速,疯了一样地赶回王府。然而等真到了婚房面前,慕容檐却许久不敢进去,他害怕自己一推开门,这场梦就醒了。冰冷黑暗的屋子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今日之前,慕容檐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近乡情怯这类软弱的情绪。他在露水中站了很久,直到两边厢房隐约传来声响,似乎是哪个婢女起来看外面的动静,慕容檐才终于迈开脚步,走到了屋内。
屋内并不是他想象的一片死寂,而是处处挂在大红锦绣,喜烛燃烧到一半,烛泪正静静地流淌着。屏风后,床幔半开半掩,一盏灯将地面照的昏黄。
慕容檐慢慢走近,他自小习武,一路走来即便是军里受过训练的男子也很难察觉,何况睡着了的虞清嘉?虞清嘉倚着床柱,精致的深衣从塌上堆叠到脚踏,沉静美丽,毫不设防。慕容檐坐在她身边,一时间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她的脸。他不知道这一幕究竟是真的,还是他的臆想。
明明没有一点声音,虞清嘉却奇异地醒来了。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眼睛用力眨了好几下,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慕容檐脑子里绷了一路的弦突然就断了,他多么希望,在他梦境看到的世界里,他问出“她呢”这个问题后,虞清嘉能回答他:“你回来了。”
而绝不是冷冰冰的,她死了。
虞清嘉刚睡醒,脑子都没转明白,整个人忽然被用力抱住。慕容檐紧紧环着她的肩膀,说:“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虞清嘉本来被吓了一跳,听到这里心底渐渐弥漫上一股疼。她伸手抱住慕容檐的腰,说:“我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除非……”
虞清嘉都没有说完,却猛地被慕容檐堵住嘴。虞清嘉瞪大眼睛,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簌扑簌地眨着,愣怔地看着慕容檐,都忘了如何反应。慕容檐检查到虞清嘉嘴上并没有伤口,说不清遗憾还是欣慰地放开她,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是口脂。口脂太甜腻了,味道不及你。”
虞清嘉眨巴眼睛,脑子终于恢复运转,红着脸推开慕容檐:“流氓,你说什么呢!”
慕容檐不屑一顾,说:“流氓?那我干脆着实了流氓的名声,让你看看什么是流氓恶霸。”
慕容檐刚说完,就将虞清嘉整个人抱到自己腿上,连人带衣服都圈在自己胸膛和胳膊之间。虞清嘉完全被慕容檐的气息包裹起来,她很不习惯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虞清嘉尴尬,想赶快站起来,但是脚不着地,手又推不开慕容檐的胳膊,反而越挣扎牵缠得越紧。最后虞清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抓住慕容檐的衣领,尽量少的触碰到慕容檐:“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慕容檐挑眉,手指顺着衣服花纹滑到虞清嘉衣领处,作势要往里面伸,“那我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名。”
“哎!”虞清嘉着急叫了一声,慌忙松开手去捂自己的领口。慕容檐以前虽然讨厌,但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过越界的行为,但是今夜的他进攻性强得不可思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虞清嘉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羞窘的满脸绯红,她紧紧攥着自己衣领,眼睛湿漉漉地、惊愕地瞪着慕容檐,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慕容檐本来只是逗逗她,见状终于忍不住,抱着她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清俊矜贵,美不可及,这样一笑恍若谪仙堕妖,带着致命的魅惑力。虞清嘉眼神不禁变直,脑子中不受控地蹦出他的面具。他长成这个样子,难怪要靠面具遮住脸才能行军打仗。
慕容檐抱着虞清嘉,让她在自己怀里坐起来,然而却不放虞清嘉到地上。慕容檐说:“本来只是逗逗你,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经逗。”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我不喜欢你说除非。世界上没有除非,无论神魔道佛,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虞清嘉知道慕容檐又想起来那个梦,虞清嘉这几天听白蓉说了许多消息,有关于虞清雅的,也有关于慕容檐的。虞清嘉渐渐总结出来,梦中她曾听到虞清雅和系统密谋,他们口中的史书,应当是第一重世界。
那是一切本来的轨迹,虞清雅没有重生,也没有未来位面的掠夺者,慕容檐称帝,虞清嘉亦安安稳稳活到嫁人。因为没有系统,所以虞清雅不认识广平王,大房二房也没有搬到京城,他们依旧住在兖州虞家的祖宅里。
在广平王府里虞清嘉曾经见到赵敬廷,那时候赵敬廷第二天要去兖州办差,故而提前从酒宴上离开,正巧在水边遇到虞清嘉。第一重世界里赵敬廷同样去兖州办差,只不过那时候虞清嘉还在兖州,他们二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偶遇,虞清嘉同样将赵敬廷误认为慕容檐。然而这一次,因为政变的消息传到兖州要耗费时间,所以赵敬廷有充足的时间向虞清嘉提亲,结果却被李氏和虞清雅眼红,硬生生拗给了虞清雅。其实即使虞清雅不抢,虞清嘉也会回绝赵敬廷的提亲,谁能知道虞清雅完全被虞老君的偏心惯坏,竟然做出来这种事情。
这样一来,虞清雅婚后过得不好,也是求仁得仁,而虞清嘉等来了慕容檐,两人成婚,生儿育女,共度一生。虞清雅婚姻不幸却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只怨恨过得好的堂妹,之后含恨重生,遇到了同样来古代位面投机的系统,开启第二重世界。
第二重世界里,虞清雅仗着先知拦截虞清嘉的机遇,最后还铤而走险,用系统出品的毒悄悄毒死了虞清嘉。虞清嘉死后,虞清雅美滋滋地等着替代女主命,结果却等来了刚政变成功就奔赴兖州的慕容檐。慕容檐千里迢迢而来,见面却被告知,虞清嘉已经死了。慕容檐大怒失控,下令让虞家全族给虞清嘉陪葬。
虞清嘉在广陵梦中看到的事情,正是第二重世界的后续。慕容檐失控,了无生趣,一生肆意杀戮,英年早逝,是历史上有名的天才暴君。虞清嘉看到这些心惊胆战,醒来后,立刻将素未谋面的琅琊王视为头号危险人物。她那时并不知道,她心里避之不及的暴君琅琊王,正坐在马车上,日夜兼程向她驶来。
虞清嘉通过梦境得知了重生和系统的存在,任何一个小小的变化都能引发后续海啸山崩,此后的进程轨迹和第二重世界完全不同,为第三重世界。虞清雅以有心算无心,靠着系统的作弊毒死了虞清嘉,第三重世界里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公平竞争,虞清雅就再也赢不了了。
慕容檐这段时间的反常,多半是因为梦境里透露出来的第二重世界的后续。强极则辱,慧极必伤,虞清嘉知道慕容檐看着冷血骄傲,但其实最经不起失去。他冷漠薄凉,可是如果在意什么东西,那就是将其融入筋骨血脉中,一旦失去伤筋动骨。那种满怀期待而去,却得到了最可怕的噩耗的感觉,对他的冲击其实非常大吧。
虞清嘉知道慕容檐没有安全感,所以只能尽量安慰他,支持他,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虞清嘉心渐渐软了,她伸手抱住慕容檐的脖颈,将侧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们生同衾,死同穴,我不会离开你。”
慕容檐心里酥酥痒痒,有点疼又有点麻,他越发抱紧虞清嘉,说:“好。”
虞清嘉让他静静抱了一会,最后实在忍不住,缓慢扭动腰肢,四处寻找出去的路:“时间不早了,我得卸妆散发,明日还要拜庙稷。”
“我唤婢女来。”
“等等。”虞清嘉拉住慕容檐,说,“她们都睡了,她们也忙了一天,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喊她们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慕容檐没有意见,没有人来打扰他和虞清嘉独处,他当然求之不得。慕容檐将虞清嘉抱到梳妆台前,在虞清嘉的指挥下替她拆下发髻上的钗环。慕容檐用帕子沾了清水,一点一点擦拭虞清嘉眉心上的朱砂。慕容檐的呼吸规律扑打在她的眉心上,语气冷淡,不掩嫌弃:“这枚花画的不好,还不如我来。”
虞清嘉瞟了他一眼,道:“说的简单,那你来试试?”
慕容檐将帕子扔回铜盆中,不知为何笑容中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试试当然要,但可不是现在。”
虞清嘉都没反应过来,身体猛地腾空而起。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旋即,就只剩下无助的呜呜声。床幔缓缓垂落,两只儿臂粗的红烛上,又砸下一滴烛泪。
难消帝王恩 139、燕尔
清早, 婢女们守在门外,手中捧着铜盆、香薰等物,不一而足。白芷身为首席陪嫁丫鬟当然站在最前面,她又探头朝窗格里看了看,眉间渐渐笼上焦灼。
银珠悄悄嘀咕:“都这个时候了,娘子怎么还没动静?按照往常, 早就起了。”
白芷瞪了银珠一眼, 银珠赶紧低头, 不敢再说。白芷伺候虞清嘉这么多年, 她当然知道现在比虞清嘉正常起床时间晚了太多, 可是, 新婚和闺阁时期能一样吗?
白芷想起昨夜的事情, 本来是小姐的大好日子,结果却被一伙人围住了王府,虽然很快这群人就被真正的精兵反杀, 但是着实将众女眷吓了一跳。
白芷可以说是从小看着虞清嘉长大, 和虞清嘉亦仆亦姐, 她想给自家小姐一个完美的婚礼, 然而略显仓促的定亲,行程快得过分的六礼,以及昨夜的正日子,好像怎么看都称不上完美。白芷心中略感遗憾,但是她想起昨日琅琊王的做法,心里那一丁点遗憾就被满意冲没了。即使王府都被不明人马围了起来, 琅琊王都坚持行完合卺礼,将小姐安顿好才出去,用心程度可见一斑。昨夜所有观礼的宾客都见证了这一幕,白芷就亲眼看到府外围兵散去后,众夫人脸上那复杂又忌惮的神情。
白芷心中不无得意。她们家六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精心教养着长大,虞家和普通庶族门第有如天堑,但是也只是兖州一个普通豪强世家,曾经最好的打算也只是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结亲,并没有想过嫁入帝王家,更不会想到六娘会得到这位阎罗郡王的看重。琅琊王的行为足以抵消婚礼上所有的不如意,可是今早的事情,又有些微妙。
昨天夜里本该是虞清嘉的洞房花烛夜,可是却不得不独守空闺,白芷心疼自家娘子,就劝虞清嘉先卸了妆,自去休息。可是虞清嘉却不肯,还将她们都打发到外面。白芷没法,只好退出去,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然而白芷提了十二分小心,还是不知道琅琊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琅琊王就又离去了。
白芷肚子里开始打鼓,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想着趁没人好好问一问虞清嘉呢,结果等到现在,虞清嘉都没有叫人进去。白芷又等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询问,这时候里面传来虞清嘉的声音:“进来吧。”
白芷无声地松了口气,推开门,领着两队侍女鱼贯而入。白芷掀开帷幔,身后丫鬟立刻取出金钩挂住,隔着屏风,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侧影映入眼帘。
白芷小心地唤了一声:“娘子?”
“嗯。”虞清嘉撑着额头,身上仅着中衣,一袭长发披散及塌。虞清嘉小幅地打了个哈欠,说:“更衣吧。”
怎么说呢,昨天夜里,虞清嘉四舍五入就是没睡。慕容檐走后她终于能好好躺一会,然而刚沾枕头,天就亮了。
这种时候虞清嘉无比庆幸慕容檐分门立户,独自立府,偌大的王府里除了虞清嘉自己,再没有其他主子。也就是说,虞清嘉无需给任何人请安,她大可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但是虞清嘉要脸,她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她今天已经晚起了太多,再睡下去,岂不是让满府的下人看笑话?即便身上困得不行,虞清嘉还是坚持爬起来洗漱更衣。丫鬟捧着水、舆具、帕子跪在塌边,虞清嘉只消做出一个起手式,她所需要的东西就正好递到手边。皇室虽然总被人诟病,但是在享乐这块实在没得说,训练出来婢女委实贴心。
虞清嘉婚后第一个清晨过得十分舒心。因为是新婚,她的衣服全是各式各样的红色,虞清嘉挑了件赭红色纹金上襦,下面系着绯红长裙,腰系七彩织绦。她换好衣服后坐在紫檀雕花镜台前,由着侍女将她的全部长发绾起,盘成发髻。
说来也是奇异,此时战乱频发,人丁凋落,偏偏有着最华丽的音乐、辞赋和服饰,男子好傅粉,女子的发髻更是盛大奢侈,琳琅满目。今天是虞清嘉新婚第一天,上头又没有长辈压着,不必担心迟到,白芷卯了劲打扮自家小姐。虞清嘉的嫁妆里带来了满满三匣子钗环、珠翠,白芷早就准备出来,她看到梳妆台上还有两个木质细腻的盒子,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王府里的侍女给虞清嘉福了一礼,说:“这是殿下给王妃准备的发饰。”
虞清嘉惊讶,随便挑了一个盒子打开。木盒分上中下三层,最底层是一个大抽屉,另外两层都分位两格,每个隔层都整整齐齐放满了首饰。白芷惊住了,虞家亦是大家族,白芷绝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是她还是被慕容檐的手笔震慑到了。如果只是亮闪闪的金银等物也没什么稀奇,奇就奇在这其中每一支簪子都精美异常,随便挑一支出来都足以作为压阵之物。
王府的侍女见状解释道:“这是殿下这些年来,一样样亲自挑选的。这只是挑出来的一部分,库房还另外有其他首饰。这是库房的钥匙,殿下吩咐了,如果王妃有兴趣,可随意去库房挑选。”
陪嫁丫鬟们听说这还不是全部,一个个都愣怔了,虞清嘉扫了钥匙一眼,说:“今日另有其他事,没工夫去库房,把钥匙拿回去吧。”
王府侍女一动不动,甚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王府,这是殿下吩咐的。”
虞清嘉无话可说了,她初来乍到,一上手就急急忙忙要王府的钥匙,恐怕会被人看轻。反正虞清嘉又不缺钱,实在没必要作此姿态,可是她没想到,她的推辞反倒给王府侍女出了难题。
虞清嘉只好说:“好罢,那我暂时替殿下收着。”
王府侍女很明显松了口气,情真意切地对虞清嘉道谢:“谢王妃。”
白芷得到了虞清嘉的示意,上前将钥匙收起。她拿着钥匙的时候不知为何感觉怪怪的,俞夫人嫁到虞家后,经历过什么白芷最清楚不过,哪家的婆婆妯娌是省油的灯,新妇为了立足,少不得要受些委屈,慢慢立威。俞氏的遭遇给白芷留下深刻印象,白芷为此学习了许多如何和人斗和天斗和婆婆斗的技巧,没想到她的一身拳脚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在新婚第一天拿到了夫家的库房钥匙。
而这时候,王府侍女们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巴不得白芷赶快把钥匙收好。
白芷这时候终于生出些真实感。从前虽然知道虞清嘉是王妃,但是白芷并没有察觉嫁作王妃和嫁给普通人家有什么区别。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确意识到,她们家六小姐已经是琅琊王妃,住邺城里数一数二的名贵庭院,人人见之行礼。这么大的王府,大小事宜,全由虞清嘉一人做主。
陪嫁丫鬟全都一副踩在云上发飘的模样,虞清嘉却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别人不了解慕容檐,她还不了解么,慕容檐这个人偏执又不讲道理,冷漠的时候能路见不平而过之,但是较真时,连一只簪子也要吃醋。她今日如果不用他买的首饰,恐怕这位主回来又要闹脾气。
虞清嘉眼前猛地飘过昨夜的画面,她顿时脸颊发热,赶紧将这些念头掐掉。好在侍女都忙着给她挑发簪,并无人注意到虞清嘉的异样。
虞清嘉悄悄松了口气,直到现在,她的腰依旧隐隐发酸。虞清嘉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腰,然后指挥侍女为她戴上一顶银色翟鸟冠,发髻两边插上华丽的孔雀羽绒珠花,周围配以紫翠色的玉饰,最后,白芷轻手轻脚地在发髻背面,插上一对精致的银流苏发梳。
妆成,侍女们不禁发出一阵赞叹。虞清嘉端正地跪在镜台前,皮肤如瓷,脖颈纤细,耳后的银流苏叮铃铃摇晃着,姿容潋滟。白芷从小看着虞清嘉长大,饶是如此此刻也看得有些呆了。她发觉今日虞清嘉美得格外不同,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虞清嘉似乎更水润勾人了。虞清嘉盛装坐在这里,白芷身为一个女子也颇感把持不住。
侍女们围在虞清嘉身边,叹声不绝,良久不愿意散开。虞清嘉无奈,只能站起身去里间屋子,直到再也看不见虞清嘉了,侍女们才意犹未尽,慢慢散开。
等人都走了后,白芷悄悄跟到里间,低声问:“娘子,今早殿下怎么天没亮就走了?”
“昨夜颍川王生乱,宫廷里也不安生,他有许多事要出面。其实他昨天能抽出时间回来,才真教我奇怪呢。”
白芷点点头,然后凑得更近:“娘子,那昨夜有没有……”
虞清嘉等了半天,结果白芷良久不说剩下的半句话,虞清嘉一头雾水,忍不住问:“有没有什么?”
白芷羞红了脸:“就是……有没有做……那个。”
虞清嘉才意识到白芷竟然在问这件事,她咳了一声,脸也红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不说的话白芷又眼巴巴等着,最后虞清嘉实在没办法,只能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虞清嘉说完就尴尬得不行,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白芷嘴边带上笑,叹道:“真好,若是夫人知道,她也能安心了。”
虞清嘉想起昨夜的事情就心有余悸,她赶紧转移话题:“今日该当是我拜公婆、进宫谢恩的日子,如今宫里如何了?”
白芷摇头:“不知道。听人说昨夜颍川王勾结两王造反,昨夜就被关起来了,琅琊王殿下深夜进了宫,至此之后还没人见过皇上。现在宫里如何,谁都不知道。”
虞清嘉记下,又问:“那颍川王会如何?”
白芷又摇头,她张嘴正要说话,折屏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问他做什么?”
虞清嘉惊讶,跟着众人站起身来:“殿下?”
难消帝王恩 140、色令
慕容檐音色独特, 听过一次后绝对不会忘记。虞清嘉听到慕容檐的声音着实吃了一惊,她以为事情堆积了一夜,慕容檐昨夜抽出空回来已经是极点,白日他绝不会再有闲暇。没想到,这才多久,他竟然又回来了。
白芷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回头, 晨光里慕容檐容色清冷, 身姿萧萧, 扈从如云, 抬眸的那一瞬间让人心惊。白芷愣住了, 她身边的人狠狠捅了她一下, 白芷才回过神来, 跟着众人跪拜:“参见殿下。”
慕容檐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锦衣,他踱步走来,两边的侍女头都不敢动一下, 只看到黑色的衣角从眼前晃过。慕容檐没有理会其他人, 径直走到虞清嘉身边, 将她扶了起来:“你讲究这些做什么。”
猜你喜欢